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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丙之际塾议第十七


  三代之立言也,各有世。世其言,守其法。察天文,刻章蔀,储历,编年月,书日,史氏之世言也;规天矩地,匡貌言,防狂僭,通蒙蔽,顺阴阳,布时令,陈肃圣哲谋,教人主法天,公卿、师保、大臣之世言也;言凶,言祥,言天道,或譣,或否,群史之世言也。群史之法,颇隶太史氏,不见述于孔氏。孔氏上承《尧典》,下因鲁史,修《春秋》,大书日食二十又六事,储万世之历,不言凶灾。日食为凶灾,孰言之?《小雅》之诗人言之,七十子后学者言之,汉之群臣博士言之。诗人之指,有瞽献曲之义,本群史之支流。又诗者,讽刺诙怪,连犿杂揉,旁寄高吟,未可为典正。七十子以后学者,言君后象日月,适见于天,日月为食,汉臣之所昉也。汉臣采雅记古仪官书,造《周礼》,又颇增益《左氏传》,皆有伐鼓救天之文。众儒哗咎时君,时君或自责,诏求直言,免三公,三公自免。大都君臣借天象传古义,以交相儆也。厥意虽美,不得阑入孔氏家法。曰:古之公卿、师保、大臣、太史氏,不欲借天象儆人君欤?曰:立言各有绪,立教各有统,立官各有方,毋相借矣。大臣者,探本真以奉君,过言有诛,矧旁饰卫言?故慎毋借言矣。夫恒旸而旱,恒雨而潦,恒燠恒寒而疵疠,妨田功,妖人民,古无步之之术,虽有占譣涂傅之言,取虚象,无准的,无程期,箕子推本狂僭,孔子直书水旱,目为凶灾宜矣。人主不学无艺能,虽借言以愚其君无所用;人主好学多艺能,必有能自察天文,步历造仪者矣。将诘其臣曰:诚可步也,非凶灾;诚凶灾也,不可以步。借言者何以对?将大坐诬与谤。于是又有恒旸而旱,恒雨而潦,恒燠恒寒而疵疠,当儆人君,人君反不忌,虽箕子所寒心,孔子所危言,反坐诬与谤。言可以不中法乎哉!言可以不中法乎哉!其慎毋借言。后之择言者何守?载笔治历,守《春秋》;言咎征,守箕子。

  或曰:《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说文》示字,谓日月星为下垂之象形也。是日月星有吉凶,非《洪范》之旸雨寒风。应之曰:日月星之见吉凶,殆为日抱珥,月晕成环玦,星移徙,彗孛,日五色,日月无精光,日月不交而食谓之薄之类。群史所识,有其占譣之书,今也亡之,古也有之,《系辞》所称,亦若是而已矣,而岂谓日月食之可推步者哉?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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