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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七十六 後唐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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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強圉大淵獻(丁亥)七月,盡屠維赤奮若(己丑),凡二年有奇。 明宗聖德和武欽孝皇帝中之上 天成二年(丁亥、九二七) §1 秋,七月,以歸德節度使王晏球爲北面副招討使。〈烏震旣死,以王晏球代之。按薛《史》,是年七月甲辰詔曰:「本朝親王遙領方鎭,遂有副大使知節度使,傳代已深,相沿未改。其西川、東川今後落副大使,只云節度使。」尋諸鎭皆正授節度使。〉 §2 丙寅,升夔州爲寧江軍,以西方鄴爲節度使。〈賞破高季興軍,復夔、忠、萬之功也。蜀以夔州爲鎭江軍,今改爲寧江軍。〉 §3 癸巳,【章:十二行本「巳」作「酉」;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誤「巳」。】以與高季興夔、忠、萬三州爲豆盧革、韋說之罪,〈元年以三州與季興,革、說猶爲相,因以此罪之。〉皆賜死。 §4 流段凝於遼州,溫韜於德州,劉訓於濮州。〈自唐末以來,流貶者皆不至其地。遼、德、濮皆唐境也,此三人皆使至流所。〉 §5 任圜請致仕居磁州,〈磁,牆之翻。〉許之。 §6 八月,己卯朔,日有食之。 §7 册禮使至長沙,楚王殷始建國,〈封楚王殷爲國王見上卷是年六月。〉立宮殿,置百官,皆如天子,或微更其名:〈示不敢擬天朝也。更,工行翻。〉翰林學士曰文苑學士,知制誥曰知辭制,樞密院曰左右機要司,羣下稱之曰殿下,令曰敎。以姚彥章爲左丞相,許德勳爲右丞相,李鐸爲司徒,崔穎爲司空,拓跋恆爲僕射,張彥瑤、張迎判機要司。〈馬殷所恃以爲國者高郁也,建國置官,郁不與焉,何也?豈殷諸子已有忌郁之心歟?〉然管內官屬皆稱攝,惟朗、桂節度使先除後請命。〈朗,武平軍,桂,靜江軍,時皆屬楚。〉恆本姓元,避殷父諱改焉。 §8 九月,帝謂安重誨曰:「從榮左右有矯宣朕旨,令勿接儒生,恐弱人志氣者。朕以從榮年少臨大藩,〈是年三月從榮鎭鄴都,事見上卷。少,詩照翻。〉故擇名儒使輔導之,今奸人所言乃如此!」欲斬之;重誨請嚴戒而已。〈安重誨非儒也,故寬言者之罪。獨不思矯宣上旨,國有常刑邪!〉 §9 北都留守李彥超請復姓符,從之。〈彥超,李存審子;存審本姓符。〉 §10 丙寅,以樞密使孔循兼東都留守。〈帝欲東巡,使孔循留守洛陽。莊宗同光三年,復以洛陽爲東都。〉 §11 壬申,契丹來請脩好,〈好,呼到翻。〉遣使報之。 §12 冬,十月,乙酉,帝發洛陽,將如汴州;丁亥,至滎陽。〈《九域志》:滎陽縣在鄭州西六十里,東至大梁一百四十里。〉 民間訛言帝欲自擊吳,又云欲制置東方諸侯。宣武節度使、檢校侍中朱守殷疑懼,判官高密孫晟勸守殷反,〈高密,漢古縣,隋亂廢,唐武德三年置於義城堡,六年移就故夷安城,卽高密古縣也,屬密州。《九域志》:在州東北一百二十里。《考異》曰:《江南錄》作「孫忌」。今從王溥《周世宗實錄》。晟,承正翻。〉守殷遂乘城拒守。帝遣宣徽使范延光往諭之,延光曰:「不早擊之,則汴城堅矣;願得五百騎與俱。」帝從之。延光暮發,未明行二百里,抵大梁城下,與汴人戰,汴人大驚。戊子,帝至京水,〈京水在滎陽之東,索水之西。〉遣御營使石敬瑭將親兵倍道繼之。〈自梁以來,有侍衞親軍、侍衞馬軍、侍衞步軍。〉 或謂安重誨曰:「失職在外之人,乘賊未破,或能爲患,不如除之。」重誨以爲然,奏遣使賜任圜死。〈任圜罷相見上卷是年六月。〉端明殿學士趙鳳哭謂重誨曰:「任圜義士,安肯爲逆!公濫刑如此,何以贊國!」使者至磁州,圜聚其族酣飲,然後死,神情不撓。〈撓,奴敎翻。〉 §13 己丑,帝至大梁,四面進攻,吏民縋城出降者甚衆。〈縋,馳僞翻。〉守殷知事不濟,盡殺其族,引頸命左右斬之。乘城者望見乘輿,〈乘,承正翻。〉相帥開門降。〈帥,讀曰率;下同。〉孫晟奔吳,徐知誥客之。〈爲孫晟盡節於江南張本。〉 §14 戊戌,詔免三司逋負近二百萬緡。〈近,其靳翻。〉 §15 辛丑,吳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諸道都統、鎭海·寧國節度使兼中書令東海王徐溫卒。 初,溫子行軍司馬、忠義節度使、同平章事知詢以其兄知誥非徐氏子,〈徐溫養知誥爲子,見二百六十卷唐昭宗乾寧二年。〉數請代之執吳政,〈數,所角翻。〉溫曰:「汝曹皆不如也。」嚴可求及行軍副使徐玠屢勸溫以知詢代知誥,〈徐知誥之於嚴可求,結之以婚姻,而可求之心不爲之變。徐溫之門,忠於所事者,嚴可求、陳彥謙而已。〉溫以知誥孝謹,不忍也。陳夫人曰:「知誥自我家貧賤時養之,〈陳夫人,徐溫之妻,子畜知誥者也。〉柰何富貴而棄之!」可求等言之不已。溫欲帥諸藩鎭入朝,勸吳王稱帝,〈帥,讀曰率。〉將行,有疾,乃遣知詢奉表勸進,因留代知誥執政。知誥草表欲求洪州節度使,俟旦上之,〈上,時兩翻。〉是夕,溫凶問至,乃止。〈史言徐知誥得吳國之政,亦有數存乎其間;篡吳之業自此成矣。〉知詢亟歸金陵。〈爲知誥、知詢不相容張本。〉吳主贈溫齊王,諡曰忠武。 §16 山南西道節度使張筠久疾,將佐請見,不許。副使符彥琳等疑其已死,恐左右有奸謀,請權交符印;筠怒,收彥琳及判官都指揮使下獄,誣以謀反。〈下,遐嫁翻。〉詔取彥琳等詣闕,按之無狀,釋之;〈觀于可洪、張筠之事,帝之廟號曰明,亦有以也。〉徙筠爲西都留守。〈莊宗同光三年,復以長安爲西都。〉 §17 癸卯,以保義節度使石敬瑭爲宣武節度使,〈朱守殷反死,以石敬瑭代之。〉兼侍衞親軍馬步都指揮使。 §18 十一月,庚戌,吳王卽皇帝位,追尊孝武王曰武皇帝,景王曰景皇帝,宣王曰宣皇帝。〈孝武王,忠武王行密也;景王,威王渥也;宣王者,隆演也。〉 §19 安重誨議伐吳,〈安重誨欲乘徐溫之死而伐之,且問其舉大號之罪。〉帝不從。〈根本不固而伐人之國,莊宗覆車可鑒也;故不許。〉 §20 甲子,吳大赦,改元乾貞。 丙子,吳主尊太妃王氏曰皇太后,以徐知詢爲諸道副都統、鎭海·寧國節度使兼侍中,〈若使之嗣徐溫之官職者。〉加徐知誥都督中外諸軍事。〈吳國中外大權實皆歸於徐知誥。〉 §21 十二月,戊寅朔,孟知祥發民丁二十萬脩成都城。 §22 吳主立兄廬江公濛爲常山王,弟鄱陽公澈爲平原王,〈澈,敕列翻。〉兄子南昌公珙爲建安王。〈珙,居勇翻。吳主稱帝,封其兄弟及其兄子皆自公陞王。〉 §23 初,晉陽相者周玄豹〈相,息亮翻。〉嘗言帝貴不可言,帝卽位,欲召詣闕;趙鳳曰:「玄豹言陛下當爲天子,今已驗矣,無所復詢。〈復,扶又翻。〉若置之京師,則輕躁狂險之人必輻輳其門,爭問吉凶。自古術士妄言,致人族滅者多矣,非所以靖國家也。」〈史言趙鳳有識。〉帝乃就除光祿卿致仕,厚賜金帛而已。 §24 中書舍人馬縞〈縞,工老翻。〉請用漢光武故事,七廟之外別立親廟;〈見四十一卷漢光武建武三年。〉中書門下奏請如漢孝德、孝仁皇例,稱皇不稱帝。〈孝德皇見五十卷漢安帝建光元年;孝仁皇見五十六卷靈帝建寧元年。〉帝欲兼稱帝,羣臣乃引德明、玄元、興聖皇帝例,皆立廟京師;〈唐尊皋陶爲德明皇帝,老子爲玄元皇帝,涼武昭王爲興聖皇帝。例,時詣翻。〉帝令立於應州舊宅,自高祖考妣以下皆追諡曰皇帝、皇后,墓曰陵。〈《五代會要》:帝追尊高祖聿爲孝恭皇帝,廟號惠祖,陵曰順陵,妣崔氏曰昭皇后;曾祖敎曰孝質皇帝,廟號毅祖,陵曰衍陵,妣張氏曰順皇后;祖琰曰孝靖皇帝,廟號烈祖,陵曰奕陵,妣何氏曰穆皇后;父霓曰孝成皇帝,廟號德祖,陵曰慶陵。歐《史》曰:高祖妣劉氏,曾祖諱敖,父孝成,妣劉氏諡懿皇后,四陵皆在應州金城縣。按帝之先本夷狄,旣無姓氏,其名必當時有司所製也。〉 §25 漢主如康州。〈《九域志》:廣州南至康州一百九十里。〉 §26 是歲,蔚、代緣邊粟斗不過十錢。〈蔚,紆勿翻。〉 三年(戊子、九二八) §1 春,正月,丁巳,吳主立子璉爲江都王,璘爲江夏王,璆爲宜春王,宣帝子廬陵公玢爲南陽王。〈璉,力展翻。璘,離珍翻。璆,音求。玢,悲巾翻。吳主諡兄隆演曰宣皇帝。〉 §2 昭義節度使毛璋所爲驕僭,時服赭袍,〈赭袍,天子所服。赭,音者。〉縱酒爲戲,左右有諫者,剖其心而視之。帝聞之,徵爲右金吾衞上將軍。〈毛璋在邠州以驕僭徵,及在潞州復然,謂之不軌可也。然一詔徵之則束手入衞,蓋其人冥頑驕虐,本無他心,不知僭擬之爲非;然亦明宗能容之耳。〉 §3 契丹陷平州。〈元年冬盧文進來奔,唐得平州,至是復爲契丹所陷。〉 §4 二月,丁丑朔,日有食之。 §5 帝將如鄴都,時扈駕諸軍家屬甫遷大梁,又聞將如鄴都,皆不悅,詾詾有流言;〈說,讀曰悅。詾,許拱翻。〉帝聞之,不果行。 §6 吳自莊宗滅梁以來,使者往來不絕。庚辰,吳使者至,安重誨以爲楊溥敢與朝廷抗禮,〈並立爲帝,是抗禮也。〉遣使窺覘,〈覘,丑廉翻,又丑豔翻。〉拒而不受,自是遂與吳絕。 §7 張筠至長安,〈去年徙張筠留守西都。〉守兵閉門拒之;〈上意也。〉筠單騎入朝,以爲左衞上將軍。 §8 壬辰,寧江節度使西方鄴攻拔歸州;未幾,荊南復取之。〈歸州,高季興巡屬也。《九域志》:夔州東至歸州三百三十里。幾,居豈翻。復,扶又翻;下宜復同。〉 §9 樞密使、同平章事孔循,性狡佞,安重誨親信之。帝欲爲皇子娶重誨女,〈爲,于僞翻。〉循謂重誨曰:「公職居近密,不宜復與皇子爲婚。」重誨辭之。久之,或謂重誨曰:「循善離間人,〈間,古莧翻。〉不可置之密地。」循知之,陰遣人結王德妃,求納其女;德妃請娶循女爲從厚婦,帝許之。〈王德妃有寵於帝,言無不行,後進拜淑妃。〉重誨大怒,乙未,以循同平章事,充忠武節度使兼東都留守。〈解其近密之職。〉 重誨性強愎。〈愎,蒲逼翻。〉秦州節度使華溫琪入朝,請留闕下,帝嘉之,〈當時諸帥皆樂在方鎭得自恣,獨華溫琪入朝請留,故嘉之。華,戶化翻。〉除左驍衞上將軍,月別賜錢穀。〈俸給之外別賜錢穀。〉歲餘,帝謂重誨曰:「溫琪舊人,宜擇一重鎭處之。」〈華溫琪仕梁已爲節鎭,故云然。處,昌呂翻。〉重誨對以無闕。他日,帝屢言之,重誨慍曰:「臣累奏無闕,惟樞密使可代耳。」帝曰:「亦可。」重誨無以對。〈華溫琪之才誠不足以當重鎭,安重誨以君臣相得之雅,詳明敷奏,明宗宜無不從;今則上下之言交不能暢其意,相厲而已,斯不學至此也。〉溫琪聞之懼,數月不出。 重誨惡成德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建立,奏建立與王都交結,有異志。〈惡,烏路翻。初,帝爲代州刺史,王建立已爲虞候將,後從鎭眞定。帝自鄴爲亂兵所逼,舉兵南向,建立殺眞定監軍,帝家屬得全,由是愛之;及帝卽位,擢爲眞定帥。安重誨亦帝潛躍之時所親信者也,卽位,自中門使擢樞密使。重誨之所以惡建立,權寵之間耳。又,是時王都在中山有異志,數以書通建立,約爲兄弟,故重誨言之。〉建立亦奏重誨專權,求入朝面言其狀,帝召之;旣至,言重誨與宣徽使判三司張延朗結婚,相表裏,弄威福。三月,辛亥,帝見重誨,氣色甚怒,謂曰:「今與卿一鎭自休息,以王建立代卿,張延朗亦除外官。」重誨曰:「臣披荊棘事陛下數十年,值陛下龍飛,承乏機密,〈承乏者,承人之乏也,言適時乏人,故己得任機密。〉數年間天下幸無事;今一旦棄之外鎭,臣願聞其罪!」帝不懌而起,〈此段自孔循以下言重誨與孔循相傾,自華溫琪以下言其君臣嫌隙之所自來。蓋重誨挾依乘之舊,戀權而不肯退,明宗積受浸潤之譖,欲遠之而不能,至於決裂,則不可救矣。〉以語宣徽使朱弘昭,〈語,牛倨翻。〉弘昭曰:「陛下平日待重誨如左右手,柰何以小忿棄之!願垂三思。」〈朱弘昭今日之言,知重誨之眷未衰也;鳳翔之奏,知重誨之權已去也。小人之智,隨時而反覆,可畏也哉!〉帝尋召重誨慰撫之。明日,建立辭歸鎭,帝曰:「卿比奏欲入分朕憂,〈比,毗至翻,近也。〉今復去何之!」〈復,扶又翻;下不復同。〉會門下侍郎兼刑部尚書、同平章事鄭珏請致仕,己未,以珏爲左僕射致仕;癸亥,以建立爲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 §10 孟知祥屢與董璋爭鹽利,〈蜀中井鹽,東、西川巡屬之內皆有之,各欲障固以專其利,故爭。按唐盛時,邛、嘉、眉有井十三,劍南西川院領之;梓、遂、綿、合、昌、渝、瀘、資、榮、陵、簡有井四百六十,劍南東川院領之。東川鹽利多於西川矣。〉璋誘商旅販東川鹽入西川,知祥患之,乃於漢州置三場重征之,〈漢州東南與東川接界,故列置三場以征鹽商。〉歲得錢七萬緡,商旅不復之東川。〈之,往也。〉 §11 楚王殷如岳州,遣六軍使袁詮、〈詮,丑緣翻。〉副使王環、監軍馬希瞻將水軍擊荊南,高季興以水軍逆戰。至劉郎洑,〈江陵府石首縣沙步有劉郎浦,蜀先主納吳女處也。洑,房六翻。洄流曰洑。〉希瞻夜匿戰艦數十艘於港中;〈艦,戶黯翻。艘,疏留翻。港,古項翻。〉詰旦,兩軍合戰,希瞻出戰艦橫擊之,季興大敗,俘斬以千數,進逼江陵。季興請和,歸史光憲于楚。〈高季興執史光憲見上卷上年。〉軍還,〈還,從宣翻,又如字。〉楚王殷讓環不遂取荊南,環曰:「江陵在中朝及吳、蜀之間,〈中朝,謂唐也,旣在中原,且天朝也。〉四戰之地也,〈四面受敵,謂之四戰之地。〉宜存之以爲吾扞蔽。」〈宋時趙韓王勸太祖緩取太原,意亦如此。〉殷悅。環每戰,身先士卒,〈先,悉薦翻。〉與衆同甘苦;常置鍼藥於座右,戰罷,索傷者於帳前,自傅治之。〈鍼,諸深翻。索,山客翻。治,直之翻。〉士卒隸環麾下者相賀曰:「吾屬得死所矣。」故所向有功。〈史言爲將得士卒之死力者勝。〉 §12 楚大舉水軍擊漢,圍封州。〈宋白曰:封州卽漢蒼梧郡之廣信縣也,梁置梁信郡,隋置封州,在豐水之陽。〉漢主以《周易》筮之,遇《大有》,〈龜爲卜,策爲筮。以四十九策信手分開,視其奇耦,三變而成爻,十有八變而成卦。〉於是大赦,改元大有;命左右街使蘇章將神弩三千、戰艦百艘救封州。〈漢都番禺,倣唐上京,置左、右街使。《九域志》:廣州西至封州六百一十里。〉章至賀江,沈鐵絚於水,〈沈,持林翻。絚,居登翻。〉兩岸作巨輪挽絚,築長堤以隱之,伏壯士於堤中。章以輕舟逆戰,陽不利,楚人逐之,入堤中;挽輪舉絚,楚艦不能進退,以強弩夾水射之,〈射,而亦翻。〉楚兵大敗,解圍遁去。漢主以章爲封州團練使。 §13 夏,四月,以鄴都留守從榮爲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以客省使太原馮贇爲副留守,〈贇,於倫翻。〉夾馬指揮使新平楊思權爲步軍都指揮使以佐之。戊寅,以宣武節度使石敬瑭爲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加同平章事;以樞密使范延光爲成德節度使。丙戌,以樞密使安重誨兼河南尹,以河南尹從厚爲宣武節度使,仍判六軍諸衞事。〈從厚本以河南尹判六軍諸衞事,今易鎭汴州而判六軍諸衞事如故。〉 §14 吳右雄武軍使苗璘、靜江統軍王彥章將水軍萬人攻楚岳州,至君山,〈岳州治巴陵,洞庭湖在巴陵西,君山在洞庭湖中,方六十里。〉楚王殷遣右丞相許德勳將戰艦千艘禦之。德勳曰:「吳人掩吾不備,見大軍,必懼而走。」乃潛軍角子湖,使王環夜帥戰艦三百,絕【章:十二行本「絕」上有「屯陽林浦」四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無。】吳歸路。〈帥,讀曰率。〉遲明,吳人進軍荊江口,〈遲,直二翻。荊江口,洞庭湖與大江會處。〉將會荊南兵攻岳州,丁亥,至道人磯。德勳命戰棹都虞候詹信以輕舟三百出吳軍後,德勳以大軍當其前,夾擊之,吳軍大敗,虜璘及彥章以歸。 §15 初,義武節度使兼中書令王都鎭易定十餘年,〈梁均王龍德元年,王都得定州,至是九年。〉自除刺史以下官,租賦皆贍本軍。及安重誨用事,稍以法制裁之;帝亦以都篡父位,惡之。〈王都囚其父處直而篡其位,見二百七十一卷後梁均王龍德元年。惡,烏路翻。〉時契丹數犯塞,〈數,所角翻。〉朝廷多屯兵於幽、易間,〈瓦橋、盧[蘆]臺皆在幽、易之間。〉大將往來,都陰爲之備,浸成猜阻。都恐朝廷移之他鎭,腹心和昭訓勸都爲自全之計,都乃求婚於盧龍節度使趙德鈞。又知成德節度使王建立與安重誨有隙,遣使結爲兄弟,陰與之謀復河北故事,〈欲復如唐河北諸鎭世襲,不輸朝廷貢賦,不受朝廷徵發。〉建立陽許而密奏之。都又以蠟書遺青、徐、潞、益、梓五帥,離間之。〈是時青帥霍彥威,徐帥房知溫,潞帥毛璋,益帥孟知祥,梓帥董璋,皆倔強難制者也。遺,唯季翻;下金遺同。間,古莧翻。〉又遣人說北面副招討使歸德節度使王晏球,〈說,式芮翻。〉晏球不從;乃以金遺晏球帳下,使圖之,不克;〈遺,于季翻。〉癸巳,晏球以都反狀聞,詔宣徽使張延朗與北面諸將議討之。〈北面諸將,謂招討王晏球及所部戍幽、易間諸將及幽州帥趙德鈞也。〉 §16 戊戌,吳徙常山王濛爲臨川王。 §17 庚子,詔削奪王都官爵。壬寅,以王晏球爲北面招討使,權知定州行州事,以橫海節度使安審通爲副招討使,以鄭州防禦使張虔釗爲都監,〈監,古銜翻。〉發諸道兵會討定州。是日,晏球攻定州,拔其北關城。〈權知定州行州事者,以未得定州城,使王晏球權知行州事於城外,以招撫定州之民。蓋此命未頒,晏球之兵已至定州城下矣。〉都以重賂求救於奚酋禿餒,〈禿餒卽圍莊宗者,虜酋之桀也。酋,慈秋翻。〉五月,禿餒以萬騎突入定州;晏球退保曲陽,〈曲陽,漢之上曲陽縣,隋改爲恆陽;唐元和十五年更名曲陽,避穆宗名也,屬定州。《九域志》:縣在州西六十里。〉都與禿餒就攻之。晏球與戰於嘉山下,大破之,禿餒以二千騎奔還定州。晏球追至城門,因進攻之,得其西關城。定州城堅,不可攻,晏球增脩西關城以爲行府,〈置招討使行府及定州行州於西關城。〉使三州民輸稅供軍食而守之。〈三州,定、祁、易也。王晏球之攻定州,以持久弊之,此其先定之計也。〉 §18 辛酉,以天雄節度副使趙敬怡爲樞密使。 §19 王晏球聞契丹發兵救定州,將大軍趣望都,〈趣,七喻翻。〉遣張延朗分兵退保新樂。〈《九域志》:望都縣在定州東北六十里,新樂縣在州西南五十里。〉延朗遂之眞定,〈之,往也。同光初,建北都於鎭州,以鎭州爲眞定府,尋廢北都而眞定府不廢。《九域志》:自新樂縣西南至眞定七十里。〉留趙州刺史朱建豐將兵脩新樂城。契丹已自他道入定州,與王都夜襲新樂,破之,殺建豐。乙丑,王晏球、張延朗會於行唐,〈《九域志》:行唐縣在眞定府北五十五里。〉丙寅,至曲陽。〈自行唐西北至曲陽三十許里。〉王都乘勝,悉其衆與契丹五千騎合萬餘人,邀晏球等於曲陽,丁卯,戰于城南。晏球集諸將校令之曰:「王都輕而驕,〈將,卽亮翻。校,戶敎翻。令,魯定翻。輕,牽正翻。〉可一戰擒也。今日,諸君報國之時也。悉去弓矢,〈去,羌呂翻。〉以短兵擊之,回顧者斬!」於是騎兵先進,奮檛揮劍,直衝其陣,大破之,僵尸蔽野;〈用短兵則將士齊致死,直衝其陣則敵不及拒。北人所恃者弓矢,旣入其陣,皆不得用,而檛劍所及,不死則傷,是以甚敗。檛,則瓜翻。僵,居良翻。陳,讀曰陣。〉契丹死者過半,〈過,音戈。〉餘衆北走;都與禿餒得數騎,僅免。盧龍節度使趙德鈞邀擊契丹,北走者殆無孑遺。〈孑,吉列翻,單也,言無單孑得遺也。〉 §20 吳遣使求和於楚,請苗璘、王彥章;楚王殷歸之,使許德勳餞之。德勳謂二人曰:「楚國雖小,舊臣宿將猶在,願吳朝勿以措懷。〈朝,直遙翻。〉必俟衆駒爭皁棧,〈皁,才早翻。棧,士限翻。皁,馬櫪也。棧,以竹木藉之。〉然後可圖也。」時殷多內寵,嫡庶無別,諸子驕奢,故德勳語及之。〈別,彼列翻。其後馬氏諸子爭國,南唐乘而取之,卒如許德勳之言。然德勳相楚,知其將亂,不以告戒其主而以語鄰國之人,非忠也。《左傳》鄭子太叔謂晉張趯有智,然猶在君子之後者,正此類也。〉 §21 六月,辛巳,高季興復請稱藩于吳,〈吳徐溫議不受高季興稱臣,見上卷上年五月。〉吳進季興爵秦王,帝詔楚王殷討之。殷遣許德勳將兵攻荊南,以其子希範爲監軍,次沙頭;〈次沙頭,則已逼江陵矣。〉季興從子雲猛指揮使從嗣單騎造楚壁,請與希範挑戰決勝,副指揮使廖匡齊出與之鬬,拉殺之。〈從子,才用翻。造,七到翻。挑,徒了翻。廖,力救翻。拉,盧合翻。〉季興懼,明日,請和,德勳還。匡齊,贛人也。〈還,從宣翻,又如字。贛縣屬虔州。贛,音紺。〉 §22 王晏球知定州有備,未易急攻,〈易,以豉翻。〉朱弘昭、張虔釗宣言大將畏怯;有詔促令攻城。晏球不得已,乙未,攻之,殺傷將士三千人。〈張虔釗不知鑒定州之事,其後急攻鳳翔,以致敗國,身爲亡虜,其誤明宗之社稷多矣。〉 §23 先是,詔發西川兵戍夔州,〈備高季興也。先,昔薦翻。〉孟知祥遣左肅邊指揮使毛重威將三千人往。頃之,知祥奏「夔、忠、萬三州已平,請召戍兵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以省饋運。」〈孟知祥恐戍兵爲唐所留,坐自削弱,故請召還。〉帝不許。知祥陰使人誘之,〈誘,音酉。〉重威帥其衆鼓譟逃歸;帝命按其罪,知祥請而免之。〈史言唐之威令不行於蜀中。〉 §24 陝州行軍司馬王宗壽請葬故蜀主王衍,〈王衍死於長安,見二百七十四卷元年。陝,失冉翻。〉秋,七月,【章:十二行本「月」下有「乙巳」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無。】贈衍順正公,以諸侯禮葬之。〈王宗壽,許州民家子也,王建以其同姓,錄之爲子。事王衍,數直諫,衍不聽,以至亡國。衍死,宗壽東遷,至澠池,聞莊宗遇弒,逃入熊耳山。至是復出,詣京師,求衍宗族葬之。帝嘉其忠,以爲保義行軍司馬,得衍等十八喪,葬之長安南三趙村。〉 §25 北面招討使安審通卒。〈「招討」之下當有「副」字。〉 §26 東都民有犯私麴者,留守孔循族之。或請聽民造麴,而於秋稅畝收五錢;己未,敕從之。〈按唐初無榷酒之法。德宗建中三年初榷天下酒,悉令官釀,斛收直三千,米雖賤不得減二千;委州縣綜領,醨薄、私釀罪有差;京師特免榷。元和六年,京兆府奏榷酒錢除出正酒戶外,一切隨兩稅青苗據貫均率。會昌六年敕:「揚州八道置榷麴幷置官店沽酒,代百姓納榷酒錢,幷充資助軍用。有人私沽酒及置私麴者,罪止一身。」至是,以孔循過行酷法,敕:「應三京、鄴都諸道州府鄕村人戶,於夏秋田苗上每畝納麴錢五文足陌,一任百姓造麴醞酒供家,其錢隨夏秋徵納,並不折色。其京都及諸道縣鎭坊界及關城草市內,應逐年賣官麴酒戶,便許自造麴醞酒貨賣。應諸處麴務,仰十分減八分價錢出賣,不得更請官本踏造。」麴,音曲。〉 §27 壬戌,契丹復遣其酋長惕隱將七千騎救定州,〈復,扶又翻。〉王晏球逆戰於唐河北,〈惕,他力翻。《水經註》:滱水出代郡靈丘縣高氏山,東南過中山上曲陽縣,又東過唐縣,謂之唐河。〉大破之;甲子,追至易州。時久雨水漲,契丹爲唐所俘斬及陷溺死者,不可勝數。〈勝,音升。〉 §28 戊辰,以威武節度使王延鈞爲閩王。 §29 契丹北走,道路泥濘,〈濘,乃定翻。〉人馬飢疲,入幽州境。八月,壬【章:十二行本「壬」作「甲」;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誤「壬」。】戌,趙德鈞遣牙將武從諫將精騎邀擊之,分兵扼險要,生擒惕隱等數百人;餘衆散投村落,村民以白梃擊之,〈梃,徒頂翻,杖也。〉其得脫歸國者不過數十人。自是契丹沮氣,不敢輕犯塞。〈沮,在呂翻。〉 §30 初,莊宗徇地河北,獲小兒,畜之宮中,及長,〈畜,吁玉翻。長,知兩翻。〉賜姓名李繼陶;帝卽位,縱遣之。王都得之,使衣黃袍坐堞間,〈歐《史》曰:帝卽位,安重誨出繼陶以乞段徊,徊亦惡而逐之,都使人求得之。衣,於旣翻。堞,達協翻。〉謂王晏球曰:「此莊宗皇帝子也,已卽帝位。公受先朝厚恩,曾不念乎!」〈王晏球卽杜晏球。莊宗之滅梁也,晏球以軍降,莊宗賜以姓名而用之。王都欲以此動晏球。〉晏球曰:「公作此小數竟何益!吾今敎公二策,不悉衆決戰,則束手出降耳,自餘無以求生也。」 §31 王建立以目不知書,請罷判三司,不許。 §32 乙未,吳大赦。 §33 吳越王鏐欲立中子傳瓘爲嗣,〈中,讀曰仲。〉謂諸子曰:「各言汝功,吾擇多者而立之。」〈言欲擇功多者立以爲嗣。〉傳瓘兄傳璹、傳璙、傳璟皆推傳瓘,〈璹,殊六翻。璙,力弔翻,又力小翻。璟,於景翻,又古永翻。〉乃奏請以兩鎭授傳瓘。閏月,丁未,詔以傳瓘爲鎭海、鎭東節度使。 §34 戊申,趙德鈞獻契丹俘惕隱等,諸將皆請誅之,帝曰:「此曹皆虜中之驍將,殺之則虜絕望,不若存之以紓邊患。」〈紓,商居翻,緩也。〉乃赦惕隱等酋長五十人,置之親衞,〈後唐蓋倣盛唐之制,朝會立仗有親、勳、翊三衞。〉餘六百人悉斬之。〈爲契丹屢求惕隱等張本。〉 §35 契丹遣梅老季素等入貢。 §36 初,盧文進來降,〈事見上卷元年。〉契丹以蕃漢都提舉使張希崇代之爲盧龍節度使,守平州,遣親將以三百騎監之。〈監,工銜翻。〉希崇本書生,爲幽州牙將,沒於契丹,〈歐《史》曰:劉守光使張希崇戍平州,契丹陷平州得之。〉性和易,契丹將稍親信之,〈易,以豉翻。將,卽亮翻。〉因與其部曲謀南歸。部曲泣曰:「歸固寢食所不忘也,然虜衆我寡,柰何?」希崇曰:「吾誘其將殺之,〈誘,音酉。〉兵必潰去。此去虜帳千餘里,比其知而徵兵,〈比,必利翻,及也。〉吾屬去遠矣。」衆曰:「善!」乃先爲穽,實以石灰,〈穽,才性翻。石灰,鑿取山石,煅之爲灰,今在處有之。〉明日,召虜將飲,醉,幷從者殺之,投諸穽中。〈從,才用翻。〉其營在城北,亟發兵攻之,〈此所發者漢兵也。〉契丹衆皆潰去。希崇悉舉其所部二萬餘口來奔,詔以爲汝州刺史。〈歐《史》曰:以爲汝州防禦使。〉 §37 吳王太后殂。〈吳主之母王氏也。〉 §38 九月,辛巳,荊南敗楚兵于白田,執楚岳州刺史李廷規,歸于吳。〈《九域志》:岳州巴陵縣有白田鎭。時荊南稱藩于吳。敗,補賣翻。〉 §39 乙未,敕以溫韜發諸陵,段凝反覆,令所在賜死。〈去年,溫韜流德州,段凝流遼州。〉 §40 己亥,以武寧節度使房知溫兼荊南行營招討使,知荊南行府事;分遣中使發諸道兵赴襄陽,以討高季興。〈前年劉訓討荊南不克,今復招討之。〉 §41 辛丑,徙慶州防禦使竇廷琬爲金州刺史;冬,十月,廷琬據慶州拒命。 §42 丙午,以橫海節度使李從敏兼北面行營副招討使。〈代安審通也。〉從敏,帝之從子也。〈從子,才用翻。〉 §43 戊申,詔靜難節度使李敬通【章:十二行本「通」作「周」;乙十一行本同。】發兵討竇廷琬。〈慶州,靜難軍巡屬也,故使討之。難,乃旦翻。〉 §44 王都據定州,守備固,伺察嚴,〈伺,相吏翻。〉諸將屢有謀翻城應官軍者,皆不果。帝遣使者促王晏球攻城,晏球與使者聯騎巡城,〈騎,奇計反。〉指之曰:「城高峻如此,借使主人聽外兵登城,亦非梯衝所及。〈梯,雲梯。衝,衝車。〉徒多殺精兵,無損於賊,如此何爲!不若食三州之租,愛民養兵以俟之,彼必內潰。」帝從之。〈用兵之術,攻城最難。然攻城有二術:城有外援,則須悉力急攻,以求必克;城無外援,則持久以弊之,在我者兵力不損而坐收全勝。古之善用兵者皆知此術也。〉 §45 十一月,有司請爲哀帝立廟,詔立廟於曹州。〈爲,于僞翻。梁太祖開平二年弒唐哀帝於曹州,事見二百六十六卷。〉 §46 平盧節度使晉忠武公霍彥威卒。 §47 忠州刺史王雅取歸州。〈忠州時屬夔州寧江軍,西方鄴所部也。歸州時屬荊南軍,高季興所部也。〉 §48 庚寅,皇子從厚納孔循女爲妃,循因之得之大梁,〈時孔循兼留守東都,帝在大梁。得之者,得往也。有職守者不得擅離職守,今循因嘉禮得至行在所。「得之」,本或作「得至」。按唐都洛陽,以大梁爲東都,孔循職守在東都,而曰得之大梁者,蓋安重誨怒孔循,自樞密出爲忠武帥兼東都留守,時帝在大梁,循未得領留守之職,今因嫁女得至東都耳。以下文促令歸鎭明之,可以知矣。〉厚結王德妃之黨,乞留。安重誨具奏其事,力排之,禮畢,〈嘉禮畢也。〉促令歸鎭。〈復歸忠武軍所鎭。〉 §49 甲午,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建立同平章事,充平盧節度使。 §50 丙申,上問趙鳳:「帝王賜人鐵券,何也?」對曰:「與之立誓,令其子孫長享爵祿耳。」上曰:「先朝受此賜者止三人,〈薛居正《五代史》:莊宗同光二年正月甲寅,帝御中興殿,面賜郭崇韜鐵券;二月丁亥,賜李嗣源鐵券;二年,賜朱友謙姓名李繼麟,入屬籍,賜鐵券。〉崇韜、繼麟尋皆族滅,〈二人族滅事見二百七十四卷元年。朝,直遙翻。〉朕得脫如毫釐耳。」〈帝爲莊宗所猜忌,又困於讒,事始於二百七十三卷同光三年取鄴都細鎧之時,訖於二百七十四卷元年出鄴都在魏縣之日。〉因歎息久之。趙鳳曰:「帝王心存大信,固不必刻之金石也。」 §51 十二月,甲辰,李敬周奏拔慶州,族竇廷琬。 §52 荊南節度使高季興寢疾,命其子行軍司馬、忠義節度使、同平章事從誨權知軍府事;丙辰,季興卒。〈《考異》曰:《唐明宗實錄》:「天成三年十一月壬午,房知溫奏高季興卒。」《烈祖實錄》亦云「乾貞二年十一月,季興卒」。蓋傳聞之誤。按陶穀《季興神道碑》及《勃海行年記》,皆云「十二月十五日卒」,今從之。〉吳主以從誨爲荊南節度使兼侍中。〈高從誨,字遵聖,季興長子也。〉 §53 史館脩撰張昭遠言:「臣竊見先朝時,皇弟、皇子皆喜俳優,〈喜,許計翻。〉入則飾姬妾,出則誇僕馬;習尚如此,何道能賢!〈言何道而能爲賢人也。〉諸皇子宜精擇師傅,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禮義之經,論安危之理。古者人君卽位則建太子,所以明嫡庶之分,塞禍亂之源。今卜嗣建儲,臣未敢輕議。至於恩澤賜與之間,昏姻省侍之際,嫡庶長幼,宜有所分,示以等威,絕其僥冀。」〈分,扶問翻。塞,昔則翻。省,昔井翻。長,知兩翻。僥,堅堯翻。〉帝賞歎其言而不能用。〈自梁開平以來,至于天成,惟張昭遠一疏能以所學而論時事耳。不有儒者,其能國乎!惜其言之不用也。史言賞歎而不能用,嗚呼!帝之賞歎者,亦由時人言張昭遠儒學而賞歎之耳,豈知所言深有益於人之國哉!〉 §54 閩王延鈞度民二萬爲僧,由是閩中多僧。 §55 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從榮,年少驕很,〈少,詩照翻。很,戶懇翻。〉不親政務,帝遣左右素與從榮善者往與之處,使從容諷導之。〈處,昌呂翻。從,千容翻。〉其人私謂從榮曰:「河南相公恭謹好善,親禮端士,有老成之風;〈從厚時爲河南尹,故稱之爲河南相公。端士,正士也。好,音呼到翻。〉相公齒長,〈長,知兩翻。言從榮之年長於從厚也。〉宜自策勵,勿令聲問出河南之下。」從榮不悅,退,告步軍都指揮使楊思權曰:「朝廷之人皆推從厚而短我,我其廢乎!」思權曰:「相公手握強兵,且有思權在,何憂!」因勸從榮多募部曲,繕甲兵,陰爲自固之備。〈觀從榮之問與楊思權之對,其所以求自安者乃所以自危也。〉又謂帝左右曰:「君每譽弟而抑其兄,〈譽,音余。〉我輩豈不能助之邪!」其人懼,以告副留守馮贇,贇密奏之。〈帝遣左右諷導從榮,是其密受上指最爲親切。從榮之不悅,楊思權之脅持,凡此情狀,其人當密以奏聞,安得以告馮贇而待贇奏之也,此其間必有曲折。〉帝召思權詣闕,以從榮故,亦弗之罪也。〈帝不罪楊思權,其後遂爲從厚之禍。然二子嫌隙已搆,雖罪思權,亦末如之何矣。〉 四年(乙亥、九二九) §1 春,正月,馮贇入爲宣徽使,謂執政曰:「從榮剛僻而輕易,〈易,以豉翻。〉宜選重德輔之。」 §2 王都、禿餒欲突圍走,不得出。二月,癸丑,定州都指揮使馬讓能開門納官軍,都舉族自焚,擒禿餒及契丹二千人。〈王晏球自去年四月攻王都,至是克之。〉辛亥,以百晏球爲天平節度使,與趙德鈞並加兼侍中。〈賞王晏球,以平王都之功也;賞趙德鈞,以擒惕隱之功也。〉禿餒至大梁,斬於市。 §3 樞密使趙敬怡卒。 §4 甲子,帝發大梁。 §5 丁卯,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崔協卒於須水。〈唐初置須水縣,貞觀中併入鄭州管城縣。《九域志》:鄭州滎陽縣有須水鎭。卒,音子恤翻。〉 §6 庚午,帝至洛陽。〈二年冬十月,帝如大梁,至是還洛陽。〉 §7 王晏球在定州城下,日以私財饗士,自始攻至克城未嘗戮一卒。三月,辛巳,晏球入朝,帝美其功;晏球謝久煩饋運而已。〈史言王晏球有功而不伐。〉 §8 皇子右衞大將軍從璨性剛,安重誨用事,從璨不爲之屈。〈爲,于僞翻。〉帝東巡,〈卽謂如大梁時也。〉以從璨爲皇城使。從璨與客宴於會節園,〈會節園在洛陽城中。張全義鎭洛歲久,私第在會節坊,室宇園池爲一時巨麗,輸之官以爲會節園。〉酒酣,戲登御榻,〈凡御園設御榻,遊幸之所御也。〉重誨奏請誅之;丙戌,賜從璨死。 §9 橫山蠻寇邵州,〈邵州,漢爲昭陵縣,屬長沙國,東漢屬長沙、零陵二郡,又改昭陵爲昭陽縣。吳立邵陵郡,晉武帝改昭陽曰邵陽縣。隋廢郡,唐置南梁州,改爲邵州,時屬楚境。〉 §10 楚王殷命其子武安節度副使、判長沙府希聲知政事,總錄內外諸軍事,自是國政先歷希聲,乃聞於殷。〈希聲,字若訥,殷次子也。爲殺高郁張本。〉 §11 夏,四月,庚子朔,禁鐵錫錢。時湖南專用錫錢,銅錢一直錫錢百,流入中國,法不能禁。〈馬殷得湖南,鑄錫爲錢,本用之境內,其後遂流入中國。《五代會要》:同光二年三月敕:「泉布之弊,雜以鉛錫,江湖之外,盜鑄尤多,市肆之間,公行無畏。因是綱商挾帶,舟載往來,換易好錢,藏貯富室,實爲蠹弊,須有條流。宜令京城及諸道於市行使錢內點檢,雜惡鉛錫並宜禁斷。沿江州縣,每有舟船到岸,嚴加覺察,若私載往來,並宜收納。」天成元年十二月敕:「行使銅錢之內,如聞挾帶鐵錢,若不嚴加科流,轉恐私加鑄造。應中外所使銅錢內鐵鑞錢卽宜毀棄,不得輒更有行使。如違,其所使錢不計多少,並納入官,仍科深罪。」蓋鐵錫錢之禁舊矣,今又申嚴之而不能禁也。〉 §12 丙午,楚六軍副使王環敗荊南兵于石首。〈敗,補賣翻。〉 §13 初令緣邊置場市党項馬,不令詣闕。先是,党項皆詣闕,以貢馬爲名,國家約其直酬之,加以館穀賜與,歲費五十餘萬緡;有司苦其耗蠹,故止之。〈《五代會要》曰:自上御極以來,党項之衆競赴闕下賣馬,常賜食於禁廷,醉則連袂歌其土風。凡將到馬,無駑良,並云上進,雖約給價直,然館給賜賫,耗蠹爲多,雖降敕止之,竟不能行。党,底朗翻。〉 §14 壬子,以皇子從榮爲河南尹、判六軍諸衞事,從厚爲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兩易二子之任。〉 §15 契丹寇雲州。 §16 甲寅,以端明殿學士、兵部侍郎趙鳳爲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17 五月,乙酉,中書言:「太常改諡哀帝曰昭宣光烈孝皇帝,廟號景宗。旣稱宗則應入太廟,在別廟則不應稱宗。」〈哀帝廟在曹州。〉乃去廟號。〈去,羌呂翻。〉 §18 帝將祀南效,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詔諭兩川,令西川獻錢一百萬緡,東川五十萬緡;皆辭以軍用不足,西川獻五十萬緡,東川獻十萬緡。仁矩,帝在藩鎭時客將也,爲安重誨所厚,恃恩驕慢。至梓州,〈東川節度使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往,方擁妓酣飲。〈妓,渠綺翻。〉璋怒,從卒徒執兵入驛,立仁矩於階下而詬之曰:「公但聞西川斬李客省,〈詬,古候翻,又許候翻。李客省,謂李嚴也。斬李嚴見上卷二年。〉謂我獨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請,僅而得免;旣而厚賂仁矩以謝之。〈欲以賂絕其口。〉仁矩還,言璋不法。未幾,〈幾,居啓翻。〉帝復遣通事舍人李彥珣詣東川,〈復,扶又翻。〉入境,失小禮,璋拘其從者,〈從,才用翻。〉彥珣奔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19 高季興之叛也,〈見上卷二年。〉其子從誨切諫,不聽。從誨旣襲位,謂僚佐曰:「唐近而吳遠,【章:十二行本「遠」下有「捨近臣遠」四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無。】非計也。」乃因楚王殷以謝罪於唐。又遺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元信書,〈遺,惟季翻。〉求保奏,復脩職貢。丙申,元信以從誨書聞,帝許之。 §20 契丹寇雲州。〈一月之間再寇雲州者,契丹主耶律德光漸西徙也。〉 §21 六月,戊申,復以鄴都爲魏州,〈莊宗同光元年卽位於魏州,以魏州爲興唐府,建東京。旣遷洛,同光三年,復唐之舊,以洛陽爲東都,改魏州之東京爲鄴都,今復以爲魏州。〉留守、皇城使並停。 §22 庚申,高從誨自稱前荊南行軍司馬、歸州刺史,上表求內附。秋,七月,甲申,以從誨爲荊南節度使兼侍中。己丑,罷荊南招討使。〈討荊南事始上卷二年,今以其內附罷兵。〉 §23 八月,吳武昌節度使兼侍中李簡以疾求還江都,〈揚州治江都縣,吳所都也。〉癸丑,卒于採石。徐知詢,簡壻也,擅留簡親兵二千人于金陵,〈除知詢時代父溫鎭金陵。〉表薦簡子彥忠代父鎭鄂州,〈武昌節度使治鄂州。〉徐知誥以龍武統軍柴再用爲武昌節度使;知詢怒曰:「劉崇俊,兄之親,三世爲濠州;〈吳初用劉金爲濠州刺史;金卒,子仁規代之;仁規卒,子崇俊代之。〉彥忠吾妻族,獨不得邪!」 §24 初,楚王殷用都軍判官高郁爲謀主,〈馬殷初得潭州,卽用高郁爲謀主。〉國賴以富強,〈如收茶征、令民種桑、以繒纊充賦之類。〉鄰國皆疾之。莊宗入洛,殷遣其子希範入貢,〈見二百七十二卷莊宗同光元年。〉莊宗愛其警敏,曰:「比聞馬氏當爲高郁所奪,今有子如此,郁安能得之!」〈此言所以間高郁也。比,毗至翻。〉高季興亦以流言間郁於殷。〈間,古莧翻。〉殷不聽,乃遣使遺節度副使、知政事希聲書,〈遺,惟季翻。〉盛稱郁功名,願爲兄弟。使者言於希聲曰:「高公常云『馬氏政事皆出高郁』,此子孫之憂也。」希聲信之。行軍司馬楊昭遂,希聲之妻族也,謀代郁任,日譖之於希聲。希聲屢言於殷,稱郁奢僭,且外交鄰藩,請誅之。殷曰:「成吾功業,皆郁力也;汝勿爲此言!」希聲固請罷其兵柄,乃左遷郁行軍司馬。郁謂所親曰:「亟營西山,吾將歸老。〈西山,卽長沙西岸嶽麓諸山也。〉猘子漸大,能咋人矣。」〈猘,征例翻。犬強爲猘。咋,鉏陌翻,齧也。〉希聲聞之,益怒,明日,矯以殷命殺郁於府舍,〈府舍,荊南軍府署舍也。〉牓諭中外,誣郁謀叛,幷誅其族黨。至暮,殷尚未知,是日,大霧,殷謂左右曰:「吾昔從孫儒渡淮,〈唐昭宗光啓三年,馬殷從孫儒渡淮,事見二百五十七卷。〉每殺不辜,多致茲異。馬步院豈有冤死者乎?」〈時諸鎭皆有馬步司,置獄院以鞫囚。今大藩亦有兵馬司。〉明日,吏以郁死告,殷撫膺大慟曰:「吾老耄,政非己出,使我勳舊橫罹冤酷!」〈橫,戶孟翻。〉旣而顧左右曰:「吾亦何可久處此乎!」〈蓋是時馬殷尸居而已,不復能制其子。處,昌呂翻。〉 §25 九月,上與馮道從容語及年穀屢登,〈從,千容翻。屢,龍遇翻。〉四方無事。道曰:「臣常記昔在先皇幕府,〈謂爲河東掌書記時也。〉奉使中山,歷井徑之險,〈自太原使中山經井陘之道。陘,音刑。〉臣憂馬蹶,執轡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顚隕。凡爲天下者亦猶是也。」上深以爲然。上又問道:「今歲雖豐,百姓贍足否?」道曰:「農家歲凶則死於流殍,〈殍,被表翻。〉歲豐則傷於穀賤,豐文皆病者,惟農家爲然。臣記進士聶夷中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下瘡,剜卻心頭肉。』語雖鄙俚,曲盡田家之情狀。〈謂絲穀未熟,農家艱食,先稱貸以自給,至於賣絲糶穀僅足以償債耳。聶,尼輒翻。糶,他弔翻。剜,烏丸翻。〉農於四人之中最爲勤苦,〈士、農、工、商,是謂四民。唐避太宗諱,率謂民爲人。〉人主不可不知也。」上悅,命左右錄其詩,常諷誦之。 §26 鄜州兵戍東川者歸本道,〈鄜,音夫。〉董璋擅留其壯者,選羸老歸之,〈羸,倫爲翻。〉仍收其甲兵。 §27 癸巳,西川右都押牙孟容弟爲資州稅官,坐自盜抵死,〈律,監臨自盜,贓重者至死。抵,至也。〉觀察判官馮瑑、中門副使王處回爲之請,〈瑑,柱兗翻。爲,于僞翻。〉孟知祥曰:「雖吾弟犯法,亦不可貸,況他人乎!」 §28 吳越王鏐居其國好自大,朝廷使者曲意奉之則贈遺豐厚,不然則禮遇疏薄。〈好,呼到翻。遺,惟季翻;下同。〉嘗遺安重誨書,辭禮頗倨。〈薛《史》曰:錢鏐致書安重誨云:「吳越國王致書于某官執事。」不敍寒暄。重誨怒其無禮。〉帝遣供奉官烏昭遇、〈《考異》曰:《吳越備史》、《十國紀年》皆云「監門衞上將軍」,蓋借官耳。今從《實錄》等諸書。〉韓玫使吳越,〈玫,莫杯翻。〉昭遇與玫有隙,使還,〈使,疏吏翻。還,從宣翻,又如字。〉玫奏:「昭遇見鏐,稱臣拜舞,謂鏐爲殿下,及私以國事告鏐。」安重誨奏賜昭遇死。癸巳,制鏐以太師致仕,自餘官爵皆削之,凡吳越進奏官、使者、綱吏,令所在繫治之。〈治,直之翻。〉鏐令子傳瓘等上表說冤,皆不省。〈省,昔井翻。〉 §29 初,朔方節度使韓洙卒,〈梁均王乾化四年,韓洙嗣鎭朔方。〉弟澄爲留後。未幾,定遠軍使李匡賓聚黨據保靜鎭作亂,〈幾,居豈翻。保靜,隋之弘靜縣也,唐神龍元年,改曰安靜,至德元載,改曰保靜,屬靈州。宋白曰:保靜鎭在黃河北岸。〉朔方不安;冬,十月,丁酉,韓澄遣使齎絹表乞朝廷命帥。〈帥,所類翻。〉 前磁州刺史康福,善胡語,上退朝,多召入使殿,訪以時事,福以胡語對;安重誨惡之,〈惡其以胡語奏事,在左右者莫之曉也。惡,烏路翻。〉常戒之曰:「康福,汝但妄奏事,會當斬汝!」福懼,求外補。重誨以靈州深入胡境,爲帥者多遇害,戊戌,以福爲朔方、河西節度使。〈唐之盛時,河西節度使治涼州,與朔方、隴西並爲緣邊大鎭;肅、代以後淪陷;宣宗大中間收復,然隔以吐蕃、党項,朝廷懸屬而已。至于唐末,以朔方兼節度河西,然亦聲勢不接。趙珣《聚米圖經》:靈州西至涼州九百里。〉福見上,涕泣辭之;上命重誨爲福更他鎭,〈爲,于僞翻。更,工行翻。〉重誨曰:「福自刺史無功建節,尚復何求!〈復,扶又翻。〉且成命已行,難以復改。」上不得已,謂福曰:「重誨不肯,非朕意也。」福辭行,上遣將軍牛知柔、河中都指揮使衞審𡷣等將兵萬人衞送之。審𡷣,徐州人也。〈𡷣,與都同。〉 §30 辛亥,割閬、果二州置保寧軍,壬子,以內客省使李仁矩爲節度使。〈欲以制兩川也。爲李仁矩敗沒張本。按《職官分紀》,五代有內客省使、客省使、副使,各一官。《通鑑》於天成二年三月書客省使李仁矩,今書內客省使,豈自客省使陞爲內客省使邪?〉 先是,西川常發芻糧饋峽路,〈先,悉薦翻。〉孟知祥辭以本道兵自多,難以奉他鎭,〈峽路時別爲寧江軍,故云然。〉詔不許,屢督之;甲寅,知祥奏稱財力乏,不奉詔。 §31 吳諸道副都統、鎭海·寧國節度使兼侍中徐知詢自以握兵據上流,〈金陵在廣陵上流。〉意輕徐知誥,數與知誥爭權,內相猜忌,〈數,所角翻。〉知誥患之;內樞密使王令謀曰:「公輔政日久,挾天子以令境內,誰敢不從!知詢年少,恩信未洽於人,無能爲也。」〈少,詩照翻。〉知詢待諸弟薄,諸弟皆怨之。徐玠知知詢不可輔,反持其短以附知誥。〈徐玠本勸徐溫以知詢代知誥者也,其事見本卷上年十月。〉吳越王鏐遺知詢金玉鞍勒、器皿,皆飾以龍鳳;知詢不以爲嫌,乘用之。〈錢鏐以此間徐知詢,知詢不之覺,其庸昧如此。路振《九國志》以爲錢弘佐所遺,非也。〉知詢典客周廷望說知詢曰:「公誠能捐寶貨以結朝中勳舊,使皆歸心於公,則彼誰與處!」〈說,式芮翻。朝,直遙翻。處,昌呂翻。彼,謂徐知誥也。〉知詢從之,使廷望如江都諭意。〈諭,音喻。〉廷望與知誥親吏周宗善,密輸款於知誥,〈款,誠也。〉亦以知誥陰謀告知詢。〈周廷望處人兄弟之間,而反覆兩端,固取死之道也。〉知詢召知誥詣金陵除父溫喪,知誥稱吳主之命不許,周宗謂廷望曰:「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徐知詢之代父鎭金陵也,加侍中,故以稱之。〉宜亟入謝!」〈誘之入朝,徐知誥之計也。〉廷望還,以告知詢。十一月,知詢入朝,知誥留知詢爲統軍,領鎭海節度使,遣右雄武都指揮使柯厚徵金陵兵還江都,〈《姓譜》:柯姓,吳公子柯盧之後。又拓跋興,諸姓有柯拔氏改爲柯氏。〉知誥自是始專吳政。〈史言徐知誥之篡事至此方成。〉知詢責知誥曰:「先王違世,〈先王,謂徐溫也。〉兄爲人子,初不臨喪,可乎?」知誥曰:「爾挺劍待我,〈挺,待鼎翻,拔也。〉我何敢往!爾爲人臣,畜乘輿服御物,亦可乎?」〈畜,敕六翻。乘,繩證翻。謂知詢用錢鏐所遺龍鳳飾鞍勒、器皿也。天子服用之物,謂之乘輿物。〉知詢又以廷望所言詰知誥,〈詰,去吉翻。〉知誥曰:「以爾所爲告我者,亦廷望也。」遂斬廷望。 §32 壬辰,吳主加尊號曰睿聖文明光孝皇帝,大赦,改元大和。 §33 康福行至方渠,羌胡出兵邀福,福擊走之;至青剛峽,〈自方渠橐駝路出青岡峽,過旱海至靈州。趙珣《聚米圖經》曰:環州洪德寨歸德、青剛兩川,歸德川在洪德東透入鹽州,青剛川在洪德西北,本靈州大路,自此過美利寨入浦洛河,至耀德清邊鎭入靈州。自過美利寨後漸入平夏,經旱海中,難得水泉。〉遇吐蕃野利、大蟲二族數千帳,皆不覺唐兵至,福遣衞審𡷣掩擊,大破之,殺獲殆盡。由是威聲大振,遂進至靈州,自是朔方始受代。 §34 十二月,吳加徐知造兼中書令,領寧國節度使。〈徐知誥奪知詢寧國節而自領之。〉知誥召徐知詢飲,以金鍾酌酒賜之,曰:「願弟壽千歲。」知詢疑有毒,引他器均之,跽獻知誥曰:「願與兄各享五百歲。」〈跽,其几翻,䠆跽也。〉知誥變色,左右顧,不肯受,知詢捧酒不退。左右莫知所爲,伶人申漸高徑前爲詼諧語,掠二酒合飲之,〈不以禮取之爲掠。合,音閤。〉懷金鍾趨出,知誥密遣人以良藥解之,已腦潰而卒。〈《考異》曰:鄭文寶《南唐近事》:「烈祖曲宴便殿,引酖觥賜周本,本疑而不飲,佯醉,別引一巵,均酒之半,跪捧而進曰:『陛下千萬歲。陛下若不飲此,非君臣同心同德之義也,臣不敢奉詔。』上色變無言,久之,左右皆相顧流汗,莫知所從。伶倫申漸高有機智者,竊諭其旨,乃乘談諧,盡併兩盞以飲之,內杯於懷中,亟趨而出。上密使親信持藥詣私第解之,已不及矣,漸高腦潰而卒。」《江表志》:「烈祖曲宴,引金鍾賜知詢酒,曰:『願我弟百千長壽。』知詢疑懼,引他器均之,曰:『願與兄各享五百歲。』知誥不飲。久之,樂工申漸高乘詼諧併而飲之,至家腦潰而卒。」二書皆出文寶,而不同乃爾。按知誥旣卽位,欲除周本,自應多方,不須如此。云酖知詢近是,今從之。〉 §35 奉國節度使、知建州王延稟稱疾退居里第,請以建州授其子繼雄;庚子,詔以繼雄爲建州刺史。〈時王延稟旣與王延鈞弒其君延翰,兵強權重,建州又居福州上流,勢陵延鈞,故不復稟命於延鈞而專達洛陽。〉 §36 安重誨旣以李仁矩鎭閬州,使與綿州刺史武虔裕皆將兵赴治。〈赴治者,赴治所也。〉虔裕,帝之故吏,重誨之外兄也。重誨使仁矩詗董璋反狀,〈詗,火迥翻,又翾正翻。〉仁矩增飾而奏之。朝廷又使武信節度使夏魯奇治遂州城隍,〈治,直之翻。〉繕甲兵,益兵戍之。璋大懼。時道路傳言,又將割綿、龍爲節鎭,孟知祥亦懼。〈分閬、遂爲節鎭,欲以制東川也,故董璋懼。綿州逼近成都,而龍州又鄧艾入蜀之道也,武虔裕旣刺綿州,是亦有分鎭之漸矣,重以傳聞,故孟知祥亦懼。〉璋素與知祥有隙,未嘗通問,至是,璋遣使詣成都,請爲其子娶知祥女;〈爲,于僞翻。〉知祥許之,謀倂力以拒朝廷。〈爲兩川連兵攻陷遂、閬張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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