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史书 > 续资治通鉴长编 | 上页 下页
元祐六年十二月(1)


  十二月乙卯朔,礼部侍郎兼侍讲范祖禹转对,言四事:

  其一曰,伏自祖宗肇造区夏,刬削藩镇,分天下为十八路,路置转运使副、提点刑狱;有州三百,州置守,皆得专达于朝廷;有县一千二百,县置令,皆命于天子。其始也,收乡长、镇将之权,悉归于县;收县之权,悉归于州;收州之权,悉归于监司;收监司之权,悉归于朝廷。监司者,古州牧、连帅之职也;郡守者,古公侯之国也;县令者,古子男附庸之君也。自本朝之法,上下相维,轻重相制,民自徒以上,吏自罚金以上,皆出于天子。藩方守臣统制列城,付以数千里之地,十万之师,单车之使,尺纸之诏,朝召而夕至,则为匹夫。是以百三十余年,海内晏然,不惟祖宗仁恩德泽深结于民,亦由制置郡县最得其道,前世所未有也。夫监司付以一路,守臣付以一郡,令付以一县,皆与天子分土而治者也,其可以不择人乎?人之情,能者不见异,而不能者亦见容,则自中人以下,几何而不惰?是以议者多言监司职事不举。祖宗时有考课之法,专考察诸路监司,置簿于中书,凡有奏请及功罪皆书之,参之以众言,验之以行事,岁终则较其优劣,简其能者,亦简其不能者而废置之,举天下十八路监司不过数十人,欲皆知之亦无难矣。夫选天下郡守,此大臣之职也,古者天子亲之。国朝太宗皇帝尝语宰相曰:“朕择循吏,俟选及三百人,则天下何忧不理?”审官院上新所选京朝官充知州者二十余人御前印纸历子,太宗亲书以赐之,其略曰:“惠爱临民,奉法除奸。”神宗尝谓执政曰:“朕思祖宗百战而得天下,今以一郡付之庸人,深可痛心。”今二圣垂拱,悉以政事付之大臣,然则今日择郡守,乃大臣之职也。自京朝官以上,功罪美恶,无若吏部知之为详。臣愚欲乞先委吏部尚书取当为知州者,具其功过、举主,而择可任者保明之,以上三省,三省召而审察之。凡当召者,使之言二事以上,如转对法,或前任利害,或朝廷得失,若其言可底行,及有功状,与其举主多名人,则用无疑矣。其不及者,以次差之。其否者,与京府或藩郡通判。其罢癃不能任职者与宫观。有罪者自依旧法降监当官。既定其等,然后使御史台纠其不当者,到官则委监司考其课,每及一年,则以优劣闻而行黜陟焉。如此虽未尽善,得人必多矣。未有监司、郡守得人,而县令可以容贪虐昏闇之人也。是故天子任宰相,宰相察监司而已。监司察郡守,郡守察县令,朝廷据其所察而行赏罚,此岂其难哉!夫有考课而无黜陟,与不考课同。今吏部虽以上、中、下为等,具文而已,非有赏罚,使人劝且沮也。臣伏望陛下明谕大臣,使谨择监司而专考之,使大臣代陛下择郡守,其监司、郡守考课必行赏罚。使监司、郡守专察县令,庶使天下官吏渐多得人,然后可以言治矣。

  其二曰,臣伏见近制,举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须通判资序实历任一年以上人充。臣尝受诏与两制同举,会议终日,无一资序相当可充选者,间有一人应格,又众论未以为允。缘资格之设,本以向者多不拘资序,故立此法,矫枉过正。臣愚欲乞参酌前后条制裁处,其中应举监察御史,取第二任知县以上,殿中侍御史,取初任通判以上,更不限实历一年,其寄禄官并以奉议郎以上。所贵易得应格,亦经久之通法也。其三曰,臣窃见朝廷常患将帅之才,难得其人。仁宗时每帅臣阙,或自禁近除授,试之藩阃,然后大用。外任则都转运使、待制、杂学士,可用者常数人,未尝言乏才,由朝廷养之有素也。将帅之选,多出于监司,先自远路,渐擢至京东西、淮南,其资望最深,绩效尤著者,乃擢任陕西、河东、河北三路及成都路,自三路及成都召为三司副使;其未可辍者,或与理副使资序,自副使出为都转运使。夫自初为监司至三路及三司副使者,其人年劳已深,资历已多,缘边山川、道路、甲兵、钱谷,皆所谙知,故帅臣有阙,可备任使,中才之人,亦能勉强。自王安石用资浅之人为监司,使之推行新法,是故才与不才两皆废坏,而资序一切不用。二圣临御以来,又未尝以远近为之资序,每边帅有阙,则不知可用者为谁,由朝廷养之无素也。臣愚欲乞复祖宗之时用监司之法,边臣有阙,于此选授,则可用之人必多矣。今监司或初除,即与近路及三路,自三路却迁之远地,则人情已不乐。在三路者,或久而不迁,其才能资望,又不足备边帅之任,此所以人才常乏也。今若复祖宗之法,其提点刑狱,转运判官,亦择才能者与诸路更互为之,使往来出入于三路者常多,则知边事者必众矣。

  其四曰,臣闻自古重法以止盗者,莫如五代之汉高祖,即位之年,患四方盗贼众多,敕盗贼无问赃多少,皆抵死,仍分命使者逐捕。宰相苏逢吉草诏意云:“应盗贼其本家并四邻同保,皆全族处斩。”众以为盗犹不可族,况邻保乎?逢吉固争不已,但省去“全族”二字。由是郓州捕盗使者张令柔杀平阴县十七村民。其法可谓重矣,然盗贼不为衰止。至周太祖时,窃盗赃满三匹者犹弃市。太祖皇帝代虐以宽,稍轻盗法,累圣仁厚,递加减贷,故窃盗遂无死刑。然编敕所定盗赃犹重于律三倍,岂可更增重乎?臣伏见熙宁四年中书检正官奏请开封府东明、考城、长垣等县,京西滑州,淮南宿州,河北澶州,京东应天府、濮齐徐济单兖郓沂等州、淮阳军,别立盗贼重法,其后又有他州奏请乞比东明等处行重法者。夫溥天之下,谁非吾民,今独视此州县如夷貊之人。自行法以来二十余年,不闻盗贼衰止,但闻其愈多耳。古者开衣食之源,立教化之官,先之以节俭,示之以敦朴,有邪僻之民,然后从之以刑。岂有不治其本,专禁其末?又重法之地,皆举知县必择强健之吏,奉法除盗,视民如雠,一切以击断为称职,此岂平世所宜为乎?臣愚欲乞悉除重法,改重法地分为举知县地分。夫天下县令不可不择,独此诸县已先举吏,则不可废,民多奸猾,尤须良吏以治之。选吏以养民,不命吏以敌民也。及今四方人情少安,改峻法为平法,庶可变恶俗为善俗,止用常典,足以禁奸。惟陛下无以教化为不急,无以峻法为足恃,则民皆可使为善矣。

  户部请将畿县夏秋租及房园酒税等课利,应催驱比较事,并专隶提点司。从之。

  工部言:“本部酬赏格,小使臣任满缘黄河洛口物料场监官,免短差,升三季名次。今看详,向著、退背一等酬奖,显见不均,欲令向著埽分依法推赏,其退背处止免短使。”从之。(新削。)

  太子太保致仕张方平卒。上辍视朝二日,成服苑中,赠司空。方平戒其子孙勿请谥,尚书右丞苏辙为请之,乃赐谥文定(政目:二日赐韩嘉彦弟,穆衍金紫。衍赐已附十一月十八日,嘉彦当考。)

  丁巳,诏三省、枢密院并六曹、御史台、开封府、大理寺人吏,并许依旧法三年一试断案,次第推恩。

  右正言姚勔言:“伏见礼部郎中叶祖洽贪鄙无状,不持廉节,昨自淮南得替入京,沿路商贩,并多置芦箔寄炭场官物及寺院堆垛货卖。又与开宝寺僧交往,钱物不明。借马逾年,逐月以仓麦换白面,及令梢工买木十条,还钱亏价,又买金银铜器三罨盗税入门,就京贩卖。”诏户部尚书刘奉世体量寄箔、借马、换麦皆有实。诏祖洽具析以闻。(明年二月六日,祖洽知海州。)

  右宣德郎、权发遣两浙路提刑马城状:“准吏部牒,都省批降指挥,勘会今有身在两浙,父已垂年,而其子却用指射家便法授广南差遣,系何人?具职位、姓名申尚书省。城今契勘得系右通直郎、新差权知连州徐畴,有父师民,任中散大夫致仕,见在本路苏州居住,其徐畴已于今年八月内起离前去连州赴任。”诏徐畴令吏部指挥罢任侍养,令进奏官遍牒施行。(编录册十二月三日圣旨。)

  戊午,辽国遣使保静军节度使萧倜,副使中大夫、守太常少卿、史馆修撰王初,来贺兴龙节。

  户、工部言:“应官员赴任,川、广、福建于半年前,荆湖南路于一季前,荆湖北路、江南西路于两月前,江东、淮南、两浙路于一月前,其不及千里州军于入半月,并为见阙,全差合破船数。应差船乘载官员入京,辄将所附官物妄作名目,于府界诸县寄纳,或并与别船,并虽无官物,已至汴河下锁,不由在京东排岸司差拨,而承受别官司差占回归者,各杖一百。”从之。(新本削去。)

  刑部言:“应自陈是别宅所生子,未尝同居,其父已死,无案籍及证验者,不得受理。”从之。(新削。)

  庚申,左朝奉郎、知兖州翟思为国子司业。夔州路转运判官程之邵为都大管勾成都府、利州路茶事。(八年五月十六日黄庆基云云。)

  丙寅,左朝散大夫、守兵部侍郎叶康直卒。

  戊辰,诏皇太后亲侄女三人并封郡君。

  户部言:“乞今后应致仕官有战功,曾经转两官以上者,并许支给全俸。”从之。

  枢密直学士、朝请大夫、知扬州李承之卒。

  是夕,开封府火,府廨一空,知府事李之纯仅以身免。翼日,执政于讲筵奏曰:“火通夕,传报必惊动。”上曰:“迫近原庙,极可惧。”执政退,相与叹曰:“言词雅驯,殊有裕陵之风。”(此据王岩叟日录。)

  己巳,诏今后应归明人乞寻医、侍养、致仕之类,令所在具奏听旨。

  庚午,诏礼宾副使杨光震为崇仪副使,右班殿直杨光荣为左班殿直,三班借职韦光泽为三班奉职;以次首领杨贵升等,并从泸南安抚司奏请补授借职至巡遏将。泸南沿边安抚使张克明为嘉州团练使,以生擒㺐贼功也。

  御史中丞郑雍言:“雨雪愆少,农事不举,伏望申饬内外,督促刑狱,以导和气。”诏:“在京委刑部郎中及御史一员,开封府界令提点刑狱,诸路州军令监司催结见禁罪人,内干照及事理轻者,先次断讫以闻。内府界徒以下罪人罪状明白不该编配,及申奏公事或虽小节不圆,不碍大情,并许决讫以闻。”

  御批:“十一月二十八日夜,太史局等处奏有客星初出,在参宿度。参宿在晋分,今河东是也。窃恐昨夏贼打劫麟府路,杀害人民,掳掠人口孳蓄不少,朝廷虽体量赈济,亦虑体量不实,赈济未得仔细,及将来本路粮食别致阙乏。三省、枢密院商议合如何施行,此亦应天之一端也。如合有施行,即以寻常意度行遣,上件星变事因,更不行出。”是日,(十二月十六日。)三省、枢密院同进呈,寝之。(此据御集增入。十八日遣刘忱体量安抚,恐此御集所云“寝之”误也。十二月末梁焘云云,可考。)

  诏吕惠卿光禄卿,分司。权给事中姚勔封还。罢之。(政目十六日书惠卿光禄,分司。二十二日书姚勔缴惠卿词。实录并无之。按惠卿家传亦不载此,却云“六年十一月,许任便居住”。今且因政目附见十六日,当细考之。三年九月,自建宁移宣州。八年十二月十六日,复中大夫、崇福宫。)

  辛未,御史中丞郑雍言:“请今后按察官司元奏不当,止依法令刑部具因依取旨,朝廷酌其太甚者惩责。”从之。

  壬申,直龙图阁、知凤翔府谢麟权知渭州。直龙图阁、太府卿刘忱为麟府路体量安抚。先是,三省、枢密院奏事,太皇太后言及开封火密迩景灵,幸无风,李之纯几不免,已令人问之。吕大防因言:“闻有客星在昴、毕间,臣等不敢呼日官问,不知已退未?”太皇太后曰:“未退。”大防曰:“毕主敌兵,恐是今有西事,应见于天。由此观之,人事不可不谨。”苏颂曰:“毕主赵地,恐事在北界,亦不可知。”太皇太后曰:“已于上清作道场祈禳。”王岩叟曰:“天道远,不可知变见果为何事。但朝廷每事修省,天道当顺应。”太皇太后曰:“天道安敢忽,更在执政大臣同修政事。”大防曰:“全在修政,臣等不敢不用意。”初,河北被寇,岩叟累言须遣使,庶可以尽事情,韩忠彦不以为然,大防唯唯而已,余人皆无可否。及庚午御批出,忠彦首曰:“须遣使。”明日聚议,大写保护元祐令中溺水给钱掩瘗等三事,曰:“昨日文字,行此可矣。”岩叟不答,徐曰:“须遣使乃可。”应曰:“遣使亦得。”岩叟曰:“不如便议定谁可使,明日进呈。”遂以刘忱为请。岩叟又言:“遣使则可以示朝廷恩意,尽边上事实。”从之。(明年五月二十六日,孙咸宁等责。)

  观文殿大学士、太中大夫、知河南府范纯仁言:“昨以御戎失策,累章待罪,蒙恩罢帅,移知河南府,窃恐未厌公议,望再行黜责。”诏范纯仁降中大夫。初议落职,嫌太重,欲止降官,又以故事宰相必带谏议大夫,官制为太中大夫,今降中大夫,或疑之。既而以纯仁外任,遂有此诏。

  河北东路提刑司言:“请今后应河埽军人犯强窃盗、杀人、放火、劫囚,及窝藏、贼过致资给、作脚指引、借助器杖,或听漏落缉捕机谋之类,合该刺配者,并依配远近刺配诸州军牢城,如违犯应配,即依重役法勒充本指挥名下。”从之。(新无。政目十八日根究开封府遗火,今附见。当考。)

  乙亥,拂菻国遣使入贡。

  工部言:“河北、京西、府界三路今后所买河埽年计物料,所差官止买及一万束,许支给食钱、驿券。”从之。

  丙子,户部侍郎韩宗道为宝文阁待制、权知开封府。宝文阁直学士、权开封李之纯为兵部侍郎。(宗道知开封,政目在十八日。)

  御史中丞郑雍言:“伏见吏部员多阙少,堂除迁徙太数,迟速不齐,非常行之法。乞今后吏部所差知州,通判人,并依旧以二年半为任;六曹郎官,除合非次迁进外,并实以三年为任。如以员多阙少,即乞量减年月,或以差除难定,即令少延岁时,每有阙员,随才进补,不必递迁。如任满朝廷考察显有才效,虽不次褎擢,亦足以风劝在位。其堂除知州及监司,如非朝廷须合迁召,并不以无名除改。”诏应内地知州、通判,除堂除人外,并依元祐元年十月四日法差注。

  户部言:“承买场务,界满有欠,已根究承买人自己财产及保人抵当纳官外,尚有欠数,承买人委无可纳者,如无情弊,县、州、监司次第保明,除放讫,申本部。若已除放,而场务尚无人承买者,即权行停闭,别召人承买。”从之。

  工部言:“盗拆黄河埽緷木岸,以持仗窃盗论,其退背处减一等,即徒以上罪于法不该配者,亦配邻州。每获一人,杖罪赏钱十贯,徒罪十五贯,流罪二十贯。巡防军人不觉盗每次,使臣三次,合杖六十。”从之。

  戊寅,枢密院言:“昨自元丰军兴以来,御前降下陕西、河东处置边防机要处分,多是直付边臣亲自收掌,窃虑后来移替有失照据。”诏诸帅臣亲收遵行,不得下司,每遇替移,亲相交付。(七年二月八日,章楶云云可考。)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