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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六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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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六年辽大安七年 春,正月,壬戌,辽主如混同江。 癸酉,诏:“祠祭游幸,毋用羔羊。” 丙戌,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杭州苏轼为吏部尚书。 中丞苏辙言:“自来河决,必先因下流淤高,上流不快,然后乃决。然则大吴之决,已缘故道淤高,今乃欲回河使行于北,理必不可。且见今北流深处,水行地中,实得水性。舍此不用,而欲引归故道,使水行空中,虽三尺童子皆知其妄,而建议之臣,恣行欺罔,居之不疑。今虽变回河之名为分水之议,而本司收买马头物料,至今不绝;又与本路监司奏随宜开导口地、河槽,务令深阔,并修葺紧急堤岸,酾为二渠。臣睹其指意虽为减水,其实暗作回河之计。欲乞圣慈特选骨鲠臣僚及左右亲信,往河北同安抚、转运诸臣踏行,开述利害闻奏。如臣所言不妄,即乞罢分水指挥,废东流一行官吏役兵,拆去马头锯牙。所贵河朔及邻路兵民早获休息,国家财赋不至枉费,则天下幸甚!” 二月,辛卯,以门下侍郎刘挚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王岩叟佥书枢密院事。 癸巳,以御史中丞苏辙为尚书右丞。命既下,而右司谏杨康国不书读,诏范祖禹书读行下。苏轼改翰林学士承旨,避嫌也。 以翰林学士承旨邓温伯为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 乙亥,辽主如鱼儿泺。 壬寅,辽主命给渭州贫民耕牛布绢。 辛亥,王岩叟奏事罢,留身曲谢,言于太皇太后曰:“陛下听政以来,纳谏从善,凡所更改,务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惟愿于用人之际,更加审察。”复少进而西,于帝前奏曰:“陛下今日圣学,当辨邪正。闻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说告陛下者,此乃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圣人但云君子内小人外则泰,君子外小人内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去。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不可不察。” 三月,庚申朔,御迩英阁,吕大防奏仁宗所书三十六事,请令图置坐隅,从之。 癸亥,上《神宗实录》,史官范祖禹、赵彦若、黄庭坚所修也。帝东向再拜,然后开编。吕大防于帘前披读,未久,帘中恸哭,止读,令进。 壬午,赐礼部奏名进士马涓等及诸科及第、出身九百五十七人。 丙戌,辽主驻黑龙江。 夏,四月,辛卯,罢幸金明池、琼林苑。先是吕大防请为赏花钓鱼之会,有诏用三月二十六日,而连阴不解,太皇太后谕旨:“天意不顺,宜罢宴。”众皆竦服。 壬辰,吕大防、刘挚奏:“危竿谕一事,在三十六年之前,注释失仁宗意。盖圣意以为人君居至高至危之地,须用正直之人,譬如危竿须用正直之木。古人谓邪蒿,人君不可食,食之固无害,以其名不正也,况邪佞小人乎!” 乙未,复置通礼科,从礼官请也。 丙申,诏恤刑。 辛丑,诏:“大臣堂除差遣,非行能卓异者不可轻授,仍搜访遗材以备擢任。” 夏人寇熙河、兰岷、鄜延路。 壬寅,太白昼见。 壬子,赐南平王李乾德袍带、金帛、鞍马。 癸丑,以户部员外郎杨畏为殿中侍御史,中丞赵君锡所举也。畏先除监察御史,言者斥其附会吕惠卿、舒亶以进,罢之,至是复有此擢。王岩叟移书诘刘挚,挚不从。畏初刻志经术,以所著书谒王安石,为郓州教授,自是尊安石之学,以为得圣人意。畏与挚善,后吕大防亦善之。大防、挚异趋,皆欲得畏为助,君锡荐畏,实挚风旨也。然畏卒助大防击挚焉。 五月,己未朔,日有食之。罢文德殿视朝。 庚申,诏吕惠卿除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权中书舍人孙升封还词头,以为“惠卿量移未三年,无名而复,必不可行。”壬戌,进呈,吕大防、刘挚等皆持两禀旨。太皇太后曰:“候及三年。”枢密都承旨刘安世言:“陛下初践宸极,以吕惠卿、蔡确之徒残民蠹国,是以逐之远方,谓宜永投荒裔,终身不齿。而惠卿自宣城方逾再岁,考之常法,犹未当叙,不识何名,遽复卿列!议者谓蔡确之母见在京师,干诉朝廷,愿还其子,大臣未敢直从请。若惠卿之命遂行,将藉以复确;确既复用,则章惇之类如蝟毛而起,为天下国家之计者,其得安乎!”不听。 庚辰,诏:“娶宗室女得官者,毋过朝请大夫、皇城使。” 诏翰林学士承旨苏轼兼侍读。 丁亥,后省上《元祐敕令格》。 六月,壬辰,录囚。 甲午,辽主驻赤勒岭。己亥,倒塌岭人进古鼎,有文曰“万岁永为宝用”。 辛丑,回鹘贡方物于辽。 癸卯,辽以权知东京留守萧托辉为契丹行宫都部署。 甲辰,置国史院修撰官。 丁未,辽端拱殿门灾。 秋,七月,戊午朔,回鹘贡异物于辽,辽主不纳,命厚赠遣之。 己巳,苏轼言:“浙西诸郡二年灾伤,而今岁大水尤甚,杭州死者五十馀万,苏州三十万。”己卯,诏赐米百万石、钱二十万缗赈之。侍御史贾易率同官杨畏、安鼎流论浙西灾伤不实,乞行考验,诏用其说。范祖禹封还录黄,奏曰:“国家根本,仰给东南,今一方赤子,呼天赴诉,开口仰哺,以脱朝夕之急,奏灾虽小过实,正当略而不问。若因此惩责,则自今官司必以为戒,将坐视百姓之死而不救矣。给散无法,枉费官廪,赈救不及贫弱,出粜反利兼并,此乃监司使者之事,朝廷亦难遥为处画也。所言伏乞更不施行。”从之。 八月,戊子朔,贾易上疏言:“苏轼顷在扬州题诗,以奉先帝遗诏为‘闻好语’,草吕大防制云‘民亦劳止’,引用厉王诗,以比熙宁、元丰之政。弟辙早应制科,试文缪不及格,幸而滥进,与轼皆诽怨先帝,无人臣礼。”至引李林甫、杨国忠为喻。奏既入,又有别疏。宰执进呈,具言易前后异同之语,退,复具奏曰:“臣等窃知易乃王安礼所善,安礼以十科荐之。今群失职之人,皆在江、淮,易来自东南,此疏不惟摇动朝政,亦阴以申群小之愤。”乃诏与易外任,寻以本官出知庐州。 庚寅,辽主以霖雨罢猎。 辛卯,诏御史台:“臣僚亲亡十年不葬,许依条弹奏及令吏部检举。” 壬辰,翰林学士承旨苏轼罢。轼既为贾易诬诋,赵君锡相继言之。后数日,入见,具辨其事,因复请外。诏以龙图阁学士知颍州。 乙未,御史中丞赵君锡罢为吏部侍郎,以附和贾易论苏轼也;寻出知郑州。 己亥,令文武臣出入京城门,书职位、差遣、姓名及所往。 壬寅,辽主幸庆州,谒庆陵。 乙巳,诏章惇复右正议大夫。惇坐苏州买田不法,降一官,至是满,当复,故有是诏。给事中朱光庭言:“惇不当用常法叙复。”于是更诏候一期取旨。 己酉,修《神宗宝训》。 癸丑,诏:“鄜延路都监李仪等,以违旨夜出兵入界,与夏人战,死,不赠官,馀降官等。” 初,两宫幸李端愿宅临奠,既还,蔡确母明氏自毡车中呼:“太皇万岁,臣妾有表。”卫士取而去。及三省进呈明氏马前状,太皇太后宣谕曰:“蔡确不独为吟诗谤讟,缘此人于社稷不利。若社稷之福,确当便死。此事公辈亦须与挂意。”刘挚曰:“只为见吕惠卿二年量移,便来攀例。”苏辙曰:惠卿量移时,未有刑部三年之法。”吕大防乞令开封府发遣,从之。既而挚以发遣为太甚,大防复奏乞且令开封府告示,朱光庭封还录黄,言:“确罪比四凶,岂有复还之理!乃以刑部常法预先告示,理极不可。”遂寝前诏。挚乃令本房出告示,不复坐圣旨;既不复降录黄过门下,给事中虽欲再论列,不可得矣。 甲寅,王岩叟言:“秋气已凉,陛下闲燕之中,足以留意经史。舜鸡鸣而起,大禹惜寸阴,愿以舜、禹为法。”帝曰:“朕在禁中,常观书不废也。”帝问岩叟从谁学,对曰:“从河东宁智先生学,后历仕四方,无常师。”帝问:“何自识韩琦?”对曰:“因随侍闲居北门,始识琦,遂荐辟学官,又辟幕府,复随之居相三年,至其葬乃去。琦尝教臣以事君之道,前不希宠,后不畏死,左右无所避,中间惟有诚意而已,臣佩以终身。”帝称叹久之。 它日,又因入对,论取士,岩叟曰:“天下非无材,取之不远,采之不博耳。所迁所擢,止于已用者数人而已,故朝廷有乏材之患,搢绅有沈滞之叹。且如天下郡守、县令,最可以见治状,每岁使本道监司举一二性行端良、治状优异者,朝廷召而用之,则人思自奋矣。”又问:“治道何先?”对曰:“在上下之情交通,而无壅蔽之患。上下之情所以通,由举仁者而用之。仁者之心,上不忍欺其君,下不忍欺其民,故君有德意,推而达于下,民有疾苦,告而达于上,不以一身自便为心。”帝曰:“安知仁人而举之?”对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刚毅木讷,近仁。”帝颔之。 乙卯,夏人寇怀远砦。 闰月,壬戌,严饬陕西、河东诸路边备。 甲子,以龙图阁待制、知郓州蔡京知永兴军,从吕大防请也。 是日,执政会议都堂,吕大防、刘挚欲以知永兴军李清臣为吏部尚书,王岩叟曰:“恐公议不协。”既而奏可,岩叟谓同列曰:“必致人言。”录黄过门下省,范祖禹封还进呈,不允;祖禹执奏如初。除命既下,左正言姚勔又论其不当。已而三省复欲用蒲宗孟为兵部尚书,苏辙言:“前日除李清臣,给谏纷然争之未定,今又用宗孟,恐不便。”太皇太后曰:“奈阙官何?”辙曰:“尚书阙官已数年,何尝阙事!今日用此二人,正与去年用邓温伯无异。此三人者,非有大恶,但与王珪、蔡确辈并进,意思与今日圣政不合。见今尚书共阙四员,若并用此四人,使互进党与,气类一合,不独臣等无可奈何,即朝廷亦无可奈何。如此用人,台谏安得不言?臣恐朝廷自此不安静矣。”议遂止。壬申,以知扬州王存为吏部尚书,清臣知成德军。 刑部侍郎彭汝砺与执政争狱事,自乞贬逐,甲申,诏改礼部侍郎。 九月,丁亥,边臣言夏人寇麟、府二州。壬辰,诏:“州民为寇所掠,庐舍焚荡者给钱帛,践稼者赈之,失牛者官贷市之。” 癸巳,策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丁酉,王普等迁官有差。 诏:“岁出内库缗钱五十万,以备边费。” 丙申,辽主还上京。 己亥,日本遣使贡于辽。 甲辰,幸上清储祥宫。壬子,宫成,议将肆赦,王岩叟曰:“昔天禧中祥源成,治平中醴泉成,皆未尝赦。古人有垂死谏君无赦者,此可见赦无益于圣治也。”乃止。 冬,十月,丁卯,有流星昼出东北。 庚午,朝献景灵宫,还,幸国子监,诣至圣文宣王殿行释奠礼,一献再拜。太学国子祭酒丰稷讲《尚书·无逸》终篇。遂幸昭烈武成王庙,肃揖,礼毕,还内。先是范百禄转对,请视学,故有是举。 癸酉,御史中丞郑雍、侍御史杨畏对甚久,论刘挚及苏辙也。雍言:“挚善牢笼士人,不问善恶,虽赃污久废之人,亦以甘言诱致。”因具挚党人姓名:王岩叟、刘安世、韩川、朱光庭、赵君锡、梁焘、孙升、王觌、曾肇、贾易、杨康国、安鼎、张舜民、田子谅、叶仲、赵挺之、盛陶、龚原、刘概、杨国宝、杜纯、杜纮、詹适、孙谔、朱京、马传庆、钱世荣、孙路、王子韶、吴立礼,凡三十人。左正言姚勔入奏,并言挚朋党不公。右正言虞策言挚亲戚赵仁恕、王巩犯法,施行不当。甲戌,挚以巩为姻家,辙以尝荐巩,皆自劾,诏答不允。辙又言:“顷复见台官安鼎亦论此事,谓臣欺罔诈谬,机械深巧,则臣死有馀责,有何面目尚在朝廷!然鼎与赵君锡、贾易等同构飞语,诬罔臣兄轼以恶逆之罪,赖圣鉴昭察,君锡与易即时降黜。鼎今在言路,是以尽力攻臣,无所不至。伏乞早赐责降,使鼎私意得伸。”丁丑,辙与挚俱宣押入对,对已,押赴都堂。挚先出,待命于僧舍,乞赐罢免。庚辰,王岩叟言:“方今戮力尽忠之臣,挚居其最,岂可因一二偏辞,轻示遐弃,安知其间无朋邪挟私而阴与群奸为地者?”不报。太皇太后独遣中使赐苏辙诏,谕令早入省供职。 辛巳,帝谓吕大防曰:“论刘挚者已十八章,初不为王巩事,乃邢恕过京师,挚与通简,又延接章惇之子,牢笼为它日计。” 初,邢恕谪永州,舟行过京师,刘挚故与恕善,因以简别挚,挚答简,其末云:“为国自爱,以俟休复。”持简者问监东排岸官茹东济:“恕舟安在?”东济,倾险人也,数有求于挚,弗得,怨之,亟取挚简,录其本送郑雍、杨畏;二人方附吕大防,因释其语上之。以“休复”为“复子明辟”之复,谓挚劝恕俟太皇太后它日复辟也。又章惇诸子故与挚子游,挚亦间与之接,雍、畏遂谓挚延见接纳,为牢笼之计。帝于是始有罢挚意。太皇太后亦怒,面谕挚曰:“言者谓卿交通匪人,为异日地,卿当一心王室。若章惇者,虽以宰相处之,未必乐也。”挚惶恐,退,上章自辨,且求去位。奏入,不报。 辽命燕国王延禧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北南院枢密使事。 癸未,诏京西提刑司,岁给钱物二十万缗,以奉陵寝。 是日,王岩叟奏:“臣之区区欲有所言,不为一刘挚,为陛下惜腹心之人。”太皇太后宣谕曰:“垂帘之初,挚排斥奸邪,实为忠实。但此二事,非所当为也。”岩叟曰:“言事官未必皆忠直。杨畏乃吕惠卿党,但欲除陛下腹心,与奸邪开道路耳。”甲申,岩叟复上疏言之。时已有诏锁学士院草麻制罢挚,而岩叟未知也。 十一月,乙酉朔,挚罢为观文殿学士、知郓州。麻制以从挚所乞为辞。给事中朱光庭封还,曰:“挚有功大臣,一旦以疑而罢,天下不见其过。”言者以光庭为党,亦罢知亳州。 挚性峭直,有气节,不为利怵威诱。自初辅政至为相,修严宪法,辨白邪正,孤立一意,不受请谒。然勇于去恶,竟为朋谗奇中,天下惜之。 初,卫朴历后天一日,元祐五年十一月癸未冬至,验景长之日,乃在壬午,遂改造新历。至是历成,壬辰,诏以《元祐观天历》为名。 庚子,辽主如藕丝淀。 辛丑,中书侍郎傅尧俞卒。太皇太后谓辅臣曰:“尧俞,金玉人也,惜不至宰相。”帝辍朝临奠,谥宪简。 初,司马光尝谓邵雍曰:“清、直、勇三德,人所难兼,吾于钦之见焉!”雍曰:“钦之清而不耀,直而不激,勇而不猛,是为难耳。”钦之,尧俞字也。 甲子,辽主望祀木叶山。以武定军节度使窦景庸为中京留守。 十二月,戊辰夕,开封府火。 吕大防言:“闻有客星在昂、毕间。”王岩叟曰:“天道远,不可知,但朝廷每事修省,天道自当顺应。”太皇太后曰:“天道安敢忽!更在大臣同修政事。” 夏人犯边,知太原府范纯仁自劾御敌失策;壬申,诏贬官一等,徙知河南府。 是岁,夏改元天祐民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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