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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和元年九月


  九月辛酉朔,权三司使、翰林学士、兼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礼部侍郎、知制诰杨察为户部侍郎、提举集禧观事。内侍杨永德建请蔡、汴河置水递铺,察条其不便,罢之,永德毁察于帝。三司有狱,辞连卫士,皇城司不即遣,而有诏移开封府鞫之。察由是乞罢,帝从其请。

  知谏院范镇言:“外议皆谓察近因点检内衣库积尺罗帛及建言水递铺非便,又言内藏库不当买交钞,又言香场人吏取乞钱物,皇城司占护亲从官不以付外勘鞫。此等事皆是害政伤理之大者,三司义当论列,而谗邪小人,多方沮毁,使其请解使权,朝廷因遂其请,臣窃为陛下惜之。夫邪正之辨,治乱之所系也,不可不审,陛下以察之所陈,是邪?非邪?以为是,则宜使察且主大计,以塞奸幸之路;以为非,则不当改官,使自暇逸。累日以来,日色不光,天气沉阴,欲雨而不雨,此邪人用事之应,而忠良之情不得上通也。陛下宜以察所争四事,下中书、枢密大臣详正是非,付有司依公施行,复察所任,庶几上应天变,下塞人言。”殿中侍御史赵抃亦言:“察若有罪,不当更转官资,若本无罪,不当遽罢。乞令依旧职局,追还新命。”不报。抃,西安人也。抃为御史,弹劾不避权幸,时号铁面御史。

  先是,盐铁判官、司封员外郎王鼎为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副使,内侍杨永德请沿汴置铺挽漕舟,岁可省卒六万,鼎议以为不可。永德横猾,执政重违其奏,乃令三司判官一员将永德就鼎议。鼎发八难,永德不能复。鼎因疏言:“陛下幸用臣,不宜过听小人,妄有所改,以误国计。”于是永德言不用。居二年,遂以为使。鼎为发运副使,乃四月辛酉,今因杨察罢三司,附见。前使者多渔市南方物,因奏计京师,持遗权贵。鼎一无所市,独悉精吏事,事无大小,必出于己。凡调发纲吏,度漕路远近定先后,为成法,于是劳佚悉均,吏不能为轻重。官舟禁私载,舟兵无以自给,则盗官米为奸。有能居贩自赡者,市人持以法,不肯偿所逋,鼎为移州县督偿之。舟人有以自给,不为奸,而所运米未尝不足也。

  殿中丞王安石为群牧判官。安石力辞召试,有诏与在京差遣。及除群牧判官,安石犹力辞,欧阳修谕之,乃就职。馆阁校勘沈康,诣宰相陈执中,自言屡求为群牧判官而不得,王安石不带职,又历任比康为浅,安石既不肯为,愿得为之。执中曰:“安石辞让召试,故朝廷优与差遣,岂复屑屑计校资任。且朝廷设馆阁以待天下贤材,亦当爵位相先,而乃争夺如此,公视安石,颜何厚也。”康臱沮而去。

  诏梓州路转运使,如闻戎、泸知州,每遇蛮人入寇,领兵按边,而所过多率民供馈粮肉,寇未至而民已扰,其严行禁约之。

  癸亥,起居舍人、知制诰吕溱,工部郎中、知制诰、兼侍讲、史馆修撰王洙,并为翰林学士。故事,翰林学士六员,时杨察、赵槩、杨伟、胡宿、欧阳修并为学士,于是察加承旨,溱及洙复同除学士,洙盖第七员也。温成皇后之丧,洙钩摭非礼,阴与石全彬附会时事,陈执中、刘沆在中书,喜其助己,故员外擢洙。议者非之。

  甲子,起居舍人、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吴奎为兵部员外郎,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刘敞,并知制诰,仍以敞为右正言。陈执中言奎、敞修注未一月,不应骤迁,上不听,曰:“此岂计官资日月耶!”谢日,上面谕以外间事不便,有闻,当一一语朕也。

  乙丑,诏:“比闻差官缮修京师官舍,其初多广计工料,既而指羡盈以邀赏,故所修不得完久。自今须实计工料,申三司。如七年内隳损者,其监修官吏及工匠,并劾罪以闻。”

  丙寅,翰林学士王洙上周礼器图。先是洙读周礼,帝命画车服、冠冕、笾豆、簠簋之制,及是图成,上之。

  枢密副使王尧臣务裁抑侥幸,于是有镂匿名书布京城以摇军情者,帝不信。丁卯,诏开封府揭牓募告者赏钱二千缗;愿入官与大理寺评事或侍禁;已有官及系军籍者优与迁转;徒中自告特免罪,亦与酬奖;僧道褐衣者与紫衣,紫衣者与师号,已赐师号者与僧官,如愿赐院额及欲度童行者亦听。

  戊辰,三司使王拱辰言:“閤门以臣班观文、资政殿学士之上。今高若讷、吴育皆二府旧臣,望许依近例,外殿序臣班于其下。”从之。

  彰德节度使、兼侍中、驸马都尉王贻永言:“奉诏许朝朔望,恩礼优绝。今足疾少损,乞五日一奉朝。”从之。

  己巳,迩英阁讲周礼“大荒大札,则薄征缓刑”,杨安国曰:“所谓缓刑者,乃过误之民耳,当岁歉则赦之,闵其穷也。今众持兵仗,劫粮廪,一切宽之,恐不足以禁奸。”帝曰:“不然,天下皆吾赤子也。一遇饥馑,州县不能存恤,饿莩所迫,遂至为盗,又捕而杀之,不亦甚乎!”

  壬申,侍御史范师道言,乞知谏官院及知杂御史如当擢用,不计资任深浅,并且令任三司副使,候魳历三部,方改授待制。诏自今谏官及知杂御史除改旋取进止。此据会要乃九月十二日事,非十二月壬申也,今附见。

  癸酉,诏臣僚陈乞亲戚,毋以文资侵射右职差遣。

  甲戌,沧州均田税,民或以为未便,其令复输如旧。此事必与田京相关,皇祐四年八月可考。

  乙亥,契丹遣忠正节度使、同平章事萧德,翰林学士、左谏议大夫、知制诰、史馆修撰吴湛来告与夏国平,且言:“通好五十年,契丹主思南朝皇帝,无由一会见,尝遣耶律防来使,窃画帝容貌,曾未得其真。欲交驰画象,庶瞻觌以纾兄弟之情。”德等又乞亲进本国酒馔,不许。交驰画象,朝廷多有议论,赵抃疏,其一也。苏颂作孙抃行状云:或者虑敌得御容,敢行咒诅,抃言其不然,卒许之。张唐英政要云敌后得御容,具仪仗拜谒惊叹。今皆不取。

  丁丑,诏开封府,自今凡决大辟囚,并覆奏之。初,开封府言得枢密院札子,军人犯大辟无可疑者,更不以闻,其百姓则未有明文。上重人命,至是军人亦令覆奏。

  辛巳,三司使、吏部侍郎王拱辰为回谢契丹使,德州刺史李珣副之。拱辰见契丹主于混同江,其国每岁春涨,于水上置宴钓鱼,惟贵族近臣得与,一骞盛礼在此。每得鱼,必亲酌劝拱辰,又亲鼓琵琶侑之。谓其相刘六符曰:“南朝少年状元,入翰林十五年矣,吾故厚待之。”

  契丹国母爱其少子宗元,案辽史帝纪及皇子表,皆作重元。欲以为嗣,问拱辰曰:“南朝太祖、太宗,何亲属也?”拱辰曰:“兄弟也。”曰:“善哉,何其义也。”契丹主曰:“太宗、真宗,何亲属也?”拱辰曰:“父子也。”曰:“善哉,何其礼也。”既而契丹主屏人,谓拱辰曰:“吾有顽弟,他日得国,恐南朝未得高枕也。”(至和元年,王拱辰别录,契丹主又云:“更为西界昨报休兵事,从初不禀朝命,边上头作过犯,遂行征讨。缘元昊地界黄河屈曲,寡人先领兵直入,已夺得唐隆镇。韩国大王插粮船遶头转来,寡人本意,待与除灭,却为韩国大王有失备御,被却西人伏兵邀截船粮,是致失利。今来既谢罪,遂且许和。”拱辰答云:“元昊前来激恼南朝,续次不顺北朝,始初南朝亦欲穷兵讨灭,却陛下频有书来解救,遂且许和。自闻皇帝失利,南朝甚不乐。”契丹主云:“兄弟之国,可知不乐。”拱辰又云:“南朝亦知北朝公主先聘与元昊,殊不礼待,忧幽而卒。”契丹主云:“直是饮恨而卒,然只是皇族之女。”拱辰云:“虽知只是宗女,亦须名为陛下公主下嫁,岂可如此不礼!今或陛下更与通亲,毋乃太自屈也。”契丹主云:“更做甚与他为亲,只封册至今亦未曾与。”拱辰虑其再通姻好,即与中国不便,故因话而讽之。拱辰又云:“今来陛下且与函容,亦是好事。陛下于西羌用兵数年,其杀获胜负,亦略相当。古语谓争城杀人盈城,争地杀人盈野,岂是帝王仁德好事!”契丹主云:“极是也。”两朝誓旨册内有此。今用注待考,或当修入正文。)

  壬午,送契丹国驯象二。

  癸未,礼院言温成皇后葬所,请称温成皇后园陵,从之。

  乙酉,温成皇后启殡,上不御前后殿,百官进名奉慰。御史中丞孙抃率其属言刘沆既为宰相,不当领温成皇后监护使,且言立庙建陵皆非礼。章累上,不报。因相与请对,固争不能得,抃伏地不起,帝为改容遣之。台官谏宰相护丧,实录止载孙抃及侍御史范师道、毋湜三人。按赵抃时为殿中侍御史,亦同论列,实录偶遗之。今但云率其属,则台官俱在矣。

  丁亥,改命刘沆为温成皇后园陵监护使,石全彬为园陵监护都监,刘保信为园陵同监护都监。

  诏代州五台山诸寺收童行者,非有人保任,毋得系籍。时雄州言契丹遣蔚、应、武、朔等州人来五台山出家,以探刺边事,故条约之。

  礼院请温成皇后庙祭器视皇后庙一室之数,从之。

  己丑,太白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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