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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八年(1075)正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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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甲午朔,不视朝。 丁酉,四方馆使、康州刺史王道恭知雄州。先是,冯行己赴阙,上批:“雄州最当北边冲要,不可久阙正官,中书、枢密院可速同选拟进呈。”因有是命。 戊戌,诏秦凤路转运判官刘定、提举常平等事章楶提举赈救饥民。初,定言泾原路民阙食,常平米不足,乞借省仓渭州二万石、泾州德顺军镇戎军万石,许之。至是,又诏定等提举。定,七年九月九日使泾原。 庚子,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蔡挺为资政殿学士、判南京留司御史台。挺先以疾赐告,至是从所乞也。 权同判军器监、集贤校理俞充权发遣成都府路转运副使。初,中书拟差判将作监范子奇,上批:“子奇方知工作次第,未可辍。”故以命充。 参知政事、右谏议大夫冯京守本官知亳州,权发遣户部副使王克臣追一官,司封郎中、集贤校理丁讽落职监无为军酒税,著作佐郎、秘阁校理王安国追毁出身以来文字、放归田里,内殿承制杨永芳追一官,汀州编管人郑侠改英州。御史台吏、前庆州录事参军杨忠信,检院吏孔仲卿,抚州进士吴无至,并决杖编管,忠信郴州,仲卿邵州,无至永州,忠信仍除名,永不叙用。侠既窜汀州,人多怜之,或资其行。吕惠卿憾侠不置,且恶冯京异议,欲藉侠以排去京并及王安国,乘间白上曰:“侠书言青苗、免役、流民等事,此众所共知也;若言禁中有人被甲登殿诟骂,此禁中事,侠安从知此?盖侠前后所言,皆京使安国导之。”禁中有人被甲登殿事,据侠言行录,当是宿州狂人孙真也,事见九年五月三日戊午。据林希野史载,孙真事乃是九年四月一日,与郑所言绝不相关,当别有被甲登殿者,非孙真也。野史“真”作“珍”,其注在九年五月三日真决配沙门岛时。 上亦疑焉,他日,问京曰:“卿识郑侠乎?”对曰:“臣素不识侠。”侍御史知杂事张琥闻之,阴访求京与侠交通状。或语以京尝从侠借书,遗之钱米,琥即劾奏:“京,大臣,与侠交通有迹,而敢面谩云不识。又侠所言朝廷机密事,非京告教,何得闻此?”上以章示京,京对“实不识,乞下所司辨”。琥又言:“侠自言京为之主。按京身为辅弼,政事有所未便,自当廷议可否,岂宜怀贰,阴结小人?若京实无此,侠当坐诬大臣之罪。侠虽逐,而京之事状未明,乞追侠付狱穷治。”诏送御史台,京乃言:“侠事因琥案劾,则御史官属不得无嫌,且朝廷不过欲见臣与侠有无往还问遗实迹耳。乞治于他司,或遣官就御史台根究。”诏知制诰邓润甫同推究。琥请遣奉礼郎舒亶乘驿追侠于陈州,索其橐中文字,悉封上之。狱官又掠治侠,令具疏所以交通者,皆捕送狱。僧晓容善相,多出入京家,亟收系考验,取京门历阅视宾客,无侠名。润甫等深探侠辞,多所连引,狱久不决,台官皆不得归家。旧录: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丙辰,上批:“御史台推郑侠事,追逮命官甚众,而承制官司并不锁台守宿,间归私家,可令具状以闻。”朱本签贴云:本台奏每夜轮三院直官与差制官一员或二员,皆宿,各不接见宾客。进呈讫,合删。今附注此。 上以其枝蔓,有诏趣结绝,琥又言:“侠事连京,理须考实,而证左有所畏望,未肯尽情通说。勘司又被旨催迫,无缘穷究。况侠毁斥朝政,姗骂大臣,非有所恃,安敢如此?若不推见事情,明正国典,则小人朋比,何以禁止?乞令尽理根究。”从之。时十二月丙戌也。 侠素师事王雱,而议论常与雱异,与安国同非新法,安国亲厚之。尝谓安国曰:“侠前后以书谏丞相,不听,得无为人所误?”安国曰:“安国言且不听,子言彼岂肯信乎?彼作一事,必得四海九州怨怒,然后行之,何谓为人所误。”及侠上书,安国索其草视之,侠不与,安国曰:“能言之者子也,能揄扬、流布于人者我也。子必以其草示我。”侠曰:“已焚之矣。”侠诣登闻检院上书,讽判检院,延坐与啜茶,询其所言,称奖之。讽又尝见京语及侠,京称侠文辞甚佳,小臣不易敢尔。侠监安上门时,克臣为盐铁副使荐之。其逐也,有求于克臣,克臣命长子公约谕次子驸马都尉师约馈之,师约曰:“师约连姻帝室,不敢与外人交,请具白金,大人自遗之。”克臣从之,遗侠以白金三十两。侠往辞安国,安国谓曰:“子可谓独立不惧矣。”于是,台司鞫讽、安国及克臣子公约等,安国初不承,狱吏引侠使证之,侠见安国笑曰:“平甫居常自负刚直,议论何所不道,今乃更效小人欲为诋谰邪?”安国即承。永芳、忠信、仲卿、无至皆尝与侠游者也。狱既具,上以京大臣,令推究官取信否状,并问克臣、京等,皆引罪。润甫及中丞邓绾疏:“侠肆意谤讪朝廷,议罪投之远方,此人臣之所共嫉。克臣以戚里受国厚恩,知侠国之所弃,而资给之。安国以下士擢置文馆,而奖激狂妄,非毁其兄。及永芳、忠信等传言惑众,尤为可恶。虽犯在赦前,及元非朝旨推究之人,据其情状,不可不惩。”遂罢京政事,侠远徙,讽等皆得罪,晓容勒归本贯。吕惠卿议当侠大辟,上曰:“侠所言非为身也,忠诚亦可念,岂宜深罪?”始,惠卿事安石如父子,安国负气,恶其憸巧,数面折之,惠卿切齿。及安石罢相,引惠卿辅政,惠卿遂欲代安石,恐其复来,乃因侠狱陷安国,亦以沮安石也。安国既贬,上降诏谕安石,安石对使者泣。及再入相,安国犹在国门,由是安石与惠卿交恶。侠虽荐京宜为宰相,然实不识京。侠又称元绛、孙永、王介凡四人,自言识绛,余皆未识,而琥等独斥京,盖希惠卿风旨也。此段用王安国本传、司马光记闻、朱墨两录,并郑侠言行录删修。郑侠言行录云:侠既停门局,本候郊霈调官出京,曰:“见群臣诬罔天听,怀不能已。”复取唐书魏征、姚崇、宋璟及李林甫、杨国忠、卢杞传为两轴,题其一曰正直君子社稷之臣事业图,其一曰邪曲小人容悦之臣事业图迹。在位臣僚欺君误国之事,暗合林甫辈而反于姚、宋者,各以类标题,复为书上之:“事皆画一。如大臣对御,以三路流民之因,皆为南北下各有田,若北旱则南,南荒又北。此皆诬罔上听。臣乞勘会河东北、陕辅之民,自去冬今春流移至今不已,何人是南方有田者?又闻大臣奏对,多以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四方背畔、兵革不息为有天数。臣乞问其人为学周公邪,学孔子邪,学孟子邪?周公作无逸,历陈人君之享国,或三四十年,或五六年,皆由‘严恭寅畏天命’。‘治民祗惧’则有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则有短。又曰‘惟不钦厥德,乃早坠厥命’。使周公相陛下,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四方兵革不息如此,周公曰天数乎?孔子告哀公曰:‘存亡祸福,皆己而已,天灾地妖,不能加也。’孟子告梁惠王曰:‘杀人以刃与政,有以异乎?’又曰:‘王无罪岁。’使孔、孟相陛下,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兵革不息如此,孔子、孟子亦曰天数乎?然则群臣所为学者,皆非周公、孔子、孟轲之道,而所以相陛下者,皆非周公、孔子、孟轲之存心,则陛下独立无臣,何以为天下?臣所谓无臣者,非无群臣也,无大臣也。所谓大臣者,非谓大旆高盖、日食万钱以自肥腯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而已。若高爵重禄则总归于己,清资美职则分授子弟,中使相望于衢路,黄金并聚于私室,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四方背侮、兵革不息,则曰天数,此为大臣,则屠沽仆隶,谁不克为?”又言:“当今台谏譬如刍灵木偶人耳。”又言:“禁中有被甲登殿等事,愿陛下登宣德门宣示臣庶。臣之所言是邪,乞惩戢近臣,毋得公肆欺诞以危社稷;所言非邪,乞斩臣于众人之前,以塞流言汹汹之路。”奏入,执政大怒,言于上,以为谤讪朝廷,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送汀州编管。侠既行,吕惠卿入对,上问:“郑侠一小官,如青苗、免役等事,容于道路闻之,至如被甲登殿、禁中君臣对面言之,何闻之速且详?”惠卿对曰:“侠前后所言,皆冯京手录禁中事,使王安国持示导之使言也。”京与惠卿同列,议多矛盾,惠卿谄事荆公,为安国所疾,屡讽其兄不寤,故惠卿并中之。京一日早朝,留身奏事,上问:“卿,大臣,知朝廷有不便事,何惜自言,乃委令郑侠入文字?缘小官论列朝廷大事,理自不顺,略行贬窜,物论甚不然。”京惶骇对曰:“臣与郑侠素不相识。”上方疑之,御史知杂张琥劾京备位辅弼,乃结交小人,使谤讪朝政。京奏郑侠去贬所未远,乞追回对证,使虚实有归。遂付台推勘。侠行至太康,忽见奉礼郎舒亶来搜衣橐,橐中有银三十两,乃王度支克臣所赆;又得谏疏二帙,皆先朝名臣奏藁及韩、范、司马等所言新法不便事,题曰“杨君所赠”。杨君者,名忠信,时为御史台知班,尝应四月一日诏书言新法不便,侠监门日,忠信来谒,曰:“御史台职在谏争,皆缄口不言,足下一监门尔,乃上书不已,是言责在监门而台中无人也。”探怀中书授侠曰:“以此为正人助。”是时,御史皆惠卿党,必欲文致京与安国之罪。京素不识侠,见其数言事,屡对判检院丁讽称之。侠每遣门人吴无至诣检院投匦,辄咨嗟曰:“当今台谏不言,郑监门乃能屡入文字邪!”且为无至言冯参政再三称奖之语,然实未尝使安国传道禁中事,诸所从得,乃内殿崇班杨永芳语也。先是,永芳与侠邻居,每言新法不便,且愤大臣诬罔之语,多为侠发之。侠罢门局时,于太庙街行,邂逅秘阁校理王安国,安国马上举鞭揖侠曰:“贤可谓独立不惧。”因随侠至所居,借前后奏草,侠答以未尝存留,安国言:“亦见阁下与家兄书,家兄主张太过,虽安国之言亦不见听,况阁下乎?”侠曰:“不意丞相一旦为小人所误,以至于此。”安国曰:“是何为小人所误!家兄所见不同,自以为人臣子,不当避四海九州之怨,使四海九州之怨尽归于己,方是臣子尽忠于国家。”侠曰:“未闻尧、舜在上,夔、契在下,而有四海九州之怨。”安国以为然。至是赴对,安国初犹不肯承,直至廷辨,侠责安国曰:“凡对制使,不当有隐,口所言者,安得讳之邪?天地神示、宗庙社稷、日月星辰、五岳四渎之灵,皆在左右,学士欲谁欺?”安国乃伏。狱成,侠坐改送英州编管,杨忠信郴州,吴无至道州,二人皆真决。冯京罢政,知亳州;丁讽落职,监无为军酒税;王安国追毁告身,放归田里;王克臣、杨永芳各夺一官。 诏真定府、邢赵洺磁相州被灾户合输预买紬绢及赊买官绢钱并倚阁,须夏熟。又诏倚阁河东路被灾户和籴粮草。 辛丑,察访荆湖路常平等事蒲宗孟言:“近制,民以手实上其家之物产,而官为注籍,以正百年无用不明之版图,而均齐其力役,此天下之良法也。然县灾伤五分以上则不与焉,且留以竢丰岁。以臣观之,使民自供手实,无所扰也,何得待其丰穰哉?愿诏有司,不以丰凶弛张其法。”从之。吕惠卿为手实法,奉使者至析秋毫,天下病之,而宗孟乃有此奏。谏官范百禄言:“造簿手实,告匿有赏。为是法者欲民之均,推而行之,恐不如法意,至于骚动。户令虽有手实之文,而未尝行。盖谓使人自占,必不尽数供通,而明许告言,则家家有告讦,人人为仇怨,礼、义、廉、耻何可得哉?”据百禄旧传云,百禄为谏官,即论此,今附见宗孟奏后。百禄为谏官,乃二年五月二十七日,而七年七月十九日方行手实法也。 张方平言:“臣窃闻昨有新制,开列条目,自府畿至诸路郡县,令人户各自供通财产手实状,有所隐漏者许人陈告。近已施行,公私劳敝,乡闾甚扰,但忧增益赋调,不复更事生业,必有奸猾渐相告讦,窥图赏利,狱讼繁兴,政令浸以滋张,民德何以归厚?况中户以下,鲜有盖藏,田蚕所收,岁有厚薄,户等耗登,何常之有?不惟煽惑人情,更有纷乱。新法以建议者内为之主,故当职者人无敢言。向者朝廷所立法制,盖以便民为本,因以成国之利。今兹一事,专用挠人,徒骚扰于天下,实无济于国家,伏望圣明,博行体问。忠于国者必言其无益,虑于民者当明其非便,忧深思远,早垂止罢,庶令亿兆欣戴天恩。”是岁十月,卒罢手实法。方平奏,今附见,不知其时也。 壬寅,熙河路蕃官赵济忠等见延和殿,授济忠崇仪副使,余除官、赐袍带有差。 诏蠲怀、卫州第四等以下户去年秋料、役钱,以民乏食故。 乙巳,诏熙河路六处置场买马,罢原渭州、德顺军买马场。 赐真定府路安抚司回易本钱二万缗。从本司请,佐军用也。 兵部、司农寺言,诸路每岁解发引见义勇、保甲,今定开封府界保甲、五路义勇每万人取一人,五路保甲万五千人取一人,庶令逐路沾恩。从之。 知成都府蔡延庆言邛部川蛮主苴克等愿卖马,诏延庆优加犒设,以招来之。议者谓成都府路可市马,故委延庆领其事。后延庆又言:“威、雅、嘉、泸、文、龙州,地接乌蛮、西羌,皆产大马,请委知州、寨主以锦彩、茶绢折买。”从之,仍委延庆提举。威、雅、文、龙买马,在三月十八日,今并入此。八月一日诏云云,九年四月二十三日罢。 诏中书检正官有兼局当给添支处,增给一处,余官毋得援例。时马珫、范纯粹为检正官,又判兵部,乞以兵部添支为茶汤钱兼给故也。 丙午,诏大名府、澶定二州守城各镝十万人行营、军器,马军二分,步军八分;文彦博、薛向、康卫编排,不足,以诸州军守城之余充,又不足,具数以闻。 赐江南东路上供米三万石,均给灾伤州军。 开封府界、京东、京西路黄牛并水牛角,并许通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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