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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八年四月(1)


  夏四月癸亥,王安石白上曰:“契丹无足忧者,萧禧来是何细事,而陛下连开天章、召执政,又括配车牛驴骡,广籴河北刍粮,扰扰之形见于江、淮之间,即河北、京东可知,契丹何缘不知?臣却恐契丹有以窥我,要求无已。”上曰:“今中国未有以当契丹,须至如此。”安石曰:“惟其未有以当契丹,故不宜如此。凡卑而骄之,能而示之不能者,将以致敌也。今未欲致敌,岂宜卑而骄之,示以不能?且契丹四分五裂之国,岂能大举以为我害?方未欲举动,故且当保和尔。”上曰:“契丹岂可易也,以柴世宗之武,所胜者乃以彼睡王时故也。”安石曰:“陛下非睡王,契丹主非柴世宗,则陛下何为忧之太过。忧之太过,则沮怯之形见于外,是沮中国而生外敌之气也。”安石又言:“萧禧不当满所欲,满所欲则归而受赏,是开契丹之臣以谋中国求赏,非中国之利也。”又言:“外敌强则事之,弱则兼之,敌则交之。宜交而事之则纳侮,纳侮而不能堪则争,争则启难,故曰示弱太甚,召兵之道也。”然安石本谋,实主弃地,虽对语云尔,竟弗克行。邵伯温闻见录云:“敌争河东地界,韩琦、富弼、文彦博等答诏,皆主不与之论。会王安石再入相,独言“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以笔画地图,命韩缜悉与之,盖东西弃地五百余里。韩缜承安石风旨,视刘忱、吕大忠诚有愧。苏氏龙川别志亦云:安石谓咫尺地不足争,朝廷方置河北诸将,后取之不难。据此,则弃地实安石之谋。今日录四月二日对语,乃谓许萧禧不当满其欲,与苏、邵所记持异,疑蔡卞等后来增加,实非当日对语也,今姑存之,仍略著安石本谋,庶后世有考云。吕惠卿家传载惠卿议,亦与安石略同,今附注在五日丙寅萧禧入辞下,合并考。

  复以马军副都指挥使、利州观察使贾逵为昭信军留后,捧日左厢都指挥使、潮州刺史孙吉为彭州团练使,捧日左厢都指挥使、达州刺史张忠为文州团练使。逵等坐救三司火不以时降官,至是复之。

  甲子,上批:“军器监初造军器,样制虽多,未应所用,朝廷间有须索,多无见在。可令计定河北三处合用名件所阙,少数制造,其无用者毋得妄费财力。”

  又批:“刘忱等相视地界,画图不审,令具析以闻。”上初怒忱甚,王安石言:“画图不分明,此乃吕大忠罪,忱无罪也。”王安石所对,据实录乃初二日事。御集云不审,实录云不至审实,今从御集。两朝誓书册内有韩缜等所受御札,其一与刘忱相关,今附注此,当考。御札云:今日朝廷已有降去文字,卿等示与萧禧次,可先读与圣旨画一事,庶几便肯收接。今萧禧既坚执定以分水岭为界,卿等若依下项画一劈析,得逐项事理分明,即敌人自当无词,疆议遂决。一,李福蛮地及瓦薼坞,见今已擗拨于北界处,便为分水岭,更无可争。一,雁门寨,即今移退义儿马铺及三小铺处,其山头便是分水岭,已行擗割,更无可争。一,西径地方,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远探、白草铺山头一带,便是分水岭。当初本朝为执定长连城为界,则分水岭为近里地方,今来既是白草、远探等铺一带分水岭取直,照望古长城擗割与北人,即以是用分水岭分画了毕,何处更有分水岭。窃虑卿等不见得此意,度尚惑牛头、雪山照望为分水岭,多方回护,却致敌人猜疑。盖据三次国信文字,北人之意元不至此,皆是刘忱等昏迷乱道。四月二十三日。按:四月二十三日,萧禧无缘犹在京师,此月日必误,或是四月二日,或是四月三日也,姑存之。两朝誓书册内又有付刘忱等两书,不知是何年月,今姑附注此,须更考详。其一云:今月十三日申时,据李舜举备录到萧素等来牒,大抵止言不容他和同商量,及称再三令人来计会,并不应答等事。契勘今月十二日已有朝旨,令卿等速与相见,和会商量,许以见今两界铺屋中间分画为界。卿等见在遵禀依准商量,无信侥幸忿躁轻浅小人妄作使气,击触敌人,结成大衅。国事体大,不同小故,万一因兹引惹,无谓朝廷不曾预有此戒约,至时,卿等一身恐不可当其责矣。付刘忱等。其二云:李昭回等麄率武人,不量国体,一向持强使气,极为不便,宜痛切戒约,令每见素等及来人,须存守礼容,温言谨恪,以欢心接之,则敌人虽欲凌我,料须销其半矣。所有素等差来计会事使臣,卿等亦宜厚与管待,不要失体辱慢,但命官优待,设以酒食,使其意乐,则诸事易为也。付刘忱等。

  诏熙河路市易及茶场隶经略司,盐酒税、坑冶等隶秦凤路都转运司;都转运司阙钱,听于经略司辍市易净利钱应副。从知熙州高遵裕等请也。

  上与王安石论理财,安石曰:“但审计无为小人所挠,令材士肯为陛下尽力,则财极有可理。”上道曾孝宽语,以为使两人共事,适足相扰,不如专任一人。安石曰:“若参用小人,则诚扰君子;若皆君子,则共事者虽更多,乃相济成务。”又论河北事,安石以为募兵不如民兵,籴米不如兴农事。先是,安石在江宁,尝言兵少,乞募兵。于是,上举以问,安石曰:“今厢军诚少,禁兵亦不多,然须早训练民兵,民兵成则当减募兵。”上曰:“禁军无赖乃投募,非农民比,尽收无赖而厚养之,又重禄尊爵养其渠帅,乃所以弭乱。”安石曰:“臣在翰林,固尝论黥兵未可尽废,但要民兵相制。专恃黥兵,则唐末、五代之祸可见,且黥兵多则养不给,少则用不足,此所以须民兵也。”上言宋守约不可得,安石曰:“自守约死,军制已稍宽弛。”上曰:“只为贾逵宽弛。”安石曰:“为逵者逸乐,为守约者忧危,谓如守约宜箧劝,如逵者宜督责。”安石又言:“蕃兵当什伍之,设阶级部分,乃可用。今一凶岁,一路至费二十八万赈贷,而其丁壮老弱,有马无马,皆不敢阅实,不知何用此蕃部。或以为须丰熟乃可阅实,臣以为赈贷时正好阅实。”吴充以为坐论则易,行则难。上曰:“此何难,但边帅不为耳。”

  是日,四月三日。太常博士、秘阁校理陈睦兼监察御史,大理寺丞蔡承禧改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承禧,临川人也。实录于四月二十三日书此。按承禧奏议乞罢御史状,云熙宁八年四月三日入台,至十年四月三日二年,合满一任,月日甚明,实录误也。惟陈睦无可考证,并移入四月三日,削四月二十三日所书。

  乙丑,诏减将作监宂官十六员。后复增置主簿一员,八作司监修使臣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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