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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景城南有破寺,四无居人,唯一僧携二弟子司香火,皆蠢蠢如村庸,见人不能为礼。然谲诈殊甚,阴市松脂,炼为末,夜以纸卷燃火撒空中,焰光四射,望见趋问,则师弟键户酣寝,皆曰不知。又阴市戏场佛衣,作菩萨罗汉形,月夜或立屋脊,或隐映寺门树下,望见趋问,亦云无睹。或举所见语之,则合掌曰:“佛在西天,到此破落寺院何为?官司方禁白莲教,与公无仇,何必造此语祸我?”

  人益信为佛示现,檀施日多。然寺日颓敝,不肯葺一瓦一椽。曰:“此方人喜作蜚语,每言此事多妖异。再一庄严,惑众者益借口矣。”

  积十余年渐致富。忽盗瞰其室,师弟并拷死,罄其资去。官检所遗囊箧,得松脂戏衣之类,始悟其奸。此前明崇祯末事。先高祖厚斋公曰:“此僧以不蛊惑为蛊惑,亦至巧矣。然蛊惑所得,适以自戕,虽谓之至拙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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