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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神宗实录实录·欧阳修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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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本〉 叶涛 修字永叔,唐太子率更令询之后。询裔孙万为吉州安福令,其子孙因家焉。至修父观,始徙居永丰。 修四岁而孤,母郑氏力教以读书为文。及冠,举进士,翕然有声。补西京留守推官,召试学士院,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时范仲淹以陈时政得失不顾避,忤宰相意,贬知饶州。论救者甚众,而谏官高若讷独含胡不言。修以书质责若讷,至以为“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大愤,连其书以闻。坐贬峡州夷陵令,徙光化军乾德令,改武成军节度判官,迁太子中允、馆阁校勘。预修《崇文总目》,书成,改集贤校理,知太常礼院,出通判滑州。 庆历初,吕夷简以老病在相位,主断既久,天下事积成手元弊,不思所以振治。而最后元昊盗边,陕右师老兵顿。天子忧之,未知所出。一日夷简罢相,夏竦为枢密使,既除复罢,而更用杜衍。又范仲淹、富弼、韩琦同时擢执政,收揽一时名士,增谏官员,而修首在选中,擢太常丞,知谏院。修极力左右时事,屡请召对执政,责以时所可为。于是仁宗开天章阁,给二府笔札,令具所以施行条上。其后下诏,劝农桑,兴学校,于侥幸多所裁革,修之发明居多。是时执政,皆修素所厚善,而修所言事一意径行,略不以形迹嫌疑顾避,亦卒无怀利附会之实。天下之士知其立朝有本末,质行正直,颇推许之。于是小人自此侧目,而党人之论作矣。初,石介作《庆历圣德诗》,言进贤退奸之不易,其指以美杜衍等进而竦见黜也。竦既怀不满,因与其党造为党论,目仲淹衍及修为党人。修乃上《朋党论》,其大略言:“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如《书》曰‘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亿万人各异心,可谓无朋矣,而纣用以亡。武王之臣三千人,可谓大朋矣,而周用以兴。盖君子之朋虽多而不厌故也。”俄擢同修起居注,阅月,拜右正言、知制诰。于是为党论者,恶修レ语其情状,至使内侍蓝元震密上疏,言“范仲淹、欧阳修、尹洙、余靖,前日蔡襄谓之‘四贤’,斥去未几,复还京师,四贤得时,遂引蔡襄以为同列,以国家爵禄为私惠,胶固朋党,苟以报谢当时歌咏之德。今一人私党止作十数,合五六人门下党与,已无虑五六十人,使此五六十人递相提挈,不过三二年,布满要路,则误朝迷国,谁敢有言,挟恨报仇,何施不可。九重至深,万机至重,何由察知”。然仁宗终不之信也。 会被旨使河东。河东自陕西兵兴,刍粮久不继,言者屡请废麟州。修请移兵就食滨河诸堡,使缓急不失应援,平时可省馈运,麟州以故不废。又建言忻、代州、岢岚、火山军,故时并边皆民田,潘美患虏入寇,乃使民内徙,空其地号禁地,自后虏人岁盗耕不已。请益募民赋田入租,岁可得谷数百万斛给边,仍计顷出丁为兵,不者,他日尽为虏所有矣。朝廷从之。 会保州兵叛,出修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仁宗面谕曰:“勿为久居计,有事第言之。”修对以:“谏官乃得风闻,今在外,使事有指,越职罪也。”仁宗曰:“事苟宜闻,岂可以中外为辞耶?”尝上疏言:“今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相继罢去,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其有可罢之罪。自古小人败事,其说不远:欲广陷良善,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须诬以专权者,盖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以一一求瑕,唯是指以为朋,则可一时尽逐。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摇,惟有专权是上之所恶,方可倾之。夫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今此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之也。”于是为党论者愈益忌之。初,修妹适张龟正,龟正卒,无子而有女。女实前妻所生,甫四岁,以无所归,其母携养于外氏,及笄,修以嫁族兄之子晟。会张氏在晟所与奴奸,事下开封狱,狱吏因附致其言以及修。诏以户部判官苏安世、内侍王昭明杂治之,卒无状。乃坐用张氏奁中物置田立欧阳氏券,左迁知制诰、知滁州。久之,迁起居舍人、知扬州,徙颍州。复龙图阁直学士、知应天府,以母忧去。既免丧,入见,仁宗恻然,怪修发白,问在外几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流内铨。小人恐修复用,乃伪为修奏,乞汰内侍挟威令为奸利者,宦者人人忿怨,杨永德者阴以言中修,出知同州。外议不平,仁宗复悟,留刊修《唐书》,为翰林学士,加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改侍读学士、知蔡州。未行,复为翰林学士,判太常寺。 时文士以磔裂怪僻相尚,文体大坏。及是,修知贡举,深革其弊,前在高第者尽黜之,务求平淡典要。士人初怨怒骂讥,已而文格卒变。 拜右谏议大夫,判尚书礼部,又判秘阁秘书省。加兼侍读,辞不受。同修玉牒,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以给事中罢,同提举诸司库务,改群牧使。《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为枢密副使。尝因水灾,凡再上疏请立皇子,言甚激切。未几,参知政事,与韩琦等协定大议,立英宗。已而英宗力辞宗正之命,修进曰:“宗室不领职事,今忽有此除,天下皆知陛下将以为嗣也,则不若遂正其名。且宗正诰敕付阁门,故得不受;若立为皇子,则止降一诏书,大事定矣,不可辞也。”仁宗以为然,遂下诏。 及英宗以疾未亲政事,慈圣光献太后垂帘,修与二三大臣主国论,每帘前奏事,或执政聚议,事有未可,修未尝不抗是非力争。台谏官至政事堂论事,事虽非己出,同列未及启口,而修已直前折其短。以至士大夫建明利害及所祈请,前此执政多覃伟ⅲ不明白是非,至修必一二数之,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用是怨诽者益多。英宗尝面称修曰:“性直不避众怨。”修亦尝称诵故相王曾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及上即位,御史蒋之奇言修帷箔事,事连其长子妇吴氏。修杜门,请付有司案治。先是修妻之从弟薛宗孺坐举官被劾,内冀会赦免,而修乃言不可以臣故徼幸,乞特不原。以故宗孺坐免官,而怨修切齿,因构为无根之言,苟欲以污辱修。会刘瑾亦素仇家,乃腾其谤,以语中丞彭思永,思永间以语之奇。之奇始以私议濮王事与修合,而修特荐为御史,时方患众论指目为奸邪,及得此,因亟持以自解。于是诏诘语所从来,之奇言得之思永,思永以与瑾同乡里,且相习熟,故力抵以为风闻。天子为其辞穷,降思永知黄州,之奇监道州酒。遣中使手诏慰安修,修遂称疾,力乞解机务,以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时修年六十,乃连六表乞致仕,不从。迁兵部尚书、知青州,以擅止散青苗钱诏特放罪,除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三辞不受。徙知蔡州,以老病乞骸骨,章数上,乃为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卒年六十六,赠太子太师。太常初谥曰“文”,常秩曰“修有定策之功,请加以‘忠’”,乃谥曰“文忠”。 初,英宗即位,按祖宗故事追赠宗室尊属,至濮安懿王,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议。英宗谦恭重其事,诏须大祥后议之。后乃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详议,而有司以为王当称伯,改封大国,朝廷以典礼未正,再下尚书省集议,而皇太后手书以议事诘责执政。于是手诏权罢议,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御史吕诲等弹奏修首开邪议,琦、公亮、概附会不正,请如有司所议。修论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已而皇太后出手书曰:“濮安懿王及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仍尊濮安懿王为皇,三夫人并称后。”是日手诏,欲遵太后手书称亲,而不敢当追崇之典。诲及范纯仁、傅尧俞、赵瞻、赵鼎论列不已。英宗问执政当如何?修对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若以臣等有罪,即留御史;若无罪,则惟圣旨是听。”英宗犹豫良久,乃令出御史。其后修著《濮议》,引《丧服记》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报者,齐衰期也。谓之降服,亲不可降,降者,降其外物尔,丧服是也。其必降者,示有所屈也,以其承大宗之重,尊祖而为之屈尔,屈于此以伸于彼也。生莫重于父母,而为之屈者,以见承大宗者亦重也,此以义制者也。父子之道,天性也。临之以大义,有可以降其外物,而本之于至仁,则不可绝其天性。绝人道而灭天理,此不仁者之或不为也。故圣人制服,为降三年为期,而不没其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此以仁存心者也。”又曰:“今议者欲以为人后之故,使一旦反视父母若未尝生我者,其绝之已甚矣。使其真绝之欤,是非人情也;迫于义而伪绝之欤,是仁义者教人为伪者也。”所议大略如此。 国朝接唐、五代末流,文章专以声病对偶为工,剽剥故事,雕刻破碎,甚者若俳优之辞。如杨亿、刘筠辈,其学博矣,然其文亦不能自拔于流俗,反吹波扬澜,助其气势,一时慕效谓其文为昆体。时韩愈文,人尚未知读也,修始年十五六,于邻家壁角破簏中得本,学之。后独能摆弃时俗故步,与司马迁、贾谊、扬雄、刘向、班固、韩愈、柳宗元争驰逐,侵寻乎其相及矣。是时尹洙与修亦皆以古文倡率学者,然洙材下,人莫之与。至修文一出,天下士皆向慕,为之惟恐不及,一时文字大变从古,庶几乎西汉之盛者,由修发之。然至论《易》,则以《系辞》非孔子之言,论《周礼》,则疑非周公所作,是以君子之爱其文者,犹叹息于斯焉。 修性刚直,处善恶,黑白分明,于当路有权势者,虽知其设机阱见待,必直前触发之不顾。其放逐流离至数年者,屡矣,而复振起,志气故自若也。 修虽以文雄一时,然无忌前好胜之气,喜推毂贤士而身下之,一时闻人多出其门。嘉碳洌朝廷进人之路狭,修建言以馆阁多蓄人材,后诏韩琦、鲁公亮各举六人,欧阳修、赵概各五人,一时得士为多。 修集三代以来金石刻为一千卷,颇是正讹谬。所著《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内·外制》、《奏议》、《四六集》又四十余卷。 子:发、奕、棐、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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