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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炀帝永元元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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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卷(483~501),字智藏,齐明帝萧鸾次子。南朝齐第六位皇帝,498—501年在位。永元三年,雍州刺史萧衍起兵于襄阳,领兵攻破建康。萧宝卷众叛亲离,为宦官所杀,时年19岁,贬为东昏侯,谥曰炀。本书称东昏侯。】 东昏侯永元元年(公元499年) 春正月戊寅朔,大赦,改元。 太尉陈显达督平北将军崔慧景等军四万击魏,欲复雍州诸郡;癸未,魏遣前将军元英拒之。 乙酉,魏主发邺。 辛卯,帝祀南郊。 戊戌,魏主至洛阳,过李冲家。时卧疾,望之而泣;见留守官,语及冲,辄流涕。 魏主谓任城王澄曰:“朕离京以来,旧俗少变不?”对曰:“圣化日新。”帝曰:“朕入城,见车上妇人犹戴帽、著小袄,何谓日新!”对曰:“著者少,不著者多。”帝曰;“任城,此何言也!必欲使满城尽著邪!”澄与留守官皆免冠谢。 甲辰,魏大赦。魏主之幸邺也,李彪迎拜于邺南,且谢罪。帝曰:“朕欲用卿,恩李仆射而止。”慰而遣之。会御史台令史龙文观告:“太子恂被收之日,有手书自理,彪不以闻。”尚书表收彪赴洛阳。帝以为彪必不然;以牛车散载诣洛阳,会赦,得免。 魏太保齐郡灵王简卒。 二月辛亥,魏以咸阳王禧为太尉。 魏主连年在外,冯后私于宦官高菩萨。及帝在悬瓠病笃,后益肆意无所惮,中常侍双蒙等为之心腹。 彭城公主为宋王刘昶之妇,寡居。后为其母弟北平公冯夙求婚,帝许之;公主不愿,后强之。公主密与家僮冒雨诣悬瓠,诉于帝,且具道后所为。帝疑而秘之。后闻之,始惧。阴与母常氏使女巫厌祷,曰:“帝疾若不起,一旦得如文明太后辅少主称制者,当赏报不赀。” 帝还洛,收高菩萨、双蒙等,案问,具伏。帝在含温室,夜引后入,赐坐东楹,去御榻二丈馀,命菩萨等陈状。既而召彭城王勰、北海王详入坐,曰:“昔为汝嫂,今是路人,但入勿避!” 又曰:“此妪欲手刃吾胁!吾以文明太后家女,不能废,但虚置宫中,有心庶能自死;汝等勿谓吾犹有情也。”二王出,赐后辞诀;后再拜,稽首涕泣。入居后宫。诸嫔御奉之犹如后礼,唯命太子不复朝谒而已。 初,冯熙以文明太后之兄尚恭宗女博陵长公主。熙有三女,二为皇后,一为左昭仪,由是冯氏贵宠冠群臣,赏赐累巨万。公主生二子:“诞、修。熙为太保,诞为司徒,修为侍中、尚书,庶子聿为黄门郎。黄门侍郎崔光与聿同直,谓聿曰:“君家富贵太盛,终必衰败。”聿曰:“我家何所负,而君无谅诅我!”光曰:“不然。物盛必衰,此天地之常理。若以古事推之,不可不慎。”后岁馀而修败。修性浮竞,诞屡戒之,不悛,乃白于太后及帝而杖之。修由是恨诞,求药,使诞左右毒之。事觉,帝欲诛之,诞自引咎,恳乞其生。帝亦以其父老,杖修百馀,黜为平城民。及诞、熙继卒,幽后寻废,聿亦摈弃,冯氏遂衰。 癸亥,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 陈显达与魏元英战,屡破之。攻马圈城四十日,城中食尽,啖死人肉及树皮。癸酉,魏人突围走,斩获千计。显达入城,将士竞取城中绢,遂不穷追。显达又遣军主庄丘黑进击南乡,拔之。 魏主谓任城王澄曰:“显达侵扰,朕不亲行,无以制之。”三月庚辰,魏主发洛阳,命于烈居守,以右卫将军宋弁兼祠部尚书,摄七兵事以佐之。弁精勤吏治,恩遇亚于李冲。 癸未,魏主至梁城。崔慧景攻魏顺阳,顺阳太守清河张烈固守;甲申,魏主遣振威将军慕容平城将骑五千救之。 自魏主有疾,彭城王勰常居中侍医药,昼夜不离左右,饮食必先尝而后进,蓬首垢面,衣不解带。帝久疾多忿,近侍失指,动欲诛斩。勰承颜伺间,多所匡救。 丙戌,以勰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勰辞曰:“臣侍疾无暇,安能治军!愿更请一王,使总军要,臣得专心医药。”帝曰:“侍疾、治军,皆凭于汝。吾病如此,深虑不济;安六军、保社稷者,舍汝而谁!何容方更请人以违心寄乎!” 丁酉,魏主至马圈,命荆州刺史广阳王嘉断均口,邀齐兵归路。嘉,建之子也。 陈显达引兵渡水西,据鹰子山筑城;人情沮恐,与魏战,屡败。魏武卫将军元嵩免胄陷陈,将士随之,齐兵大败。嵩,澄之弟也。 戊戌,夜,军主崔恭祖、胡松以乌布幔盛显达,数人担之,间道自分碛山出均水口南走。己亥,魏收显达军资亿计,班赐将士,追奔至汉水而还。左军将军张千战死,士卒死者三万馀人。 显达之北伐,军入汋均口。广平冯道根说显达曰:“汋均水迅急,易进难退;魏若守隘,则首尾俱急。不如悉弃船于酂城,陆道步进,列营相次,鼓行而前,破之必矣。”显达不从。道根以私属从军,及显达夜走,军人不知山路,道根每及险要,辄停马指示之,众赖以全。诏以道根为汋均口戍副。显达素有威名,至是大损。御史中丞范岫奏免显达官,显达亦自表解职;皆不许,更以显达为江州刺史。崔慧景亦弃顺阳走还。 庚子,魏主疾甚,北还,至谷塘原,谓司徒勰曰:“后宫久乖阴德,吾死之后,可赐自尽,葬以后礼,庶免冯门之丑。” 又曰:“吾病益恶,殆必不起。虽摧破显达,而天下未平,嗣子幼弱,社稷所倚,唯在于汝。霍子孟、诸葛孔明以异姓受顾托,况汝亲贤,可不勉之!”勰泣曰:“布衣之士,犹为知己毕命;况臣托灵先帝,依陛下之末光乎!但臣以至亲,久参机要,宠灵辉赫,海内莫及;所以敢受而不辞,正恃陛下日月之明,恕臣忘退之过耳。今复任以元宰,总握机政;震主之声,取罪必矣。昔周公大圣,成王至明,犹不免疑,而况臣乎!如此,则陛下爱臣,更为未尽始终之美。”帝默然久之,曰:“详思汝言,理实难夺。”乃手诏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规懋赏,与白云俱洁;厌荣舍绂,以松竹为心。吾少与绸缪,未忍睽离。百年之后,其听勰辞蝉舍冕,遂其冲挹之性。”以侍中、护军将军北海王详为司空,镇南将军王肃为尚书令,镇南大将军广阳王嘉为左仆射,尚书宋弁为吏部尚书,与侍中、太尉禧、尚书右仆射,尚书宋弁为吏部尚书,与侍中、太尉禧、尚书右仆射澄等六人辅政。 夏四月丙午朔,殂于谷塘原。高祖友爱诸弟,始终无间。尝从容谓咸阳王禧等曰:“我后子孙解逅不肖,汝等观望,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取之,勿为它人有也。”亲任贤能,从善如流,精勤庶务,朝夕不倦。常曰:“人主患不能处心公平,推诚于物。能是二者,则胡、越之人皆可使如兄弟矣。”用法虽严,于大臣无所容贷,然人有小过,常多阔略。尝于食中得虫,又左右进羹误伤帝手,皆笑而赦之。天地五郊、宗庙二分之祭,未尝不身亲其礼。每出巡游及用兵,有司奏修道路,帝辄曰:“粗修桥梁,通车马而已,勿去草铲令平也。”在淮南行兵,如在境内,禁士卒无得践伤粟稻;或伐民树以供军用,皆留绢偿之。宫室非不得已不修,衣弊,浣濯而服之,鞍勒用铁木而已。幼多力善射,能以指弹碎羊骨,射禽兽无不命中;及年十五,遂不复畋猎。常谓史官曰:“时事不可以不直书。人君威福在己,无能制之者;若史策复不书其恶,将何所畏忌邪!” 彭城王勰与任城王澄谋,以陈显达去尚未远,恐其覆相掩逼,乃秘不发丧,徙御卧舆,唯二王与左右数人知之。勰出入神色无异,奉膳,进药,可决外奏,一如平日。数日,至宛城,夜,进卧舆于郡听事,得加棺敛,还载卧舆内,外莫有知者。遣中书舍人张儒奉诏征太子;密以凶问告留守于烈。烈处分行留,举止无变。太子至鲁阳,遇梓宫,乃发丧;丁巳,即位,大赦。 彭城王勰跪授遣敕数纸。东宫官属多疑勰有异志,密防之,而勰推诚尽礼,卒无间隙。咸阳王禧至鲁阳,留城外以察其变。久之,乃入,谓勰曰:“汝此行不唯勤劳,亦实危险。”勰曰:“兄年长识高,故知有夷险;彦和握蛇骑虎,不觉艰难。”禧曰:“汝恨吾后至耳。” 勰等以高祖遗诏,赐冯后死。北海王详使长秋卿白整入授后药,后走呼,不肯饮,曰:“官岂有此,是诸王辈杀我耳!”整执持强之,乃饮药而卒。丧至洛城南,咸阳王禧等知后审死,相视曰:“设无遗诏,我兄弟亦当决策去之;岂可令失行妇人宰制天下,杀我辈也!”谥曰幽皇后。 五月癸亥,加抚军大将军始安王遥光开府仪同三司。 丙申,魏葬孝文帝于长陵,庙号高祖。 魏世宗欲以彭城王勰为相;勰屡陈遗旨,请遂素怀,帝对之悲恸。勰恳请不已,乃以勰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冀、定等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勰犹固辞,帝不许,乃之官。 魏任城王澄以王肃羁旅,位加己上,意颇不平。会齐人降者严叔懋告肃谋逃还江南,澄辄禁止肃,表称谋叛;案验无实。咸阳王禧等奏澄擅禁宰辅,免官还第,寻出为雍州刺史。 六月戊辰,魏追尊皇妣高氏为文昭皇后,配飨高祖,增修旧冢,号终宁陵。追赐后父飏爵勃海公,谥曰敬,以其嫡孙猛袭爵;封后兄肇为平原公,肇弟显为澄城公;三人同日受封。魏主素未识诸舅,始赐衣帻引见,皆惶惧失措;数日之间,富贵赫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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