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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元年二月


  二月庚午朔,诏灾伤州军所粜常平仓谷,止收元籴价,其省仓斗不得过百钱。

  辛未,遣使臣二十九人分往诸路,料简厢军赴阙。

  三司假内藏库钱五十万贯。

  壬申,上御正阳门观酺,自是凡五日。

  甲戌,给左、右巡使常从三人,台直官二人,主簿一人,从台司之请也。上曰:“唐制,台省从人颇多,盖差役编民,免其课调。今悉仰给官司,从简济也。”

  曹玮言陕商人入中粮草交引愈贱,总虚实钱百千,鬻之才得十二千,请于永兴、凤翔、河中府官出钱市之,奏可。(本志云鬻于市才八九千,今从实录。曹玮言会要在五月甲戌。)既而详定茶盐司又言:“交钞总虚实钱五千者,向来官给十三千至十九千市之,今鬻于市,止获八九千,恐豪商乘其贱价,不于官场入中,复虞西鄙军食阙乏,请官自收市,以九千为准。”从之。(实录在二月癸巳,今移见此。曹玮于去年十一月已改授秦州部署,命李及知秦州,而实录于此又云知秦州曹玮,盖玮知秦州日所言也。)交引愈贱,盖所给茶多不精,商人罕有饶益故也。(此据本志。)

  亳州言修天净宫毕。初,宿州临涣县有天净宫,言李母感星之所也,上将朝谒太清宫,丁谓绘图以闻,遣内侍诣宫设醮,遂诏重修,及是毕工。初割临涣隶亳州,或言其输税不便,于是止取临涣之大李一乡以附亳,而宿人便之。(言其不便,据实录。会要乃吏部郎中李及所奏。止割一乡据李迪附传,则迪知亳州日所请。按及时已在秦州,迪时又在翰林,今皆削其名不著。)

  乙亥,三司言河北昨买绢三十万匹,本路以蝗旱,减其三之一,今请令京东路买十万匹。上曰:“京东灾伤甚于河北,安可重扰吾民乎?亟罢之。”

  丁丑,诏别置谏官、御史各六员,增其月俸,不兼他职,每月须一员奏事,或有急务,听非时入对,及三年则黜其不胜任者。先是,上谓宰相曰:“朕以去秋螟蝗,因内自省,天下至广,岂民政有阙耶?比闻外廷浮议,谓朝廷鲜纳谏诤,殊不知群臣言事,朕每虚怀听受,苟有可采,随即施行,盖中外之人犹未深悉尔。且今朝士中固多才识,近览赋颂之作,尤觉文风丕变,直言谠论,岂无其人?当下诏别置台省官专主谏奏,然所选尤须谨厚端雅识大体者,至于比周浮薄,朕不取焉。”王旦等曰:“陛下圣政日懋,多士如林,尚复孜孜询求,如恐不及,必有奇才上副推择。”吏部铨言,合入令录选人,愿折资入司理参军者,自今望与录事俸料,止于五千,从之。

  戊寅,内外官并加恩。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王旦加太保。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向敏中加吏部尚书。楚王元佐领雍州牧。相王元偓加尚书令、兼中书令,为成德、镇宁等军节度使,进封徐王。彭王元俨加太保,为镇海、天平节度使。寿春郡王受益兼中书令。枢密使、同平章事王钦若加右仆射。定难节度使赵德明加太傅。三公并除双员,自旦及元俨始。州牧自元佐始。

  上作会灵观铭、元符论颂、思政论,仍出正说十卷、春秋要言三卷、清景殿书事诗百篇,召辅臣至龙图阁示之。

  河东提点刑狱司言晋、绛蝗旱,物价腾踊,百姓流移,望阁去秋残税,诏可。上曰:“前转运使言并无灾伤,何也?宜按视,以称朕轸恤之意。”

  庚辰,补新罗人洪橘鲜为应天府都知兵马使,赐衣服、缗钱。橘鲜仕本国为承旨,国王遣其诈遁入契丹侦机事以归朝廷故也。

  辛巳,上作三惑论、三惑歌并注,仍缋画刻板摹本,以赐辅臣。

  以东染院使、平州刺史曹克明知桂州兼宜、融等州都巡检使,殿直、閤门祗候马玉为宜、融等州巡检都监,并兼管勾溪峒事。以虎翼、雄武二指挥隶之,如蛮寇惊扰,即益以戍兵及新募忠敢军给使,寇平如故。赐克明等洎内侍王文庆、杨守珍器帛,赏其平抚水之功也。

  初,克明与玉分路入讨,玉所向力战,屡败蛮军。是时,朝廷意在招抚,数诏谕克明,而克明亦惮深入,屡移文止玉。玉至如门团,为蛮所扼,不得进。克明迁延顾望月余,及至抚水州,与蒙承贵等约盟而还,然其后抚水蛮亦屡入寇。论者谓玉以兵威震蛮中,蛮人畏之,至号“马大王”,为克明所制,不得前,终贻边患。人多归咎克明。(此据克明正传所载。马玉未详何许人,玉已见去年九月丁巳。)

  发常平仓粟,置场十四,出粜以济贫民,京市物贵故也。

  令三宫观差减醮纸,念和市辇送之劳也。

  壬午,诏京朝官改秩,至今年正月十一日郊礼及三岁,不限中外守职,但非犯入己赃,令审官院考课以闻,当议迁陟。(本纪但云诏京朝官改秩及三年者,不限内外,令审官院考课以闻,与去年九月戊辰诏不甚异,今从本志明著之。)既而审官院请非时冲替,及因罪谴监当未满一任;及在任降差遣人,其在任官虽及三年,或经考课不改官者,更不勘会。诏应非时冲替、降差遣人,见任官及年限而未考课,或考课而不迁,其后又及二年,非赃滥者,悉许考较以闻。上谓宰相曰:“京朝官有旷弛不治,众所共知而无显过者,考课之际,第以久次迁擢,此非沮劝之道也。尝记朝士有赵严者,在河朔以罪降差遣,去年审官引对,例亦改官,近闻嗜酒废职。若此之类,尤宜志之。”(此据宝训。审官院所请,实录在三月壬子,今并书之。)

  先是,诸王子初授官,即为诸卫将军,余以父官及族属亲疏差等。诏宗正卿赵安仁参议定制,安仁请以宣祖、太祖孙初荫授诸卫将军,曾孙授右侍禁,玄孙授右班殿直,内父爵高听从高荫,其事缘特旨者,不以为例。又诏中书、枢密院详定行之。

  癸未,以新除工部侍郎、参知政事张知白为金紫光禄大夫,依前给事中,加功臣、勋邑,余如故。先是,知白以郊恩赐秩,再表固让,上不许。复奉章恳请,入对自陈者数,上敦谕,终不能夺。给事中、参知政事王曾曰:“臣与知白并新蒙擢用,今又增秩,实不遑安,望并寝恩命。”上曰:“知白恳让,无他意,但以卿为谏议大夫,班在上;己为给事中,在下。固让之,欲品秩有叙尔。且近臣著位,皆以先后为次,苟坚确如此,朕亦无吝。”曾又曰:“知白才识素优,况先朝登名,比臣实为宿旧,愿升知白班在臣上,则两得其宜。”上不许,乃从知白所请而优加名数焉。(知白传云:知白心不能平,故力辞所迁官。今但从实录,具载上语。著位自有定制,知白何不平之有?恐史官或加润饰耳。宋敏求春明退朝录云:二府旧以官相压。李文正公自文明殿学士、工部尚书为参知政事,而宋惠安公自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迁刑部尚书,居其上。至祥符末,王沂公与张文节公同参知政事,王转给事中,张转工部侍郎而班沂公下,意颇不悦,乃复还二卿之命,止以旧官优加阶邑,自后第以先后入为次序。史官润饰,盖以敏求所录也,今不取。)

  丙戌,上斋于长春殿,召宰相至斋室,谓曰:“昨遣中使至陕西,始闻去秋虫螟有蛰于山石间者,且虑及春而苏,复伤禾稼,宜令州县速加焚捕。”

  丁亥,设元天大圣后版位于文德殿,上亲酌献,拜授册宝于王旦,授僊衣于赵安仁。旦等跪受,奉以升辂,具卤簿、仪卫。所过禁屠宰二日,官吏迎拜,至兖州,遣官三十员袴褶前导。奉册日,上不视朝。

  庚寅,进封交趾郡王李公蕴为南平王。

  曹玮言宗哥族马波叱腊等领众设寨于雅尔乌谷,即选募神武军二百人夜破其寨,获生口、孳畜甚多。

  辛卯,召太子中允、直龙图阁冯元讲易于宣和门之北合,待制查道、李虚己、李行简预焉。自是,听政之暇,率以为常,因子访大臣能否,而行简无所怨昵,必尽称道其长,人推其长者。

  癸巳,上谓宰臣曰:“朕以去岁蝗旱,秋稼不稔,夙夜惊惧,未尝暂忘。今已中春,时雨未降,斋心请祷,诚感莫达。实虑政令有爽天意,因思茶盐条禁,伤于峻刻,宜有以革之。”向敏中曰:“天时灾沴,抑有常数。今陛下劳谦克己,孜孜旰昃,苟邦政人事无所阙失,则天灾流行亦无累于圣德。愿稍宽忧轸。”上曰:“茶法行之已久,傥或难于遽改,但削其尤不便民而伤于厚敛者可也。”

  婺州民黄衮伐登闻鼓,讼州民袁象家藏禁书,课视星纬,妖妄惑众。诏殿中侍御史王奇,侍禁、閤门祗候李仲乘驿鞫治。象欵承与州民童拱、进士吴昌言私课星历,讹言切害,又以术授徐赞、仲严,录事张亶、司理曹允恭尝令课命。诏象、拱、昌言处死,赞、严流海岛,亶、允恭除名,配隶恩、梧州,以衮补三班奉职。

  尝有日者上书言宫禁事,坐诛,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吉凶简尺,上怒,欲尽付御史按罪。王旦具请以归,翌日白上:“此人之常情,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究治。”因自取旧所占问者进曰:“臣幼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下狱。”上曰:“此事已发,何可免?”旦曰:“臣为宰相,执国法,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他人?”上意解。旦至中书,悉焚所得书。既而大臣有欲因是以挤己所不快者,力请究治,上令就旦取书,旦曰:“臣已焚之。”由是获免者众。(此事据遗事录及墓碑,附见。)

  甲午,曹玮言永宁寨大马家族军主阿厮铎等捕得宗哥蕃部卓萨沁格,请授以刺史,从之。(据会要,此年六月阿厮铎初授军主,与此差互。又不知今授何州刺史,当考。)

  乙未,太极观奉上册宝使王旦言:“缘路州县,调夫治道。臣以方春农事初起,悉已罢遣。”

  丙申,曹玮言:“宗哥族首领斡尊治兵于润努川,将谋寇掠。臣密遣蕃部,许以恩赏,令散其众而杀斡尊。近闻斡尊被创甚亟,众亦溃乱,欲俟传首至州,奨以朝命。”上曰:“使之杀人,又加爵赏,非招怀之意也,俟别立功效则奨之。”

  丁酉,新除山南东道节度使寇准,言父名湘,与州名音同,望且守旧镇。宰相曰:“枢密使王继英父名忠,而功臣有‘推忠’之号,诏旨不避。况湘襄嫌名也,成命已行,不可追改。”乃诏谕准焉。

  初,加上祖宗谥册,刑部侍郎、参知政事陈彭年,侍上朝天书毕,将诣太庙,退诣中书阁中,方如煺,风眩仆地,肩舆还家,遣中使挟医诊疗,旦夕存问。寻进位兵部侍郎,表求罢俸,诏答不许。己亥,卒。上闻之,即幸其第,涕泗良久,又睹其所居陋敝,叹惜数四。赠右仆射,谥文僖,录其子孙、甥侄。

  彭年性敏给强记,尤好仪制沿革、刑名之学。平居手不释卷,属词顷刻而就,未尝抒思,慕唐四子为文,体制繁靡。上多令检讨典故,自大中祥符后,礼典交举,彭年无不参预,或别殿访对,或中使手札临问,彭年从宜应答,无所疑滞,皆合上意。凡典章文法之事,每密有询访。自升内阁,即以翰墨为己任,不欲领他务。然李宗谔、杨亿皆在朝,及宗谔卒,亿病退,则彭年专文翰之任矣。事务益繁,愈复勤职,以固恩宠。手披简策,口对宾友,胥吏白事满前,或密答诏问,晓夕若是,形神皆耗。劳心既久,举止多失措,至有颠倒冠服,手撮果馔,虽暑汗沾体,不暇澣濯,家人左右有不记其名者。书字甚急,日可万余,人不能晓。惟起居院吏赵亨识之,上亦知其姓名,后特补三班。前后赐御制歌诗凡六篇,其恩遇如此。性卑俭,每得俸赐,多市坟籍,虽处贵显,无改平素。及卒,上甚追悼,其妻每入谒,多获赐赉,尝出彭年画像示之。又尝语王钦若曰:“彭年善人,何意遽此沦丧。至于兼才博学,今罕其比。自在左右,服劳夙夜,忧职太深,未尝休憩。朕每谕其游息,然赋性勤谨,行之弥笃,不幸而陨,得非命欤。”

  然彭年素奸谄,时号“九尾野狐”。在翰林日,尝诣中书谒宰相,王旦辞不见,翌日复至,自言有当启白,旦谕令见向敏中。他日,敏中命吏取彭年所留文字示旦,旦瞑目索纸封之。敏中曰:“何不一览?”旦曰:“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取耳。”始彭年仕未达,求为大理寺详断官,张齐贤时实当国,一见,辄不可,人问其故,齐贤曰:“此人在朝,必乱国政。”或疑齐贤过甚,后乃服其知人。(齐贤云云,据王皓百一篇,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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