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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二年(4)


  九月,戊午朔,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秦桧落职。

  时言者论:“陛下愤中国之未振,付桧以内修之事。而桧不知治体,信任非人,不以宽大之政辅陛下仁厚之德,乃以苛刻为务,事图减削,过为裁抑,人心大摇,怨讟在路。又引用程瑀等,布列要路,党与既植,同门者互相借誉,异己者力肆排摈。桧为宰相,兼此二罪,尚何俟而不遣之乎?”故有是命。

  己未,罢修政局,以议者言修政所讲多刻薄之士,失人心,致天变故也。

  龙图阁待制、知温州洪拟试吏部尚书,徽猷阁待制、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郑滋试尚书兵部侍郎。

  诏:“雩祀上帝,复以太宗配。”

  辛酉,以彗星出,赦天下,应盗官物入己,罪抵死者不赦。内外臣庶,许直言时政阙失。行在和籴军粮,自今并用一色见钱银绢充籴本。免民间牛税一年。应盗贼啸聚去处,限十日出首,免罪,补官。川、陕豪户替运军储,数多者与补承信郎至进义副尉。陕西诸叛将,许令自新,前罪一切不问。

  朝奉郎、充河东大金军前通问使王伦至行在。帝嘉其劳,诏:“伦去国五年,奉使有称,特迁右朝奉大夫、充右文殿修撰、主管万寿观。”伦言宇文虚中奉使日久,守节不屈。时虚中子右朝奉郎师瑗,奉其母居闽中,乃添差师瑗福建路转运判官。于是尚书左仆射吕颐浩议,当再遣使人以骄敌意。

  壬戌,以左迪功郎潘致尧为左承议郎、假吏部侍郎,为大金奉表使兼军前通问;秉义郎高公绘为武经郎、假武功大夫、忠州刺史,副之。命伦作书与其近臣耶律绍文,且附香药、果茗、缣帛、金银进两宫,二后又减半;遗都元帅宗翰金二百两、银千两;遗右监军希尹、赐宇文虚中半之;遗耶律绍文银三百两,缣、币百匹,通问副使朱弁已下亦皆赐金。三省勘问,路由东京,乃令颐浩作书,以果茗、币帛遗刘麟。致尧、公绘,各官其家二人,赐金帛甚厚。

  集英殿修撰、知平江府席益试尚书吏部侍郎,寻兼侍讲。

  乙丑,观文殿学士、左宣奉大夫、提举醴泉观兼侍读朱胜非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初命沿江岸置烽火台以为斥堠,自当涂之褐山东,采石、芜湖、繁昌、三山至建康之马家渡、大城堙、池州之鹊头山,凡八所,旦举烟、暮举火各一以为信,有警即望之。

  丙寅,军贼李通受都督府招安,傅崧卿以通为修武郎、本府亲兵前军统领。

  辛未,诏:自今应批降处分,系亲笔付出身者,并依旧作御笔行。”

  甲戌,彗星没。

  乙亥,御笔:“尚书兵部侍郎兼直学士院綦崈礼为翰林学士。”自靖康后,从官以御笔除拜自此始。

  丙子,诏:“近降御笔处分事,多系宽恤及军期等事,与前此指挥事体不同,并经三省、枢密院。如或不当,自合奏禀,仍许给、舍缴驳,台谏论列,有司申审。若奉行违慢,止依违圣旨科罪。”是日进呈,帝谓辅臣曰:“今日批降处分,虽出朕意,必经由三省、密院,与已前不同。”朱胜非曰:“不经凤阁、鸾台,盖不谓之诏令。”吕颐浩曰:“所以别于圣旨者,欲上下晓然知陛下德音所向也。”遂批旨行下。

  戊寅,罢镇江府织御服罗。帝谕辅曰:“方军兴,有司匮乏,岂可以朕服御之物为先!且省七万缗,助刘光世军费也。”

  辛巳,太尉、神武左军都统制、福建、江西、荆湖等路宣抚副使韩世忠为江南东、西路宣抚使,置司建康府。沿江三大帅刘光世、李回、李光,并去所领扬、楚等州宣抚使名,其节制淮南诸州如故。惟荆湖、广东宣抚使李纲,止充湖南安抚使,湖北、广东并还所部。自分镇以来,前执政为帅者,例充安抚大使,至是右司谏刘裴屡言纲跋扈,吕颐浩将罢纲,故帅衔比江东、西减大字。

  世忠言提举官董旼,招马友、曹成之众得八万人;诏户部侍郎姚舜明往衡、邵、辰、沅等州拣其军,仍应副沿路粮食。世忠还建康,乃置背嵬亲随军,皆鸷勇绝伦者。

  壬午,权尚书礼部侍郎赵子昼充徽猷阁待制、枢密都承旨。自改官制后,都承旨除文臣自子昼始。

  丙戌,显谟阁直学士、知兴元府王似为端明殿学士、川陕等路宣抚处置副使,与张浚相见,同治事。

  始,浚出使,第以宣抚处置为名,至是始带川陕及等路字。浚在川、陕,凡事虽以便宜行之,然于乡党亲旧之间,少所假借。于是士大夫有求于宣司而不得者,始起谤议于东南,大略谓浚杀曲端、赵哲为无辜,而任刘子羽、赵开为非是。朝廷疑之,将召归,先为置副。时似已复还成都,而行在未知也。

  丁亥,初,刘忠既为韩世忠所破,复聚众走淮西,驻于蕲阳口,世忠前军统制解元以舟师奄至,袭忠,大破之。忠与其徒数十人遁走北去,附于刘豫;以忠为登、莱、沂、密等州都巡检使。忠之将文广,率所部诣江西安抚大使李回降,回即以广为武翼郎、閤门宣赞舍人,充本司统领军马。

  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在云中,闻金将侵蜀,遣使臣相偁间行以告宣抚处置使张浚,且赍帝所赐御封亲笔押字为信,两傍细字作道家符录隐语云:“善持正教,有进无退。魔力已衰,坚忍可对。虚受忠言,宁殒无悔。”虚受忠言者,盖隐虚中之名也。又遗其家人书,言:“中遭迫胁,幸全素守。惟期一节,不负社稷。一行百人,今存者十二三人。有人使行,可附数千缗物来,以救艰厄。昨有人自东北来,太上亦须茗药之属,无以应命,甚恨甚负。”于是虚中妻黎氏奏以缣、帛、茗、药附通问使潘致尧,而致尧已行矣。

  伪齐长星见。伪太后翟氏死,谥曰慈献。

  是秋,金主如燕山,都元帅宗翰、右副元帅宗辅、右监军希尹、左都监宗弼皆会。留右都监耶律伊都守大同府,左监军昌守祁州。

  伊都久不迁,颇怨望,遂与燕山统军稿里谋为变,尽约燕、云之郡守、契丹、汉儿,令悉诛女直之在官,在军者。天德知军伪许之,遣其妻来告。时希尹微闻其事而未信,偶猎居庸关上,遇驰书者,觉而获之。宗翰族稿里,命希尹诛伊都于大同。伊都微觉,父子以游猎为名,乃奔达勒达。达勒达先受希尹之命,其首领诈出迎,具食帐中,潜以兵围之。达勒达善射,无衣甲,伊都出敌不胜,父子皆死。

  西京副留守李处能坐累诛。南京留守郭药师、河东南路步军都总管萧某皆下狱,既而获免。处能,燕人,辽宰相俨之子,宣和末,自平州来归,拜延康殿学士,赐姓名赵敏修;金人交燕,复取以去。宗翰以药师家富于财,谓其可以动众,悉夺而囚之。

  宗翰次室萧氏,本天祚之元妃,希尹杀之,谓宗翰曰:“彼与兄实为仇雠,然忍死事兄者,盖有待也。今事既不成,它日帷间,寸刃不测,可以害兄矣。希尹以爱兄故擅杀之。”宗翰泣谢。于是宗翰令诸路尽杀契丹。

  金主闻伊都叛,未至燕而归。大赦。

  彰德军节度副使高景山告知相州杜充阴通江南。先是充之孙自南方逃归,充不告官而擅纳之,遂下元帅府掠治。宗翰问之曰:“汝欲归江南邪?”充曰:“元帅敢归江南,监军敢归江南,惟充不敢归也。”诸帅相顾而笑。逾年乃释。

  冬,十月,戊子朔,置孳生马监于饶州,命守臣提领,括神武诸军及郡县官牧马隶之,仍选使臣五人专主其事。

  时言者以为“军旅之事,马政为急;多事以来,国马为强敌所侵,盗贼所有,其在诸军者无几。乞讲求孳生之利,于江东、西择水草善地,置地以牧之。”故有是命。

  辛卯,朝议以坑治所得不偿所费,悉罢监官,以县令领其事。至是江东转运副使马承奏存饶、信二州铜场,许之。二场皆产胆水,浸铁成铜。元祐中,始置饶州兴利场,岁额五万馀斤。绍圣三年,又置信州铅山场,岁额三十八万斤。其法以斤铁排胆水槽中,数日而出,三炼成铜,率用铁二斤四两而得铜一斤云。

  癸巳,诏湖北安抚司后军统制官颜孝恭以所部还鄂州。孝恭初奉诏讨石陂军贼余照,照为官军所杀,其次李宝等百馀人皆就招。

  戊戌,吕颐浩言:“建康米斗不及三百,欲于镇江上下积粟三十万斛,以助军用。”帝曰:“若精选兵十五万,分为三军,何事不成!祖宗取天下,兵数不过如此。”

  庚子,直徽猷阁凌唐佐为伪齐所杀。

  初,唐佐既降,刘豫因以唐佐知归德府。有尚书郎李亘者,乾封人,建炎末避地不及,豫使守大名。时通问副使宋汝为亦以豫命同知曹州。三人素相厚,汝为知豫无改悔意,与唐佐等疏其虚实,遣人持蜡书告于朝。唐佐、亘募得卒刘全、宋万、僧惠钦,汝为募民王现、邵邦光,皆十馀往返。尚书左仆射吕颐浩之过常州也,得唐佐从孙宪,授保义郎、閤门祗候,俾持帛书遗之。宪至睢阳,唐佐妻田氏使与馆客张约同食,宪疑不出,田氏曰:“无伤也。”既而为约所告,豫遣人捕唐佐并其家至京师,宪走得免。唐佐谏豫,责以大义,豫怒,斩唐佐于境上,下令曰:“唐佐结连江南谋反,斩首号令。其家属当从坐,贷死,送颍昌府拘管。”时全、万、惠钦为逻者所得,事泄、亘亦坐诛。先是武显大夫孙安道为应天府兵马钤辖,城陷,不得归,后谋挺身还朝,为人所告而死。事闻,赠安道忠州刺史;为亘立祠,名愍忠。

  丁未,以孟冬荐飨太庙于温州。是月也,先祫祭。祠部员外郎、神主神御提点向宗厚言:“祭不欲数,乞用故事权罢时享。”礼官援《政和五礼新仪》,不从。于是裕祭、孟飨荐新、朔祭兼行于一月之间,非故事也。

  己酉,诏:“帅臣、统兵官以公使酒酤卖者,取旨论罪。”

  先是李纲为湖广宣抚使,请于所在州军造酒,许之。及是吕颐浩因进呈言:“茶盐榷酤,今日所仰养兵。若三代井田、李唐府兵可复,则此皆可罢。不然,财用舍此何出?”朱胜非曰:“榷酤自汉武时因兵兴而有。”帝曰:“行之千馀年,不能改革,可见久长之利。”胡有是旨。

  诏湖北安抚使刘洪道、知鼎州程昌寓并力招捕湖寇杨太。

  时太据洞庭,有众数万,又有周伦、杨钦、夏诚、刘衡之徒,大造车船及海鳅船,多至数百。车船者,置人于前后,踏车进退,每舟载兵千馀人。又设拍竿,长十馀丈,上置巨石,下作辘轳,遇官军船近,即倒拍竿击碎之,官军以此辄败。大率车船如陆战之陈兵,海鳅如陆战之轻兵。又,伦、钦虽各有寨,而专倚舟以为强,诚、衡虽各有舟,而专倚寨以为固,此其所恃也。韩世忠之在湖南也,遣使臣朱实往招之,太不听命。至是昌寓以奏,乃命趣捕之。

  是月,尚书右仆射朱胜非上经营淮北五事,一谓:“国家屯军二十万,月费二百万缗,倘无变通,必致坐困。逆豫方行什一税法,聚以资敌,若王师不出,豫计得行。今当渡江取彼所积以实边圉,淮南既实,民力自宽。”二谓:“逆豫招到淮北山寨及知名贼二十六项,所以然者,彼谓官兵不敢出,逆贼能骤来耳。宜分为三军,声言取徐、邳而实取淮阳,声言趣京师而实取陈、蔡,声言入滨海而实取青、密,使豫闻之,必分兵拒守,然后大军出庐、寿,直捣宋、亳,豫必成擒矣。”三:“虑贼并力南下,今敌使既行,未有要约,不若先破豫兵,去其一助。”四:“大军一出,所得金帛,当明谕将帅,悉以赏军。”五:“淮北有土豪助顺者,就以为守将,俾自为备,则兵势益张。如此,则不三二年,中原可定。”帝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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