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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挥慧剑心断七情索 觅沉竹力诛三脚怪(5)


  说时,纪异已闻得洞奴丁零叫声从洞外壑底传来,恐二女来了不许,忙照小孩所说,脚底下一垫劲,凭空数十丈纵将上去,左手一把攀紧盆沿。再定睛仔细一看,灯盆链上果有几丝细的彩光,时隐时现。先时只见二女取了个网形的东西,化成一片华光,撒向上面,转眼不见。自己目光专注洞顶,又有那么大青玉盆挡住,没有看出。知道小孩所说不错,身微向上一起,用手一捞,入手柔软,和山民新抽出的蚕丝一般。当时纪异也不假思索,就势一抖一扯,刚觉出那东西甚是沾手,一溜青烟飞坠,小孩业已落下地来。

  纪异见小孩脱了险,心方高兴,欲待松手下落,手已被那几根彩丝粘住,身子悬在空中,休想甩脱,才知是上了小孩的当。猛想起下面还有宝物等重要东西,不由又惊又怒,一面手拔宝剑,准备斩断彩丝,一面口中正要喝骂。小孩已在下面说道:“恩人千万不可乱动,休要惊疑。我知二位女道友出洞有事去了,你如不代我暂时受点委屈,二位女道友和守洞神兽回来,性命难保,逼得我无法,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我决不能昧却天良,再盗走这里的法宝革囊,使你受她们的责罚。此宝想是网罗之类,洞顶上面法术为我破去,二位女道友回来,必放你下来。但是她们见你如此,难免生疑。你可说是回洞时看见洞顶光华中裹住一人,持剑纵身去砍,忽然冒了一道青烟,手上却触着几根彩丝,不知怎的,被它粘住。你那口剑仍是神物,千万不可去砍,以免伤了她的法宝。我已在脱身时留了一件师父当年给我的玩意,做了替身。照我的话说,她们定然相信。我受你救命之恩,异日必当图报,你我后会有期。”

  说罢,又是一道青烟,直朝洞外飞去,晃眼不见。

  纪异见小孩果未动那下面宝物,而且所说话句句至诚,怒气为之一减。想用剑斩断彩丝下来,恐毁了毕真真的法宝,就这样悬着,又恐万一此时有人乘隙入洞,将革囊等重要宝物盗走。只得全神注定洞口,以备不虞。想起小孩那等灵活狡狯,又好气,又好笑。耳听洞奴啸声越来越近,算计二女将回,才略微放了点心。

  待了一会,正在悬念,先是洞奴跃入,一进来向先前小孩落脚之处略一闻嗅,便往洞外纵去。纪异刚喊了一声:“丁零快回来!”

  二女已同时从洞外走进。丑女花奇在前,手中拿着一根乌黑光亮的竹竿,恰与洞奴撞了个满怀。花奇不知它是寻踪追敌,便一把抱住喝道:“刚回来,又往外跑,还没累够么?”

  说罢,将洞奴朝着洞中一掷。洞奴落地,又往那放麻袋革裹的地方跑去,围着急走了一转,好似看出洞中无甚损失,这才放了心似的,甚是欢跃。刚一立定,猛朝上连声吼啸,丁零之声响彻四壁。

  这时二女业已近前,听得纪异唤声,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长女毕真真忙看宝物法体,并未移动。将手向上一指,纪异觉着手上似揭膏药一般,微微扯了一下,空中彩丝不见,脱身而下。毕真真看出洞顶埋伏的禁法为人破去,光华中还裹着一个怪物,也不暇再问别的,二次将手向洞顶一招,便有一团光华由洞顶飞坠,上面七孔重又现出。毕真真定睛一看,跌足道:“可恨壑底孽畜作怪,来晚一步,妖人业已逃走,只留下一个替身在此,怪不得洞奴适才连声催我们回来呢。”

  说罢,收了法宝,光华敛处,落下一个泥制的刍灵,眉目如画,甚是灵活。毕真真秀眉一耸,手扬处,一团火光,将那刍灵炸成粉碎。纪异好生代那逃走的小孩庆幸,此时如若成擒,焉有命在?

  花奇在旁,便问纪异:“妖人可曾下来?你是怎么上去的?”

  毕真真含怒道:“事情明摆在这里,还用问么?定是我二人去后,妖人破了上边禁法,乘隙而下,打算偷盗宝物,法体,被我宝网困住。纪弟看见网中有仇人,想砍他一剑,无意中扯动宝网。来的妖人必会七煞代身之法,乘着宝网扯动之际,用一个替身,李代桃僵逃走。也是我一时大意,事前忘了嘱咐纪弟。以为你往壑底取阴沉竹,手到拿来,我又亲身在此,片刻就要起身,还怕谁来?谁知你会和那三足怪赡恶斗,一听丁零急叫示警,便一同忙着赶去接应,耽延了多少时候,几乎闯出大乱子来。”

  说罢,又问纪异可见妖人形象。纪异虽受小孩嘱咐,因为素来不曾说过诳语,正发愁无法答应,不料毕真真所料竟与小孩之言相似,难关已过,好不心喜。便说:“只见光中有个妖人,并没有看清。刚纵上去,被彩丝粘住,二位姊姊就回来了。”

  毕真真道:“先前妖人受伤逃走不久,又有妖人来此窥伺,这里隐秘已被仇敌窥破,留此无益。我等事已办完,又因取竹,无心中得了三粒稀世奇珍,总算转祸为福。此非善地,不可久延。待我再施挪移之法,索性将上下的洞穴一齐堵死,急速移往纪弟家中去吧。”

  说罢,便命丑女花奇,用那根细竹挑了革囊麻袋诸物,带了纪异和洞奴丁零,走往洞顶危岩之上相候。由她在洞内行法,封堵人口。

  花、纪二人如言,飞纵上岩。等有顿饭光景,渐听地底起了风雷之声。响了一阵,一道青光由下而上,毕真真现身说道:“两处出入洞穴俱已封好,这崖上原有的七个洞穴也都经我移石禁锢。天幸大功告成,诸事已毕,我们即时移往纪弟家中去吧。”

  花奇道:“我们和纪弟相处已有多日,如今情同骨肉,还要住到他家中去,连我们的来历姓名全未说及,此时如果他祖父回来,他怎么好引见,那不是笑话么?我们先对他说了,再走如何?”

  纪异刚想说我已知道,猛又想起那是逃走小孩之言,话到舌边,又复止住,只将嘴皮动了动。花奇刚要问他想说什么,毕真真已道:“到家再说,也是一样,忙些什么?他家我还没去过,看他身健骨轻,你仍挑着东西,我背了他飞走,好让他指路。”

  纪异正说之间,忽听银燕呜声,抬头一看,正是大白、二白等四燕飞来。后面还跟着一只小银燕,颇似前赠梅坳杨映雪的那只。到了三人头上,盘飞了一周,同时一片连鸣。小的那只竟自离群,往梅坳那一面飞去,更知所料不差。纪异见四燕只管高翔,却不下来,知是害怕洞奴,便笑对毕真真道:“姊姊用不着我带领,跟着这四只燕儿走,便到家了。”

  说罢,指着洞奴,朝天喝道:“你们莫怕,如今都是一家人,它不会再喷毒伤害你们了。你们在前引路,往家里飞吧。”

  说时,毕真真已将上身微蹲,唤纪异上去。纪异知她要背了自己在空中飞,好生高兴。刚说得一声:“洞奴呢?”

  花奇道:“它会跟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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