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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三年十一月(2)


  十一月丙午,三省言:“在京堂除差遣,累有增改,尚书吏部阙少官多。今裁定:门下、中书省正言,尚书省左右司、六曹郎中,御史台监察御史,秘书省正字,馆职校理以上,寺监长、贰、丞,太常博士,太学博士、正、录,侍讲、说书,开封推判官、府司录,开封府祥符、咸平、尉氏、陈留、襄邑、雍邱知县,登闻鼓院、检院,王府翊善、侍读、侍讲、记室、小学教授,知大宗正丞事,诸王府讲书、记室,睦亲、广亲宅讲书,左藏库、三京留司御史台、商税院、进奏院,并中书省差。寺监主簿,太常寺太祝、奉礼,光禄寺太官令,元丰库、牛羊司,京东排岸司,诸宫院教授,太康、东明、考城、长垣知县,并吏部差。俸钱依在京分数。”从之。

  戊申,刑部言:“河北东路提点刑狱司奏请,遇有凶恶及群党贼盗,委通判提举捉杀,许差禁军十二人,给器械随行。”诏差三十人,归任日罢。

  庚戌,诏新除工部员外郎高士英改为权。先是,士英自太仆寺丞除尚书郎,言者论士英资浅,因士英辞免,故有是命。(初一日除工外,十二日改府界。)

  壬子,中书舍人彭汝砺言:“臣准礼部牒,奉旨令两制、两省同共看详修立到考校诗赋并格式闻奏。臣伏念自井田之法坏,学校之教废弛,乡举里选之法不行,朝廷取士非古,其陋至于用诗赋,极矣。先皇帝受天明命,悼道之郁滞,奋于独断,初用经术造士,以革数百千年之弊,士知本且向方。而议者独病辞章之不工,欲踵隋、唐之弊法,狎玩经说,耗蠹道真,学者疑之,不知取舍。夫六经之说,更伏羲、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十数圣人而后备,大穷天地之变,微尽万物之理,其要则人心而已。古之君子所以治身,所以治天下国家,未有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周衰,典籍弃而不用。汉兴,访遗书,立博士,置弟子员,公卿大夫以儒雅缘饰吏事,虽已非古,而文章温厚,号令尔雅,犹有三代之遗风焉。其流至于桓、灵,士以节义自高,不为生死祸福屈。汉亡而后,犹更数世,自晋逮唐,又不能及汉。治乱之本,推原可知。诗赋不经,可以无辨,是犹滑稽俳优之戏,门巷讴唱之辞而已。而议者欲以此教人,欲以此取士,臣考于心,验于古,参于今,反复曲折,终未见其可。天之生斯人也,其聪明知虑皆有可为也,惟上之所以养之而已。昔者以诗赋取人,故人亦巧于对偶,以经术取人,故人亦巧于议论,使取之以德行,亦将为德行矣。昔罢诗赋从经术,是将引而进之也,其至于德行也,犹沿河而至于海,沛然莫之能御。如复用诗赋,是所谓下乔木而入幽谷也。夫善治者因人心,人心之所欲因而行之,人心之所恶不敢强也。士既为大人,今抑而为小人,既进矣,又却而止之,非所以养成人才也。先皇帝立政造士,非臣下所能窥测深浅高下小大,法之未完,或久而有弊,变而通之,推而行之,实有所待。臣愚以为今学校选举,宜一用元丰条约,因今经明行修、贤良方正之科而稍加损益焉,盖亦庶几矣,如诗赋决当寝罢。臣涉道浅陋,不足以单辞独见咈众人之所同是,若朝廷以已行之法必未能改为,更乞下学士大夫详议可否,以求其中,庶几是非好恶有所归宿。”黄贴子称:“伏自朝廷有复诗赋议论,学士大夫知其不可者众,难遂施行。比见催督太学即用此考校,又有乞殿试三题者,而朝廷不以为罪,乃知欲复诗赋不疑。夫天下之所以恃以治者人才也,人才惟上所养而已,天下治乱废兴所由,风俗盛衰厚薄是系。今制为名声,列为爵位,引之以雕虫篆刻无用之文,败坏人才为甚。此其所系者大,臣实不敢不言,而使朝廷终负谤议于天下后世,惟陛下裁察。”(此据杂录第四册,元祐三年十一月初十日奏,汝砺集亦有此,但无月日,要见令两制、两省同共看详考校诗赋格式指挥的是何日。实录于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庚申书令礼部立诗赋格式,但不书令两制、两省看详事。议用三题乃九月九日指挥,已附十月末,李常等三奏附闰十二月末。元年闰二月二日诏礼部与两省、学士、待制、御史、司业集议,并四月三日苏辙、上官均议,当考。)

  右正言刘安世言:“伏见近除太仆寺丞高士英为工部员外郎,臣以不知士英历任次第,不敢妄论。继闻御史台列奏,称勘会到资序有违新制,复降指挥令添权字。深维义理有所未安,辄具开陈、庶裨圣德之万一。臣伏观陛下听政以来,未尝少以名器私于外家,此固天下之人所共称颂,今士英除命,必恐止是执政抡才进拟,本非陛下之意。况寺监丞之出,例为监司,以士英久佐太仆,除一郎官,固不为过。然朝廷今年六月二十八日新立法制,须得第二任通判,或虽初任而实历外任亲民二年之人,方得为员外郎及开封推官。盖是三省进拟之际失于检勘,遂致错误,今乃重废已行之命,而创添权字,则是执政依违迁就,因人变法,恐非所以成陛下无私之政,臣窃惜之。伏望圣慈特降中旨,别授士英一合入差遣,示天下以至公之道,岂胜幸甚。”

  甲寅,诏新除工部员外郎高士英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太皇太后虑违新格,故易之。

  右正言刘安世言:“臣近以韩玠不当除利州路转运判官,两具论列,未蒙施行。玠虽甚微,固不足频烦天听,然而苛虐暴急,见于已试。同时省罢无过之人,今为通判,往往未复差遣,玠实有罪,苟免窜出河东,未久遽还使节,轻重倒置,有害政体,故敢陈奏,乞罢新命。继闻台臣亦有章疏,而朝廷沮遏公议,不为追寝,臣固疑之。询诸缙绅,果有异论,皆谓执政之间有玠姻家阴为之地,是以台谏之奏抑而不行。诚如此言,公道安在?况近者三省奏拟高士英为权工部员外郎,窃闻独出睿断,以为终是挠法,遂行追改,中外无不传诵圣德,心悦诚服。今执政大臣凡是姻戚之家,即不避嫌疑,更相汲引,及言事官明据罪状论列,即不恤义理,极力主张,甚非所以称陛下至公择人之意也。伏望圣慈详览臣两奏事理,特降指挥,罢玠新命,以抑侥幸。”(当考韩玠竟罢利漕否。)

  宣义郎、签书濠州判官包绶为少府监丞。绶,拯之子,文彦博言绶能世其家,恬静自守,不苟求进,乞用吕诲、刘庠例,特加奨擢故也。(吕诲子由诚、刘庠子敦夫,皆以父故特加奨擢,当考。)

  右正言刘安世言:“臣伏见朝廷立法,内外臣僚保荐之员,岁有定数,而两制、侍从以上,又得用十科之目,使之引类,其于求才之道,固已备矣。乃自近岁以来,渐开巧进之路,屡见近臣连名荐士。臣闻名器爵禄,人之所趋,使之积勤而后迁,则众各知难而守分,今若多为捷径,容使躁求,人怀觊觎,何所不至。而况被举之士,未必皆贤,朝廷不复铨量,往往即加擢任,遽离常调,遂得美官。后进小生,不安义命,奔竞相效,无复廉耻,非有惩革,将败风俗。伏望圣慈特降睿旨,今后除依法奏举之外,不许近臣列荐,所贵小抑侥幸之徒,上裨忠厚之化。”诏自今臣僚特有荐举,毋得列衔闻奏。

  丙辰,权知广德军贾易权发遣江南东路提点刑狱。

  诏左、右中散大夫以二十员,左、右朝议大夫以五十员为额。

  枢密院言:“诸路所奏夏国主物故,今嵬名革常管勾国事,国母更不管勾,颇相符合,惟鄜延路不同。虑贼中自有变故,用此迁延,以疑边备。”诏赵卨、范纯粹选信实之人体访有无变异,钩索西人情伪,参验事实以闻。

  诏辰州知州自今互差文武臣。

  己未,宣政使、内侍右班副都知、嘉州刺史刘有方领荣州团练使。

  承议郎陈次升为兵部员外郎。(此据实录。)

  庚申,吴安持为都水使者。(此据政目十八日事,安持前资当考详增入。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再任。)

  辛酉,枢密院言,湖北都钤辖唐义问奏,多星堡般运金谷,毁撤屋宇殆尽,其城壁若存旧址,虑蛮人聚集为奸诈。诏苗时中、谢麟、唐义问:“已废罢堡寨城壁,量度毁撤。其沅州渠阳寨先废堡寨,如有城壁尚存者,亦相度施行讫以闻。”(苗时中知桂州,元丰七年六月,元祐二年十月再任。谢麟知潭州,元祐元年五月。旧录云:“先帝拓土,列置城寨,外攘蛮夷,皆已就绪,无故毁撤。”新录辨曰:“罢渠阳事,前已辨之。”今删去。)

  壬戌,录故蕃官七香男屈丁鸡、屈埋并为三班借职。

  甲子,前奉议郎、校书郎司马康为著作佐郎兼侍讲。康初免丧,即召用之。

  乙丑,诏:“宰臣、执政官荫补,初遇大礼,奏本宗及异姓亲各一人,次遇大礼,许奏本宗或异姓无官人授官,有官人转官、循资,或陈乞差遣各一人,仍不得转入朝官,循入支掌,即应奏承务郎、殿直以上,许换升一任,不得升入通判。其余官应遇大礼合荫补者,初遇、次遇并依旧,三遇许奏有官人,旧条应奏两人止者,次遇止奏有官人,后遇大礼荫补,其隔间资次并准此。即被荫白身人未出官亡没,许以应奏有官人恩泽补奏。已致政官遇大礼合荫补者,不得过两次。宰臣、执政官给使人应得恩例,并四分减一。三省、六曹、台省、寺监诸司吏人,四分内逐等各以三分为额,其余分并各不减,候有阙每四人补三人,减至额止。”其后三省以四人补三人选不行,及余分不减,指挥未明。诏:“今后隔间转减先补一人,次减一名,系试补者准此。限定人数就试者权增一倍,后减至正额日依旧,其余分不减。”(新本削去宰执给使以下。政目:“二十三日裁减。宰执遇大礼,第一次依;第二次,内一名奏有官者。余官第一第二依旧,第三依前次遇。准此,致仕不过两次,并以元祐四年大礼为第一。宰执给使恩例,四分减一,台省寺监人吏四分以三分为额,余分不减。”玉牒云减定大礼荫补、二府给使恩例及省台寺监诸司吏额。本纪独不书此,不晓其故。上官均奏请,已附元年八月二十六日、二年二月末。政目十二月又书是月比较入流,四年正月行。又闰十二月太皇太后云云,并绍圣元年十月十三日诏,合与此参考。韩驹云:“元祐八年诏减任子恩泽,应已经奏荐者,今岁并停,许陈乞差遣,或转官,或循资,升任不得过通判,转官不得升朝,循资不得过支掌,惟陈乞无限,并以元祐八年为始。”按:减任子恩乃元祐三年十一月也,驹云八年,误矣。)

  御史中丞李常言:“臣伏见尚书吏部四选官共三万四千余人,入流名品几七八十数,官滥员宂,无甚于今。窃以内外阙次固有常限,入官注拟浩然无穷,守候差遣,须近二年方得一阙,交承期限,复又二年有余。投状争诉,日有数十,士检凋坏,职此之由,不澄其源,日益以甚。臣愚欲乞诏有司取入流名目,审行裁定,徼幸滥进,稍加惩革。凡身以艺能及劳效入仕,与因人授官者有间矣,自当别为两涂,两涂之间又当判异流品,以立条约,如此则官虽滥,员虽宂,不难处矣。若应举告进献文字、军功告补、人吏出职之类,以艺能及劳效入仕者也,诸色奏荐之类,因人授官者也。虽然其流有清浊,所因有贵贱,诚能就其品目,比类较量,各定以年限,立为止法,则滥官宂员有时而减矣。果如所请,其效犹在数年之后,恬不加虑,为弊滋深,苟不及此时特加裁酌,异日愈难整治。近者虽降指挥,裁损执政官而下奏荐人数,然入流之宂不止于此,非逐一讲究,各立条约,恐终未尽善。”

  丁卯,大食麻啰拔国遣人入贡。

  诏岁以十月给望火巡城兵衣裘。

  戊辰,中书舍人曾肇言:

  臣今年春奉使契丹归,尝奏论河北开孙村口减水河未便,乞更讲求利害事,人微言轻,不能仰动天听。后闻止用兵卒兴功,弥年未见成效。继闻召都水使者王孝先、河北转运使谢卿材、判官张景先赴三省询访利害,而三人所论不同,朝廷未敢臆决,遣官行视。然诏书但令相度开孙村口有无未尽利害,如孙村口不可修,即于不近界河踏逐一处。则是虽曰遣官行视,而必欲回河之意已定于庙堂之上矣。不惟如此,又下河北路计置旧堤梢草一千余万,且令先买五百余万。论者以谓既治旧堤,则是决为回河之计,然则朝廷遣二近臣,从数十官吏,衔命而出,不知果何所为也。臣虽愚懵,意朝廷必谓梢草之类不可仓猝而具,一日所遣官还奏可以回河,则来年先治旧堤,开减水河,尔时旋营梢草,公私必受其害,不可不预行计置。此诚先识远虑,非众人所及也。(彭汝砺云云,已见十一月二日。)然臣窃有私忧过计,须至不避斧钺,披露腹心,为陛下言之。

  夫河之利害,与夫可复不可复之势,既已遣官行视,则当俟其还奏,然后可决,此固臣所不敢妄论也。至于事有可以坐而知者,今日之民力是也。盖自数年以来,河北、京东、淮南数路灾伤为甚,今岁河北并边稍熟,近南州郡亦皆亢旱,京东即今米价斗百余钱,盗贼并起,京西灾俭尤广,淮南秋田粗收,而春夏麦价甚贵。百姓饥殍未苏,疮痍未复,正当寡求省事,以休息人力。若来年虽未大兴河役,止令修治旧堤,开减水河,亦须调发丁夫,本路不足则及邻路,邻路不足则及淮南,陛下视今日之民力,果可以堪之乎?民力未堪,则虽有回河之策及梢草先具,将安施乎?陛下若以河患为大,必欲兴作,驱数路之民聚之河上,暴露风雨,饥冻苦迫,弱者羸瘠死亡,强者逋窜或转为盗贼,县官何以御之?又况一人在官,一家废业,行者赍,居者送,方春农时,害其耕作。来岁水旱之变虽未必有,而人力不至,田为污莱,饥馑之灾,可以前知矣。陛下岂忍驱此数路之民,纳诸沟壑之中乎?

  不惟民力如此,方今县官财用日蹙,河朔尤为贫敝。往时积谷虽多,因去年遣使赈济,务在大发仓廪,虽不甚灾伤地分与上等优足之家,例皆赈贷,储蓄殆空,即今州军仓储有不及数月,库钱有不能支吏俸一月者。今岁开减水河,用工不多,已费四十余万贯,若更大兴工役,修六七百里之旧堤,且谋闭塞决口,回复故道,不知其费几何。虽以先朝所蓄余钱或可以支,后将何以继之乎?大抵县官不足,必取于民,臣恐异时百姓有困于征敛者矣。其源甚微,流弊甚大,此不可不察也。陛下临政以来,爱恤斯民,可谓至矣,奈何于灾伤疲瘵之余,兴此大役,以重困之欤?臣知圣心岂忍出此,必谓河之为患有大于此者,故不惜劳民力,费国财,以成久远之利尔。盖今之言河患者,不过曰坏御河,堙溏泺,害民田,此犹其小者耳,河渐北注,失中国之险,最莫大之患也。虽臣之愚,亦不敢谓此为不足患也,然窃以谓坏御河,堙溏泺,害民田,特数州之患耳,至于失中国之险,则又未然之事,有无盖未可知,而其患远者也。岂若举数路疲瘵之民以任莫大之役,使之暴露饥冻,离乡失业,又有死亡逋窜之忧,其为祸博且近矣,岂特数州之患而已乎?民者国之本也,根本一摇,岂不甚可畏乎?臣愚非敢谓河必不可回,故道决不可复也,姑愿陛下徐徐云尔。爱养民力至于充实,经理财用使之有余,在天时无水旱之变,在人事无不顺之理,然后可择利害,按视形势,见其可为,一举而收成功,岂不善哉!伏望陛下因臣此言,审思博访,速下诏书,罢买梢草,戒饬行河之官,务要利害得实,俟其还报,果有可为,亦须一二年后,以渐兴役,如此则民力无伤,事功易就,为今之计,莫过于此。臣备位侍从,义当体国,知而不言则为失职,言而不尽则为不忠,惟陛下察其诚而恕其狂妄,幸甚!幸甚!

  又言:“臣材薄望轻,自知所言难以取信,惟恃陛下圣明,特赐省察。盖河决而北,已几十年,未应一旦便致大害,而休养民力,爱惜财用,乃是今日先务,实系国家大体。论者或论河势变决,恐失此时,别有移改。臣窃以为河若果有改移,虽一面兴役,岂能遏之使住?若工役既兴,而河有退背,不能罢役,物料人夫,尤为枉费。盖大河非人力可为,其来已久,惟稍缓之,审度利害,最为得策。若非出自圣断,臣恐论议无时而定。”

  又言:“臣具奏已久,日俟朝廷自有施行,至今多日,未闻指挥,须至再渎天听。伏望圣慈察臣所陈,益采听公论,若一言欺罔,甘俟诛窜。”

  是月,右正言刘安世言:“臣昨于十月十二日上殿陈奏胡宗愈昵宰相之私亲,盗中司之要任,欺罔人主之听,隳废祖宗之法,加以狥私立党,毁灭廉隅,诚不足以副陛下体貌之意,慰四海具瞻之望。自后继进三疏,极言其罪,至今未蒙施行。臣虽至愚,不能窥测圣蕴,然窃尝深虑陛下所以力遏众论未赐指挥者,岂非谓胡宗愈进用方踰半年,今遽罢斥,恐人讥议,以谓自信不笃,用人不终者乎?若清衷所有万一如此,臣窃以为过矣。祖宗以来,登用大臣,何尝不考合佥言,采察人望?苟众心未服,公议不与,宁使诏令有反汗之嫌,不容小人乘君子之器,著之信史,可以稽考。至如神宗皇帝时尚书左丞蒲宗孟,公宇擅有修葺,为御史中丞黄履所劾,亟令罢免;王安礼以闺门私故,为侍御史张汝贤弹奏,寻亦去位。陛下践阼之后,优礼辅弼,去年李清臣以不胜治事,为御史中丞傅尧俞等一言,亦使外补。岂若宗愈上则欺君乱法,下则背公成朋,不耻无义,置之廊庙,实累圣明。自古及今,未有任君子而不治,用小人而不乱者。盖甘言美辞足以惑移人意,小节伪行足以欺惑世俗,及其得志,苟患失之,阴引奸邪,广布腹心,根深蒂固,牢莫可破,则其为国家之害,将有不可胜言者矣。故陆贽之论,以谓操兵以刃人,天下不委罪于兵,而委罪于所操之主;蓄蛊以殃物,天下不归咎于蛊,而归咎于所蓄之家。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伏望陛下曲回天听,详览众言,进有德以尊朝廷,黜有罪以服天下,早以臣等言宗愈章疏付外施行,不胜至愿。”

  又言:“臣昨所奏陈胡宗愈罪状十二事,非敢诬捃,皆有实状,可以按视。凡在廷之臣,有一于此,已可斥逐。而宗愈积累巨恶至于十数,言者交攻,半年不止,偃然居位,略无畏心,凌蔑风宪,毁弃廉耻,岂不负朝廷体貌之意,累二圣知人之明?臣伏见宗愈之除中丞,在吕公著秉政之日,虽是姻戚,隐而不言,外托用才之名,中为立党之实,使宗愈贪权怀惠,不复纠缪绳愆,以此营私,何所不可?蒙蔽人主之听,隳废祖宗之法,人臣之罪莫大于此。今公卿士民尽知二人之欺罔,而台谏官多出公著之门,终无一语敢及此事,陛下试取众人言宗愈之疏一一省阅,则知臣今日所奏为不妄矣。公道陵替,昔贤所忧,岂谓圣朝目睹斯弊。岁月浸久,恐非国家之福,此臣所以夙夜愤懑,痛心疾首而不能自已也。伏惟陛下审察众情,详观事理,若原心定罪,则公著、宗愈均是欺君,宜正典刑,以示中外。或圣意未欲以一眚遽废老臣,即宗愈他罪尚多,伏乞特行罢免,以慰天下忠臣义士之望。”

  又言:“臣自四月后,凡一十二次奏疏论列胡宗愈罪状,至今未蒙付外施行,臣夙夜思念,不遑宁处。窃谓祖宗以来,台谏官之论执政者多矣,果中其罪,则大臣无不罢免,或所言失实,则台谏官亦须降黜。盖进退之义不可不正,是非之理不可不明,未有君子小人并容于朝廷者也。今宗愈以奸邪之才,据纪纲之任,欺君乱法,背公营私,肆行贪婪,毁弃廉耻。臣等前后章奏至于十数,陛下一切留中,无所可否,邪正并立,枉直两存,上违累圣之旧章,下失万邦之属望,臣之于此,何以为心?见恶不击则非忠,畏祸中辍则非义,使邪党渐登于要路,大奸久处于庙堂,寖生厉阶,害及天下,臣恐异时之公议,追咎今日之言官,虽伏重诛,岂能塞责!臣所以不避烦渎之罪,屡陈迫切之言。伏望圣慈特垂省察,若宗愈之罪恶既皆得实,即乞早与罢免,以慰中外之望,若臣之所奏稍涉诬罔,亦乞重行降黜,以为妄言之罪。惟冀早施睿断,明示天下,不胜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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