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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义传


  张全义,字国维,濮州临濮人也。少以田家子役于县,县令数困辱之,全义因亡入黄巢贼中。巢陷长安,以全义为吏部尚书、水运使。巢贼败,去事诸葛爽于河阳。爽死,事其子仲方。仲方为孙儒所逐,全义与李罕之分据河阳、洛阳以附于梁,二人相得甚欢。然罕之性贪暴,日以寇钞为事。全义勤俭,御军有法,督民耕殖。以故,罕之常乏食,而全义常有余。罕之仰给全义,全义不能给,二人因有隙。罕之出兵攻晋、绛,全义袭取河阳,罕之奔晋,晋遣兵助罕之,围全义甚急。全义乞兵于梁,梁遣牛存节、丁会等以兵万人自九鼎渡河,击败罕之于沇水,晋军解去。梁以丁会守河阳,全义还为河南尹。全义德梁出己,由是尽心焉。

  是时,河南遭巢、儒兵火之后,城邑残破,户不满百,全义披荆棘,劝耕殖,躬载酒食,劳民畎亩之间,筑南、北二城以居之。数年,人物完盛,民甚赖之。及梁太祖劫唐昭宗东迁,缮理宫阙、府廨、仓库,皆全义之力也。全义初名言,唐昭宗赐名全义。唐亡,全义事梁,又请改名,太祖赐名宗奭。太祖猜忌,晚年尤甚,全义奉事益谨,卒以自免。

  自梁与晋战河北,兵数败亡,全义辄搜卒伍铠马,月献之以补其缺。太祖兵败蓚县,道病,还洛,幸全义会节园避暑,留旬日,全义妻女皆迫淫之。其子继祚愤耻不自胜,欲剚刃太祖,全义止之曰:“吾为李罕之兵围河阳,啖木屑以为食,惟有一马,欲杀以饷军,死在朝夕,而梁兵击之,得至今日,此恩不可忘也。”继祚乃止。

  尝有言全义于太祖者,太祖召全义,其意不测。全义妻储氏明敏有口辩,遽入见,厉声曰:“宗奭,种田叟尔!守河南三十年,开荒斫土,捃拾财赋,助陛下创业,今年齿衰朽,已无能为,而陛下疑之,何也?”太祖笑曰:“我无恶心,妪勿多言。”全义事梁,累拜中书令,食邑至万三千户,兼领忠武陕虢郑滑河阳节度使、判六军诸卫事、天下兵马副元帅,封魏王。

  初,全义为李罕之所败,其弟全武及其家属为晋兵所得,晋王给以田宅,待之甚厚,全义常阴遣人通问于太原。及梁亡,庄宗入汴,全义自洛来朝,泥首待罪,庄宗劳之曰:“卿家弟侄,幸复相见。全义俯伏感涕。年老不能进趋,遣人掖扶而登,宴犒尽欢,命皇子继岌、皇弟存纪等皆兄事之。全义因去梁所赐名,请复其故名。而全义犹不自安,乃厚赂刘皇后以自托。

  初,梁末帝幸洛阳,将祀天于南郊而不果,其仪仗法物犹在,全义因请幸洛阳,白南郊仪物已具。庄宗大悦,加拜全义太师、尚书令。明年十一月,庄宗幸洛阳,南郊而礼物不具,因改用来年二月,然不以前语责全义。以皇后故,待之愈厚,数幸其第,命皇后拜全义为父,改封齐王。

  初,庄宗灭梁,欲掘梁太祖墓,斫棺戮尸。全义以谓梁虽仇敌,今已屠灭其家,足以报怨,剖棺之戮,非王者以大度示天下也。庄宗以为然,铲去墓阙而已。

  全义监军尝得李德裕平泉醒酒石,德裕孙延古,因托全义复求之。监军忿然曰:“自黄巢乱后,洛阳园宅无复能守,岂独平泉一石哉!”全义尝在巢贼中,以为讥己,固大怒,奏笞杀监军者,天下冤之。其听讼,以先诉者为直,民颇以为苦。

  同光四年,赵在礼反于魏,元行钦讨贼无功,庄宗欲自将讨之,大臣皆谏以为不可,因言明宗可将。是时,郭崇韬、朱友谦皆已见杀,明宗自镇州来朝,处之私第,庄宗疑之,不欲遣也。群臣固请,不从;最后全义力以为言,庄宗乃从。已而明宗至魏果反,全义以忧卒,年七十五,谥曰忠肃。

  子继祚,官至上将军。晋高祖时,与张从宾反于河阳,当族诛。而宰相桑维翰以其父珙尝事全义有恩,乞全活之,不许,止诛继祚及其妻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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