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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五十三 唐紀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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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強圉作噩(丁酉),盡上章困敦(庚子)十月,凡三年有奇。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上之下 乾符四年(丁酉、八七七) §1 春,正月,王郢誘魯寔入舟中,執之,〈王郢因魯寔請降,事見上卷上年。〉將士從寔者皆奔潰。朝廷聞之,以右龍武大將軍宋皓爲江南諸道招討使,先徵諸道兵外,更發忠武、宣武、感化三道、〈陳許,忠武軍;汴宋,宣武軍;徐州,感化軍。〉宣、泗二州兵,新舊合萬五千餘人,並受皓節度。二月,郢攻陷望海鎭,掠明州,又攻台州,陷之;刺史王葆退守唐興。〈唐興,卽今天台縣,在台州西一百一十里。〉詔二浙、福建各出舟師以討之。 §2 王仙芝陷鄂州。 §3 黃巢陷鄆州,殺節度使薛崇。 §4 南詔酋龍嗣立以來,爲邊患殆二十年,〈宣宗大中十三年,酋龍立。酋,慈由翻。〉中國爲之虛耗,〈爲,于僞翻。〉而其國中亦疲弊。酋龍卒,諡曰景莊皇帝;子法立,改元貞明承智大同,國號鶴拓,亦號大封人。〈《考異》曰:徐雲虔《南詔錄》曰:「南詔別名鶴拓,其後亦自稱大封人。」是以封爲國號也。〉 法好畋獵酣飲,〈好,呼到翻。〉委國事於大臣。閏月,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奏南詔遣陁西段瑳寶等來請和,〈南詔官有陁西,猶中國判官也。瑳,七何翻,又七可翻。〉且言「諸道兵戍邕州歲久,餽餉之費,疲弊中國,請許其和,使羸瘵息肩。」〈羸,倫爲翻。瘵,側介翻。〉詔許之。讜遣大將杜弘等齎書幣,送瑳寶還南詔,但留荊南、宣歙數軍戍邕州,〈歙,書涉翻。〉自餘諸道兵什減其七。 §5 王郢橫行浙西,鎭海節度使裴璩嚴兵設備,〈璩,求於翻。〉不與之戰,密招其黨朱實降之,〈降,戶江翻。〉散其徒六七千人,輸器械二十餘萬,舟航、粟帛稱是。〈稱,尺證翻。〉敕以實爲金吾將軍。於是郢黨離散;郢收餘衆,東至明州,甬橋鎭遏使劉巨容以筒箭射殺之,〈劉巨容以宿州甬橋鎭遏使將兵討王郢。筒箭,長纔尺餘,內之竹筒,注之弦上,繫竹筒於手腕,彀弓旣發,豁筒向後,激矢射敵,皆洞貫。詳見《辯誤》。乾符二年,王郢反,至是而平。射,而亦翻。〉餘黨皆平。璩,諝之從曾孫也。〈裴諝見二百[二十]六卷代宗大曆十四年。從,才用翻。〉 §6 三月,黃巢陷沂州。 §7 夏,四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8 賊帥柳彥璋剽掠江西。〈帥,所類翻。剽,匹妙翻。〉 §9 陝州軍亂,逐觀察使崔碣;貶碣懷州司馬。〈陝,失冉翻。碣,其謁翻。〉 §10 黃巢與尚讓合兵保查牙山。〈《考異》曰:《舊紀》:「四年三年,巢陷鄆州。七月,入查牙山,與王仙芝合。五年二月,君長、仙芝皆死。尚讓以兄遇害,大掠淮南。」《舊傳》:「五年八月,王鐸斬王仙芝。先是,尚君長弟讓以兄奉使見誅,帥部衆入查牙山。黃巢、黃揆昆仲八人率盜數千依讓。」按《實錄》,乾符二年,仙芝陷曹、濮,巢已起兵應之。三年十二月,招討副都監楊復光奏:「草賊尚讓據查牙山,官軍退保鄧州。」四年四月,黃巢引其衆保查牙山。其年冬,君長乃死。《驚聽錄》:「巢與仙芝俱入蘄州,以仙芝獨受官而怒,毆仙芝傷面,由是分隊。」時君長亦在座,非仙芝死後,巢方依讓也。又按《舊紀》,仙芝死後,王鐸始爲都統討賊。而《舊傳》云「王鐸斬仙芝」,又先云「殺張璘,乃陷廣州」,先云「陷華州,方攻潼關」,敍事顚錯不倫。今從《實錄》。〉 §11 五月,甲子,以給事中楊損爲陝虢觀察使。損至官,誅首亂者。損,嗣復之子也。〈楊嗣復事文宗。〉 §12 初,桂管觀察使李瓚失政,支使薛堅石屢規正之,瓚不能從。及瓚被逐,〈李瓚被逐見上卷上年。被,皮義翻。〉堅石攝留務,移牒鄰道,禁遏亂兵,一方以安。詔擢堅石爲國子博士。 §13 六月,柳彥璋襲陷江州,執刺史陶祥,使祥上表,彥璋亦自附降狀。〈上,時掌翻。降,戶江翻。〉敕以彥璋爲右監門將軍,令散衆赴京師;以左武衞將軍劉秉仁爲江州刺史。彥璋不從,以戰艦百餘固湓江爲水寨,〈湓江在江州城外,接于大江,故謂之汾江。湓,蒲奔翻。〉剽掠如故。〈剽,匹妙翻。〉 §14 忠武都將李可封戍邊還,至邠州,迫脅主帥,索舊欠糧鹽,〈帥,所類翻。索,山客翻。〉留止四日,闔境震驚。秋,七月,還至許州,節度使崔安潛悉按誅之。 §15 庚申,王仙芝、黃巢攻宋州,三道兵與戰,不利,〈三道兵,平盧、宣武、忠武也。〉賊遂圍宋威於宋州。甲寅,右威衞上將軍張自勉將忠武兵七千救宋州,殺賊二千餘人,賊解圍遁去。 王鐸、盧攜欲使張自勉以所將兵受宋威節度,鄭畋以爲威與自勉已有疑忿,若在麾下,必爲所殺,不肯署奏。八月,辛未,鐸、攜訴於上,求罷免;庚辰,畋請歸滻川養疾;〈滻川在長安東。滻,音產。〉上皆不許。〈史言僖宗不能定國是。〉 §16 王仙芝陷安州。 §17 鹽州軍亂,逐刺史王承顏,詔高品牛從珪往慰論之;貶承顏象州司戶。承顏及崔碣素有政聲,以嚴肅爲驕卒所逐,朝廷與貪暴致亂者同貶,時人惜之。〈史言唐末賞罰失當,且言主昏政亂,能吏不惟不得展其才,亦不免於罪。〉從珪自鹽州還,軍中請以大將王宗誠爲刺史。詔宗誠詣闕,將士皆釋罪,仍加優給。 §18 乙卯,王仙芝陷隨州,執刺史崔休徵。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遣其子將兵救隨州,戰死。福奏求援兵,遣左武衞大將軍李昌言將鳳翔五百騎赴之,仙芝遂轉掠復、郢。忠武大將張貫等四千人與宣武兵援襄州,自申、蔡間道逃歸;〈間,古莧翻。〉詔忠武度使崔安潛、宣武節度使穆仁裕遣人約還。〈約還者,戒約將士,使還赴援也。〉 §19 冬,十月,邠寧節度使李侃奏遣兵討王宗誠,斬之,餘黨悉平。〈逐王承顏之黨也。〉 §20 鄭畋與王鐸、盧攜爭論用兵於上前,畋不勝,退,復上奏,〈復,扶又翻;下同。〉以爲:「自王仙芝俶擾,〈按孔安國《尚書註》:俶,始也。擾,亂也。俶,尺六翻。〉崔安潛首請會兵討之,繼發士卒,罄竭資糧;〈言竭本道所有以供征行士卒資糧。〉賊往來千里,塗炭諸州,獨不敢犯其境。又以本道兵授張自勉,解宋州圍,使江、淮漕運流通,不輸寇手。今蒙盡以自勉所將七千兵令張貫將之,〈將,卽亮翻;下同。〉隸宋威。〈句斷。〉自勉獨歸許州,威復奏加誣毀。因功受辱,臣竊痛之。安潛出師,前後克捷非一,一旦強兵盡付他人,良將空還,若勍敵忽至,〈勍,渠京翻。〉何以枝梧!臣請以忠武四千人授威,餘三千人使自勉將之,守衞其境,旣不侵宋威之功,又免使安潛愧恥。」時盧攜不以爲然,上不能決。畋復上言:「宋威欺罔朝廷,敗衄狼藉。〈衄,女六翻。藉,秦昔翻。〉又聞王仙芝七狀請降,威不爲聞奏。〈爲,于僞翻。〉朝野切齒,以爲宜正軍法。迹狀如此,不應復典兵權,願與內大臣參酌,〈內大臣,謂兩中尉、兩樞密也。〉早行罷黜。」不從。 §21 河中軍亂,逐節度使劉侔,縱兵焚掠。以京兆尹竇璟爲河中宣慰制置使。〈璟,俱永翻。〉 §22 黃巢寇掠蘄、黃,〈蘄、黃相去一百六十五里。〉曾元裕擊破之,斬首四千級。巢遁去。 §23 十一月,己酉,以竇璟爲河中節度使。 §24 招討副都監楊復光遣人說諭王仙芝,仙芝遣尚君長等請降於復光,〈監,古銜翻。說,輸芮翻。降,戶江翻。楊復光時屯鄧州。〉宋威遣兵於道中劫取君長等。十二月,威奏與君長等戰於穎[潁]州西南,生擒以獻;復光奏君長等實降,非威所擒。詔侍御史歸仁紹等鞫之,〈《姓譜》曰:《左傳》,胡,子國,姓歸,爲楚所滅,子孫或以國爲氏。〉竟不能明;斬君長等於狗脊嶺。 §25 黃巢陷匡城,遂陷濮州。〈匡城縣,屬滑州,本漢長垣縣。宋白曰:隋開皇於婦姑城置匡城縣,以縣南有故匡城爲名,卽孔子所畏之所。濮,博木翻。〉詔潁州刺史張自勉將諸道兵擊之。 §26 江州刺史劉秉仁乘驛之官,單舟入柳彥璋水寨,賊出不意,卽迎拜,乘仁斬彥璋,散其衆。〈柳彥璋爲盜九月而敗。〉 §27 王仙芝寇荊南。節度使楊知溫,知至之兄也,〈楊知至見上卷懿宗咸通十一年。〉以文學進,不知兵,或告賊至,知溫以爲妄,不設備。時漢水淺狹,賊自賈塹渡。〈《九域志》:郢州長壽縣有賈塹鎭。塹,七豔翻。〉 五年(戊戌、八七八) §1 春,正月,丁酉朔,大雪,知溫方受賀,〈凡元旦、冬至,諸州鎭皆受將吏牙賀,下至縣邑亦然。〉賊已至城下,遂陷羅城。將佐共治子城而守之,〈治,直之翻。〉及暮,知溫猶不出。將佐請知溫出撫士卒,知溫紗帽皁裘而行,將佐請知溫擐甲以備流矢。〈皁,才早翻。擐,音宦。〉知溫見士卒拒戰,猶賦詩示幕僚,遣使告急於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福悉其衆自將救之。時有沙陀五百在襄陽,福與之俱,至荊門,遇賊,〈晉分編縣,置長林縣。德宗貞元二十一年又分長林置荊門縣,屬江陵府。《九域志》:在府北一百六十許里。〉沙陀縱騎奮擊,破之。仙芝聞之,焚掠江陵而去。江陵城下舊三十萬戶,至是死者什三四。 §2 壬寅,招討副使曾元裕大破王仙芝於申州東,所殺萬人,招降散遣者亦萬人。敕以宋威久病,罷招討使,還青州;〈宋威本平盧帥,罷招討使還鎭。〉以曾元裕爲招討使,潁州刺史張自勉爲副使。 §3 庚戌,以西川節度使高騈爲荊南節度使兼鹽鐵轉運使。 §4 振武節度使李國昌之子克用爲沙陀副兵馬使,戍蔚州。〈宋白曰:蔚州,秦、趙間亦爲代郡之地,後魏置懷荒、禦夷二鎭於此。東魏於此置北靈丘郡,後周大象二年,置蔚州,唐開元初,移郡治於靈丘西南一百三十里,西至朔州三百八十里。〉時河南盜賊蠭起,〈謂王仙芝、黃巢等也。〉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與牙將唐君立、薛志勤、程懷信、李存璋等謀曰:「今天下大亂,朝廷號令不復行於四方,〈復,扶又翻。〉此乃英雄立功名富貴之秋也。吾屬雖各擁兵衆,然李振武功大官高,名聞天下,〈言李國昌討平龐勛,於當時功爲大;帥振武,於諸將官爲高。聞,音問。〉其子勇冠諸軍,〈冠,古玩翻。〉若輔以舉事,代北不足平也。」衆以爲然。君立,興唐人;〈隋分靈丘縣置安邊縣,中廢;唐開元十二年,復置,治橫野軍,至德三載,更名興唐縣,屬蔚州。〉存璋,雲州人;志勤,奉誠人也。〈貞觀二十二年,以內屬奚可度者部落置饒樂都督府,開元二十三年更名奉誠都督府。薛志勤,其府人也。〉 會大同防禦使段文楚兼水陸發運使,〈宋白曰:朔州馬邑縣,貞觀已來已爲大同軍職,開元五年,分鄯陽縣之東三十里,置大同軍以戍邊,後於軍內置馬邑,徵漢舊名也。建中間,馬燧自鄯陽移朔州於馬邑縣。〉代北荐饑,〈荐,才甸翻,再也。再歲五穀不熟曰荐饑。〉漕運不繼,文楚頗減軍士衣米;又用法稍峻,軍士怨怒。盡忠遣君立潛詣蔚州說克用起兵,除文楚而代之。〈說,式芮翻。〉克用曰:「吾父在振武,俟我稟之。」君立曰:「今機事已泄,緩則生變,何暇千里稟命乎!〈言道里遼遠,使命往返,則事必泄而害成。〉於是盡忠夜帥牙兵攻牙城,〈攻雲州牙城也。帥,讀曰率;下同。〉執文楚及判官柳漢璋繫獄,自知軍州事,遣召克用。克用帥其衆趣雲州,〈趣,七喻翻。〉行收兵,二月,庚午,至城下,衆且萬人,屯於鬬雞臺下。壬申,盡忠遣使送符印,請克用爲防禦留後。癸酉,盡忠械文楚等五人送鬬雞臺下,克用令軍士冎而食之,以騎踐其亥。〈冎,古瓦翻。踐,慈演翻。〉甲戌,克用入府舍視事。〈《考異》曰:趙鳳《後唐太祖紀年錄》曰:「乾符三年,河南水災,盜寇蜂起,朝廷以段文楚爲代北水陸發運、雲州防禦使,以代支謨。時歲荐饑,文楚削軍人衣米,諸軍咸怨。太祖爲雲中防邊督將,部下爭訴以軍食不充,請具聞奏。邊校程懷信、康君立等十餘帳,日譁於太祖之門,請共除虐帥以謝邊人。衆因大譟,擁太祖上馬,比及雲中,衆且萬人,城中械文楚出以應太祖。」後唐閔帝時,史官張昭遠撰《莊宗功臣列傳》曰:「唐君立爲雲中牙校,事防禦使段文楚。時天下將亂,代北仍歲阻饑,諸部豪傑咸有嘯聚邀功之志。文楚法令稍峻,軍食轉餉不給,戍兵咨怨。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私謂君立等曰:『段公儒者,難與共事。方今四方雲擾,皇威不振,丈夫不能於此時立功立事,非人豪也。吾等雖擁部衆,然以雄勁聞於時者,莫若李振武父子,官高功大,勇冠諸軍,吾等合勢推之,則代北之地,旬月可定,功名富貴,事無不濟也。』時武皇爲沙陀三部落副兵馬使,在蔚州,盡忠令君立私往圖之,曰:『方今天下大亂,天子付將臣以邊事,歲偶饑荒,便削儲給,我等邊人,焉能守死!公家父子素以威惠及五部,當共除虐帥以謝邊人。』武皇曰:『予家尊在振武,萬一相逼,俟予稟命。』君立曰:『事機已泄,遲則變生。』咸通十三年十二月,盡忠夜帥牙兵攻牙城,執文楚及判官柳漢璋、陳韜等,繫之於獄,遂自知軍州事,遣君立召太祖於蔚州。是月,太祖與退渾、突厥三部落衆萬人趨雲中,十四年正月六日,至鬬雞臺,盡忠遣監軍判官符印請太祖知留後事。七日,盡忠械文楚、漢璋等五人送鬬雞臺,軍人亂食其肉。九日,太祖權知留後。府牙受上三軍表,請授太祖大同防禦使,懿宗不悅。時已除盧簡方代文楚,未至而文楚被害。」《實錄》:「乾符元年,十二月,李克用殺大同軍防禦使段文楚,自稱防禦留後,塞下之亂自茲始矣。」薛居正《五代史·君立傳》皆與《莊宗列傳》同,惟削去李盡忠名,但云君立與薛鐵山、程懷信、王行審、李存璋等謀,悉以盡忠語爲君立之語,云「君立等乃夜詣武皇,言曰:『方今天下大亂』云云。衆因聚譟,擁武皇,比及雲州,衆且萬人,師營鬬雞臺,城中械文楚以應。武皇之軍旣收城,推武皇爲大同軍防禦留後,衆狀以聞。」《舊紀》:「咸通十三年十二月,李國昌小男克用,殺雲州防禦使段文楚,據雲州,自稱防禦留後。乾符五年,正月,沙陀首領李盡忠陷遮虜軍,竇澣遣康傳圭率土團二千屯代州,將發,求賞呼譟,殺馬步軍使鄧虔。」有《唐末三朝見聞錄》者,不著撰人姓名,專記晉陽事,其書云:「乾符五年戊戌,竇澣自前守京兆尹拜河東節度使,在任,便值大同軍變,殺防禦使段文楚。正月二十六日,軍於石窯。二十七日,到白泊。二十九日,至靜邊軍。三十日,築卻四面城門。二月一日,在城將士三人共賞絹一匹,監軍使差仇判官聞奏,李盡忠等准詔各賞馬一匹,銀鞍轡一副,銀三鋌,銀椀一枚,絹一束,錦二匹,紫羅三匹,諸軍將銀椀絹等。三日,李盡忠卻入。四日,兩面馬步五萬餘人,城四面下營。五日,又賞土團牛酒。六日,監軍使送牌印與李九郎。七日,城南門樓上繫縛下段尚書、柳漢璋、雍侍御、陳韜等四人。尋分付軍兵於鬬雞臺西剮卻,又令馬軍踐踏卻骸骨。八日,李九郎被士團馬步軍約一千人持弓刀送上。」與《舊紀》五年事微合。《實錄》亦頗采之,云:「五年正月壬戌,竇澣奏沙陀首領李盡忠寇石窯、白泊,至靜邊軍。二月,奏李盡忠求賞,詔賞馬一匹,銀鞍勒、綿絹等。」按《莊宗列傳》、《舊紀》,克用殺文楚在咸通十三年十二月,歐陽修《五代史記》取之;《太祖紀年錄》在乾符三年,薛居正《五代史》、《新·沙陀傳》取之;《見聞錄》在乾符五年二月,《新紀》取之;惟《實錄》在乾符元年,不知其所據何書也。克用旣殺文楚,豈肯晏然安處,必更侵擾邊陲,朝廷亦須發兵征討,而自乾符四年以前皆不見其事。《唐末見聞錄》敍月日,今從之。〉令將士表求敕命;朝廷不許。 李國昌上言:「乞朝廷速除大同防禦使;若克用違命,臣請帥本道兵討之,終不愛一子以負國家。」朝廷方欲使國昌諭克用,會得其奏,乃以司農卿支詳爲大同軍宣慰使,詔國昌語克用,令迎候如常儀,除克用官,必令稱愜。〈李克用始此。語,牛倨翻。稱,尺證翻。愜,詰叶翻。〉又以太僕卿盧簡方爲大同防禦使。〈《考異》曰:《舊紀》:「咸通十三年七月,以前義昌節度使盧簡方爲太僕卿。十二月,以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爲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等使。國昌稱病,辭軍務,乃以太僕卿盧簡方爲雲州刺史,充大同軍防禦等使。上召簡方於思政殿,謂之曰:『卿以滄州節制,屈居大同。然朕以沙陀、退渾撓亂邊鄙,以卿曾在雲中,惠及部落,且忍屈爲朕此行,具達朕旨,安慰國昌,勿令有所猜嫌也。』十四年正月,辛未,以雲、朔暴亂,代北騷動,賜盧簡方詔曰:『近知大同軍不安,殺害段文楚。李國昌小男克用主領兵權。』又曰:『若克用暫勿主兵務,束手待朝廷除人,則事出權宜,不足猜慮。若便圖軍柄,欲奄大同,則患繫久長,故難依允。料國昌輸忠效節,必當已有指揮。』簡方準詔諭之,國昌不奉詔。乃詔太原節度使崔彥昭、幽州節度使張公素出師討之。三月,以簡方爲振武節度使,至嵐州卒。」《實錄》乾符元年十二月簡方除大同。二年正月賜詔,亦不云使彥昭、公素討之。蓋《舊紀》、《實錄》各隨段文楚死之後,載除簡方及詔書,使事相接續耳,恐皆未足據也。《舊紀》所云太原、幽州討之,蓋因敍後來事。《實錄》所以不取者,方加招諭,未必攻討也。《唐末見聞錄》又云:「五年四月,敕除簡方振武節度使;五月,卒。」《實錄》亦在五年,而云六月卒。蓋約奏到之月耳。今從《三朝見聞錄》。〉 §5 貶楊知溫爲郴州司馬。〈以王仙芝犯江陵,城幾失守,士民多爲所殺略也。〉 §6 曾元裕奏大破王仙芝於黃梅,〈黃梅縣,屬蘄州。宋白曰:宋分江夏郡置南新蔡郡;隋開皇十八年,改爲黃梅縣,界內有黃梅山,因名。〉殺五萬餘人,追斬仙芝,傳首,餘黨散去。 黃巢方攻亳未下,尚讓帥仙芝餘衆歸之,〈帥,讀曰率。《考異》曰:《實錄》:「元裕奏大破仙芝於黃梅縣,殺戮五萬餘人;追至曹州南華縣,斬仙芝,傳首京師。」《舊紀》:「二月,王仙芝餘黨攻江西,詔討使宋威出軍,屢敗之,仍宣詔書諭仙芝。仙芝致書於威,求節鉞,威僞許之。仙芝令其大將尚君長、蔡溫玉奉表入朝,威乃斬君長、溫玉以徇。仙芝怒,急攻洪州,陷其郛。宋威赴援,與賊戰,大敗之,殺仙芝,傳首京師。君長弟讓與黃巢大掠淮南。」《舊傳》曰:「齊克讓爲兗州節度使,以本軍討仙芝,仙芝懼,引衆歷陳、許、襄、鄧,無少長,皆虜之,衆號三十萬。三年七月,陷江陵。又遣將徐唐莒陷洪州。時仙芝表請符節,不允,以宋威爲荊南節度招討使,楊復光爲監軍。復光遣判官吳彥宏諭以朝旨,釋罪,別加官爵。仙芝乃令尚君長、蔡溫玉、楚彥威相次詣闕請罪,且求恩命。時宋威害復光之功,並擒送闕,敕於狗脊嶺斬之。賊怒,悉精銳擊官軍,威軍大敗。復光收其餘衆以統之,朝廷以王鐸代爲招討。五年八月,收復荊州,斬仙芝首,獻于闕下。」《新傳》:「黃巢自蘄州與王仙芝分其衆,尚君長入陳、蔡,巢北掠齊、魯,衆萬人,入鄆州,殺節度使薛崇,進陷沂州,由潁、蔡保查岈山,引兵復與仙芝合,圍宋州。會自勉救兵至,仙芝解而南渡漢,攻荊南,陷之,賊不能守。巢攻和州未克。仙芝自圍洪州,取之,使徐唐莒守,進破朗、岳,遂圍潭州,觀察使崔瑾拒卻之。乃向浙西,擾宣、潤,不能得所欲,身留江西,趣別部還入河南。帝詔崔安潛歸忠武,復起宋威、曾元裕,以招討使還之,而楊復光監軍。復光以詔諭賊。仙芝遣尚君長等詣闕請罪,又遺威書求節度。威陽許之,上言與君長戰,擒之。復光固言其降。命侍御史與中人卽訊,不能明,卒斬之。仙芝怒,還攻洪州,入其郛。威自將往救,敗仙芝於黃梅,斬五萬級,獲仙芝,傳首京師。當此時,巢方圍亳州未下,君長弟讓帥仙芝潰黨歸巢。」《新》、《舊傳》敍賊所經歷皆不同,又云「宋威殺仙芝」。今皆從《實錄》。〉推巢爲主,號衝天大將軍,改元王霸,〈《考異》曰:《續寶運錄》:「乾符元年,黃巢聚衆於會稽反,建元曰王霸元年。」《舊傳》:「先是,尚君長弟讓以兄見誅,率衆入查牙山,黃巢、黃揆昆仲八人率盜數千依讓,月餘,衆至數萬,陷汝州,虜刺史王鐐,大掠關東,官軍加討,屢爲所敗,其衆十餘萬。尚讓乃與羣盜推巢爲王,曰衝天大將軍,仍署官屬,藩鎭不能制。」《新傳》曰:「尚君長弟讓率仙芝潰黨歸巢,推巢爲王,號衝天大將軍,署拜官屬,驅河南、山南之民十餘萬,掠淮南,建元王霸。」今從之。〉署官屬。巢襲陷沂州、濮州。旣而屢爲官軍所敗,乃遺天平節度使張楊【章:十二行本「楊」作「裼」;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書,〈敗,補邁翻。遺,于季翻。裼,先擊翻,又徒計翻。〉請奏之。詔以巢爲右衞將軍,令就鄆州解甲;巢竟不至。〈《考異》曰:《舊傳》:「及王仙芝敗,巢東攻亳州不下,乃襲破沂州據之,仙芝餘黨悉附焉。」《實錄》:「巢自稱黃王,建元王霸,連爲王師所敗,詣天平乞降,除右衞將軍,復叛去,自是兵不能制。」《新傳》曰:「曾元裕敗賊於申州,死者萬人。帝以宋威殺尚君長非是,且討賊無功,詔還青州,以元裕爲招討使,張自勉爲副。巢破考城,取濮州,元裕軍荊、襄,援兵阻,更拜自勉東北面行營招討使,督諸軍急捕巢。巢方掠襄邑、雍丘,詔滑州節度使李嶧壁原武。巢寇葉、陽翟,欲窺東都。會左神武大將軍劉景仁以兵五千援東都,河陽節度使鄭延休兵三千壁河陰。巢兵在江西者爲鎭海節度使高駢所破;寇新鄭、郟、襄城、陽翟者爲崔安潛逐走;在浙西者爲節度使裴璩斬二長,死者甚衆。巢大沮畏,乃詣天平軍乞降。詔授巢右衞將軍。巢度藩鎭不一,未足制己,卽叛去,轉寇浙東,執觀察使崔璆。」與《實錄》先後不同。今從《實錄》。〉 §7 加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同平章事,賞救荊南之功也。 §8 三月,羣盜陷朗州、岳州。〈朝、岳相去五百五十里。〉曾【章:十二行本「曾」上有「招討使」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元裕屯荊、襄,〈荊、襄相去三百四十里。〉黃巢自滑【章:十二行本「滑」作「濮」;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州略宋、汴,〈滑州南至汴州二百一十里,汴州東至宋州三百五十里。〉乃以副使張自勉充東南面行營招討使。黃巢攻衞南,〈隋置楚丘縣於古楚丘城,以曹有楚丘,改曰衞南,唐時屬滑州。〉遂攻葉、陽翟。詔發河陽兵千人赴東都,與宣武、昭義兵二千人共衞宮闕;〈衞東都宮闕也。〉以左神武大將軍劉景仁充東都應援防遏使,幷將三鎭兵,〈三鎭,河陽、宣武、昭義。〉仍聽於東都募兵二千人。景仁,昌之孫也。〈劉昌見《德宗紀》。〉又詔曾元裕將兵徑還東都,發義成兵三千守轘轅、伊闕、河陰、武牢。〈河南緱氏縣北有轘轅故關。伊闕縣北有伊闕故關。孟州汜水縣有虎牢關。唐避先諱,以「虎」爲「武」。〉 §9 王仙芝餘黨王重隱陷洪州,江西觀察使高湘奔湖口。〈江州東北六十里有湖口鎭,當彭蠡湖入江之口,宋朝置湖口縣。〉賊轉掠湖南,別將曹師雄掠宣、潤。詔曾元裕、楊復光引兵救宣、潤。 §10 湖南軍亂,都將高傑逐觀察使崔瑾。瑾,郾之子也。〈崔郾見二百四十四卷文宗太和五年。郾,音偃。〉 §11 黃巢引兵渡江,攻陷虔、吉、饒、信等州。 §12 朝廷以李克用據雲中,夏,四月,以前大同軍防禦使盧簡方爲振武節度使,以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爲大同節度使,以爲克用必無以拒也。〈是時朝議謂使李國昌以父臨子,子必無以拒,豈知李國昌父子欲兼據兩鎭。《考異》曰:《唐末見聞錄》:「遮虜軍及代州告急,竇尚書差回鶻五百騎邊界巡檢,至四月三日,進發至五里堠北,副將康叔譚恃酒叛逆,射損都將趙歸義、斫損將判官閻建弘擒縛入府。尚書令下於衙南門全家處斬,使司差副兵馬使趙元掠領馬軍進發,閻建弘遞送海西。當月內有敕送節到,除前大同軍防禦使盧簡方充振武節度使,除振武節度使李尚書充大同軍節度使。」《實錄》云:「戊辰,以簡方爲振武,國昌爲大同。」蓋誤以康叔譚作亂之日爲簡方等建節之日也。《新·沙陀傳》曰:「李克用旣殺段文楚,諸校共丐克用爲大同防禦留後,不許,發諸道兵進捕。諸道不甚力,而黃巢方引兵渡江,朝廷度未能制,乃赦之,以國昌爲大同軍防禦使。國昌不受命,詔河東節度使崔彥昭、幽州張公素共擊之,無功。」據此,則是大同防禦使,非節度使也。薛居正《五代史紀》曰:「武皇殺段文楚,諸將列狀以聞,請授武皇旄鉞,朝廷不允,徵諸道兵討之。乾符五年,黃巢渡江,其勢滋蔓,天子乃悟其事,以武皇爲大同軍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是克用爲大同軍節度使,非國昌。《實錄·國昌傳》及《獻祖紀年錄》、《舊唐·本紀》俱不言國昌爲大同節度使,獨《實錄》於此言之。下五月又云「國昌殺監軍,不肯代。」必有所據。蓋國昌父子俱不肯受代,朝廷以爲用國昌代克用,必無違命,故徙國昌爲大同軍節度使,而以盧簡方鎭振武,二人竟不受命,故簡方不得赴鎭而死於嵐州,國昌亦未嘗赴大同也。〉 §13 詔以東都軍儲不足,貸商旅富人錢穀以供數月之費,仍賜空名殿中侍御史告身五通,監察御史告身十通,有能出家財助國稍多者賜。時連歲旱、蝗,寇盜充斥,耕桑半廢,租賦不足,內藏虛竭,無所佽助。〈藏,徂浪翻。佽,音次,亦助也。〉兵部侍郎、判度支楊嚴三表自陳才短,不能濟辦,【章:十二行本「辦」下有「乞解使務」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辭極哀切,詔不許。〈人見美官,誰不欲之,乃有辭而不獲者,可以觀世道矣。〉 §14 曹師雄寇湖州,〈曹師雄自宣、潤進寇湖州。〉鎭海節度使裴璩遣兵擊破之。王重隱死,其將徐唐莒據洪州。〈曹師雄、王重隱,皆王仙芝之黨。〉 §15 饒州將彭幼璋合義營兵克復饒州。〈饒州比爲黃巢所陷。義營兵,饒州之起義者也。〉 §16 南詔遣其酋望趙宗政來請和親,〈南詔官有酋望,在大將之下,久贊之上,亦清平官也。酋,慈由翻。〉無表,但令督爽牒中書,請爲弟而不稱臣。詔百僚議之,禮部侍郎崔澹等以爲:「南詔驕僭無禮,高騈不識大體,反因一僧呫囁卑辭誘致其使,〈呫,他協翻。囁,而涉翻,又之涉翻。僧,謂景仙也。景仙使南詔見上卷上年。〉若從其請,恐垂笑後代。」〈《考異》曰:《實錄》置澹議於二月,至四月又云,「南詔遣酋望趙宗政來朝,且議和好。」今因盧、鄭爭蠻事置此。〉高騈聞之,上表與澹爭辯,詔諭解之。澹,璵之子也。〈璵,珙之弟也。珙相武宗。〉 五月,丙申朔,鄭畋、盧攜議蠻事,攜欲與之和親,畋固爭以爲不可。攜怒,拂衣起,袂罥硯墮地,破之。〈罥,古泫翻,繫取也,掛也。《釋名》曰:硯,硏也,硏墨使和濡也。〉上聞之,曰:「大臣相詬,〈詬,古候翻,又許候翻。〉何以儀刑四海!」丁酉,畋、攜皆罷爲太子賓客、分司。〈《考異》曰:《舊紀》:「六年五月,賊圍廣州,與李苕、崔璆書,求天平節鉞。畋、攜爭論於中書,辭語不遜,俱罷,分司。」《畋傳》曰:「五年,黃巢東渡江、淮,衆百萬,所經屢陷郡邑。六年,陷安南府,據之,致書與浙東觀察使崔璆求鄆州節鉞。璆言:『賊勢難圖,宜因授之,以絕北顧之患。』天子下百僚議。初,黃巢之起也,宰相盧攜以浙西觀察使高駢素有軍功,奏爲淮南節度使,令扼賊衝。尋以駢爲諸道行營都統。及崔璆之奏,朝臣議之,有請假節以紓患者。畋採衆議,欲以南海節制縻之。攜以始用高駢,欲其立功以圖勝,曰:『高駢將略無雙,淮土甲兵甚銳,今諸道之師方集,蕞爾纖寇,不足平殄,何事捨之示怯,而令諸軍解體邪!』畋曰:『巢賊之亂,本因饑歲,人以利合,乃至寔繁,江、淮以南,荐食殆半。國家久不用兵,皆忘戰,所在節將閉門自守,尚不能枝,不如釋咎包容,權降恩澤。彼本以饑年利合,一遇豐歲,孰不懷思鄕土!其衆一離,則巢賊几上肉耳。若此際不以計攻,全恃兵力,恐天下之憂未艾也!』羣議然之。而左僕射于琮曰:『南海有市舶之利,歲貢珠璣,如令妖賊所有,國藏漸當廢竭。』上亦望駢成功,乃依攜議。及中書商量制敕,畋曰:『妖賊百萬,橫行天下,高公遷延玩寇,無意翦除,又從而保之,彼得計矣。國祚安危,在我輩三四人畫度,公倚淮南用兵,吾不知稅駕之所矣!』攜怒,拂衣而起,染袂於硯,因投之。僖宗聞之,怒曰:『大臣相詬,何以表儀四海!』二人俱罷政事。」《攜傳》曰:「五年,黃巢陷荊南、江西外郛及饒、吉、虔、信等州,自浙東陷福建,遂至嶺南,陷廣州,殺節度使李岧,遂抗表求節鉞。初,王仙芝起河南,攜舉宋威、齊克讓、曾袞等有將略,用爲招討使。及宋威殺尚君長,致賊充斥,朝廷遂以宰臣王鐸爲都統,攜深不悅。浙帥崔璆等上表請假黃巢廣州節鉞,上令宰臣議。攜以王鐸統帥,欲激怒黃巢,堅言不可假賊節制,止授率府率而已;與同列鄭畋爭論,投硯於地,由是兩罷之。」《實錄》:「五年五月丙申朔,是日,宰臣鄭畋、盧攜議南蠻事,攜請降公主通和,畋固爭以爲不可,抗論是非。攜怒,拂衣而起,袂染於硯,因投碎之。丁酉,以畋、攜並爲太子賓客、分司。」《註》云:「舊史洎雜說皆云『畋、攜議黃巢節制,忿爭賜罷。』而鄭延昌撰《畋行狀》乃云『議蠻事』,無可證之。然當時所述恐不謬。」又《畋傳》曰:「時黃巢攻陷江、浙,上表乞節鉞,畋與同列盧攜謀議攻討及拔用將帥,事多異同。又南詔蠻請降公主和好,畋固爭以爲不可,遂抗論之,乃與攜俱罷相。」又《攜傳》曰:「攜人質甚陋,語亦不正,與鄭畋俱李翱之外孫,及同輔政,議論不協。初,王仙芝起河南,攜舉宋威、齊克讓、曾袞等有將略,用爲招討使,討賊皆無功,致賊充斥。又主高駢之請,欲以公主和南詔蠻,鄭畋執之,以爲不可,帝前忿爭,由是兩罷之。」《舊紀》:「六年五月,賊圍廣州,仍與廣南節度使李岧、浙東觀察使崔璆書,求保薦,乞天平節鉞,璆、岧上表論之。宰相鄭畋、盧攜爭論於中書,詞語不遜,俱罷爲太子賓客、分司東都。」按《新》《舊傳》、《舊紀》皆以畋、攜罷相在六年。《實錄》、《新紀》、《表》在此年五月,《實錄》、《新書》皆自相矛楯。然宋氏多書,知二人罷在五月,必有所據,今從之。〉以翰林學士承旨、戶部侍郎豆盧瑑爲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崔沆爲戶部侍郎,並同平章事。 時宰相有好施者,常使人以布囊貯錢自隨,〈施,式豉翻。貯,丁呂翻。〉行施匄者,每出,襤褸盈路。〈襤,力三翻,衣無緣也。褸,力主翻,衣醜敝也。〉有朝士以書規之曰:「今百姓疲弊,寇盜充斥,相公宜舉賢任能,紀綱庶務,捐不急之費,杜私謁之門,使萬物各得其所,則家給人足,自無貧者,何必如此行小惠乎!」宰相大怒。 §17 邕州大將杜弘送段瑳寶至南詔,踰年而還。〈杜弘去年閏二月送段瑳寶。還,從宣翻。〉甲辰,辛讜復遣攝巡官賈宏、大將左瑜、曹郎使於南詔。〈復,扶又翻。〉 §18 李國昌欲父子幷據兩鎭,得大同制書,毀之,殺監軍,不受代,與李克用合兵陷遮虜軍,〈遮虜軍在洪谷東北,亦曰遮虜平。〉進擊寧武及岢嵐軍。〈嬀州懷戎縣西有寧武軍,非此;此當在遮虜平南。嵐州嵐谷縣有岢嵐軍。按宋白《續通典》,雲州東取寧武、嬀州路,至幽州七百里。朔州西至岢嵐軍二百二十里。此李國昌合雲、朔之兵東西攻掠,旣陷遮虜,東擊寧武,西擊岢嵐也。此卽嬀州之西寧武軍。岢嵐軍在嵐州東北百里。岢,枯我翻。嵐,盧含翻。〉盧簡方赴振武,至嵐州而薨。 丁巳,河東節度使竇澣發民塹晉陽。己未,以都押牙康傳圭爲代州刺史,又發土團千人赴代州。土團至城北,娖隊不發,〈娖,則角翻。言娖整其隊而不行也。〉求優賞。時府庫空竭,澣遣馬步都虞候鄧虔往慰諭之,土團冎虔,〈冎,古瓦翻。〉牀舁其尸入府。〈舁,羊茹翻。〉澣與監軍自出慰逾,人給錢三百,布一端,衆乃定。押牙田公鍔給亂軍錢布,衆遂劫之以爲都將,赴代州,澣借商人錢五萬緡以助軍。〈《考異》曰:《唐末見聞錄》:「五月,振武損卻別敕,不受除替。李尚書收卻遮虜軍,進打寧武及岢嵐軍;代州告急。二十二日,指揮在府三城,排門差夫一人齊掘四面壕塹。盧尚書發赴振武,至嵐州,身薨。二十四日,拜都押牙康傳圭充代州刺史。又發太原、晉陽兩縣點到土團子弟一千人往代州屯駐,至城北,卓隊不發,索出軍優賞。差馬步都虞候鄧虔安慰,尋被冎卻,牀舁尸柩入府。尚書、監軍自出安慰,定每人各給錢三百文,布一端,差押牙田公鍔給散,不放卻回,便被請將充都將,發赴軍前。使司有榜,借商人助軍錢五萬貫文。」《實錄》:「五月,李國昌殺監軍使,不肯受代,起兵進打寧武及岢嵐軍,代州出兵禦之。始,國昌遣克用以兵襲大同,三軍表克用爲留後,朝廷不允,乃以國昌命之,欲以其子無能拒也。時國昌貪其土地,欲父子分統,故拒命焉。」《實錄》:「六月,乙丑朔,嵐州奏新除振武節度使盧簡方卒。以太原府都押衙康傳圭爲代州刺史,發太原、晉陽土團千人戍代州,至城北,卓隊不發,索優賞;馬步都虞候鄧虔安慰,爲其衆殺之;節度使竇澣自出撫慰,乃定。初,太原府帑空竭,每有賞賚,必科民家,至是尤窘迫,乃牓借商人助軍錢五萬。」此皆約《唐末見聞錄》爲之,而後其月日以象奏到之時耳。《唐末見聞錄》又云:「六月十一日,左散騎常侍支謨奉敕到府,充大同軍制置使,兼攝河東節度副使、軍前同指揮事。」此謂到府之日。而《實錄》云「甲戌,以謨爲制置使。」甲戌乃六月十日,亦誤也。〉朝廷以澣爲不才,六月,以前昭義節度使曹翔爲河東節度使。 §19 王仙芝餘黨剽掠浙西,〈剽,匹妙翻;下同。〉朝廷以荊南節度使高騈先在天平有威名,〈高駢之威名,以破蠻於交趾而徙鎭天平,鄆人遂畏之耳。〉仙芝黨多鄆人,乃徙騈爲鎭海節度使。 §20 沙陀焚唐林、崞縣,入忻州境。〈武后證聖元年,分五臺、崞置武延縣,唐隆元年,更名唐林。崞,漢古縣也,時並屬代州。宋白曰:唐林本漢廣武縣地。《九域志》:崞在州西南五十里。崞,音郭。〉 §21 秋,七月,曹翔至晉陽;己亥,捕土團殺鄧虔者十三人,殺之。義武兵至晉陽,不解甲,讙譟求優賞,〈讙,與諠同。〉翔斬其十將一人,乃定。發義成、忠武、昭義、河陽兵會于晉陽,以禦沙陀。八月,戊寅,曹翔引兵救忻州。沙陀攻岢嵐軍,陷其羅城,敗官軍于洪谷,〈洪谷在岢嵐軍南。敗,補邁翻。〉晉陽閉門城守。 §22 黃巢寇宣州,宣歙觀察使王凝拒之,敗於南陵。〈《九域志》:南陵縣在宣州西一百五里。〉巢攻宣州不克,乃引兵攻浙東,開山路七百里,攻剽福建諸州。〈按《九域志》,自婺州至衢州界首一百九十里。衢州治所至建州七百五里。此路豈黃巢始開之邪!剽,匹妙翻。〉 §23 九月,平盧軍奏節度使宋威薨。〈老病而死,固其宜也。史書威死,以爲握兵玩寇不能報國之戒。〉 §24 辛丑,以諸道行營招討使曾元裕領平盧節度使。 §25 壬寅,曹翔暴薨。丙午,昭義兵大掠晉陽,坊市民自共擊之,殺千餘人,乃潰。 §26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蔚罷爲東都留守。〈蔚,紆勿翻。守,手又翻。〉以吏部尚書鄭從讜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從讜,餘慶之孫也。〈鄭餘慶始見二百三十五卷德宗貞元十四年。〉 §27 以戶部尚書、判戶部事李都同平章事兼河中節度使。 §28 冬,十月,詔昭義節度使李鈞、幽州節度使李可舉與吐谷渾酋長赫連鐸、白義誠、沙陀酋長安慶、薩葛酋長米海萬,合兵討李國昌父子於蔚州。〈參考《新》、《舊書》,安慶、薩葛,皆部落之名,更以後廣明元年安慶都督史敬存證之可見。酋,慈由翻。長,知丈翻。薩,桑葛翻。〉十一月,【章:十二行本「月」下有「甲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岢嵐軍翻城應沙陀。丁未,以河東宣慰使崔季康爲河東節度、代北行營招討使。沙陀攻石州,庚戌,崔季康救之。 §29 十二月,甲戌,黃巢陷福州,觀察使韋岫棄城走。 §30 南詔使者趙宗政還其國。〈是年四月,趙宗政來請和。〉中書不答督爽牒,但作西川節度使崔安潛書意,使安潛答之。 §31 崔季康及昭義節度使李鈞與李克用戰於洪谷,兩鎭兵敗,鈞戰死。昭義兵還至代州,士卒剽掠,〈剽,匹妙翻。〉代州民殺之殆盡,餘衆自鵶鳴谷走歸上黨。〈鵶鳴谷在忻州秀容縣東北。《考異》曰:《舊紀》:「河東節度使崔季康與北面行營招討使李鈞與沙陀李克用戰于岢嵐軍之洪谷,王師大敗,鈞中流矢而卒。戊戌,至代州,昭義軍亂,爲代州百姓所殺殆盡。」此年《實錄》略同。廣明元年八月《實錄》:「河東奏昭義節度使李鈞爲猛虎軍所殺。」又曰:「詔統本道兵由鴈門出討雲州,與賊戰,敗歸,爲其下殺之。」《新紀》:「庚辰,崔季康、李鈞及李克用戰於洪谷,敗績。」薛居正《五代史紀》曰:「乾符六年春,朝廷以昭義節度使李鈞充北面招討使,將上黨、太原之師過石嶺關,屯于代州,與幽州李可舉會赫連鐸同攻蔚州。獻祖以一軍禦之,武皇以一軍南抵遮虜城以拒李鈞。是冬,大雷,弓弩折絕,南軍苦寒,臨戰大敗,奔歸代州,李鈞中流矢而卒。」《唐末見聞錄》曰:「十九日,崔尚書發往岢嵐軍,請別敕賈敬嗣大夫權兵馬留後,觀察判官李劭權觀察留後。昭義節度使李鈞領本道兵馬到代州,軍變,被代州殺戮並盡,捉到李鈞,殘軍潰散,取鵶鳴谷各歸本道。」按昭義軍變,必非李鈞所爲。代州百姓捉到李鈞,不知如何處之。今從《舊紀》。〉 §32 王郢之亂,〈事始上卷二年,終本卷四年。〉臨安人董昌以土團討賊有功,補石鏡鎭將。〈垂拱四年,分餘杭、於潛地,以故臨水城置臨安縣,屬杭州,有石鏡山、石鏡鎭。《九域志》:臨安縣在州西一百二十里。《臨安志》:石鏡山在臨安縣南一里,錢鏐改爲衣錦山。〉是歲,曹師雄寇二浙,杭州募諸縣鄕兵各千人以討之,昌與錢塘劉孟安、阮結、富陽聞人宇、鹽官徐及、新城杜稜、餘杭凌文舉、臨平曹信各爲之都將,號杭州八都,〈錢唐、餘杭皆漢縣。富陽,漢富春縣,晉避諱,改爲富陽。新城,吳縣。鹽官,漢海鹽縣地,有鹽官,吳遂名縣。臨平鎭在錢唐北。隋之餘杭縣,置杭州,後移州治錢唐,後又移於柳浦西,今州城是。《九域志》:富陽在州西南七十三里,鹽官在州東一百二十九里,新城在州西南一百三十里,餘杭在州西北七十二里。將,卽亮翻;下同。〉昌爲之長。〈長,知兩翻。〉其後宇卒,錢塘人成及代之。〈卒,子恤翻。〉臨安人錢鏐以驍勇事昌,以功爲石鏡都知兵馬使。〈錢鏐事始此。鏐,力求翻。〉 六年(己亥、八七九) §1 春,正月,魏王佾薨。〈佾,懿宗子。〉 §2 鎭海節度使高騈遣其將張璘、梁纘〈《考異》曰:《舊紀》「張璘」作「張麟」,《新紀》、《傳》、《實錄》作「潾」。今從《舊·高駢》、《黃巢傳》及《唐年補錄》、《妖亂志》、《唐補紀》、《續寶運錄》。《舊紀》「梁纘」作「梁績」,今從衆書。〉分道擊黃巢,屢破之,降其將秦彥、畢師鐸、李罕之、許勍等數十人;〈降,戶江翻。勍,渠京翻。爲後秦彥、畢師鐸反攻高駢張本。《考異》曰:郭延誨《妖亂志》曰:「初,黃巢將蹂踐淮甸,委師鐸爲先鋒,攻脅天長,累日不克,師鐸之志沮焉。及巢北向,師鐸遂降勃海。」按《舊·師鐸傳》,駢敗巢於浙西,皆師鐸之效,故置於此。〉巢遂趣廣南。〈趣,七喻翻。〉彥,徐州人;師鐸,冤句人;罕之,項城人也。 §3 賈宏等未至南詔,相繼卒於道中,〈去年五月,辛讜使賈宏使南詔。卒,子恤翻。〉從者死亦太半。〈從,才用翻。〉時辛讜已病風痹,〈痹,必至翻,腳冷濕病也。〉召攝巡官徐雲虔,執其手曰:「讜已奏朝廷發使入南詔,而使者相繼物故,柰何?〈使,疏吏翻;下同。〉吾子旣仕,則思徇國,能爲此行乎?讜恨風痹不能拜耳。」因嗚咽流涕。雲虔曰:「士爲知己死!〈古語云: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爲,于僞翻。〉明公見辟,恨無以執德,敢不承命!」讜喜,厚具資裝而遣之。〈史言辛讜垂死不忘國事。〉 二月,丙寅,雲虔至善闡城,驃信見大使抗禮,受副使已下拜。己巳,驃信使慈雙羽、楊宗就館謂雲虔曰:「貴府牒欲使驃信稱臣,奉貢方物;驃信已遣人自西川入唐,與唐約爲兄弟,不則舅甥。〈不,讀曰否。〉夫兄弟舅甥,書幣而已,何表貢之有?」雲虔曰:「驃信旣欲爲弟、爲甥,驃信景莊之子,景莊豈無兄弟,〈酋龍諡景莊皇帝。〉於驃信爲諸父,驃信爲君,則諸父皆稱臣,況弟與甥乎!且驃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詔爲一,〈事見二百一十四卷玄宗開元二十六年。〉恩德深厚,中間小忿,罪在邊鄙。〈謂南詔與西川爭恨細故,以致興戎。〉今驃信欲脩舊好,〈好,呼到翻。〉豈可違祖宗之故事乎!順祖考,孝也;事大國,義也;息戰爭,仁也;審名分,禮也。〈分,扶問翻。〉四者,皆令德也,可不勉乎!」驃信待雲虔甚厚,雲虔留善闡十七日而還。驃信以木夾二授雲虔,其一上中書門下,〈上,時掌翻。〉其一牒嶺南西道,然猶未肯奉表稱貢。 §4 辛未,河東軍至靜樂,〈靜樂,漢汾陽縣地,齊、周之際改曰岢嵐,隋開皇十八年改曰汾源,大業四年改曰靜樂,唐屬嵐州。《九域志》:在州東北五十里。〉士卒作亂,殺孔目官石裕等。壬申,崔季康逃歸晉陽。甲戌,都頭張鍇、郭昢帥行營兵攻東陽門,〈鍇,器駭翻。昢,滂佩翻,又普罪翻,又普沒翻。帥,讀曰率。〉入府,殺季康。辛巳,以陝虢觀察使高潯爲昭義節度使;〈陝,失冉翻。〉以邠寧節度使李侃爲河東節度使。〈《考異》曰:《唐末見聞錄》:「二十日,安慰使到府,李侃充河東節度使。」《實錄》因云「庚寅除侃」,誤也。〉 §5 三月,天平軍節度使張裼薨,牙將崔君裕自知州事,淄州刺史曹全晸討誅之。〈晸,知嶺翻。〉 §6 夏,四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7 西川節度使崔安潛到官不詰盜,蜀人怪之。〈詰,去吉翻。〉安潛曰:「盜非所由通容則不能爲。〈所由,謂捕盜官吏。〉今窮覈則應坐者衆,〈覈,下格翻。〉搜捕則徒爲煩擾。」甲子,出庫錢千五百緡,分置三市,〈成都城中鬻花果、蠶器於一所,號蠶市;鬻香、藥於一所,號藥市;鬻器用者號七寶市。〉置牓其上曰:「有能告捕一盜,賞錢五百緡。盜不能獨爲,必有侶,侶者告捕,釋其罪,賞同平人。」未幾,〈幾,居豈翻。〉有捕盜而至者,盜不服,曰:「汝與我同爲盜十七年,贓皆平分,汝安能捕我!我與汝同死耳。」安潛曰:「汝旣知吾有牓,何不捕彼以來!則彼應死,汝受賞矣。汝旣爲所先,死復何辭!」〈先,悉薦翻。復,扶又翻。〉立命給捕者錢,使盜視之,然後冎盜於市,幷滅其家。於是諸盜與其侶互相疑,無地容足,夜不及旦,散逃出境,境內遂無一人之盜。 安潛以蜀兵怯弱,奏遣大將齎牒詣陳、許募壯士,與蜀人相雜,訓練用之,得三千人,分爲三軍,亦戴黃帽,號黃頭軍。〈襲忠武黃頭軍之名也。〉又奏乞洪州弩手,敎蜀人用弩走丸而射之,選得千人,號神機弩營。蜀兵由是浸強。〈余嘗謂兵之強弱,在將不在兵。以秦之兵強天下,而漢高祖以蜀兵定三秦。自唐以來,蜀兵號爲懦怯,然韋皋用以制吐蕃而有餘,未嘗借工於他道也。至李德裕始募工於他道以治器械,崔安潛蓋倣李德裕之故智耳。諸葛孔明治蜀,作木牛、連弩之法,自晉以下,倣而爲之。宋自女眞侵噬,吳玠兄弟畫境而守蜀,東南以西路兵爲天下最。夫豈借工於別路哉!射,而亦翻。〉 §8 涼王侹薨。〈侹,懿宗子,音他頂翻。〉 §9 上以羣盜爲憂,王鐸曰:「臣爲宰相之長,〈長,知兩翻。〉在朝不足分陛下之憂,請自督諸將討之。」乃以鐸守司徒兼侍中,充荊南節度使、南面行營招討都統。〈《考異》曰:《舊紀》:「五年二月,鐸自請督衆討賊。天子以宋威失策殺尚君長,乃以鐸檢校司徒兼侍中、門下侍郎、江陵尹、荊南節度使,充諸道兵馬都統。」《舊傳》:「四年,賊陷江陵,楊知溫失守,宋威破賊失策。朝議統帥,盧攜稱高駢累立戰功,宜付軍柄;物議未允。鐸廷奏:『臣願自率諸軍盪滌羣盜。』朝議然之。五年,以鐸守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江陵尹、荊南節度使,充諸道行營兵馬都統。」今從《實錄》及《新紀》、《表》。〉 §10 五月,辛卯,敕賜河東軍士銀。牙將賀公雅所部士卒作亂,焚掠三城,〈《新書·地理志》:唐自高祖起兵於晉陽,自天授已來,以爲北都,而晉陽宮仍隋不廢。宮在都之西北,宮城周二千五百二十步,崇四丈八尺。都城左汾右晉,潛丘在中,長四千三百二十一步,廣三千一百二十步,周萬五千一百五十三步,其崇四丈。汾東曰東城,貞觀十一年長史李勣築。兩城之間有中城,武后時築,以合東城。宮南有大明城,故宮城也。〉執孔目官王敬送馬步司。節度使李侃與監軍自出慰諭,爲之斬敬於牙門,乃定。 §11 泰寧節度使李係,晟之曾孫也,有口才而實無勇略,王鐸以其家世良將,奏爲行營副都統兼湖南觀察使,〈官人以世而不考其才,古今之通患也。爲鐸、係失守殄民張本。〉使將精五萬幷土團屯潭州,以塞嶺北之路,拒黃巢。〈塞,悉則翻。〉 §12 河東都虞候每夜捕賀公雅部卒,【章:十二行本「卒」下有「作亂者」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族滅之。丁巳,餘黨近百人稱「報冤將」,〈近,其靳翻。〉大掠三城,焚馬步都虞候張鍇、府城都虞候郭昢家。節度使李侃下令,以軍府不安,曲順軍情,收鍇、昢,斬於牙門,幷逐其家;以賀公雅爲馬步都虞候。鍇、昢臨刑,泣言於衆曰:「所殺皆捕盜司密申,今日冤死,獨無烈士相救乎!」於是軍士復大譟,篡取鍇、昢歸都虞候司。〈復,扶又翻;下巢復同。〉尋下令,復其舊職,幷召還其家;收捕盜司元義宗等三十餘家,誅滅之。己未,以馬步都敎練使朱玫等爲三城斬斫使,〈玫,莫杯翻。〉將兵分捕報冤將,悉斬之,軍城始定。 §13 黃巢與浙東觀察使崔璆、嶺南東道節度使李迢書,求天平節度使,〈璆,渠幽翻。〉二人爲之奏聞;〈爲,于僞翻。〉朝廷不許。巢復上表求廣州節度使,〈《考異》曰:《續寶運錄》曰:「黃巢先求廣府兼使相,朝廷不與。黃巢夏初兵屯廣南,屢候敕旨不下,遂恣行攻劫。黃巢夏六月上表,稱『義軍百萬都統兼韶、廣等州觀察處置等使。』末云『六月十五日表。』秋,遣內侍仇公度齎手詔幷廣南、邕府、安南、安東等道節度使、指揮觀察使、開國公、食邑五百戶官告六通,又賜節度將吏空名尚書僕射官告五十通。九月二十日,仇公度到廣州,至十月一日,巢與公度雜匹段、藥物等五馱、表函幷所賜官告並卻府公度。表末云:『廣明元年十月一日上表。』公度等其年十月二十九日至京。」如《寶運錄》所言,則是廣明元年十月一日,巢猶在廣州也。按其月巢已入長安。今從《舊紀》。〉上命大臣議之。左僕射于琮以爲:「廣州市舶寶貨所聚,〈舶,薄陌翻,大舟也。唐置市舶司於廣州,以招來海中蕃舶。〉豈可令賊得之!」亦不許,乃議別除官。六月,宰相請除巢府【章:十二行本「府」上有「率」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率,從之。〈《考異》曰:《舊紀》:「五月,賊圍廣州,仍與廣南節度使李迢、浙東觀察使崔璆書求保薦,乞天平節鉞。迢、璆上表論之。」《實錄》:「迢、璆上表論請,詞甚懇激,乃詔公卿集議。巢又自表乞廣州節度、安南都護。巢自春夏其衆大疫,死者什三四,欲據有嶺表,永爲巢穴,乃繼有是請。右僕射于琮議云云。時朝廷倚高駢成功,不允其奏,乃議除官。或云,以正員將軍縻之;宰相亦沮其議,乃除率府率。」《舊·巢傳》曰:「時高駢鎭淮南,表請招討賊,許之,議加都統。巢乃渡淮,僞降于駢,騈遣將張潾帥兵受降于天長鎭。巢禽潾,殺之,因虜其衆。尋南陷湖、湘,遂據交、廣,託崔璆奏乞天平節度,朝議不允。又乞除官,時宰臣鄭畋與樞密使楊復恭欲請授同正員將軍;盧攜駮其議,請授率府率,如其不受,請以高駢討之。」《新·巢傳》曰:「有詔,高駢爲諸道行營都統。巢進寇廣州,詒李迢書,求表爲天平節度使,又脅崔璆言于朝。宰相鄭畋欲許之,盧攜、田令孜執不可。巢又乞安南都護、廣州節度使,書聞,右僕射于琮議云云。乃拜巢率府率。」《舊·盧攜傳》亦皆以爲攜議授巢率府率。按此時攜已罷相。今從《實錄》。〉 §14 河東節度使李侃以軍府數有亂,〈數,所角翻。〉稱疾,請尋醫。敕以代州刺史康傳圭爲河東行軍司馬,徵侃詣京師。秋,八月,甲子,侃發晉陽。尋以東都留守李蔚同平章事,充河東節度使。〈蔚,音鬱。〉 §15 鎭海節度使高騈奏:「請以權舒州刺史郎幼復充留後,守浙西,遣都知兵馬使張璘將兵五千於郴州守險,兵馬留後王重任將兵八千於循、潮,二州邀遮,臣將萬人自大庾嶺趣廣州擊黃巢。〈趣,七喻翻。〉巢聞臣往,必當循逃,乞敕王鐸以所部兵三萬於梧、桂、昭、永四州守險。」詔不許。 §16 九月,黃巢得率府率告身,大怒,詬執政,急攻廣州,卽日陷之,執節度使李迢,轉掠嶺南州縣。巢使迢草表述其所懷,迢曰:「予代受國恩,親戚滿朝,腕可斷,表不可草。」〈朝,直遙翻。腕,烏貫翻。〉巢殺之。〈《考異》曰:《驚聽錄》曰:「擁李迢在寇,復併爇海隅,又陷桂州,次攻湖南,屯衡州,方知王仙芝已山東沒陣,又尚君長生送咸京,遂召李迢,怒而躓害。」《新紀》:「十一月,辛酉,黃巢陷江陵,殺李迢。」《新傳》曰:「其十月,巢據荊南,脅李迢草表報天子;迢不可,巢怒,殺之。」《北夢瑣言》曰:「黃巢入廣州,執李佋,隨軍至荊州,令佋草表述其所懷。佋曰:『某骨肉滿朝,世受國恩,腕卽可斷,表終不爲領。』於江津害之。」今從《實錄》。〉 §17 冬,十月,以鎭海節度使高騈爲淮南節度使,充鹽鐵轉運使,以涇原節度使周寶爲鎭海節度使,〈爲駢、寶鬬鬩張本。〉以山南東道行軍司馬劉巨容爲節度使。寶,平州人也。 §18 黃巢在嶺南,士卒罹瘴疫死者什三四,其徒勸之北還以圖大事,巢從之。自桂州編大栰數十,乘暴水,沿湘江而下,歷衡、永州,癸未,抵潭州城下。李係嬰城不敢出戰,巢急攻,一日,陷之,係奔朗州。〈《九域志》:自潭州至朗州三百八十餘里。〉巢盡殺戍兵,流尸蔽江而下。尚讓乘勝進逼江陵,衆號五十萬。時諸道兵未集,江陵兵不滿萬人,王鐸留其將劉漢宏守江陵,自帥衆趣襄陽,〈《九域志》:自江陵至襄陽四百四十里。帥,讀曰率。趣,七喻翻。〉云欲會劉巨容之師。鐸旣去,漢宏大掠江陵,〈《考異》曰:《舊紀》:「廣明元年二月,巢陷潭州,王鐸棄江陵,奔襄陽,漢宏大掠。」《實錄》:「閏月,湖南奏:黃巢賊衆自衡、永州下,十月二十七日攻陷潭州。」《新·巢傳》曰:「廣明初,賊自嶺南寇湖南諸郡,攻潭州,陷之。」《舊·巢傳》:「巢欲據南海之地,坐邀朝命。是歲,自春及夏,其衆大疫,死者十三四。衆勸請北歸以圖大利,巢不得已,廣明元年北踰五嶺,犯湖、湘、江、浙。」按《舊紀》、《傳》皆云廣明元年敗王鐸。今月日從《實錄》,事從《舊書》。又據《舊紀》、《傳》,則劉漢宏本王鐸將,鐸去而漢宏留江陵大掠,遂爲盜也。《實錄》用之,而於鐸奔襄陽下添「先是」字。若鐸在江陵,漢宏時爲羣盜,安能入其城大掠?借使漢宏先曾寇掠江陵,與黃巢事了不相干,何必言「後半月餘,賊衆乃據其城」也!《吳越備史》云:「漢宏本兗州小吏,領本州兵禦巢寇,遂殺將首,刼輜重而叛。後命前濠州刺史崔鍇招降之。」據此,則漢宏本羣盜也。《新傳》用之,而云鐸招降之。或者漢宏本羣盜,中間降鐸爲部將,鐸去江陵,漢宏復大掠爲盜,其後又降於崔鍇,遂爲唐臣也。〉焚蕩殆盡,士民逃竄山谷。會大雪,僵尸滿野。〈僵,居良翻。〉後旬餘,賊乃至。漢宏,兗州人也,帥其衆北歸爲羣盜。〈帥,讀曰率。〉 §19 閏月,丁亥朔,河東節度使李蔚有疾,以供軍副使李卲權觀察留後,監軍李奉皋權兵馬留後。己丑,蔚薨。都虞候張鍇、郭昢署狀絀卲,〈狀,奏狀。鍇、昢因署狀,黜李卲而進丁球。絀,丑律翻。〉以少尹丁球知觀察留後。 §20 十一月,戊午,以定州已來制置使萬年王處存爲義武節度使,河東行軍司馬、鴈門關已來制置使康傳圭爲河東節度使。〈《四朝志》:宣宗大中五年,以白敏中充招討党項行營都統制置等使。制置使之名始此。宋朝初不常置,掌經畫邊鄙軍旅之事。政和中,熙、秦用兵,以內侍童貫爲之。迄南渡之後,江、淮、荊、蜀皆置制置使,其任重矣。〉 §21 黃巢北趣襄陽,〈趣,七喻翻。〉劉巨容與江西招討使淄州刺史曹全晸合兵屯荊門以拒之。〈《九域志》:襄陽南至荊門二百七十餘里。〉賊至,巨容伏兵林中,全晸以輕騎逆戰,陽不勝而走,賊追之,伏發,大破賊衆,乘勝逐北,比至江陵,〈比,必利翻,及也。《九域志》:荊門南至江陵一百六十五里。〉俘斬其什七八。巢與尚讓收餘衆渡江東走。或勸巨容窮追,賊可盡也。巨容曰:「國家喜負人,〈喜,許記翻。〉有急撫存將士,不愛官賞,事寧則棄之,或更得罪;〈唐末之政,誠如劉巨容之言。〉不若留賊以爲富貴之資。」衆乃止。全晸渡江追賊,會朝廷以泰寧都將段彥謨代爲招討使,全晸亦止。由是賊勢復振,〈復,扶又翻。〉攻鄂州,陷其外郭,轉掠饒、信、池、宣、歙、杭十五州,衆至二十萬。 §22 康傳圭自代州赴晉陽,庚辰,至烏城驛;張鍇、郭昢出迎,亂刀斫殺之,至府,又族其家。 §23 十二月,以王鐸爲太子賓客、分司。〈以江陵之敗也。〉 §24 初,兵部尚書盧攜嘗薦高騈可爲都統,至是,騈將張璘等屢破黃巢,乃復以攜爲門下侍郎、平章事,凡關東節度使,王鐸、鄭畋所除者,多易置之。〈爲盧攜倚高駢以誤國張本。〉 §25 是歲,桂陽賊陳彥謙陷柳州,殺刺史董岳。 廣明元年(庚子、八八〇) §1 春,正月,乙卯朔,改元。 §2 沙陀入鴈門關,寇忻、代。二月,庚戌,沙陀二萬餘人逼晉陽,辛亥,陷太谷。〈宋白曰:太谷縣,本漢陽邑縣,隋開皇十八年,改名太谷,因縣西太谷爲名。〉遣汝州防禦使博昌諸葛爽帥東都防禦兵救河東。〈博昌,漢古縣名,後魏置樂安郡及樂安縣,隋時改樂安縣爲博昌縣,唐時屬青州。帥,讀曰率。〉 §3 河東節度使康傳圭,專事威刑,多復仇怨,強取富人財。遣前遮虜軍使蘇弘軫擊沙陀於太谷,至秦城,遇沙陀,戰不利而還,傳圭怒,斬弘軫。時沙陀已還代北,傳圭遣都敎練使張彥球將兵三千追之。壬戌,至百井,〈百井鎭在太原陽曲縣。〉軍變,還趣晉陽。〈趣,七喻翻。〉傳圭閉城拒之,亂兵自西明門入,殺傳圭;監軍周從寓自出慰諭,乃定,以彥球爲府城都虞候。朝廷聞之,遣使宣慰曰:「所殺節度使,事出一時,各宜自安,勿復憂懼。」〈復,扶又翻。〉 §4 左拾遺侯昌業以盜賊滿關東,而上不親政事,專務遊戲,賞賜無度,田令孜專權無上,天文變異,社稷將危,上疏極諫。上大怒,召昌業至內侍省,賜死。〈《考異》曰:《續寶運錄》云:「司天少監侯昌業上疏,其略曰,『陛下不納李蔚、杜希敖之諫;』又曰,『臣乃明祈五道,暗祝冥官,悚息於班列之中,願早過閻浮之世;』又曰,『受爵不逢於有德之君,立戟每佐於無道之主;』又曰,『又不望堯、舜之年,得同先帝之日;』又曰,『明取尹希復指揮,暗策王士成進狀,強奪波斯之寶貝,抑取茶店之珠珍,渾取匱坊,全城般運;』又曰,『莫是唐家合盡之歲,爲復是陛下壽足之年;』又曰:『伏惟陛下,蹔停戲賞,救接蒼生,於殿內立揭諦道場,以無私財帛供養諸佛,用資世祿,共力攘災。』表奏,聖上龍威震怒,侍臣驚悸。宣徽使宣云:『侯昌業付內侍省,候進止。』翌日午時,又內養劉季遠宣口敕云:『侯昌業出自寒門,擢居清近,不能脩愼,妄奏閒詞,訕謗萬乘君王,毀斥百辟卿士,在我彝典,是不能容!其侯昌業宜賜自盡。』」《北夢瑣言》曰:「唐自廣明後,閹人擅權,置南北廢置使,軍容田令孜有回天之力,中外側目;而王仙芝、黃巢剽掠江、淮,朝廷憂之。左拾遺侯昌業上疏極言時病,留中不出,命於仗內戮之。後有傳侯昌業疏詞不合事體,其末云,『請開揭諦道場以銷兵厲,』似爲庸僧僞作也。必若侯昌業以此識見犯上,宜其死也。」今從之。〉 §5 上好騎射、劍槊、法算,〈唐國子監有算學博士,掌敎《九章》、《海島》、《孫子》、《五曹》、《張丘【建》、《夏侯】陽》、《周髀》、《五經算》、《綴術》、《緝古》,爲專業,皆法算也。好,呼到翻;下同。〉至於音律、蒱博,無不精妙;好蹴鞠、鬬雞,與諸王賭鵝,鵝一頭至五十緡。〈《考異》曰:《新·田令孜傳》:「帝沖騃,喜鬬鵝,一鵝至直五十萬錢。」按鵝非可鬬之物,至直五十萬錢,亦恐失實,《新傳》誤也。今從《續寶運錄》。〉尤善擊毬,嘗謂優人石野猪曰:「朕若應擊毬進士舉,須爲狀元。」對曰:「若遇堯、舜作禮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駮放。」〈駮,糾駮也。放,黜也。駮放者,糾駮其非是而放黜之也。駮,北角翻。〉上笑而已。 §6 度支以用度不足,奏借富戶及胡商貨財;敕借其半。鹽鐵轉運使高騈上言:「天下盜賊蜂起,皆出於飢寒,獨富戶、胡商未耳。」乃止。 §7 高騈奏改楊子院爲發運使。〈楊子院舊置留後,今改爲發運使。宋朝江淮發運使本此。〉 §8 三月,庚午,以左金吾大將軍陳敬瑄爲西川節度使。敬瑄,許州人,田令孜之兄也。〈田令孜本姓陳,咸通中,隨義父入內侍省爲宦者,遂冒田姓。〉 初,崔安潛鎭許昌,〈許昌,許州也,忠武節度治所。〉令孜爲敬瑄求兵馬使,安潛不許。敬瑄因令孜得隸左神策軍,數歲,累遷至大將軍。令孜見關東羣盜日熾,陰爲幸蜀之計,奏以敬瑄及其腹心左神策大將軍楊師立、牛勗、羅元杲鎭三川,上令四人擊毬賭三川,敬瑄得第一籌,〈凡擊毬,立毬門於場,設賞格。天子按轡入毬場,諸將迎拜。天子入講武榭,升御座,諸將羅拜於下,各立馬於毬場之兩偏以俟命。神策軍吏讀賞格訖,都敎練使放毬於場中,諸將皆駷馬趨之,以先得毬而擊過毬門者爲勝。先勝者得第一籌,其餘諸將再入場擊毬,其勝者得第二籌焉。〉卽以爲西川節度使,代安潛。 §9 辛未,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鄭從讜同平章事,充河東節度使。康傳圭旣死,河東兵益驕,故以宰相鎭之,使自擇參佐。從讜奏以長安令王調爲節度副使,前兵部員外郎、史館脩撰劉崇龜爲節度判官,前司勳員外郎、史館脩撰趙崇爲觀察判官,前進士劉崇魯爲推官。〈進士及第而於時無官,謂之前進士。〉時人謂之小朝廷,言名士之多也。崇龜、崇魯,政會之七世孫也。〈劉政會,唐初功臣。〉時承晉陽新亂之後,日有殺掠,從讜貌溫而氣勁,多謀而善斷,〈斷,丁亂翻。〉將士欲爲惡者,從讜輒先覺,誅之,奸軌惕息。〈惕,他歷翻。〉爲善者撫待無疑,如【章:十二行本「如」作「知」;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張彥球有方略,百井之變,非其本心,獨推首亂者殺之,召彥球慰諭,悉以兵柄委之,軍中由是遂安。彥球爲從讜盡死力,〈爲,于僞翻。〉卒獲其用。〈卒,子恤翻。〉 §10 淮南節度使高騈遣其將張璘等擊黃巢屢捷,盧攜奏以騈爲諸道行營【章:十二行本「營」下有「兵馬」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都統。〈《考異》曰:《續寶運錄》載駢上表及答詔云:「今以卿爲諸道都統,應行營將士兵馬,悉受指揮。」詔旨未到之間,朝廷猜貳,續敕:「卻不許行軍,只令固守封疆,不得擅行征討。」於是高駢乃引淮水繞江都城三重,坐甲不討,黃巢自此轉盛。《舊紀》、《傳》,王鐸出鎭荊南,亦爲諸道行營都統,而《實錄》及《新紀》、《表》,皆云「爲南面行營都統。」《舊紀》:「乾符四年六月,以駢爲鎭海節度使、江西招討使。六年十月,以駢爲淮南節度使、江南行營招討使。廣明元年三月,朝廷以鐸統衆無功,乃授駢諸道行營兵馬都統。」《駢傳》:「四年,爲鎭海節度使,尋授諸道兵馬都統。六年冬,徙淮南節度使,兵馬都統如故。」《盧攜傳》曰:「及王鐸失守,罷都統,以高駢代之。」《實錄》:「五年六月,駢移鎭海。六年正月,以駢爲諸道行營兵馬都統,」仍賜詔如《寶運錄》所載者。八月駢上表亦如之。十月駢徙淮南,依前充都統。按駢表請追郎幼復備守浙西,則是在鎭海時也。詔云「周旋六鎭」,則是駢已移淮南後也。六鎭,謂安南、天平、西川、荊南、鎭海、淮南也。又詔云,「今以卿爲諸道都統」,則似移淮南後方爲都統也。疑駢在浙西方爲招討使,旣數破巢軍,乃以滅巢爲己任,上表請布置諸軍,自攻巢於廣州。及王鐸敗,盧攜遂以駢代之。攜欲重其權,故爲諸道都統。若駢先爲諸道都統,鐸但爲南面都統,則鐸已在駢統下,可以指揮,表不須云「乞降敕指揮鐸」也。且鐸自宰相都統諸將討賊,故立都統之名,不應同時有兩都統也。其在浙西領江西招討使者,時黃巢方掠虔、吉、饒、信故也。今從《舊紀》及《盧攜傳》。〉騈乃傳檄徵天下兵,且廣召募,得土客之兵共七萬,〈土兵,謂淮南之兵也;客兵,謂諸道之兵也。〉威望大振,朝廷深倚之。〈爲朝廷爲駢所誤張本。〉 §11 安南軍亂,節度使曾袞出城避之,諸道兵戍邕管者往往自歸。 §12 夏,四月,丁酉,以太僕卿李琢爲蔚、朔等州招討都統、行營節度使。琢,聽之子也。〈聽,李晟之子。《考異》曰:「琢」作「瑑」者,誤也。〉 §13 張璘渡江擊賊帥王重霸,降之;〈帥,所類翻。重,直龍翻。〉屢破黃巢軍,巢退保饒州,別將常宏以其衆數萬降。〈降,戶江翻。〉璘攻饒州,克之,巢走。時江、淮諸軍屢奏破賊,率皆不實,宰相已下表賀,朝廷差以自安。〈賈誼有言:厝火積薪之下,火未及然,因謂之安。唐則薪已然矣,尚可以自安邪!〉 §14 以李琢爲蔚朔節度使,仍充都統。 §15 以楊師立爲東川節使使,牛勗爲山南西道節度使。〈田令孜之志也。〉 §16 以諸葛爽爲北面行營副招討。 §17 初,劉巨容旣還襄陽,〈還襄陽見上年。〉荊南監軍楊復光以忠武都將宋浩權知府事,泰寧都將段彥謩以兵守其城;詔以浩爲荊南安撫使,彥謩恥居其下。浩禁軍士翦伐街中槐柳,彥謩部卒犯令,浩杖其背,彥謩怒,挾刃馳入,幷其二子殺之。復光奏浩殘酷,爲衆所誅;詔以彥謩爲朗州刺史,以工部侍郎鄭紹業爲荊南節度使。 §18 五月,丁巳,以汝州防禦使諸葛爽爲振武節度使。 §19 劉漢宏之黨浸盛,侵掠宋、兗;甲子,徵東方諸道兵討之。〈東方諸道,宣武、忠武、義成、天平、泰寧、平盧、感化也。〉 §20 黃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張璘急擊之,巢以金啗璘,〈啗,徒濫翻。〉且致書請降於高騈,求保奏;騈欲誘致之,許爲求節鉞。〈降,戶江翻。誘,音酉。爲,于僞翻。〉時昭義、感化、義武等軍皆至淮南,騈恐分其功,乃奏賊不日當平,不煩諸道兵,請悉遣歸;朝廷許之。賊詗知諸道兵已北渡淮,〈詗,翾正翻,又火迥翻。〉乃告絕於騈,且請戰。騈怒,令璘擊之,兵敗,璘死,巢勢復振。〈復,扶又翻。《考異》曰:《舊紀》,是歲春末,「賊在信州,疫癘,其徒多喪。淮南將張潾急擊之,賊懼,以金啗潾,仍致書高駢乞保明歸國。騈信之,許求節鉞。時昭義、武寧、義武等軍兵馬數萬,赴淮南,駢欲收功於己,乃奏賊已將殄滅,不假諸道之師,並遣還淮北。賊知諸軍已退,以求節鉞不獲,暴怒,與駢絕,請戰。駢怒,令張潾整軍擊之,爲賊所敗,臨陣殺潾。賊遂乘勝渡江,攻天長、六合等縣,駢不能拒,但自固而已。朝廷聞賊復振,大恐。」《高駢傳》曰:「廣明元年夏,黃巢自嶺表北趨江、淮,由採石渡江,潾勒兵天長,欲擊之。」《黃巢傳》曰:「巢乃渡淮,僞降於駢,駢遣將張潾率兵受降于天長鎭,巢擒潾,殺之。」《實錄》,五月潾已爲巢所殺,七月巢乃過江。其言潾所以死與《舊紀》同,《新紀》、《傳》皆與《實錄》同。據《舊傳》,則潾死在江北也。《舊紀》及《實錄》、《新紀》、《傳》,潾死在江南也。按潾旣死,巢又陷睦州、婺州、宣州,然後渡江。潾死在江南是也。〉 §21 乙亥,以樞密使西門思恭爲鳳翔監軍。丙子,以宣徽使李順融爲樞密使。皆降白麻於閤門出案,與將相同。〈唐制,凡拜將相,先一日,中書納案,遲明,降麻,於閤門出案。《會要》:凡將相,翰林學士草制,謂之白麻。韋執誼《翰林故事》曰:故事,中書省用黃白二麻,爲綸命重輕之辨。近者所出,獨得黃麻;其白麻皆在翰林院,自非國之重事,拜授將相、德音赦宥,則不得由於斯。史言唐末宦官恣橫,監軍與樞密使,恩數埒於將相。程大昌曰:凡欲降白麻,若商量於中書門下省,皆前一日進文書,然後付翰林草麻制。註已見前。〉 §22 西川節度使陳敬瑄素微賤,報至蜀,蜀人皆驚,莫知爲誰。有青城妖人乘其聲勢,帥其黨詐稱陳僕射,【章:十二行本「射」下有「止逆旅,呼巡虞候索白馬甚急」十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青城縣,漢江源縣地,南齊置齊基縣,後周改爲青城,以縣西北三十二里有青城山也,唐屬蜀州。《九域志》:縣在州北五十里。帥,讀曰率。〉馬步使瞿大夫覺其妄,〈馬步使,掌馬步軍,蓋唐末節度牙前職也。〉執之,沃以狗血,卽引服,悉誅之。六月,庚寅,敬瑄至成都。〈《考異》曰:《錦里耆舊傳》云:「敬瑄九月二十五日上任。」按《實錄》,敬瑄除西川在三月庚午。又《雲南事狀》,敬瑄與布燮以下牒云:「某謬膺朝寄,獲授藩條,以六月八日到鎭上訖。」今從之。〉 §23 黃巢別將陷睦州、婺州。〈睦、婺相去一百八十里。〉 §24 盧攜病風不能行,謁告;〈謁告,謂請假居私第養疾也。〉己亥,始入對,敕勿拜,遣二黃門掖之。攜內挾田令孜,外倚高騈,上寵遇甚厚,由是專制朝政,高下在心。〈朝,直遙翻。〉旣病,精神不完,事之可否決於親吏楊溫、李修,貨賂公行。豆盧瑑無他材,專附會攜。崔沆時有啓陳,常爲所沮。〈沮,在呂翻。〉 §25 庚子,李琢奏沙陀二千來降。琢時將兵萬人屯代州,〈降,戶江翻。將,卽亮翻;下同。〉與盧龍節度使李可舉、吐谷渾都督赫連鐸共討沙陀。李克用遣大將高文集守朔州,自將其衆拒可舉於雄武軍。鐸遣人說文集歸國,〈說,式芮翻。〉文集執克用將傅文達,與沙陀酋長李友金、薩葛都督米海萬、安慶都督史敬存皆降於琢,開門迎官軍。〈酋,慈由翻。長,知兩翻。薩,桑葛翻。《考異》曰:《實錄》六月云:「國昌遣文達守蔚州。」十月云:「李琢、赫連鐸奏破沙陀於蔚州,降傅文達等。」薛居正《五代史記[紀]》:「武皇令軍使傅文達起兵於蔚州,高文集等縛送李琢。」按國昌時在蔚州,何必令文達守之!今從薛《史》。〉友金,克用之族父也。 §26 庚戌,黃巢攻宣州,陷之。 §27 劉漢宏南掠申、光。 §28 趙宗政之還南詔也,西川節度使崔安潛表以崔澹之說爲是,〈崔澹議見上五年。〉且曰:「南詔小蠻,本雲南一郡之地;〈劉蜀分建寧、永昌置雲南郡。〉今遣使與和,彼謂中國爲怯,復求尚主,〈復,扶又翻。〉何以拒之!」上命宰相議之。盧攜、豆盧瑑上言:「大中之末,府庫充實。自咸通以來,蠻兩陷安南、邕管,一入黔中,四犯西川,〈咸通元年,蠻陷安南;二年,陷邕州;四年,又陷安南,進逼邕管;明年,又圍邕州;十四年,寇黔中;咸通二年,寇巂州;四年,寇西川;六年,陷巂州;十年,寇西川;明年,逼成都;乾符元年,寇西川。事並見前《紀》。〉徵兵運糧,天下疲弊,踰十五年,租賦太半不入京師,三使、內庫由茲空竭,〈度支、戶部、鹽鐵,謂之三使。〉戰士死於瘴癘,百姓困爲盜賊,致中原榛𣏌,皆蠻故也。前歲冬,蠻不爲寇,由趙宗政未歸。去歲冬,蠻不爲寇,由徐雲虔復命,蠻尚有覬望。今安南子城爲叛卒所據,節度使攻之未下,〈節度使,謂曾袞。〉自餘戍卒,多已自歸,〈事見上三月。〉邕管客軍,又減其半。冬期且至,儻蠻寇侵軼,何以枝梧!不若且遣使臣報復,縱未得其稱臣奉貢,且不使之懷怨益深,堅決犯邊,則可矣。」乃作詔賜陳敬瑄,許其和親,不稱臣,〈《考異》曰:《實錄》:「六月,丙申,陳敬瑄奏請遣使和蠻。丁酉,中書奏請令百官集議。甲辰,百官議定。壬子,中書奏遣使。」按敬瑄此月八日上;丙申,乃十四日也,奏報豈能遽至!今不取。《新傳》:「先是,南詔知蜀強,故襲安南,陷之。會西川節度使陳敬瑄申和親議,時盧攜復輔政,與豆盧瑑皆厚高駢,乃議通和。」今從《雲南事狀》。《雲南事狀》又曰:「中書奏:『玄宗册蒙歸義爲雲南王,其子閤羅鳳降於吐蕃,其孫異牟尋卻歸朝廷,自請改雲南王,賜號南詔。德宗從之。至曾孫蒙豐祐,杜悰奏以入朝人多,減之,後索質子,漸為侮慢。』」卷末載陳敬瑄與雲南書牒,或稱鶴拓,或稱大封人。《雲南事狀》不著撰人名,似是盧攜奏草也。〉令敬瑄錄詔白,幷移書與之,仍增賜金帛。以嗣曹王龜年爲宗正少卿充使,以徐雲虔爲副使,別遣內使,共齎詣南詔。〈內使,卽中使。〉 §29 秋,七月,黃巢自采石渡江,圍天長、六合,〈采石戍在宣州當塗縣西北,渡江卽和州界。天寶元年,分江都、六合、高郵三縣地,置千秋縣,天寶七載,改爲天長。六合,漢堂邑縣地,東晉屬秦郡,北齊改秦州,後周改方州,隋爲六合縣,唐並屬揚州。宋白曰:六合縣,春秋時楚之棠邑,秦滅楚,以棠邑爲縣。《九域志》:天長在揚州西一百一十里。六合在眞州西北七十里。〉兵勢甚盛。淮南將畢師鐸言於高騈曰:「朝廷倚公爲安危,今賊數十萬衆乘勝長驅,〈謂乘殺張璘之勝勢也。〉若涉無人之境,不據險要之地以擊之,使踰長淮,不可復制,〈復,扶又翻;下同。〉必爲中原大患。」騈以諸道兵已散,張璘復死,自度力不能制,〈度,徒洛翻。〉畏怯不敢出兵,但命諸將嚴備,自保而已,且上表告急,稱:「賊六十餘萬屯天長,去臣城無五十里。」先是,盧攜謂「騈有文武長才,〈先,悉薦翻。〉若悉委以兵柄,黃巢不足平。」朝野雖有謂騈不足恃者,然猶庶幾望之。〈幾,居希翻。〉及騈表至,上下失望,人情大駭。詔書責騈散遣諸道兵,致賊乘無備渡江。騈上表言:「臣奏聞遣歸,亦非自專。今臣竭力保衞一方,必能濟辦;但恐賊迤邐過淮,〈迤,移爾翻。邐,力紙翻。〉宜急敕東道將士善爲禦備。〈東道,謂關東諸道。〉遂稱風痹,不復出戰。〈痹,必至翻。《考異》曰:《舊·駢傳》:「駢怨朝議有不附己者,欲賊縱橫河、洛,令朝廷聳振,則從而誅之,大將畢師鐸說駢云云。駢駭然曰:『君言是也。』卽令出軍。有愛將呂用之者,以左道媚駢,駢頗用其言,用之懼師鐸等立功,卽奪己權,從容謂駢曰:『相松勳業高矣,妖賊未殄,朝廷已有間言。賊若盪平,則威望震主,功居不賞,公安稅駕邪!爲公良畫,莫若觀釁,自求多福。』駢深然之,乃止諸將,但握兵保境而已。」《驚聽錄》:「朝廷議駢以文以武,國之名將,今此黃巢,必喪於淮海也,尋淮南表至云:『今大寇忽至,入臣封巡,未肯綿伏狼狐,必能晦沈大衆。但以山東兵士屯駐揚州,各思故鄕,臣遂放去,亦具聞奏,非臣自專。今奉詔書責臣無備,不合放回武勇,又告城危,致勞徵兵勞於徃返。臣今以寡擊衆,然曰武經,與賊交鋒,已當數陣,粗成勝捷,不落姦謀,固護一方,臣必能了。但慮寇設深計,支梧官軍,迤邐過淮,彼岸無敵,卽東道將士以至藩臣,繫朝廷速下明詔,上委中書門下,速與商量。』表至,中書咸有異議,遂京國士庶浮謗日興,云淮南與巢衷私通連,自固城池,放賊過淮也。」《妖亂志》曰:「廣明元年七月,黃巢自采石北渡,直抵天長。時城內土客諸軍尚十餘萬,皆良將勁兵,議者慮狂寇有奔犯關防之患,悉願盡力死戰。用之等慮其立功之後,侵奪己權,謂勃海曰:『黃巢起於羣盜,遂至橫行,所在雄藩,望風瓦解,天時人事,斷然可知。令公旣統強兵,又居重地,只得坐觀成敗,不可更與爭鋒。若稍損威名,則大事去矣。』勃海深以爲然,竟不議出軍。巢遂至北焉。初,巢寇廣陵也,江東諸侯以勃海屯數道勁卒,居將相重任,巢江海一逋逃耳,固可掉折箠而擒之,乃聞安然渡淮,由是方鎭莫不解體。」按駢宿將,豈不知賊過淮之後不可復制!若怨朝議不附己者,則尤欲破賊立功,以間執讒慝之口。若縱賊過淮,乃適足實議者之言,非所以消謗也。借使駢實有意使賊震驚朝廷,從而誅之,則賊入汝、洛之後,當晨夜追擊以爭功名,豈得返坐守淮南數年,逗留不出兵乎!又《舊傳》呂用之云「恐成功不賞」,《妖亂志》云「恐敗衄稍損威名」,夫大功旣成,則有不賞之懼;豈有未戰不知勝負,豫憂威望震主乎!駢爲都統,控扼江、淮,而擁兵縱賊,使安然北度,其於威名獨無損乎!雖用之淺謀無所不至,駢自無參酌,一至此邪!蓋駢好驕矜大言,自恃累有戰功,謂巢烏合疲弊之衆,可以節鉞誘致淮南,坐而取之。不意巢初無降心,反爲所欺,張潾驍將,一戰敗死,巢奄濟采石,諸軍北去,見兵不多,狼狽惴恐,自保不暇,故斂兵退縮,任賊過淮,非故欲縱之,實不能制也。盧據闇於知人,致中原覆沒;駢先銳後怯,致京邑丘墟;呂用之妖妄姦回,致廣陵塗炭;皆人所深疾,故衆惡歸焉,未必實然也。又《唐末見聞錄》:「廣明二年十二月五日,黃巢傾陷京國,轉牒諸軍,」據牒云:「屯軍淮甸,牧馬潁陂。」則似在淮南時,非入長安後。又《續寶運錄》云:「王仙芝旣叛,自稱天補均平大將軍兼海內諸豪帥都統,傳檄諸道,」其文與此略同,末云:「願垂聽知,謹告,乾符二年正月三日。」此蓋當時不逞之士僞作此文,託於仙芝及巢以譏斥時病,未必二人實有此檄牒也。〉 §30 詔河南諸道發兵屯溵水,泰寧節度使齊克讓屯汝州,以備黃巢。 §31 辛酉,以淄州刺史曹全晸爲天平節度使、兼東面副都統。 §32 劉漢宏請降;戊辰,爲宿州刺史。〈《考異》曰:《實錄》:「漢宏寇擾荊、襄,王鐸遣前濠州刺史崔鍇招之,至是,始歸降。辛未,漢宏奏請於濠州倒戈歸降,優詔褒之。」按鐸奔襄陽,漢宏始掠江陵叛去。鐸尋分司,蓋未分司時遣鍇招之。又戊辰漢宏除宿州,云至是始降,是已降也。辛未又云請於濠州歸降者,朝廷聞其降,戊辰已除官,而辛未漢宏表方至也。〉 §33 李克用自雄武軍引兵還擊高文集於朔州,李可舉遣行軍司馬韓玄紹邀之於藥兒嶺,〈藥兒嶺在雄武軍西。〉大破之,殺七千餘人,李盡忠、程懷信皆死;〈盡忠、懷信,與克用同起兵於蔚、朔者也。〉又敗之於雄武軍之境,殺萬人。〈敗,補邁翻。〉李琢、赫連鐸進攻蔚州,李國昌戰敗,部衆皆潰,獨與克用及宗族北入達靼。〈宋白曰:達靼者,本東北方之夷,蓋靺鞨之部也。貞元、元和之後,奚、契丹漸盛,多爲攻劫,部衆分散,或投屬契丹,或依于勃海,漸流徙于陰山,其俗語訛,因謂之達靼。唐咸通末,有首領每相溫、于越相溫部,帳于漠南,隨草畜牧。李克用爲吐渾所困,嘗往依焉。達靼善待之。及授鴈門節度使,二相溫帥族帳以從克用,收復長安,逐黃巢於河南,皆從戰有功,由是俾牙于雲、代之間,恣其畜牧。〉詔以鐸爲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使;吐谷渾白義成爲蔚州刺史;〈「白義成」,一作「白義誠」。〉薩葛米海萬爲朔州刺史;加李可舉兼侍中。 達靼本靺羯之別部也,居于陰山。〈歐陽修曰:靺鞨本在奚、契丹東北,後爲契丹所攻,部族分散,居陰山者自號達靼。洪景盧曰:蕃語以華言譯之,皆得其近似耳。天竺,語轉而爲捐篤、身毒;禿髮,語轉而爲吐蕃;達靼,乃靺鞨也。契丹之讀如喫,惟《新唐書》有音。冒頓讀如墨突,惟《晉書音義》有之。〉後數月,赫連鐸陰賂達靼,使取李國昌父子,李克用知之,時與其豪帥遊獵,置馬鞭、木葉或懸針,射之,無不中,〈帥,所類翻;下同。射,而亦翻。中,竹仲翻。〉豪帥心服。又置酒與飲,酒酣,克用言曰:「吾得罪天子,願效忠而不得。今聞黃巢北來,必爲中原患,一旦天子若赦吾罪,得與公輩南向共立大功,不亦快乎!人生幾何,誰能老死沙磧邪!」達靼知無留意,乃止。〈赫連鐸蓋說誘達靼豪帥,以李克用父子才勇,久留達靼,必將幷有其部落,故使殺之。而克用與其豪帥言,欲與之南向勤王,達靼豪帥知其志大,決不肯久居陰山,圖幷其部落,彼旣無圖我之心,我何苦殺之,於是遂止。〉 §34 八月,甲午,以前西川節度使崔安潛爲太子賓客、分司。〈盧攜惡之也。〉 §35 九月,東都奏:「汝州所募軍李光庭等五百人自代州還,過東都,燒安喜門,焚掠市肆,由長夏門去。」〈燒洛城東北門,由東南門去。〉 §36 黃巢衆號十五萬,曹全晸以其衆六千與之戰,頗有殺獲;以衆寡不敵,退屯泗上,〈泗上,卽泗州。〉以俟諸軍至,倂力擊之;而高騈竟不之救,賊遂擊全晸,破之。 §37 徐州遣兵三千赴溵水,過許昌。徐卒素名凶悖,〈悖,蒲妹翻,又蒲沒翻。〉節度使薛能,自謂前鎭彭城,〈乾符初,能鎭徐州,今鎭許。〉有恩信於徐人,館之毬場。〈館,古玩翻。〉及暮,徐卒大譟,能登子城樓問之,對以供備疏闕,慰勞久之,方定;〈勞,力到翻。〉許人大懼。時忠武亦遣大將周岌詣溵水,〈岌,逆及翻。〉行未遠,聞之,夜,引兵還,比明,入城,〈比,必利翻。〉襲擊徐卒,盡殺之;且怨能之厚徐卒也,遂逐之。能將奔襄陽,亂兵追殺之,幷其家。岌自稱留後。汝、鄭把截制置使齊克讓恐爲岌所襲,引兵還兗州,〈齊克讓本泰寧節度使,引兵還鎭。〉諸【章:十二行本「諸」上有「於是」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道屯溵水者皆散。黃巢遂悉衆渡淮,所過不虜掠,惟取丁壯以益兵。〈志在攻長安。〉 §38 先是徵振武節度使吳師泰爲左金吾大將軍,以諸葛爽代之。〈先,悉薦翻。〉師泰見朝廷多故,使軍民上表留己。冬,十月,復以師泰爲振武節度使,以爽爲夏綏節度使。〈夏,戶雅翻。〉 §39 黃巢陷申州,遂入潁、宋、徐、兗之境,所至吏民逃潰。 §40 羣盜陷澧州,殺刺史李詢、判官皇甫鎭。鎭舉進士二十三上,不中第,〈上禮部者二十三,而不中第,可謂老於場屋矣。上,時掌翻。中,竹仲翻。〉詢辟之。賊至,城陷,鎭走,問人曰:「使君免乎?」曰:「賊執之矣。」鎭曰:「吾受知若此,去將何之!」遂還詣賊,竟與同死。〈士爲知己死,皇甫鎭有焉。科舉之設,烏足以盡天下之士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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