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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元年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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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辛巳,夏竦言:“昨韩琦、尹洙赴阙,与两府大臣议用攻策,繇泾原、鄜延两路进讨。又鄜延走马承受安仪言故绥州去延州东路长宁寨四十里,皆旧日驿路,宽平,乞初春先令延州诸将并力趋绥州,荡除贼界,抚宁和市场、义合镇、茶山一带人户,近蒙朝廷调发,军须不少。今范仲淹却奏王师若自泾原镇戎入界,则臣令保安、金明并东路延州,环、庆等州整兵耀武,为入界之势,使绥、宥、银、夏一带贼兵不敢西去,自保鄜延一路。况已降下出师月日,而仲淹所议未同,臣寻令尹洙往延州与仲淹再议,而固执前奏,未肯出师。近投来人杜文广称贼界闻诸路入讨,只聚兵一路,以敌王师。今两路协力,分擘要害,尚虑诸将晚进,士卒骄怯,未能大挫黠虏。若只令泾原一路进兵,鄜延却以牵制为名,盘旋境上,委泾原之师以尝聚寇,正堕贼计。又近据泾原部署司申,正月二十五日,都监桑怿与蕃官骨被四人相见,约二十八日设誓却要归顺朝廷。此贼若非惧见进讨,即欲暂款汉兵,大为奔突之计。乞早差近上臣僚监督鄜延一路进兵,同入贼界,免致落贼奸便。”诏以竦奏示仲淹。 甲申,以应方略人、郊社斋郎邱良孙权耀州观察推官,布衣邵亢权邠州观察推官。亢尝举制策,报罢,于是献康定兵说,与良孙俱得试用。始,令狐挺献书五十篇,诏藏秘阁,良孙窃其三篇上之,馆阁校勘欧阳修知其事,欲出秘阁本以正良孙罪,既而不果。此据毕仲游令狐挺墓志。邱良孙,不知何许人。魏泰杂记及江休复杂志载良孙事,略不同,今并不取。 陕西转运使庞籍言:“元昊父子,受国大恩,一朝背叛。今朝廷定议讨伐,以正逆顺,实合大义。然此时兴举,须为万全之策。臣谓用兵之道,必先度我将既良,我士既锐,然后料敌之虚实,乘其衅隙而一举克之。去秋镇戎之战,依城壁,据根本,以主待客,而诸将或中伤而退,或闭城不出,其士卒绝无用命赴敌之心,使残毒人命,剽劫财物,从容进退,如入无人之境,可谓将不良、士不锐矣。元昊君臣之闲,未闻衅隙。间谍阻绝,无由知其虚实,而便出界攻讨,此不可不为朝廷忧也。去春刘平等陷没之后,边城人心,日夕惴栗。幸即更张军政,比来士气渐振,傥复一出不利,则众意愈慑,心难再奋也。况出界之后,山川道路,我军素未经涉,须以蕃部为乡导,则其奸诈不可不防。若至险隘之处,部伍辎重,首尾遥远,忽有伏兵钞掠,则必溃散。况黄德和败,手下溃兵不多,至今招辑未获,若数万众更溃而不敢归,则益生边患不细。臣窃度庙议,以大兵屯聚已久,上费国力,下困生民,欲决于攻取之计,其如将佐士卒未能如意。或且为岁月持守之备,汰去冗兵,只留精锐在边,数少则费用日宽,兵精则足以御捍,贼地所产之物,严法以绝之,使不得与边人市易。既劫掠无所得,货利无所通,其势必日蹙,如更益练将卒,俟其衅隙可乘,然后大举,庶几有万全之策也。惟圣心裁择。” 乙酉,泾原路走马承受崔宣言元昊遣人至边请和,上谓辅臣曰:“贼多诡计,欲懈我师尔,宜诏逐路部署司益严守备。” 丙戌,鄜延路走马承受安仪言元昊执送塞门寨主高延德至保安军,诏令赴京师。时范仲淹已遣延德还夏州矣。 陕西签书经略安抚判官田况言: 昨夏竦等为累奉诏以老师费财,虑生他变,令早为经画,以期平定。故韩琦等入奏,画攻守二策,以禀圣算。其守策最备,可以施行,不意朝廷便用攻策。今一旦禀命,不敢持两端,非有宿定之谋,必胜之势,仓卒牵合,殊无纪律。昔继迁屡扰边陲,太宗亲部分诸将,五路进讨,或遇贼不击,或战衂而还。又尝令白守荣、马绍宗护送粮饷于灵州,诸将多违诏自奋,浦洛河之败,死者数万人。今将帅士卒,素已懦怯,未甚更练。又知韩琦、尹洙同建此策,恐未甚禀服,临事进退,有误大举。请以一事验之:如师行有期,便须协力,今鄜延路部署司葛怀敏等,须索百端,料其必不能应副,足以为辞。此不可者一也。 计者以为贼常并力而来,我常分兵以御,众寡不敌,多贻败衂,今若全师大举,必有成功,此思之未熟耳。夫三军之命,系于将帅。人之材有大小,智有远近,以汉祖之善将,不若淮阴之益善,况庸人乎?今徒知大众可以威敌,而不思将帅之材否,此祸之大者也。两路八十余万人,庸将驱之,若为舒卷,贼若据险设伏,邀截冲击,首尾前后,势不相援,则奔溃可忧。今边臣所共奖者,朱观、王珪、桑怿尔,近于镇戎军出界,刘璠、定川两路,西贼境中生聚牛羊,皆迁徙远去,惟空闲族帐守者二三百人,辄来抗敌,诸将奔走骇乱,几不自免,部队前后,不复整齐,兵甲械用,大为攘夺。今两路齐入,并当剧贼,若有不利,则边防莫守,别贻后患。安危之计,决于一举。此不可者二也。 自西贼叛命以来,虽屡乘机会,然终不敢深寇郡县以餍其欲者,非算之少也。盖以中国之大,贤俊之盛,甲兵之众,未易可测。今我师深入,若无成功,大国威灵,益为彼轻,况或别堕奸计,以致他虞。此不可者三也。 计者又云,将帅之闲,虽未足倚,下流勇进,或有其人。自刘平、石元孙陷没,士气挫怯,未能勇奋。今兵数虽多,疲懦者众,以庸将驱怯兵,入不测之地,独近下使臣数辈,干赏蹈利,欲邀奇功,未见其利。此不可者四也。 计者又云,非欲深绝沙碛,以穷祆巢,但浅入山界,以挫贼气,如袭白豹城之比。臣谓乘虚袭掠,既不能破戎首、拉凶党,但残戮孥弱,以厚怨毒,诚非王师吊伐招徕之体。然事出无策,为彼之所为,亦当霆发电逝,往来轻速,以掩其不备。今兴师十万,鼓行而西,贼已巧为计谋,盛设堤备,清野据险,以待我师,何袭挫之有?此不可者五也。 自元昊寇边,人皆知其诛赏明、计数黠。今未有闲隙之可窥,而暴为兴举如此。计者但欲决胜负于一战,幸其或有所成,否则愿自比王恢以待罪,勇则勇矣,其如国事何!此不可者六也。 昨范仲淹奏,且乞朝廷敦包荒之量,存此一路,令诸将勒兵严备,贼至则击,但未行讨伐,容示以恩意,岁时之闲,或可招纳。今年尹洙到延州商量,仲淹坚执前奏,未议出师。若使泾原一路独入,则孤军进退,忧患不浅。今诸处探到事宜,多言昊贼俟我师诸路入界,则并兵一路以敌,与投来人杜文广所说相同,此正陷贼计中。此不可者七也。 以臣所见,夏竦、韩琦、尹洙同献此策,今若奏乞中罢,则是前后自相违异,殊无定算,欲果决进讨,则又仲淹执议不同,或失期会。乞召两府大臣定议,但令严设边备,若更有侵掠,即须出兵邀击,以摧贼势。如复怯懦,容贼杀掠,当以军法从事。或探得贼界谨自守备,不必先有轻举,恐落奸便。如此,则全威制胜,有功而无患也。然自议攻讨以来,贼中呼集丑类,广为防守,迁徙劳扰,未尝少安,至今却有通款之意,亦不可谓之无益。至于驴畜军须之物,虚烦调发,却欲罢兵,亦是事之小者,临时分擘处置,亦不为难,所顾者安危大计尔。乞密降朝旨下都部署司。田况新传云:于是罢出师。今但从实录。 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言:“累准诏问,促令进兵,及令分析向去,有何方略授与诸路,即委不误事。遂与夏竦参定攻守二策。臣探知冬月昊贼未能举动之际,兼程赴阙,求对进呈,乞赐裁择。下两府大臣相议,只取攻策施行。臣屡曾面奏,兹事体大,系于安危。若陛下决知可攻,两府大臣主议不变,或能集事。今臣方归本司,而横议日腾,朝听已惑。攻刺之说,比已札下。朝廷举大事,主大谋,自当坚如金石,无有回易,特降诏旨激励将士,沮军者约行古法。今乃深忧重虑,必谓无成。况鄜延路范仲淹意在招纳,更不出兵,虽具奏闻,乞依元策。假若朝廷强之使进,终是本非已谋,将佐闻之,必无锐志,今已春月将半,渐有暑气,必难进兵。臣比来奉行成算,非是年壮气锐,虑不及远,幸而求胜,以误国家。诚以昊贼据数州之地,精兵不出四五万,余皆老弱妇女,举族而行。陕西四路之兵,虽不为少,即缘屯列城寨,势分力弱。故贼始犯延安,生擒二将,屠掠无数者,盖刘平、石元孙聚一路之兵拒之,才及九千而已。去岁秋末,复有镇戎之败,刘继宗等分兵捍御,不满万人,比援兵之至,贼已捷归。是则彼势常专,我力常散。今中外不究此失,遂乃待贼太过,屯二十万重兵,只守界壕,不敢与敌。中夏之弱,自古未有。闻臣僚坚执守议,以为必胜之术者,臣恐数失寨堡,边障日虚,士气日丧,贼乘此则有吞陕右之心。加以兴师以来,科敛万计,民已大困,配率不止。去年秋稔,尚窘急如是,忽有水旱,其何以堪!臣近过邠、乾、泾、渭等州,所至人户,经臣有状称为不任科率,乞行减放。内潘原县郭下丝绢行人十余家,每家配借钱七十贯文,哀诉求免。国用削弱,乃至于此,缘转运使计无所出,臣是以不敢邀爱民之誉,直行放免,恐相矛盾,上烦朝廷。臣恐一二年闲,经费益蹙,人情惶骇,师老思归,及期无代。每虑至此,臣难尽言。望陛下省群臣之难一,为大事之当谨,知其异议,已阻师期。且令诸路置办军须,训敕兵马,俟及秋初,若仲淹招怀未见其效,则别命近臣以观贼隙,如须讨击,即乞断在不疑,克日降旨,则庶事易办,便可进兵。朝廷终难之。此疏家传有之,他书无有,今附田况七不可疏后,或附任福败前,更详考之。 录故太子中允、秘阁校理石延年子济为太庙斋郎。延年与天章阁待制吴遵路同使河东,及卒,遵路为言于朝,特恤之。 中书言京畿及京西民闲,妄传朝廷招选女口入宫,其扇摇者须听人陈告,配隶远处牢城,从之。 先是,朝廷欲发泾原、鄜延两路兵讨贼,议未决,诏环庆副部署任福乘驿诣泾原计事。会经略安抚使韩琦行边,趋泾州,而谍者言元昊阅兵折姜会,谋寇渭州。 己丑,琦亟趋镇戎军,尽出其兵,又募敢勇凡万八千人,使福将以击贼。泾原驻泊都监桑怿为先锋,钤辖朱观、泾州都监武英继之,行营都监王珪、参军事耿傅皆从。琦面授福等方略,令并兵自怀远城趋德胜寨至羊牧隆城,出贼之后;诸寨相距仅四十里,道近且易,刍粮足供,度势未可战,则据险设伏,待其归然后邀击之。福等就道,琦亦至城外重戒之。 翌日,福自新壕外分轻骑数千趋怀远城、捺龙川遇镇戎军西路都巡检常鼎、同巡检内侍刘肃,与贼兵一溜战于张家堡南,斩首数百。贼弃马羊橐驼佯北,怿引骑追之,福亦分兵自将踵其后。薄暮,福、怿合军屯好水川,朱观、武英为一军屯龙落川,隔山相距五里,约明日会兵,不使贼得逸去。逻者传贼兵少,故福等轻之。路益远,刍粮不继,人马已乏食三日。 福等不知贼之诱也,悉力逐之,癸巳,至龙竿城北,遇贼大军循川行,出六盘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结阵以抗官军。诸将乃知堕贼计,势不可留,因前接战。怿驰犯其锋,福阵未成列,贼纵铁骑冲突,自辰至午,阵动,众傅山,欲据胜地,贼发伏自山背下击,士卒多堕崖堑相覆压,怿、肃战死。贼分兵数千断官兵后,福力战,身被十余矢。有小校刘进者劝福自免,福曰:“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耳!”挥四刃铁简,挺身决斗,枪中左颊,绝其喉而死。福子怀亮亦死之。 先是,琦命渭州都监赵律将瓦亭骑兵二千二百为军后继,是日,与观、英会兵于姚家川。福既死,贼并兵攻观、英等。战既合,珪自羊牧隆城以屯兵四千五百来,阵于观军西,屡出略阵,坚不可破。英重伤,不能视军,自午至申,贼兵益至,东偏步兵先溃,众遂大奔,英、律、珪、傅皆死之,监羊牧隆城酒税訾斌、陕西部押兵士李简、柔远寨主王庆、镇戎军监押李禹亨、三川寨监押刘钧俱没于阵,指使及军校死者数百人,军士死者六千余人。唯观以余众千余人保民垣,四向纵射,会暮夜,贼引去。泾原部署王仲宝亦以兵来援,与观俱还民垣,距福败处才五里,然不相闻也。 始,珪望见福麾帜尚在贼围中,欲援出之,军校有顾望不进者,珪斩以徇,乃东望再拜曰:“臣非负国,力不能也,独有死尔。”乃复进战,击杀数百人,铁鞭至挠曲,手掌破裂,犹奋身跃马,三中箭三易马,最后得其下马,左右驰击,又杀数十人,飞矢中其目,遂死。 英知必败,劝傅避去,傅不答,英叹曰:“英当死。君文吏,无军责,奈何与英俱死?”观亦戒傅少避贼锋,而傅愈前不顾,身被数枪,乃殒。前一夕,傅在观营,夜,作书遗福,以其日小胜,前与贼大军遇,深以持重戒之,自写题观名以致福军中。傅死后,或言福之败由傅督战太急,福等既违节度,虽死不足与。既而福随军孔目吏彭忠得傅戒福书,具白琦,琦即奏之。尹洙为作悯忠、辨诬二篇。实录云:韩琦奏今月十二日,福等败于好水川。按尹洙集具载甲子福等败乃十四日。其实自十二日追奔,十四日陷没,凡历三日也。实录云人马乏食已三日。盖初十日出军,十一日战于张家堡,其夕两军隔山分屯。十三、十四日皆逐贼,故军食不充。若即十二日败,则不应言已乏食三日也。今从尹洙集。 方元昊倾国入寇,而福所统皆非素抚循之师,临敌受命,法制不立,既又分出趋利,故至甚败。奏至,上深悼焉。 丁酉,赠马军都虞候、贺州防御使任福为武胜军节度使兼侍中,礼宾副使王珪为金州观察使,赵律为密州观察使,武英为邢州观察使,内殿崇班、閤门祗候桑怿为解州防御使,内殿崇班訾斌为成州团练使,左侍禁、閤门祗候李简为惠州团练使,西头供奉官、左侍禁李禹亨为泽州刺史,内侍殿头刘肃为丹州刺史,右侍禁刘钧为右屯卫将军、万州刺史,右班殿直唐忠为右屯卫将军、钦州刺史,将作监丞耿傅为右谏议大夫、镇戎军指使,御前忠佐王贵为复州防御使,刘干为和州防御使,驻泊神卫指挥使白兴为慈州团练使,渭州指使,神骑副都指挥使杨玉为澧州刺史。追封其母妻及甄录子孙各有差。赐福金顺坊第一区,赙物甚厚,又月给其家钱三万、粟麦各四十斛。唐忠不知以何职事死于是役,当考。常鼎、刘肃以都同巡检督战,肃死事赠官,鼎无闻也,亦当考。 戊戌,诏学士以下至知杂御史、诸路转运使、提点刑狱,各举殿直以下有材武或晓知钱谷无赃罪者以闻。 知成德军、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任布言:“臣父赠官,已至工部侍郎,而犹衣绿。欲望自今赠官至正郎者,其画像许服绯,至卿监许服紫。”从之。 河南府言工部侍郎王鬷卒,赠户部尚书,谥忠穆。 是日,西贼再寇刘璠堡。 忠正节度使、寿国公昕暴得疾,帝忧甚,集京城知方书者与太医治之。司天言月掩心前星。帝惨然垂涕。己亥,薨,赠太师、中书令、豫王,谥悼穆,命端明殿学士李淑护丧事,陪葬永定陵,纳旌节符印于圹中。帝自制挽辞,葬期以五月,且厚为之礼。知谏院孙沔言:“启土坛山,期日迫卒难就。非特此也,自元昊盗边,三司力屈,今一品之葬,其饰颇繁,而祔葬者复众,非五十万计不可,是又益一边费也。元昊之窥中国久矣,以水旱不调,谓得天时,以将帅不和,谓合人事。如因我之役工仓猝之际,悉力幸灾,以惊边吏,则重为陛下忧,岂不可虑?愿缓葬期,以俟西事之定。”书凡再上,不报。时帝悼王甚,人莫敢言,而沔独言之。 豫王之丧,宗室既就奠,又拜伏于位。知大宗正事允让独致哀而止,人以为得礼。 始,朝廷既从陕西都部署司所上攻策,经略安抚判官尹洙,以正月丙子至延州,与范仲淹谋出兵。越三日,仲淹徐言已得旨,听兵勿出。洙留延州几两旬,仲淹坚持不可。辛丑,洙还至庆州,乃知任福败绩,贼侵刘璠堡未退,因遣权环庆路都监刘政将锐卒数千往援,未至,贼引去。夏竦寻劾奏洙擅发兵,降通判濠州。范仲淹去年十二月末疏称西路巡检刘政,当属鄜延。此云环庆都监,不知何时迁改。 诏京东西、淮南、两浙、江南东西、荆湖南北路招置宣毅军,大州两指挥,小州一指挥,为就粮禁军。先是,河东北、陕西与京东西皆增募乡兵,其后遍令天下各增募额外弓手,于是始立宣毅军额以统之,惟陕西仍故号为保捷,两河强壮虽别名义勇,亦有隶宣毅者。募额外弓手,遍及天下,此据张方平所陈八事疏,不得其时,当在康定元年十月以后,正史、实录、朔历等书皆阙之,今附见。盖所招宣毅军,其军士即去年增募额外弓手也,孙沔亦有乞放江、浙、荆湖乡弓手奏议可考。 初,募额外弓手,著作佐郎、通判睦州张方平上利害八事。 其一曰:“敕文逐县除旧管弓手外,据见管主户,每一千户差点弓手五十人,一万户五百人,如不满千户及万户以上,据今所定分数比量差点者。伏以天下大县有及五六万户者,若县管主户五万,则所差二千五百人,非惟人数过多,民力烦敝,或地处远险,或岁逢荐饥,或守令非人,或奸猾乘隙,聚兵资寇,亦不可以不过虑也。欲乞诸万户以下县,所差人数一如敕文处分;即万户以上,亦以五百人为止。缘虽小县,不可以无备;虽大县,选兵五百,亦足以自卫矣。如此,则轻重之势平,臂指之力均矣。” 其二:“敕文其弓手须见管帐籍主户差点者。只如臣州管内户籍,有升降帐,有桑功帐,并岁上于户部。升降帐所管主户,二万二千三百有余,此盖官吏受俸约此户口数也。桑功帐所管主户,三万七千六百有余,此乃州县户口岁有增益之数也。州县赋役,各有五等户版簿,常所据用。窃虑逐处拘于帐籍二字,致有点差异同,欲乞明降处分,州县止以见用五等版簿见管主户数为准,则天下之役均焉。” 其三:“敕文所差点弓手,其第四、第五等户如委实贫阙,虽有丁数,即不得一例点差者。乞令诸州县先从物力丁数最高强户点差,第一等不足即差第二等,第二等不足即差第三等。比并资产丁行高强者点定。所有合供州县色役,依旧轮流差遣。见供州县色役者暂免弓手,已毕役者却充弓手,非惟先富强而宽贫弱。夫高赀之人,各有护惜家乡亲爱之意,故必重于犯法,至于合用器仗,亦有力置办,各得精好,自然天下点差事体均当。” 其四:“敕文令逐县创置教场,每岁起十月后至正月终,当分番勾集教阅,自教阅时,每人支口食米二升者。十月后,虽是农隙,集教日长,民亦不易。又约计逐岁人且支米二石四斗。今诸州县仓廪除上供外,留州支遣例少储蓄。即如臣州,在两浙中户口不多,所差点弓手,若据主户实数,犹近二千人数,例支给口食,岁支米四千八百石,将多补少,计天下支费,其数不啻百万斛。若令逐县所点弓手便作三番教习,当时即支与口食,已教放归,便截日住支。即如三千户县,弓手一百五十人,每番五十人赴教,每岁习四十日而已。人不失业,官不费储,是减天下粮给之费三分之二也。 其五:“敕文自教阅时量借甲弩器械,教习披带,教罢便仰管辖官员收纳入库;其弓箭刀锯及木枪杆棒之类,即许自置,以备本乡村教习者。夫奋梃揭竿,犹足以资啸聚之势,况人知斗战,家有利兵,不可启也。请令逐人所置弓箭器械,各自标认,悉纳州县,每当教阅,及遇有盗贼勾抽会合之时,据数给付,事毕随纳,常令官吏点检。其有损动,即番次给出,各令修换。 其六:“敕文所差弓手,每五百人内选差会武艺有身手者一名充指挥使者。伏以内地州县与河朔不同,河朔所置乡军,本备战守之用,故依军法立为阶级,以相摄制。又逐州军,各屯强兵,势足弹遏。今内地州县,人不习兵,但财力相雄,富役贫,强暴寡,其兼并豪猾之民,居常犹吞噬贫弱,为乡邑害,况公许之相制乎?夫能为五百人长,必乡里大猾者,非惟为贫弱之暴,更且有患之大者。彼前世之大寇,乘饥扰之衅,奋臂犹足以为天下患,况使之有素练之士、甲兵之利乎。兹事体大,有安危之势焉。请令所点弓手,每十人团为一甲,置节级一人,使岁一替换,依次更番补充,其指挥使之名,伏乞省去。逐甲人少则节级易为拘管呼集,更番补充则不相摄服,亦驭民之上策也。 其七:“敕文所点弓手,须是少壮者充,与免户下诸杂差配。伏以天下州县人户,大抵贫多富少,逐县五等户版簿,中等以上户不及五分之一,第四等、五等户常及十分之九。故国家诸杂赋役,每于中等以上差科,所以惠贫弱也。今富强之家,尽占为弓手,即诸杂科配,悉出于贫弱。傥又奸吏因缘骚扰,即县乡益困。若分番教习,每岁赴教止四十日,而官与之食。富强之家,未为有损,而乃虚免差配,贻患下户。欲乞令州县诸杂差配,一切仍旧,但严行条约,所差弓手,除教阅外,州县不得妄有勾抽差借。诸般追役,或有强恶贼徒,结成群党,勾抽会合之时,亦只许随近勾点,令佐亲自部勒掩逐,不得令公人押领,淹延团聚,如长役弓级耆壮等一例监捕之法;若县乡小小盗贼,持仗窃盗,非群行攻劫者,亦不得擅行勾抽,免致官吏接便恣意聚散,即其受利过于免差配之惠也。 其八:“每岁教阅之时,乞令逐州知州、通判一次巡行诸县,以按阅之。或所点人非壮健,器械不完利,行列不整,训习不精,移易簿帐,减削粮食诸事,其逐县令佐各行勘罚;其弛慢甚者,具事闻奏,严加黜责。” 方平所议如此,然当时不能尽用也。方平所陈八事,当在康定元年十月后,盖富弼奉使契丹以十月,入辞札子,但云京东西置乡兵,犹不及江、淮等路。当时弼既去执政,别因人论列,因取六月甲辰诏书遍行天下,故方平有此疏,其十一月、十二月之闲乎?实录、本纪偶失记注,既无所系,且附见此。当时福建亦增募弓手,亦置宣毅军,此独无福建字,或国史记注偶又不详尔。方平疏不必具载,既欲考寻当时额外弓手事迹,故并存之。六月壬寅、八月辛巳、明年四月丁酉可考。 癸卯,徙鄜延副都部署葛怀敏为泾原副都部署,王仲宝为环庆副都部署,范仲淹言怀敏猾懦不知兵也。 甲辰,诏文武官受任于外者,毋得因临遣之际面祈恩泽。 丙午,京师雨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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