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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劝移都娄敬献议 伪出游韩信受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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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因欲另立燕王,诏命将相列侯,公选一人,暗中却密嘱心腹遍告大众,叫他保荐太尉卢绾。 绾与高祖同里,向属世交,又与高祖同日诞生,少同学,长同游,很见亲爱。高祖起兵,绾即相从,后来受官太尉,出入高祖卧室,不必避嫌,一切衣食赏赐,格外从优,就是萧何曹参等人,都不能及。但绾才不过平庸,连岁从军,也没有多少功绩,只与刘贾往攻江陵,总算把共尉擒回,稍著战功。事见前回。此次高祖出讨臧荼,绾亦随着,有了两番微劳,高祖遂欲假公济私,想将绾抬举上去,封他为王。惟表面上不得不令大众推举,暗地里却又不得不代为疏通,方好玉成此事。【好算一番苦心,那知他后来变卦。】 大众明知卢绾不配封王,无如主上偏爱卢绾,乐得将顺了事,遂一齐复旨,只说太尉卢绾,随从征战,所向有功,应请立为燕王。高祖遂留卢绾守燕,加了燕王的封册,自率大兵西归。 谁知一波才平,一波又起,降将颍川侯利几,又复逆命。因复移师东征,直抵颍川,利几本是楚臣,为陈县令,项羽败亡,乃举城降汉,受封颍川侯。颍川系一座小城,如何挡得住大兵?也是利几命运该绝,忽生叛志,遂致汉兵一到,城即陷落。好好一个吃饭家伙,随着刀锋,向地上滚了一转,寂静无声了。【妙语解颐。】 未几已是汉朝第六年,高祖还至洛阳,元旦受贺,宴集群臣,不劳细表。闲暇无事,想起项氏遗臣,尚有一个钟离昧,至今未获,却是可忧。乃复申令通缉,务获到案。未几有人通风报信,谓钟离昧避居下邳,由楚王韩信收留。高祖闻言,不觉失色,他本恐韩信为乱,屡次加防,此次又添了一个钟离昧,居信幕下,怎得不惊,乃亟派使赍诏晓谕韩信,令拿送钟离昧入都。 昧与信同为楚人,素来相识,此时穷蹙无归,确是投依韩信。信顾念旧情,权令居住,及接到高祖诏书,仍不忍将昧献出,只托言昧未到此,当饬吏查缉云云。使臣如言返报,高祖似信未信,总难放怀,因此潜派干吏,驰向下邳附近,探察虚实。适值韩信出巡,车马喧阗,前后护卫,不下三五千人,声势很是威赫。侦吏遂援为话柄,密奏高祖,说信已有叛意。 高祖忙召集诸将,询问对信方法,诸将各摩拳擦掌,跃然有声,齐向高祖进言道:“竖子造反,但教天兵一至,便可就擒!”【莽夫嫚语。】 高祖默然不答,诸将转觉扫兴,陆续退出。可巧陈平进见,高祖便向他问计。陈平料知韩信未反,只未便替信辩护,但答称事在缓图,不宜欲速。 高祖着急道:“这事如何从缓?汝总要为朕设法呢!” 陈平道:“诸将所说如何?” 高祖道:“都要我发兵往讨。” 陈平接口道:“陛下如何晓得韩信谋反?” 高祖道:“已有人密书奏报,谋反属实。” 平又道:“除有人上书外,有无别人知信反状?” 高祖道:“这却未曾闻得,想尚没人知晓。” 平又道:“信可晓得有人奏报否?” 高祖又答言未知。 平复问道:“陛下现有的士卒,能否胜过楚兵?” 高祖摇首道:“不能!” 平又道:“陛下如欲用兵,必须遣将,今诸将中有能及韩信否?” 高祖又连称不及。 平接说道:“兵不能胜楚,将又不及信,若突然起兵往击,激成战事,恐信不反亦反了。臣以为陛下此举,未必万全。” 高祖皱眉道:“这却如何是好?” 平踌躇多时,才进陈一策道:“古时天子巡狩,必大会诸侯。臣闻南方有云梦泽,向称形胜,陛下但云出游云梦,遍召诸侯,会集陈地,陈与楚西境相接,韩信既为楚王,且闻陛下无事出游,定然前来谒见,趁他谒见的时候,只需一二武夫,便好将信拿下,这岂不是唾手可得么?” 【相传陈平此策,为六出奇计之一,计非不奇,可惜尚诈!】 高祖大喜道:“妙计!妙计!” 当下遣使四出,先向各国传诏,谓将南游云梦,令诸侯会集陈地,诸侯王怎知有诈?一律应命。 惟韩信得了使命,不免动疑,他被高祖两夺兵符,已晓得高祖多诈,格外留心。【既知预防,何必收留钟离昧,又何必陈兵出巡?】此次驾游云梦,令诸侯会集陈地,更觉得莫名其妙。惟陈楚地界毗连,应该先去迎谒,但又恐有不测情事,意外惹祸,因此迟疑莫决。将佐等见他纳闷,意欲代为解忧,因贸然进言道:“大王并无过失,足招主忌,惟收留钟离昧一人,不免违命,今若斩昧首级,持谒主上,主上必喜,还有何忧!” 信听了此言,很觉有理,便延入钟离昧,模模糊糊的说了数语,昧听他言中寓意,且面目上含有怒容,不似从前相待,因即出言探试道:“公莫非虑昧在此,得罪汉帝么?” 信略略点首,昧又道:“汉所以不来攻楚,还恐昧与公相连,同心抗拒;若执昧献汉,昧今日死,公亦明日亡了!” 一面说,一面瞧着信面,仍然如故。乃起座骂信道:“公系反复小人,我不合误投至此!”说着,即拔剑自杀。 信见昧已刎死,乐得割下首级,带了从骑数人,径至陈地,谒候高祖。 高祖既派出使臣,不待返报,便自洛阳启行,直抵陈地。韩信已守候多时,一见御跸前来,便伏谒道旁,呈上钟离昧首级。但听高祖厉声道:“快与我拿下韩信!” 话未说完,已有武士走近信旁,把信反绑起来。信不禁惊叹道:“果如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高祖听着,嗔目语信道:“有人告汝谋反,所以拘汝。” 信也不多辩,任他缚置后车。高祖已得逞计,还要会集甚么诸侯,遂复颁诏四方,托词韩信谋叛,无暇往游云梦,各诸侯王不必来会。此诏一传,即带着韩信,仍由原路驰回洛阳。小子曾记得古诗云: 筑坛拜将成何济?破楚封王事已虚, 堪叹韩侯知识浅,何如范蠡五湖居! 究竟韩信如何发落,容待下回说明。 *==*==* 都洛阳,原不如都关中,娄敬之说以矣。然必谓关中险固,可无后忧,则又何解于嬴秦之亡?然则有国家者,仍在尚德,德足服人,天下自治,徒恃险阻无益也。高祖释季布而斩丁公,后世以劝忠称之,实则未然。夫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乃圣人不偏之至论。季布可赦也,赦之不失为直,丁公可赏也,执而杀之,背德实甚!如谓丁公事楚不忠,罪无可逭,则项伯早在应诛之列,一封一诛,何其背谬若此!要之汉高为当时雄主,一生举措,专喜诡谲,出人意外,释季布而斩丁公,正其所以示人不测也。厥后伪游云梦,诱擒韩信,虽由陈平之进策,实自高祖之好猜。信未尝反,而诬之以反,即斩丁公之谲谋耳。雄主寡恩,其信然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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