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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孝弟为仁之本

  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是故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此之谓孝弟为仁之本

  察其所安

  求仁而得仁安之也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安之也使非所安则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子张问十世

  记曰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立权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其不可得变革者则有矣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可得与民变革者也自春秋之并为七国七国之并为秦而大变先王之礼然其所以辨上下别亲疎决嫌疑定是非则固未甞有异乎三王也故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自古帝王相传之统至秦而大变然而秦之所以亡汉之所以兴则亦不待谶纬而识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此百世可知者也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此百世可知者也

  媚奥

  奥何神哉如祀灶则迎尸而祭于奥此即灶之神矣〈诗于以奠之宗室牖下注牖下室西南隅所谓奥也李氏曰户东而牖西户不当中而近东则西南隅最为深隠故谓之奥而祭祀及尊者常处焉 曲礼为人子者居不主奥仲尼燕居以奥阼并言是奥本人之所处祭时乃奉神于此〉时人之语谓媚其君者将顺于朝廷之上不若逢迎于燕退之时也注以奥比君以灶比权臣本一神也析而二之未合语意

  武未尽善

  观于季札论文王之乐以为美哉犹有憾则知夫子谓武未尽善之旨矣犹未洽于天下〈孟子〉此文之犹有憾也天下未寕而崩〈史记封禅书〉此武之未尽善也记曰乐者象成者也又曰移风昜俗莫善于乐武王当日诛讨伐奄三年讨其君而宝龟之命曰有大艰于西土殷之顽民廸屡不静商俗靡靡利口惟贤余风未殄视舜之从欲以治四方风动者何如哉故大武之乐虽作于周公而未至于世变风移之日圣人之时也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刘汝佳曰揖让征诛自是圣人所遇使舜当武之时亦湏征伐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性之反之自其从入之异及其成功一也人而天反而性矣以是而论乐之优劣其与以追蠡者何异哉〉

  朝闻道夕死可矣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孶孶毙而后已故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有一日未死之身则有一日未闻之道

  忠恕

  延平先生荅问〈门人朱熹元晦编〉曰夫子之道不离乎日用之间自其尽己而言则谓之忠自其及物而言则谓之恕莫非大道之全体虽变化万殊于事为之末而所以贯之者未尝不一也曽子荅门人之问正是发其心尔岂有二邪若以为夫子一以贯之之㫖甚精微非门人所可告姑以忠恕荅之恐圣贤之心不若是之支也如孟子言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人皆足以知之但合内外之道使之体用一原显微无间则非圣人不能尔朱子又尝作忠恕说其大指与此略同按此说甚明而集注乃谓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着明之是疑忠恕为下学之事不足以言圣人之道也然则是二之非一之也慈溪黄氏曰天下之理无所不在而人之未能以贯通者己私间之也尽己之谓忠推己及人之谓恕忠恕既尽己私乃克此理所在斯能贯通故忠恕者所以能一以贯之者也

  元戴侗作六书故其训忠曰尽己致至之谓忠语曰为人谋而不忠乎又曰言思忠记曰丧礼忠之至也又曰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又曰瑕不揜瑜瑜不揜瑕忠也传曰上思利民忠也又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忠之属也孟子曰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观于此数者可以知忠之义矣反身而诚然后能忠能忠矣然后由己推而达之家国天下其道一也其训恕曰推己及物之谓恕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之道也充是心以往达乎四海矣故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恕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本程子〉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仲弓问仁夫子告之亦以敬恕〉夫圣人者何以异于人哉知终身可行则知一以贯之之义矣中庸记夫子言君子之道四无非忠恕之事而干九二之龙德亦惟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然则忠恕君子之道也何以言违道不远曰此犹之云巧言令色鲜矣仁也〈古人语辞云尔 违道不远即道也违禽兽不远即禽兽也孟子已自申之〉岂可以此而疑忠恕之有二乎或曰孟子言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何也曰此为未至乎道者言之也孟子曰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仁义岂有二乎〈今人谓有圣人之忠恕有学者之忠恕非也尽得忠恕方是圣人学者所以学为忠恕〉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

  夫子之教人文行忠信而性与天道在其中矣故曰不可得而闻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隠乎吾无隠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是疑其有隠者也不知夫子之文章无非夫子之言性与天道所谓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子贡之意犹以文章与性与天道为二故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是故可仕可止可久可速无一而非天也恂恂便便侃侃誾誾无一而非天也

  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孟子以为尧舜性之之事夫子之文章莫大乎春秋春秋之义尊天王攘戎翟诛乱臣贼子皆性也皆天道也故胡氏以春秋为圣人性命之文而子如不言则小子其何述乎

  今人但以系辞为夫子言性与天道之书愚尝三复其文如鸣鹤在阴七爻自天佑之一爻憧憧往来十一爻履德之基也九卦所以教人学易者无不在于言行之间矣故曰初率其辞而揆其方既有典常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由是而充之一日克己复礼有异道乎今之君子学未及乎樊迟司马牛而欲其说之高于颜曽二子是以终日言性与天道而不自知其堕于禅学也朱子曰圣人教人不过孝弟忠信持守诵习之间此是下学之本今之学者以为钝根不足留意其平居道说无非子贡所谓不可得而闻者又曰近日学者病在好高论语未问学而时习便说一贯孟子未言梁惠王问利便说尽心易未㸔六十四卦便读系辞此皆躐等之病又曰圣贤立言本自平易今推之使高凿之使深黄氏日钞曰夫子述六经后来者溺于训诂未害也濓洛言道学后来者借以谈禅则其害深矣

  孔门弟子不过四科自宋以下之为学者则有五科曰语录科

  永嘉南渡本于清谈之流祸人人知之孰知明代之清谈有甚于前代者昔之清谈谈老荘明之清谈谈孔孟未得其精而已遗其粗未究其本而先辞其末不习六艺之文不考百王之典不综当代之务举夫子论学论政之大端一切不问而曰一贯曰无言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股肱惰而万事荒爪牙亡而四国乱神州荡覆宗社丘墟昔王衍妙善玄言自比子贡及为石勒所杀将死顾而言曰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勠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今之君子得不有媿乎其言

  变齐变鲁

  变鲁而至于道者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变齐而至于鲁者道之以政齐之以刑

  博学于文

  君子博学于文自身而至于家国天下制之为度数发之为音容莫非文也品节斯斯之谓礼孔子曰伯母叔母疏衰踊不絶地姑姊妹之大功踊絶于地知此者由文矣哉由文矣哉记曰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又曰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传曰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故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而谥法经纬天地曰文与弟子之学诗书六艺之文有深浅之不同矣

  三以天下让

  皇矣之诗曰帝作邦作对自太伯王季则㤗伯之时周日以强大矣乃托之采药往而不反当其时以国让也而自后日言之则以天下让也〈犹南宫适谓稷躬稼而有天下〉当其时让王季也而自后日言之则让于文王武王也有天下者在三世之后而让之者在三世之前宗祧不记其功彛鼎不铭其迹此所谓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者也路史曰方太王时以与王季而王季以与文王文王以与武王皆㤗伯启之也故曰三让〈郑康成注曰㤗伯周太王之长子次子仲雍次子季歴太王见季歴贤又生文王有圣人表故欲立之而未有命太王疾㤗伯因适吴越采药太王殁而不反季歴为䘮主一让也季歴赴之不来奔䘮二让也免䘮之后遂㫁髪文身三让也三让之美皆隠蔽不着故人无得而称也〉

  㤗伯去而王季立王季立而文武兴虽谓之以天下让可矣太史公序吴世家云太伯避歴江蛮是适文武攸兴古公王迹甚当

  高㤗伯之让国者不妨王季诗之言因心则㕛是也述文王之事君者不害武王诗之言上帝临女是也古人之能言如此今将称㤗伯之德而先以莽操之志加诸太王岂夫子立言之意哉朱子作论语或问不取翦商之说而蔡仲黙传书武成曰大王虽未始有翦商之志而始得民心王业之成实基于此仲黙朱子之门人可谓善于匡朱子之失者矣

  或问曰太王有废长立少之意非礼也㤗伯又探其邪志而成之至于父死不赴伤毁发肤皆非贤者之事就使必于让国而为之则亦过而不合于中庸之德矣其为至德何耶曰太王之欲立贤子圣孙为其道足以济天下而非有爱憎之间利欲之私也是以㤗伯去之而不为狷王季受之而不为贪父死不赴伤毁髪肤而不为不孝葢处君臣父子之变而不失乎中庸此所以为至德也其与鲁隠公吴季子之事葢不同矣〈此说本之伊川先生〉

  有妇人焉

  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此陈师誓众之言所谓十人皆身在戎行者而太姒邑姜自在宫壸之内必不从军旅之事亦必不并数之以足十臣之数也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方且以用妇人为纣罪矣乃周之功业必藉于妇人乎此理之不可通或文字传冩之误〈汉博士孔衍言臣祖安国得璧中古人论语为改今文〉阙疑可也〈书大诰爽邦由哲亦惟十人廸知上帝命蔡氏亦以为乱臣十人〉

  季路问事鬼神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左右就养无方故其祭也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未知生焉知死人之生也直故其死也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文信公正气歌〉可以谓之知生矣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而今而后庶几无媿〈衣𢃄赞〉可以谓之知死矣

  不践迹

  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所谓践迹也先王之教若说命所谓学于古训康诰所谓绍闻衣德言以至于诗书六艺之文三百三千之则有一非践迹者乎善人者忠信而未学礼笃实而未日新虽其天资之美亦能闇与道合而足已不学无自以入圣人之室矣治天下者亦然故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不然则以汉文之几致刑措而不能成三代之治矣

  异乎三子者之撰

  夫子如或知尔之言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也曽㸃浴沂咏归之言素贫贱行乎贫贱君子无入而不自得也故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去兵去食

  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嚢国所以足食而不待豳土之行也备乃弓矢鍜乃戈矛砺乃锋刃无敢不善国所以足兵而不待淮夷之役也茍其事变之来而有所不及备则耰鉏白梃可以为兵而不可阙食以修兵矣糠核草根可以为食而不可弃信以求食矣古之人有至于张空弮罗雀䑕而民无贰志者非上之信有以结其心乎此又权于缓急轻重之间而为不得已之计也明此义则国君死社稷大夫死宗庙至于舆台牧圉之贱莫不亲其上死其长所谓圣人有金城者此物此志也岂非为政之要道乎孟子言制梃以挞秦楚亦是可以无待于兵之意

  古之言兵非今日之兵谓五兵也故曰天生五材谁能去兵世本蚩尤以金作兵一弓二殳三矛四戈五㦸周礼司右五兵注引司马法曰弓矢围殳矛守戈㦸助是也诘尔戎兵诘此兵也踊跃用兵用此兵也无以铸兵〈左氏僖公十八年传〉铸此兵也秦汉以下始谓执兵之人为兵如信陵君得选兵八万人项羽将诸侯兵三十余万见于太史公之书而五经无此语也

  以执兵之人为兵犹之以被甲之士为甲公羊传桓公使高子将南阳之甲立僖公而城鲁〈闵公二年〉晋赵鞅取晋阳之甲以逐荀寅与士吉射〈哀公十三年〉

  奡荡舟

  竹书纪年帝相二十七年浇伐斟鄩大战于潍覆其舟灭之楚辞天问覆舟斟鄩何道取之正此谓也汉时竹书未出故孔安国注为陆地行舟而后人因之〈王逸注天问谓灭斟鄩氏奄若覆舟亦以不见竹书而强为之说〉

  古人以左右冲杀为荡阵〈宋书颜师伯传单骑出荡孔觊传每战以刀楯直荡〉其锐卒谓之跳荡别帅谓之荡主〈陈书高祖纪荡主戴晃徐宣等后周书侯莫陈崇传王勇传有直荡都督杨绍传有直荡别将〉晋书载纪陇上健児歌曰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唐书百官志矢石未交陷坚突众敌因而败者曰跳荡荡舟葢兼此义与蔡姬之乗舟荡公者不同〈左传僖公三年〉

  管仲不死子纠

  君臣之分所关者在一身华裔之防所系者在天下故夫子之于管仲略其不死子纠之罪而取其一匡九合之功葢权衡于大小之间而以天下为心也夫以君臣之分犹不敌华裔之防而春秋之志可知矣

  有谓管仲之于子纠未成为君臣者子纠于齐未成君于仲与忽则成为君臣矣狐突之子毛及偃从文公在秦而曰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数矣〈汉晋巳下太子诸王与其臣皆定君臣之分葢自古相传如此〉若毛偃为重耳之臣而仲与忽不得为纠之臣是以成败定君臣也可乎又谓桓兄纠弟此亦强为之说

  论至于尊周室存华夏之大功则公子与其臣区区一身之名分小矣虽然其君臣之分故在也遂谓之无罪非也

  予一以贯之

  好古敏求多见而识夫子之所自道也然有进乎是者六爻之义至赜也而曰知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三百之诗至泛也而曰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三千三百之仪至多也而曰礼与其奢也寕俭十世之事至远也而曰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虽百世可知百王之制至殊也而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此所谓予一以贯之者也其教门人也必先叩其两端而使之以三隅反故颜子则闻一以知十而子贡切磋之言子夏礼后之问则皆善其可与言诗岂非天下之理殊涂而同归大人之学举本以该末乎彼章句之士既不足以观其会通而高明之君子又或语德性而遗问学均失圣人之指矣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疾名之不称则必求其实矣君子岂有务名之心哉是以干初九之传曰不易乎世不成乎名

  古人求没世之名今人求当世之名吾自㓜及老见人所以求当世之名者无非为利也名之所在则利归之故求之惟恐不及也茍不求利亦何慕名

  性相近也

  性之一字始见于商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恒即相近之义相近近于善也相远远于善也故夫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人之生也直即孟子所谓性善〉人亦有生而不善者如楚子良生子越椒子文知其必灭若敖氏是也然此千万中之一耳故公都子所述之三说孟子不斥其非而但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葢凡人之所大同而不论其变也若纣为炮烙之刑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此则生而性与人殊亦如五官百骸人之所同然亦有生而不具者岂可以一而槩万乎故终谓之性善也

  孟子论性专以其发见乎情者言之且如见孺子入井亦有不怜者嘑蹴之食有笑而受之者此人情之变也若反从而喜之吾知其无是人也

  曲沃卫嵩曰孔子所谓相近即以性善而言若性有善有不善其可谓之相近乎如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若汤武之性不善安能反之以至于尧舜邪汤武可以反之即性善之说汤武之不即为尧舜而必待于反之即性相近之说也孔孟之言一也

  虞仲

  史记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余家立为吴太伯太伯卒无子弟仲雍立是为吴仲雍仲雍卒子季简立季简卒子叔达立叔达卒子周章立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后得周章周章已君矣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于周之北故夏墟是为虞仲列为诸侯按此则仲雍为吴仲雍而虞仲者仲雍之曽孙也殷时诸侯有虞国诗所云虞芮质厥成者武王时国灭而封周章之弟于其故墟乃有虞仲之名耳论语逸民虞仲夷逸左传太伯虞仲太王之昭也即谓仲雍为虞仲是祖孙同号且仲雍君吴不当言虞古吴虞二字多通用〈史记赵世家吴广内其女孟姚索隠曰古虞吴音相近故舜后亦姓吴诗不吴不敖汉书武帝纪引作不虞不骜卫尉衡方碑辞引不吴不扬作不虞不扬释名吴虞也公羊传定公四年晋士鞅卫孔圄帅师代鲜虞虞本或作吴石鼔文有吴人注曰虞人也水经注吴山在汧县西古之汧山也国语所谓虞矣杨用修曰吴古虞字省文如虖之省为乎樝之省为柤也今昆山有浦名大虞小虞俗谓之大吴小吴〉窃疑二书所称虞仲并是吴仲之误又考吴越春秋太伯曰其当有封者吴仲也则仲雍之称吴仲固有征矣

  汉书地理志河东郡太阳吴山在西上有吴城〈史记秦本纪昭襄王五十三年伐魏取吴城〉周武王封太伯后于此〈吴祖太伯故曰太伯后〉是为虞公后汉郡国志太阳有吴山上有虞城〈水经注亦作虞城〉虞城之书为吴城犹吴仲之书为虞仲也杜元凯左氏注亦曰仲雍支子别封西吴

  听其言也厉

  君子之言非有意于厉也是曰是非曰非孔颕达洪范正义曰言之决断若金之斩割

  居官则告谕可以当鞭朴行师则誓戒可以当甲兵此之谓听其言也厉

  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圣人之道未有不始于洒埽应对进退者也故曰约之以礼又曰知崇礼卑

  梁惠王

  史记魏世家惠王三十六年卒子襄王立襄王元年与诸侯会徐州相王也追尊父惠王为王而孟子书其对惠王无不称之为王者则非追尊之辞明矣司马子长亦知其不通而改之曰君〈通鉴改孟子作君何必曰利亦以此〉然孟子之书出于当时不容误也杜预左传集觧后序言哀王于史记襄王之子惠王之孙也惠王三十六年卒而襄王立立十六年卒而哀王立古书纪年篇惠王三十六年改元从一年始至十六年而称惠成王卒即惠王也疑史记误分惠成之世以为后王年也哀王二十三年乃卒故特不称谥谓之今王〈作书时未卒故谓之今王〉今按惠王即位三十六年称王改元又十六年卒而子襄王立即纪年所谓今王无哀王也襄哀字相近史记分为二人误耳秦本纪秦惠文王十四年更为元年此称王改元之证又与魏惠王同时

  魏世家襄王五年予秦河西之地七年魏尽入上郡于秦今按孟子书惠王自言西䘮地于秦七百里乃悟史记所书襄王之年即惠王之后五年后七年也以孟子证之而自明者也

  据纪年周慎靓王之二年而魏惠王卒其明年为魏襄王之元年又二年燕王哙让国于其相子之又二年为赧王之元年齐人伐燕取之又二年燕人畔与孟子之书先梁后齐其事皆合然孟子在二国皆不久书中齐事特多又尝为卿于齐当有四五年若适梁乃惠王之末而襄王立即行故梁事不多谓孟子以惠王之三十五年至梁者误以惠王之后元年为襄王之元年故也〈史记及孟子序说谓梁惠王之三十五年孟子至梁其后二十三年齐人伐燕而孟子在齐者非 卫嵩曰孟子游歴先后虽不可考以本书证之当时自宋归邹由邹之任之薛之滕而后之梁之齐〉

  孟子为卿于齐其于梁则客也故见齐王称臣见梁王不称臣

  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

  不遗亲不后君仁之效也其言义何义者礼之所从生也昔者齐景公有感于晏子之言而惧其国之为陈氏也曰是可若何对曰惟礼可以巳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又曰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㕛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晋侯谓女叔齐曰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对曰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有子家羁弗能用也公室四分民食于他思莫在公不圗其终为国君难将及身不恤其所礼之本末将于此乎在而屑屑焉习仪以亟言善于礼不亦远乎子曰君子之道辟则坊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为之坊民犹踰之故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滛命以坊欲古之明王所以禁邪于未形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者是必有其道矣

  不动心

  凡人之动心与否固在其加卿相行道之时也枉道事人曲学阿世皆从此而始矣我四十不动心者不动其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不为也之心

  市朝

  若挞之于市朝即书所言若挞于市古者朝无挞人之事市则有之周礼司市市刑小刑宪罚中刑徇罚大刑扑罚又曰胥执鞭度而廵其前掌其坐作出入之禁令凡有罪者挞戮而罚之是也礼记檀弓遇诸市朝不反兵而闘兵器非可入朝之物奔䘮哭辟市朝奔䘮亦但过市无过朝之事也其谓之市朝者史记孟尝君传日莫之后过市朝者掉臂不顾索隠曰言市之行列有如朝位故曰市朝古人能以众整如此〈司市以次叙分地而经市注叙肆行列也〉后代则朝列之参差有反不如市肆者矣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

  倪文节〈思〉谓当作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忘勿助长也传写之误以忘字作正心二字言养浩然之气必当有事而勿忘既巳勿忘又当勿助长也迭二勿忘作文法也按书无逸篇曰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亦是迭一句而文愈有致今人发言亦多有重说一句者礼记祭义见间以侠甒郑氏曰见间当为覸史记蔡泽传吾持梁刺齿肥索隠曰刺齿肥当为啮肥论语五十以学易朱子以为五十当作卒此皆古书一字误为二字之证

  文王以百里

  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孟子为此言以证王之不待大尔其实文王之国不止百里周自王季伐诸戎疆土日大文王自岐迁豊其国已跨三四百里之地伐崇伐密自河以西举属之周〈未克商以前无灭国者但臣属而已〉至于武王而西及梁益〈庸蜀𦍑髳微卢彭濮〉东临上党〈戡黎〉无非周地纣之所有不过河内殷墟其从之者亦但东方诸国而已一举而克商宜其如振槁也书之言文王曰大邦畏其力文王何尝不藉力哉

  廛无夫里之布

  有夫布有里布周礼地官载师职曰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闾师职曰凡无职者出夫布郑司农云里布者布参印书广二寸长二尺以为币贸昜物诗云抱布贸丝抱此布也或曰布泉也春秋传曰买之百两一布〈昭公二十六年〉又廛人职掌敛市之絘布总布质布罚布廛布玄谓宅不毛者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集注未引闾师文今人遂以布专属于里

  孟子自齐𦵏于鲁

  孟子自齐𦵏于鲁言𦵏而不言䘮此改𦵏也礼改𦵏缌事毕而除故反于齐止于嬴而充虞乃得承间而问若曰奔䘮而还营𦵏方毕即出赴齐卿之位而门人未得发言可谓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而身且不行三年之䘮何以教滕世子哉

  其实皆什一也

  古来田赋之制实始于禹水土既平咸则三壤后之王者不过因其成迹而已故诗曰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曽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然则周之疆理犹禹之遗法也〈周礼小司徒注昔夏少康在虞思有田一成有众一旅一旅之众而田一成则井牧之法先古然矣孔氏信南山正义引此则曰丘甸之法禹之所为〉孟子乃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夫井田之制一井之地画为九区故蘓洵谓万夫之地葢三十二里有半而其间为川为路者一为浍为道者九为洫为涂者百为沟为畛者千为遂为径者万使夏必五十殷必七十周必百则是一王之兴必将改畛涂变沟洫移道路以就之为此烦扰而无益于民之事也岂其然乎〈周官遂人凡治野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为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达于畿夫子言禹尽力乎沟洫而禹之自言亦曰浚畎浍距川知其制不始于周矣〉葢三代取民之异在乎贡助彻而不在乎五十七十百亩其五十七十百亩特丈尺之不同而田未尝易也故曰其实皆什一也古之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异度数故史记秦始皇本纪于改年十月朔上黒之下即曰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乗六马三代之王其更制改物亦大抵如此故王制曰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步而当日因时制宜之法亦有可言夏时土旷人稀故其亩特大殷周土易人多故其亩渐小以夏之一亩为二亩其名殊而实一矣国佐之对鲁人曰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岂有三代之王而为是纷纷无益于民之事哉

  庄岳

  引而置之庄岳之间注庄岳齐街里名也庄是街名岳是里名左传襄二十八年得庆氏之木百车于庄注云六轨之道〈昭十年又败诸庄哀六年战于荘败注并同〉反陈于岳注云岳里名

  古者不为臣不见

  观夫孔子之见阳货而后知踰垣闭门为贤者之过未合于中道也然后世之人必有如胡广被中庸之名冯道托仲尼之迹者矣其始也屈己以见诸侯一见诸侯而怀其禄利于是望尘而拜贵人希㫖以投时好此其所必至者曾子子路之言所以为末流戒也故曰君子上交不谄又曰上弗援下弗推后世之于士人许之以自媒劝之以干禄而责其有耻难矣

  公行子有子之䘮

  礼父为长子斩衰三年故公行子有子之䘮而孟子与右师及齐之诸臣皆往吊

  为不顺于父母

  虞书所载帝曰予闻如何岳曰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是则帝之举舜在瞽瞍底豫之后今孟子乃谓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亩之中犹不顺于父母而如穷人无所归此非事实但其推见圣人之心若此使天下之为人子者处心积虑必出乎此而后为大孝耳〈与荅桃应之问同〉后儒以为实然则二嫂使治朕栖之说亦可信矣

  象封有庳

  舜都蒲阪而封象于道州鼻亭〈水经注王隠曰应阳县本泉陵之北部东五里有鼻墟象所封也山下有象庙后汉书东平王苍传注有鼻国名在今永州营道县北袁谭传注今犹谓之鼻亭〉在三苖以南荒服之地诚为可疑如孟子所论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又且欲其源源而来何以不在中原近畿之处而置之三千余里之外邪葢上古诸侯之封万国其时中原之地必无闲土可以封故也又考太公之于周其功亦大矣而仅封营丘营丘在今昌乐潍二县界史言其地泻卤人民寡而孟子言其俭于百里又莱夷偪处而与之争国夫尊为尚父亲为后父功为元臣而封止于此岂非中原之地无闲土故至薄姑氏之灭而后乃封太公邪〈周时灭一国乃封一国左传成王灭唐而封太叔焉是也 竹书纪年武王十六年秋王师灭蒲姑〉或曰禹封在阳翟稷封在武功何与二臣者有安天下之大功舜固不得以介弟而先之也故象之封于远圣人之不得已也〈汉高祖封刘仲为代王乃是弃其兄于邉陲近宼之地与舜之封象异矣〉

  周室班爵禄

  为民而立之君故班爵之意天子与公侯伯子男一也而非絶世之贵代耕而赋之禄故班禄之意君卿大夫士与庻人在官一也而非无事之食〈黄氏日钞读王制曰必本于上农夫者示禄出于农等而上之皆以代耕者也〉是故知天子一位之义而不敢肆于民上以自尊知禄以代耕之义则不敢厚取于民以自奉不明于此而侮夺人之君常多于三代之下矣

  费惠公

  孟子费惠公注惠公费邑之君按春秋时有两费其一见左传成公十三年晋侯使吕相絶秦曰珍灭我费滑注滑国都于费今河南缑氏县〈庄公十六年滑伯注同昭公二十六年王次于滑注滑周地本郑邑〉襄公十八年楚蒍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葢本一地秦灭之而后属晋耳〈女叔侯对平公曰虞虢焦滑霍扬韩魏皆姬姓也晋是以大〉其一僖公元年公赐季㕛汶阳之田及费齐乗费城在费县西北二十里鲁季氏邑〈汉梁相费泛碑云其先季㕛为鲁大夫有功封费因以为姓按隠公元年已有费伯即费庈父〉在子思时滑国之费其亡久矣疑即季氏之后而僭称公者鲁连子称陆子谓齐愍王曰鲁费之众臣甲舍于襄贲而楚人对顷襄王有邹费郯邳殆所谓泗上十二诸侯者邪

  仁山金氏曰费本鲁季氏之私邑而孟子称小国之君曾子书亦有费君费子之称葢季氏专鲁而自春秋以后计必自据其邑如附庸之国矣大夫之为诸侯不待三晋而始然其来亦渐矣

  季氏之于鲁但出君而不敢立君但分国而不敢篡位愈于晋卫多矣故曰鲁犹秉周礼

  行吾敬故谓之内也

  先王治天下之具五典五礼五服五刑其出乎身加乎民者莫不本之于心以为之裁制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故孟子荅公都子言义而举酌郷人敬尸二事皆礼之用也而莫非义之所宜自此道不明而二氏空虚之教至于搥提仁义絶灭礼乐从此起矣自宋以下一二贤智之徒病汉人训诂之学得其粗迹务矫之以归于内而达道达德九经三重之事置之不论此真所谓告子未尝知义者也其不流于异端而害吾道者几希

  董子曰宜在我者而后可以称义故言义者合我与宜以为一言以此操之义之言我也〈义字从我兼声与意〉此与孟子之言相发

  以纣为兄之子

  以纣为弟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王子比干并言之则于文有所不便故举此以该彼此古人文章之善且如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不言后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不言臣妻先王居梼杌于四裔不言浑敦穷竒饕餮后之读书者不待子贡之明亦当闻一以知二矣

  才

  人固有为不善之才而非其性也性者天命之才者亦天降之〈下章言天之降才〉是以禽兽之人谓之未尝有才中庸言能尽其性孟子言不能尽其才能尽其才则能尽其性矣在乎扩而充之

  求其放心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然则但求放心可不必于学问乎与孔子之言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者何其不同邪他日又曰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是所存者非空虚之心也夫仁与礼未有不学问而能明者也孟子之意葢曰能求放心然后可以学问使奕秋诲二人奕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奕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此放心而不知求者也然但知求放心而未尝穷中罫之方悉雁行之势〈马融围棊赋〉亦必不能从事于奕

  所去三

  免死而已矣则亦不久而去矣故曰所去三

  自视欿然

  人之为学不可自小又不可自大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足以朝诸侯有天下不敢自小也附之以韩魏之家如其自视欿然则过人远矣不敢自大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则可谓不自小矣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则可谓不自大矣故自小小也自大亦小也今之学者非自小则自大吾见其同为小人之归而已

  士何事

  士农工商谓之四民其说始于管子〈谷梁成公元年传亦云〉三代之时民之秀者乃收之乡序升之司徒而谓之士固千百之中不得一焉大宰以九职任万民五曰百工化饬八材计亦无多人尔武王作酒诰之书曰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此谓农也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此谓商也又曰庻士有正越庻伯君子其尔典听朕教则谓之士者大抵皆有职之人矣恶有所谓群萃而州处四民各自为乡之法哉春秋以后游士日多齐语言桓公为游士八十人奉以车马衣裘多其资币使周游四方以号召天下之贤士而战国之君遂以士为轻重文者为儒武者为侠呜呼游士兴而先王之法坏矣彭更之言王子垫之问其犹近古之意与

  饭糗茹草

  享天下之大福者必先天下之大劳宅天下之至贵者必执天下之至贱是以殷王小乙使其子武丁旧劳于外知小人之依而周之后妃亦必服澣濯之衣修烦缛之事及周公遭变陈后稷先公王业之所由者则皆农夫女工衣食之务也〈于寳晋纪论〉古先王之教能事人而后能使人其心不敢失于一物之细而后可以胜天下之大舜之圣也而饭糗茹草禹之圣也而手足胼胝面目黧黒此其所以道济天下而为万世帝王之祖也况乎其不如舜禹者乎〈朱子语类言舜之耕稼陶渔夫子之钓弋子路之负米子贡之埋马皆贱者之事而古人不辟也有若三踊于鲁大夫之庭冉有用矛以入齐军而樊湏虽少能用命此执干戈以卫社稷而古人所不辞也后世骄侈日甚反以臣子之职为耻〉

  孟子外篇

  史记伍被对淮南王安引孟子曰纣贵为天子死曽不若匹夫扬子法言修身篇引孟子曰夫有意而不知者有矣未有无意而至者也桓寛塩鐡论引孟子曰吾于河广知德之至也又引孟子曰尧舜之道非远人也人不思之尔周礼大行人注引孟子曰诸侯有王宋鲍照河清颂引孟子曰千载一圣犹旦暮也颜氏家训引孟子曰图影失形梁书处士传序引孟子曰今人之于爵禄得之若其生失之若其死广韵圭字下注曰孟子六十四黍为一圭十圭为一合以及集注中程子所引荀子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今孟子书皆无其文岂所谓外篇者邪〈史记索隠引皇甫谧曰孟子称禹生石纽西夷人也恐是舜生诸冯之误 汉书艺文志孟子十一篇风俗通曰孟子作书中外十一篇〉诗维天之命传引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无极而美周之礼也閟宫传引孟仲子曰是禖宫也正义引赵岐云孟仲子孟子从昆弟学于孟子者也谱云孟仲子者子思弟子葢与孟轲共事子思后学于孟轲著书论诗毛氏取以为说则又有孟仲子之书矣〈陆玑诗草木疏云子夏传鲁人申公申公传魏人李克李克传鲁人孟仲子孟仲子传赵人孙卿孙卿传鲁人大毛公大毛公传小毛公〉

  孟子引论语

  孟子书引孔子之言凡二十有九其载于论语者八〈学不厌而教不倦 里仁为美 君薨听于冡宰 大哉尧之为君 小子鸣鼔而攻之 吾党之士狂简 乡原德之贼 恶似而非者〉又多大同而小异然则夫子之言其不传于后者多矣故曰仲尼没而微言絶

  孟子字様

  九经论语皆以汉石经为据故字体未变孟子字多近今〈如知多作智说多作悦女多作汝辟多作避弟多作悌疆多作强之类与论语异〉葢久变于魏晋以下之传录也然则石经之功亦不细矣

  唐书言邠州故作豳开元十三年以字类幽故为邠今惟孟子书用邠字

  容斋四笔言孟子是由恶醉而强酒见且由不得亟并作由今本作犹是知今之孟子又与宋本小异

  孟子弟子

  赵岐注孟子以季孙子叔二人为孟子弟子季孙知孟子意不欲而心欲使孟子就之故曰异哉弟子之所闻也子叔心疑惑之亦以为可就之矣使巳为政以下则孟子之言也又曰告子名不害兼治儒墨之道者尝学于孟子而不能纯彻性命之理又曰高子齐人也学于孟子乡道而未明去而学他术又曰盆城括尝欲学于孟子问道未达而去宋徽宗政和五年封告子不害东阿伯高子泗水伯盆城括莱阳伯季孙豊城伯子叔承阳伯皆以孟子弟子故也史记索隠曰孟子有万章公明高等并轲之门人广韵又云离娄孟子门人不知其何所本〈淮南子黄帝亡其玄珠使离朱徤剟索之注二人皆黄帝臣抱朴子有彭祖之弟子离娄公〉元吴莱着孟子弟子列传二卷今不传

  晏子书称西郭徒居布衣之士盆城括尝为孔子门人尤误

  荼

  荼字自中唐始变作茶其说已详之唐韵正按困学纪闻荼有三谁谓荼苦苦菜也有女如荼茅秀也以薅荼蓼陆草也今按尔雅荼蒤字凡五见而各不同释草曰荼苦菜注引诗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疏云此味苦可食之菜本草一名选一名游冬易纬通卦验玄图云苦菜生于寒秋经冬歴春乃成月令孟夏苦菜秀是也叶似苦苣而细㫁之有白汁花黄似菊堪食但苦耳又曰蔈荂荼注云即艻疏云按周礼掌荼及诗有女如荼皆云荼茅秀也蔈也荂也其别名此二字皆从草从余又曰蒤虎杖注云似红草而麄大有细刺可以染赤疏云蒤一名虎杖陶注本草云田野甚多壮如大马蓼茎斑而叶圆是也又曰蒤委叶注引诗以茠蒤蓼疏云蒤一名委叶王肃说诗云蒤陆秽草然则蒤者原田芜秽之草非苦菜也今诗本茠作薅此二字皆从草从涂释木曰槚苦荼注云树小如栀子冬生叶可煑作羮饮今呼早采者为荼晚取者为茗一名荈蜀人名之苦荼此一字亦从草从余今以诗考之邶谷风之荼苦七月之采荼绵之堇荼皆苦采之荼也〈诗采苦采苦传苦苦采正义曰此荼也陆玑云苦采生山田及泽中得霜恬⿰而美所谓堇荼如饴内则云濡豚包苦用苦菜是也〉又借而为荼毒之荼桑柔汤诰皆苦菜之荼也夏小正取荼莠周礼地官掌荼仪礼既夕礼茵着用荼实绥泽焉诗鸱鸮捋荼传曰荼萑苕也正义曰谓薍之秀穗茅薍之秀其物相类故皆名荼也茅秀之荼也以其白也而象之出其东门有女如荼国语吴王夫差万人为方陈白常白旗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考工记望而㫝之欲其荼白亦茅秀之荼也良耜之荼蓼委叶之蒤也唯虎杖之蒤与槚之苦荼不见于诗礼而王褒僮约云阳武买荼张载登成都白菟楼诗云芳荼冠六清孙楚诗云姜桂荼荈出巴蜀本草衍义晋温峤上表贡荼千斤茗三百斤是知自秦人取蜀而后始有茗饮之事

  王褒僮约前云炰鳖烹荼后云阳武买荼注以前为苦菜后为茗

  唐书陆羽传羽嗜荼〈自此后荼字减一画为茶〉着经三篇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备天下益知饮茶矣有常伯熊者因羽论复广着茶之功其后尚茶成风时回纥入朝始驱马市茶至明代设茶马御史而大唐新语言右补阙綦毋煚性不饮茶着茶饮序曰释滞消壅一日之利暂佳瘠气侵精终身之害斯大获益则功归茶力贻患则不谓茶灾岂非福近易知害远难见宋黄庭坚茶赋亦曰寒中瘠气莫甚于茶或济之塩勾贼破家今南人往往有茶癖而不知其害此亦摄生者之所宜戒也

  鴚

  尔雅舒雁鹅注今江东呼𪀉𪀉即鴐字〈古加字读如哥诗君子偕老之珈东山之嘉并与何为韵〉左传鲁大夫荣鴐鹅方言雁自关而东谓之鴚鹅太玄经装次二鴐鹅惨于冰一作𪃿鹅司马相如子虚赋弋白鹄连鴐鹅双鸧下玄鹤加上林赋鸿鹔鹄鸨鴐鹅属玉扬雄反离骚鳯皇翔于蓬陼兮岂鴐鹅之能㨗张衡西京赋鴐鹅鸿鹍南都赋鸿鸨鴐鹅杜甫七歌前飞鴐鹅后𪃩鸧辽史穆宗纪获鴐鹅祭天地元史武宗纪禁江西湖广汴梁私捕鴐鹅山海经青要之山是多鴐鸟郭璞云未详或云当作鴐其从马者传写之误尔〈汉书古今人表荣鴐鹅师古曰鴐音加今本亦误作驾 今左传本亦多作驾犹诗乘乗鸨之误作鸨也〉

  九经

  唐宋取士皆用九经今制定为五经而周礼仪礼公羊榖梁二传并不列于学官杜氏通典东晋元帝时太常贺循上言尚书被符经置博士一人〈晋书荀崧传时简省博士其仪礼公羊谷梁及郑易皆省不置〉又多故厯纪儒道荒废学者能兼明经义者少且春秋三传俱出圣人而义归不同自前代通儒未有能通得失兼而学之者也今宜周礼仪礼二经置博士二人春秋三传置博士三人其余〈易诗书〉则经置一人合八人太常荀崧上疏言博士旧员十有九人今五经合九人准古计今犹未中半周易有郑氏注其书根源诚可深惜仪礼一经所谓曲礼郑玄于礼特明皆有证据昔周之衰孔子作春秋左丘明子夏造䣛亲受孔子殁丘明撰其所闻为之传微辞妙旨无不精究公羊高亲受子夏立于汉朝多可采用榖梁赤师徒相传诸所发明或是左氏公羊不载亦足有所订正臣以为三传虽同曰春秋而发端异趣宜各置一人以传其学遇王敦难不行〈按元帝纪云太兴四年三月置周易仪礼公羊博士明年正月王敦反是虽置而旋不行也〉唐贞观九年五月敕自今以后明经兼习周礼若仪礼者于本色内量减一选开元八年七月国子司业李元璀上言三礼三传及毛诗尚书周易等并圣贤微旨生人教业今明经所习务在出身咸以礼记文少人皆竞读周礼经邦之轨则仪礼庄敬之楷模公羊榖梁歴代宗习今两监及州县以独学无㕛四经殆絶事资训诱不可因循其学生请停各量配作业并贡人预试之日习周礼仪礼公羊榖梁并请帖十通五许其八第以此开劝即望四海均习九经该备从之唐书开元十六年十二月杨玚为国子祭酒奏言今之明经习左氏者十无二三又周礼仪礼及公羊榖梁殆将废絶请量加优奨于是下制明经习左氏及通周礼等四经者出身免任散官遂着于式古人抱遗经扶微学之心如此其急而今乃一切废之葢必当时之士子苦四经之难习而主议之臣徇其私意遂举歴代相传之经典弃之而不学也自汉以来岂不知经之为五而义有并存不容执一故三家之学并列春秋至于三礼各自为书今乃去经习传尤为乖理茍便已私用之干禄率天下而欺君负国莫甚于此经学日衰人材日下非职此之由乎

  宋史神宗用王安石之言士各占治易书诗周礼礼记一经兼论语孟子〈是时仪礼春秋皆不列学官元祐初始复春秋左传〉朱文公乞修三礼札子遭秦灭学礼乐先坏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于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义等篇乃其义说耳〈朱子言仪礼是经礼记是解仪礼且如仪礼有冠礼礼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以至燕射之类莫不皆然〉前此犹有三礼通礼学究诸科礼虽不行士犹得以诵习而知其说熙寕以来王安石变乱旧制废罢仪礼而独存礼记之科弃经任传遗本宗末其失已甚是则仪礼之废乃自安石始之〈语类言仪礼旧与五经并行王介甫始罢去祖宗朝有开寳通礼科礼官用此等人为之介甫一切罢去〉至于明代此学遂絶

  朱子又作谢监岳文集序曰谢绰中建之政和人先君子尉政和行田间闻读书声入而视之仪礼也以时方专治王氏学而独能尔异之即与俱归勉其所未至遂中绍兴三年进士第在宋已为空谷之足音今时则絶响矣

  考次经文

  礼记乐记寛而静至温良而慈一节当在爱者宜歌商之上文义甚明然郑康成因其旧文不敢辄更但注曰此文换简失其次寛而静宜在上爱者宜歌商宜承此书武成定是错简有日月可考蔡氏亦因其旧而别序一篇为今考定武成最为得体

  其他考定经文如程子改易系辞天一地二一节于天数五之上论语必有寝衣一节于齐必有明衣布之下苏子瞻改书洪范曰王省惟岁一节于五曰厯数之下改康诰惟三月哉生魄一节于洛诰周公拜手稽首之上朱子改大学康诰曰至止于信于未之有也之下改诗云瞻彼淇澳二节于止于信之下论语诚不以富二句于齐景公有马千驷一节之下诗小雅以南陔足鹿鸣之什而下改为白华之什皆至当无复可议后人效之妄生穿凿周礼五官互相更调而王文宪〈名柏〉作二南相配圗洪范经传图复位中庸章句图改甘棠野有死麕何彼秾矣三章于王风仁山金氏本此改敛时五福一节于五曰考终命之下改惟辟作福一节于六曰弱之下使邹鲁之书传于今者几无完篇殆非所谓畏圣人之言者矣

  董文清槐改大学知止而后有定二节于子曰听讼吾犹人也之上以为传之四章释格物致知而传止于九章则大学之文元无所阙其说可从

  鳯翔袁楷谓文言有错入系辞者鸣鹤在阴已下七节自天佑之一节憧憧往来已下十一节此十九节皆文言也即亢龙有悔一节之重见可以明之矣遂取此十八节属于天玄而地黄之后〈依卦为序〉于义亦通然古人之文变化不拘况六经出自圣人传之先古非后人所敢擅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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