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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定五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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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丁酉,以礼部尚书陈贵谊同签书枢密院事。 蒙古遣唐庆使金,传谕曰:“欲和好成,金主当来自议。”金主托疾,卧榻上见之。庆掉臂上殿,有不逊语,闻者皆怒。既归馆,是夕,金飞虎卒申福等愤其无礼,杀庆等三十馀人于馆。金主不问,和议遂绝。 蒙古国安用既得徐州,金宿州东面总帅刘安国、邳州杜政皆以州归之,安用遂据三州。蒙古帅额苏伦闻之,怒曰:“此三州吾当取,安用何人,辄受其降!”遣将张进率兵入徐,欲图安用,夺其州。安用惧,乃与王德全劫杀张进及海州元帅田福等数百人,与杨妙真绝,还邳州,会山东诸州及徐、邳、宿三州主帅,刑白马结盟,誓归金。既盟,诸将皆散去。安用无所归,遂同德全、安国因宿州从宜重僧努自通于金。重僧努以闻,未报。而安用率兵万人攻海州,未至,众稍散去。安用自知失计,于是复金衣冠。杨妙真怒安用叛己,又惧为所图,乃悉屠安用家属,走还益都。安用遂选兵分将,期必得妙真。 金主遣近侍直长因世英等持手诏至邳,封安用为衮王,赐姓完颜,改名用安,且授以空头河朔、山东赦文,使得便宜从事。安用始闻使至,犹豫未决,遣迎使者,监于州廨,问所以来,使者对以封建事。安用意颇顺,明日,出见使者,跪揖如等夷。会定,语世英曰:“予向随蒙古兵攻汴,尝于开阳门下与侯挚议内外夹击,此时蒙古病者众,十七头项皆在京城,若从吾言出军,中兴久矣,朝廷无一敢决者,今日悔将何及!”言竟而起。因使人取金所赐物遍观之,喜见颜色,乃设宴,拜受如仪,令主事常谨随世英奉表入谢。 金主复遣世英赐以铁券、虎符、龙文衣、玉鱼带及郡王宣、世袭千户宣各十,听赐同盟。世英过徐,德全、安国说之曰:“朝廷恩命,岂宜出自安用?郡王宣,吾二人最当得者,请就留之。”世英乃留郡王宣、世袭千户宣各二,由是与安用有隙。 蒙古以李全子璮为益都行省。 金恒山公武仙等会兵救汴。初,三峰之败,仙走南阳,收溃军,得十万人,屯留山。汴京被围,金主诏仙与邓州行省完颜色埒、巩昌总帅完颜仲德合兵入援。仙至密县东,遇蒙古将郭德海,即按军眉山店,报色埒曰:“阻涧结营,待仙至俱进。”色埒急欲至汴,不听。金主又命枢密使特嘉喀齐喀帅兵应仙、色埒等,至京水,德海乘之,不战而溃;仙亦败走,还留山。德海,宝玉之子也。喀齐喀屯中牟,闻色埒军溃,即夜弃辎重驰还。 先是有投匿名书于御路者云:“副枢喀齐喀,总帅萨哈勒,参政恩楚,皆国贼,朝廷不杀,众军亦须杀之,为国除害。”卫士以闻,蒴哈勒饮药死,恩楚称疾不出,唯喀齐喀坦然若无事者,金主亦无所问。及是言者谓:“喀齐喀始则抗命不出,中则逗遛不进,终则弃军先遁,不斩之,无以谢天下。”金主贷其死,免为庶人,籍家资以赐军士。 八月,乙卯,起真德秀为徽猷阁待制,知泉州。 己未,魏了翁以宝章阁待制知泸州。泸大藩,控制边面二千里,而武备不修,城郭不治。了翁乃葺其城楼橹雉堞,增置器械,教习牌手,申严军律,兴学校,蠲宿负,复社仓,创义冢,建养济院;居数月,百废俱举。 乙丑,赐进士徐元杰以下四百九十三人及第、出身。 甲戌,玉牒殿成,奉安累朝《玉牒》。 蒙古萨里塔伐高丽,中矢,卒。 金中京元帅任守真,以入援汴京败死,中京人推警巡使齐克绅为府签事。齐克绅,本河中射粮军子弟也,貌寝而膂力过人。时所领军士仅二千五百人,甫三日,蒙古兵围之。齐克绅括衣帛为帜,立之城上,率士卒赤身而战,以壮士数百往来救应,大呼,以憨子军为号,其声势与万众元异。兵器已尽,以钱为镞,得蒙古一箭,截而为四,以筒鞭发之。又创遏敌炮,用不过数人,能发大石于百步外,所击无不中。齐克绅奔走四应,所至必捷。得二驼,杀以犒士,人不过一啖,如获百金之赐。蒙古攻三月,不能下,乃退。 九月,辛丑夜,汴京大雷,金工部尚书范纳速震死。 乙巳,雨雹,雷。 闰月,庚戌,彗出于角。帝避殿,减膳,彻乐。诏:“中外臣僚,指陈阙失,无有隐讳。诸路监司,察守令之领廉仁暴及民间利便疾苦以闻。 戊辰,史弥远乞归田里;不许。 金主以和议既绝,惧兵再至,乃复签民兵为守御备,遂括汴京粟,以完颜珠赫等主之。珠赫谕民曰:“汝等当从实推举,果如一旦粮尽,令汝妻子作军食,复能吝否?”即而罢括粟,复以进奉取之,且卖官及令民买进士第。前御史大夫内族哈昭复觊进用,建言京城括粟尚可得百万石,金主乃命哈昭为参知政事,与左丞李蹊复括之。哈昭先令各家自实,壮者存石有三斗,幼者半之,仍书其数门首,敢有匿者,以升斗论罪。京城三十六坊,各选深刻者主之。完颜玖珠尤酷暴,有寡妇二人,实豆六斗,馀有蓬子约三升,玖珠笑曰:“吾得之矣!”执妇以令于众。妇泣诉曰:“妾夫死于兵,姑老不能为养,故杂蓬秕以自食,非敢以为军储。且三升,六斗馀也。”玖珠不听,竟杖死。闻者股粟,尽弃其馀粪溷中。或白于李蹊,蹊颦蹙曰:“白之参政。”及白哈昭,哈昭曰:“人云:花又不损,蜜又得成。花不损何由成蜜?且京城危急,今欲存社稷耶?存百姓耶?”众莫敢言。所括不能三万斛,满城萧然,死者相枕,贫富束手待毙,遂至人相食。金主闻之,命出太仓米作粥以食饿者。锡默爱实叹曰:“与其食之,何如勿夺?”为奉御博诺所告。金主怒,送爱实有司,赖近侍李大节救免。 蒙古皇太弟图垒卒于师。蒙古主还龙庭。 冬,十月,戊子,以星变,大赦。 泗州路分刘虎等,焚断浮桥以遏金兵,因遣将攻盱眙军,未下,金泗州总统完颜实格叛。防御使图克坦塔喇闻变,朝服,望阙拜哭,投水而死,实格遂以州附杨妙真。总帅纳哈塔迈珠亦以盱眙来归,诏改为招信军。 金以汪世显为巩昌便宜总帅。 初,世显以战功为征行从宜,分治陕西西路。时调度窘迫,世显发家资,率豪右助边,邻郡效之,军饷遂足。金主以完颜仲德为巩昌总帅,世显同知府事,二人尽忠固守以抗蒙古。及仲德勤王东下,乃以世显代之。世显励志自奋,粮械精赡。 十一月,乔行简累疏乞归田,不允。 金完颜用安欲图山东,累征兵于徐、宿,王德全、刘安国不应。会金主以密诏征兵东方,用安因声言入援,驻师徐州城下以招德全,德全不出,杀封仙,遣杜政出城。会安国与宿帅重僧努引兵入援,至临涣,用安遣人杀安国,因攻徐州。三月不能下,退归涟水,以军食不给,来乞粮,朝廷许之,用安即日改从宋衣冠,而阴通于金。粮乏,卒多流亡,乃以严刑禁亡者,血流满道。 十二月,丙子朔,进封才人贾氏为贵妃。 辛巳,以皇太后疾,大赦。壬午,皇太后杨氏崩。辛卯,帝诣慈明殿行奠酹礼。遵遗诏,外朝以日易月,宫中行三年丧。 乔行简上疏曰:“向者陛下内庭举动,皆有禀承,小人纵有蛊惑干求之心,犹有忌惮而不敢发。今者安能保小人之不萌是心,陛下又安能保圣心之不无少肆?陛下为天下君,当懋建皇极,一循大公;不应私徇小人,为其所误。凡为此者,皆戚畹肺腑之亲,近习贵幸之臣,奔走使令之辈,外取货财,内坏纲纪;上以罔人君之聪明,来天下之怨谤,下以挠官府之公道,乱民间之曲直。纵而不已,其势必至于假采听之言而动伤善类,设众人之誉而进拔憸人,借纳忠效勤之意而售其阴险巧佞之奸,日积月累,气势益张,人主之威权,将为所窍弄而不自知矣。陛下衰捴在身,愈当警戒,宫庭之间,既无所严惮,嫔御之人,又视昔加多。以春秋方富之年,居声色易纵之地,万一不能自制,必于盛德大有亏损。愿陛下常加警省。” 蒙古遣王檝来议夹攻金人,京湖安抚制置使史嵩之以闻,帝命嵩之报使。嵩之乃遣邹伸之往报蒙古,许俟成功,以河南地来归。 金主以粮尽援绝,势益危急,遣近侍就白华问计。华附奏言:“车驾当出就外兵,留荆王监国,任其裁处。陛下既出,遣使告语北朝:‘我出,非他处收整兵马,止以军卒擅杀唐庆,和议从此断绝;京师今付之荆王,乞我一二州以老耳。’如此,则太后、皇族可存。正如《春秋》纪季入齐为附庸之事,陛下亦得少安矣。”遂起华为右司郎中。召诸臣议亲出,或言归德四面皆水,可以自保,或言宜沿西山入邓,或言设欲入邓,蒙古苏布特在汝州,不如取陈、蔡路转往邓下。金主未决,复以问华,华曰:“归德城虽坚,久而食尽,坐以待毙,决不可往。既汝州有苏布特,则邓下亦不可往。以今日事势,止有背城之战,如博徒所谓孤注者,便当直赴汝州,与之一决。然汝州战不如半涂战,半涂战不如出城战,盖我军马之食力犹在也。若出京益远,军食日减,马食野草,事愈难矣。若我军便得战,存亡决此一举,外则可以激三军之气,内则可以慰都人之心。或止为避迁计,人心顾恋家业,未必毅然从行。可详审之。” 礼部尚书舒穆噜世勣,率朝官刘肃、田芝等二十人,诣仁安殿言于金主曰:“臣等闻陛下欲亲出,窃谓此行不便。”金主曰:“我不出,军分为二:一军守,一军出战;我出则合为一。”世勣曰:“陛下出则军分为三:一守,一战,一中军护从,不若不出之为愈也。”金主曰:“卿等不知,我若得完颜仲德、武仙,付之兵事,何劳我出!今日将兵者,官努统马兵三百止矣,刘益将步兵五千止矣,欲不自将,得乎?”又指御榻曰:“我此行岂复有还期?但恨我无罪亡国耳!我未尝奢侈,未尝信任小人。”世勣应声曰:“陛下用小人则亦有之。”金主曰:“小人谓谁?”世勣历数曰:“都察逊、完颜长乐等,皆小人也。陛下不知为小人,所以用之。”肃与世勣复多所言,良久,君臣涕泣而罢。 乙酉,金主集军士于大庆殿,谕以京城食尽,今拟亲出。诸将佐合辞言曰:“陛下不可亲出,止可命将。”金主欲以富察官努为马军帅,高显为步军帅,刘益副之。三人欲奉命,权参知政事内族恩楚大骂曰:“汝辈把锄不知高下,国家大事,敢易承耶!”众默然,唯官努曰:“若将相可了,何至使我辈!”事亦中止。 遂以右丞相萨布、平章拜甡、右副元帅恩楚、左丞李蹊、元帅左监军图克坦伯嘉等帅诸军扈从,参政完颜纳绅、枢副兼知开封府萨尼雅布等留守。乃发府库及内府器皿、宫人衣物赐将士。民间哄传“车驾往归德,军士家属留汴,食尽,城中俱饿死矣。纵能至归德,军马所费,支吾复得几许日!”金主使萨布宣言曰:“前日巡狩之议,止为白华。今改往汝州索战矣。” 金主发汴京,与太后、皇后、妃、主别,大恸。至开阳门,诏谕留守兵士曰:“社稷、宗庙在此,汝等壮士,毋以不预进发之数,便谓无功。若守保无虞,将来功赏,岂在战士下!”闻者皆洒泣。 是日,巩昌元帅完颜仲德援兵至。初,金主征诸道兵入援,往往观望不进,或中道遇兵而溃,唯仲德提孤军千人,历秦、蓝、商、邓,撷果菜为食,间关百死至汴,为金主谋曰:“亦西三百里之间无井灶,不可往,不如幸秦、巩。” 金主乃决意东行。甲辰,进次黄陵岗。时拜甡击蒙古,降其两砦,得河朔降将,金主赦之,授以印符。郡臣遂固清以河朔诸将为导,鼓行入开州,取大名、东平,豪杰当有响应者。都察逊曰:“太后、中宫皆在南京,北行万一不如意,圣主孤身欲何所为?不如先取卫州,还京为便。”拜甡曰:“圣体不便鞍马,今可驻归德,臣等率降将往东平,因遂经略河朔。”官努曰:“卫州有粮可取。”拜甡曰:“京师且不能守,就得卫州,欲何为耶?”金主惑之,遂一意向河朔。蒙古苏布特闻金主弃汴,复进兵围之。 乙巳,帝诣慈明殿,行大祥祭奠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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