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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定三年


  景定三年蒙古中统三年

  春,正月,戊子朔,诏申饬百官尽言,命量移丁大全、吴潜党人,仍永不录用。

  癸亥,蒙古修孔子庙成。

  甲子,福建安抚使马天骥进资政殿学士,职任依旧。

  丁卯,以善谘嗣濮王。

  庚午,诏曰:“在昔赵普有翼戴之元勋,则赐宅第;文彦博有弼亮之伟绩,则赐家庙。今丞相贾似道,身任安危,再造王室,其元勋伟绩,不在普、彦博下;宜赐第宅、家庙。”遂给缗钱百万,建第于集芳园,就置家庙。

  甲戌,刘整率所部朝于蒙古。吕文德遂复泸州,诏改为江安军,文德进开府仪同三司。

  二月,丁亥,参知政事皮龙荣罢知潭州。龙荣伉直,不肯降志于贾似道,故罢。

  辛卯,蒙古始定中外官俸,命大司农姚枢赴中书议事及讲定条格,谕曰:“姚枢辞避台司,朕甚嘉焉。省中庶务,须赖一二老成同心图赞,其与尚书刘肃往尽乃心,其尚无隐。”

  丙申,蒙古郭守敬造宝山漏成,徙至燕山。

  癸卯,蒙古以赵壁为平章政事。

  戊申,诏:“省试中选士人覆试于御史台,为定制。”

  临安饥,诏赈恤贫民。时马光祖知荣王与芮府有积粟,三往见之;王以它辞,光祖乃卧于客次,王不得已见焉。光祖厉声曰:“天下谁不知储君为大王子!民饥欲死,不以收人心乎?”王以廪虚辞,光祖探怀中出片纸曰:“某仓、某仓若干。”王语塞,遂许以三十万。光祖遣吏分给,活饥民其众。

  时近辅兵变,又多水患,宗学博士杨文仲轮对,言:“春多沈阴,岂但麦秋之忧,于时为夬,尤轸苋陆之虑。天目则洪水发焉,苏湖则弄兵兴焉。峨冠于于,而每见大夫之乏使;佩印累累,而常虑贪渎之无厌。将习黄金横带之娱,兵疲赤籍挂虚之冗。蚩蚩编氓,得以轻统府;琐琐警遽,辄以忧朝廷。设不幸事有大于此者,国何赖焉!”帝悚听,顾问甚至。文仲在讲筵,尝进读《春秋》,帝问:“五霸何以为三王罪人?”文仲曰:“齐桓公当王霸升降之会,而不能为向上事业,独能开世变厉阶。臣考诸《春秋》,桓公初年多书人,及伐楚定世子之功既成,然后书侯之辞迭见,此所以为尊王抑霸之大法。然王岂徒尊哉?盖欲周王子孙率修文、武、成、康之法度,以扶持文、武、成、康之德泽,则王迹不熄,西周之美可寻,如此方副《春秋》尊王之意。”帝曰:“先帝圣训有曰:‘丝竹乱耳,红紫眩目,良心善性,皆本有之。’又曰:‘得圣贤心学之指要,本领端正,家传世守,以是君国子民,以是祈天永命,以是诒谋燕翼。’大哉先训!朕朝夕服膺。”时帝以疾连不视朝,文仲言:“声色之事,若识得破,元无可好。”帝敛容端拱久之。

  蒙古江淮大都督李璮,久萌异志,前后所奏凡数十事,皆恫疑虚喝以动蒙古,而自为完缮益兵计。至是召其子彦简于开平,修筑济南、益都等城壁,遂歼蒙古戍兵,以涟海三城来归,献山东郡县,请赎父过,仍遣总管李毅等传檄列郡。诏授璮保信、宁武军节度使,督视京东、河北路军马,封齐郡王;复其父全官爵。升涟水军为安东州,东海县为东海军。璮引麾下,具舟舰,还攻益都,入之,发府库以犒师,遂复淄州。

  蒙古宣抚副使王磐,闻李璮为乱,脱身走济南。蒙古主驿召之,令姚枢问计,磐曰:“竖子狂妄,即败矣。”蒙古主问枢曰:“卿料何如?”对曰:“使璮乘我北征之衅,濒海捣燕,闭关居庸,惶骇人心,为上策;与宋连和,负固持久,数扰北边,使吾罢于奔救,为中策;如出兵济南,待山东诸侯应援,此成擒耳。”蒙古主曰:“今贼将安出?”对曰:“必出下策。”蒙古主然之。

  蒙古平章政事王文统,遣其子尧与李璮通谋,事觉,蒙古主召文统,诘之曰:“汝教璮为叛,积有岁年,举世皆知之。今问汝所策云何?其悉以对。”文统曰:“臣亦忘之,容臣悉书以上。”书毕,蒙古主命读之,其间有曰:“蝼蚁之命,苟能存全,保为陛下取江南。”蒙古主曰:“汝今日犹欲支词旁说耶?”会璮遣人持文统三书自洛水至,以书示之,文统始错愕骇汗。书中有“期甲子”语,蒙古主曰:“甲子之期云何?”文统曰:“李璮久蓄反心,以臣居中,不敢即发。臣欲告陛下缚璮久矣,第缘陛下加兵北方,犹未靖也,比至甲子,犹可数年。臣为是言,姑迟其反期耳。”蒙古主曰:“无多言!朕拔汝布衣,授之政柄,遇汝不薄,何负而为此?”命左右斥使就狱。召姚枢、王鹗、僧子聪及张柔等至,示以前书,曰:“汝等谓文统当得何罪?”枢等皆言:“人臣无将,将而必诛。”柔独疾声大言曰:“宜剐!”蒙古主曰:“汝等同辞言之。”皆曰:“当死。”文统乃伏诛,子尧并就戮。蒙古主追忆窦默之言,谓廷臣曰:“曩言王文统不可用,惟窦汉卿一人。向使更有一二人言之,朕宁不之思耶?”命召默还京师。汉卿,默之字也。

  文统虽以反诛,而立国之规模法度,犹多出于文统云。

  三月,乙丑,以右谏议大夫孙附凤签书枢密院事。

  癸酉,蒙古命史枢、阿珠各将兵赴济南。李璮帅众出掠辎重,将及城北,蒙古兵邀击,大破之,斩首四千。璮退保济南。

  戊寅,蒙古万户韩世安大破李璮兵于高苑。

  乙酉,蒙古谕诸路管民官:“毋令军马、使臣入州城、材居、镇市,拓及良民。”

  夏,四月,辛卯,蒙古修河中禹庙,赐名建极宫。

  甲辰,蒙古命行中书省、宣慰司、诸路达鲁噶齐、管民官,劝诱百姓,开垦田士,种植桑枣,不得擅兴不急之务,妨夺农时。

  五月,戊午,夏贵复蕲县,杀蒙古权万户李义、千户张好古。

  丙寅,雨雹。

  辛未,同知枢密院事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马光祖以病请祠,诏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

  丁丑,赐礼部进士方山京以下六百三十七人及策、出身。

  蒙古主命诸王哈必齐总诸道兵击李璮,复命丞相史天泽往,诸将皆受节制。天泽至济,谓哈必齐曰:“璮多谲而兵精,不宜力角,当以岁月毙之。”乃深沟高垒,遏其侵轶。

  初,行军总管张弘范临发,父柔谓曰:“汝围城勿避险地,险则己无懈心,兵必致死。主者虑其险,有犯必救,可因以立功。”至是弘范营城西,璮出兵突诸将营,独不向弘范。弘范曰:“我营险地,璮乃示弱于我,必以奇兵来袭。”遂筑长垒,内伏甲士,外为壕,闭东门以待。夜,浚壕加深广。明日,璮果拥飞桥来攻,未及岸,军陷壕中;得升壕者突入垒门,遇伏皆死。

  蒙古真定、顺天、邢州蝗。

  故丞相、特进、许国公、致仕董槐薨。疾革时,衣冠为诸生讲《兑》、《谦》二卦,问夜如何,诸生以中夜对,遂逝。旋赠少师,谥文清。

  六月,戊子,朝廷闻李璮受围,给银五万两,下益都府犒军,遣青阳梦炎帅师援之。梦炎至山东,不敢进而还。

  庚寅,礼部尚书杨栋同签书枢密院事。

  壬辰,故丞相吴潜暴卒于循州。

  贾似道以黄州之事,必欲杀潜,乃使武人刘宗申守循以毒潜,潜凿井卧榻下,毒无从入。一日,宗申开宴,以私忌辞;再开宴,又辞;不数日,移庖,不得辞,遂得疾,曰:“吾其死矣,夜必风雷大作。”已而果然。潜撰遗表,作诗颂,端坐而逝,循人悲之。潜既没,似道贬宗申以塞外议。

  癸丑,诏:“应谪臣僚死于贬所者,许归葬。”

  秋,七月,丙辰,诏:“州县官廪禄不时给者,御史台觉察;或以它物折支,计赃论罪。”

  蒙古命宋子贞参议军事。子贞至济南,观形势,说史天泽曰:“李璮拥众东来,坐守孤城,宜增筑外城,防其奔突。彼粮尽援绝,不攻自破矣。”议与天泽合,遂筑环城围济南,璮自是不得出城。

  西南有大涧亘历山,史枢一军独当其险,夹涧而城,竖木栅于涧中。淫雨暴涨,木栅尽坏。枢曰:“贼乘吾隙,俟夜必出。”命作苇炬数百置城上。三鼓,贼果至,飞炬掷之,风怒火烈,弓弩齐发,贼大溃,蹂躏死者不可胜计。”

  董文炳知其势蹙,乃抵城下,呼璮爱将田都帅曰:“反者璮耳,馀来即吾人,毋自取死也。”田缒城降,璮犹日夜拒守,分军就食民家,发其盖藏以继,不足,则家赋之盐,令以人为食。

  参议官姜彧言于哈必齐曰:“闻王面受诏,勿及无辜。今城旦夕破,宜早谕诸将,分守城门,勿令纵兵;不然,城中无噍类矣。”哈必齐曰:“汝言城破,解阴阳耶?”彧曰:“以人事知之。”哈必齐为下令禁止。

  甲戌,璮知城且破,乃手刃妻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中,为蒙古所获,天泽杀之,解其体以徇。引军东行,未至益都,城中人已开门迎降,三齐复为蒙古所有。

  事闻,赠璮太师,赐庙额曰精忠。

  初,璮兵有沂、涟两军二万馀人,勇而善战,哈必齐以配蒙古诸军,阴使杀之。文炳当杀二千人,驰告哈必齐曰:“彼为璮所胁耳,杀之,恐乖天子仁圣之意。”哈必齐从之,然它杀者已众,皆大悔。时山东尚未靖,蒙古主以文炳为经略使。文炳至益都,从数骑便服而入,至府,不设警卫,召璮故将吏,抚谕于庭下;所部大悦,山东以安。

  初,天泽征璮,蒙古主临轩授诏,委以专征,天泽至军,未尝以诏示人。既还,蒙古主慰劳之。时言者谓璮之变,由大藩子弟尽专兵民之权,天泽奏罢之,请自臣家始。于是史氏及张柔、严忠济子弟皆还私第。

  蒙古廉希宪治关中,政事修举。宋将家属之在北者,岁给其粮;仕于宋者,子弟得越界省其亲,人皆感之。赵璧素忌希宪勋名,及李璮以叛诛,因言:“王文统之进,由希宪及张易所荐引,遂至大用。且关中形胜之地,希宪得民心,有商挺、赵良弼为之辅,此事宜关圣虑。”蒙古主曰:“希宪自幼事朕,朕知其心。挺、良弼皆正士,何虑焉?”

  戊寅,侍御史范纯,言前四川制置使俞兴罢任镌秩罚轻,宜更褫夺以纾众怒,奏可。

  蒙古以夔府行省刘整行中书省于成都、潼川。

  蒙古阆、蓬等路都元帅汪良臣,以钓鱼山险绝不可攻,请就近地筑城曰武胜,以扼南师往来;从之。

  辛巳,诏重修《使部七司法》,从贾似道意也。

  蒙古以都督府参议姜彧知滨州。时山东新复,行营军士,多占民田为牧地,纵牛马,坏民田,残桑枣。彧言于行省,遣官分画疆畔,捕其强猾者置之法,乃课民种桑。岁馀,新桑遍野,人名为“太守桑。”

  蒙古张文谦荐郭守敬习水利,巧思绝人。蒙古主召见,面陈水利六事:“其一,中都旧漕河,东至通州,引玉泉山水以通舟,岁可省雇车钱六万缗。通州以南,于蔺榆河口径直开引,由蒙村、跳梁务至杨村运河,以避浮鸡淀盘浅风浪远转之患。其二,顺德达泉引入城中,分为三渠,灌城东地。”其三,顺德澧河东至古任城,失其故道,没民田千三百馀顷。此水开修成河,其田即可耕种,自小王村径滹沱合入御河,通行舟栰。其四,磁州东北滏、漳二水合流处,引水由滏阳、邯郸、洛州永年下经鸡泽合入澧河,可灌田三千馀顷。其五,怀孟沁河虽可浇灌,犹有漏堰馀水,东与丹河馀水相合,引东流至武涉县北,合入御河,可灌田三千馀顷。其六,黄河自孟州西开引,少分一渠,经由新、旧孟州中间,顺河北岸,下至温县南,复入大河,其间亦可灌田二千馀顷。”每奏一事,蒙古主叹曰:“任事者如此人,不为素餐矣!”授提举诸路河渠。

  八月,己丑,守敬请先引玉泉水以通漕运,广济河渠司王允中,亦请开邢、洛等处漳、滏、澧河、达水以溉民田,并从之。

  甲午,海州石湫堰成。

  丁酉,筑蕲州城。汪立信上新城图,诏奖谕。

  戊申,蒙古敕王鹗集廷臣商榷史事,鹗等请以先朝事迹录付史馆。

  蒙古河间、平滦、广宁、西京、宣德、北京陨霜害稼。

  九月,戊午,蒙古濠州万户张宏略破宿、蕲二州。

  壬戌,蒙古改邢州为顺德府。

  温州布衣李元老,读书守贫,不事科举,年百有四岁。丁丑,诏授迪功郎、致仕,本郡给俸。

  癸酉,蒙古都元帅库库卒于军,以其兄阿珠代之。

  闰月,甲申朔,蒙古赈沙、肃二州饥。

  丙午,诏:“应知县已罢,虽经赦,毋注紧望。著为令。”

  庚戌,蒙古发粟三十万,赈济南饥民。

  冬,十月,庚申,蒙古禁诸王、使臣、师旅恃势扰民者,所在执以闻。

  蒙古以郝经、刘人杰使宋未还,廪其家。

  甲子,以杨栋签书枢密院事,叶梦鼎同签书院事。

  庚午,蒙古巩昌总使汪惟正屯田利州。

  甲戌,归化州岑从毅纳土输赋,诏改为来安州,从毅知州事,世袭。

  乙亥,蒙古立中书左右部,分总庶务,命回纥人阿哈玛特领之,仍兼诸路都转运使,专理财赋。阿哈玛特欲每事得专奏,不关白中书,张文谦言:“分制财用,古有是理;中书不预,无是理也。若中书不问,则天下孰莅之乎?”蒙古主然之。

  十一月,丁大全既安置贵州,与州将游翁明失色杯酒间。翁明诉大全阴招游手,私立将校,造弓矢、舟楫,将通蛮为变,广西经略朱禩孙闻于朝,壬辰,诏改窜大全于新州土牢拘管,日具存亡。贾似道讽禩孙杀之,禩孙遣将官毕迁护送,舟过藤州,挤大全于水而死。

  癸巳,马光祖提举洞霄宫。

  丙申,资政殿大学士、致仕徐清叟卒,谥忠简。

  戊戌,以夏贵知庐州、淮西安抚副使。

  乙巳,蒙古主谕史天泽曰:“朕或乘怒欲有所诛杀,卿等宜迟留一二日,覆奏行之。

  丁未,皇孙资国公焯卒。

  戊申,蒙古升抚州为隆兴府。

  十二月,甲寅,蒙古封皇子珍戩为燕王,守中书令。

  丙辰,蒙古立河南、山东统军司。东拒亳州,西至钧州,诸万户隶河南;西自宿州,东至宁海州,诸万户隶山东。

  丁巳,蒙古立十路宣慰司,以赵瑨等为之。

  癸亥,蒙古享于太庙。

  戊寅,蒙古诏:“诸路管民官理民事,管军官掌兵戎,各有所司,不相统摄。”

  蒙古杨大渊入觐,拜东川都元帅,命与征南都元帅奇彻同署。大渊还东川,于渠江滨筑虎啸城以逼大良城,不逾时而就。

  蒙古割北京兴州隶开平府,建行宫于兴隆路。

  是岁,蒙古成都经略使刘嶷卒,谥忠惠,以其子元振代为经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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