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道武帝拓跋珪纪(3)(译文)

道武帝拓跋珪纪(3)

　　皇始元年(396)春，正月，拓跋珪在定襄郡的虎山举行大规模的狩猎，随后东至善无县北山。三月，后燕皇帝慕容垂率军进犯桑乾川。陈留公拓跋虔镇守平城，在征调的军队尚未集结之时，拓跋虔率部出击，战败被杀。慕容垂遂进至平城西北，越过山脉安营扎寨，得知拓跋珪率军将至，便筑城自守。慕容垂病重，遂率燕军撤退，不久病死于上谷郡。其子慕容宝封锁慕容垂的死讯，率军继续撤退，返回首都中山后自立为帝。

　　夏，六月一日，拓跋珪派将军王建等率三路大军进攻后燕广宁太守刘亢泥，斩杀刘亢泥，驱赶其部众而回。后燕上谷太守慕容普邻，弃城而逃。十五日，皇太后贺氏驾崩。同月，安葬献明贺太后。

　　秋，七月，左司马许谦上书，劝拓跋珪称帝，于是拓跋珪开始使用天子的旌旗，出入使用警卫开道戒严，并改年号为皇始。八月十九日，拓跋珪在东郊阅兵誓师。二十八日，大举出征讨伐后燕，拓跋珪亲率大军四十余万，南出马邑，越过句注山，旌旗浩荡，绵延二千余里，大军在雄壮的战鼓声中滚滚向前，所到之处声势震撼屋瓦。与此同时拓跋珪又命将军封真等率三路人马，从东路袭取幽州，围困蓟城。

　　九月十八日，北魏大军抵达阳曲，沿着西面山脉，直逼晋阳。拓跋珪命诸将率领骑兵围绕着晋阳城纵横驰骋，耀武扬威，进行了一番武力恫吓后方才退去。后燕并州牧辽西王慕容农极为恐惧，带领妻子儿女放弃晋阳城连夜东逃，并州遂告平定。于是拓跋珪开始建立政权机构，设置文武百官，分封公侯，委派将军、刺史、太守，尚书郎以下官员，全部由知识分子担任。拓跋珪初入中原，特别注意安抚人心招纳贤才，士大夫前往军营大门求见者，无论老幼，一概迎入营中，由拓跋珪亲自接见，礼数十分周全，人人都能畅所欲言，只要有丝毫的才能，都能得到任用。十九日，拓跋珪命辅国将军奚牧攻占晋州，俘获后燕丹阳王慕容买得等人于平陶城。

　　冬，十月十五日，拓跋珪率军穿过井陉，派冠军将军王建、左军将军李栗率五万骑兵为前锋先行开进。十一月一日，拓跋珪抵达真定。常山以东地区，后燕的郡县长官或弃城逃窜，或开门归降，只有中山、邺、信都三城尚未攻下。于是拓跋珪命征东大将军东平公拓跋仪率五万骑兵攻打邺城，命冠军将军王建、左军将军李栗等攻打信都，传令大军所过之处，不得损害百姓的田地家园。十九日，拓跋珪率军进抵中山城下。二十日，指挥骑兵包围中山城。拓跋珪对各位将领说：“朕料定慕容宝不会出战，定会据城固守，以拖延时间。发动猛攻将增加将士的伤亡，长久围困则又耗费粮草，不如先平定邺城、信都，然后再回师攻打中山，此乃上策。如果我们移师远去，慕容宝必会命部下分散求食于民间，如此一来，则人心离散，就容易被攻克了。”诸将齐声称善。二十八日，拓跋珪抵达鲁口城。

　　同年，东晋孝武帝司马昌明死，其子司马德宗继位，派使臣前来朝贡。吕光自称天王，建国号为“大凉”，派使臣前来朝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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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始二年(397)春，正月初一，拓跋珪在鲁口城大宴群臣。慕容宝派其左卫将军慕容腾攻打博陵，杀死北魏中山太守及高阳郡所辖诸县行政长官，劫掠魏军运输的粮草物资。此时，信都尚未攻下。二十二日，拓跋珪进军信都。二十四日，拓跋珪指挥骑兵包围信都城。当天夜晚，后燕冀州刺史宜都王慕容凤越城而逃，逃往中山。二十五日，后燕辅国将军张骧、护军将军徐超率后燕守军举城投降。慕容宝得知拓跋珪攻打信都，亲率燕军进抵博陵郡深泽县，驻扎于呼沱水，派其弟慕容贺麟进攻杨城，杀死北魏常山守军三百余人。慕容宝拿出皇宫中所有的金银珍宝和宫女作为赏赐，向各郡县招募军队，各地的强盗无赖之徒多应征前往。

　　二月一日，拓跋珪进至杨城。九日，率军抵达钜鹿的柏肆坞，在呼沱水岸边安营扎寨。当天夜晚，慕容宝率燕军倾巢出动奇袭魏营，纵火焚烧魏军营寨，火势蔓延到拓跋珪所居营帐，魏军惊骇四散。拓跋珪自梦中惊起，顾不得穿衣戴帽，光着双脚奔出击鼓，片刻间左右侍从及中军将士陆续聚集。拓跋珪设奇阵，在营外燃起无数火把，指挥骑兵冲击燕军，燕军大败，斩首万余级，生擒后燕将军高长等四千余人。十日，慕容宝向中山撤退，魏军缴获的器仗辎重达数十万之多。后燕尚书闵亮、秘书监崔逞、太常孙沂、殿中侍御史孟辅等人归降。后燕投降的文武官员络绎不绝，拓跋珪对他们一一授予官职。平原人徐超在畔城聚众造反，拓跋珪命将军奚辱将其捕获斩首。并州守将封真率领其亲族部众与徒何一道发动叛乱，起兵攻打并州刺史拓跋延，被拓跋延以武力平定。

　　此时，关于柏肆之战魏军失利的流言沸沸扬扬，贺兰部落酋长附力眷、纥突邻部落酋长匿物尼、纥奚部落酋长叱奴根在阴馆聚众反叛，南安公拓跋顺率军征讨，无法取胜，阵亡数千人。拓跋珪命安远将军庾岳率一万骑兵，回国征讨叱奴根等，将其歼灭。

　　三月十一日，拓跋珪抵达卢奴。后燕皇帝慕容宝遣使求和，请求送回拓跋觚，割让常山以西的土地给北魏，而保留对中山以东土地的统治权，拓跋珪表示同意。随即慕容宝又背弃和约。十三日，拓跋珪兵临中山城下，命诸将包围中山。当夜，慕容宝之弟慕容贺麟带领妻子儿女逃奔西山。慕容宝见慕容贺麟出逃，惟恐其抢先占据和龙，于十四日夜率妻子儿女及兄弟宗族数千骑弃城北逃。后燕将领李沈、王次多、张超、贾归等投降北魏。拓跋珪派将军长孙肥率军追击，追至范阳，见无法赶上只好返回。中山城内的后燕军民共立慕容普邻为主。

　　夏，四月，拓跋珪因军粮缺乏，命征东大将军东平公拓跋仪解除对邺城的包围，移驻钜鹿，将粮草集中于杨城。慕容普邻派步兵六千余人，乘虚袭击魏军各营垒，拓跋珪命将军长孙肥等率轻骑迎击，自己亲率虎队五千人截断燕军后路，斩杀燕军五千人，生擒七百人，将其全部释放遣返。

　　夏，五月三日，拓跋珪大赏功臣。拓跋珪认为中山城中的后燕军民内为慕容普邻所胁迫，外有大军压境，欲降无路，于是秘密派人招抚他们。七日，拓跋珪在城外耀兵扬威，向城内显示武力军威，然后命诸军解除包围向南撤退，静待城中发生变化。十七日，拓跋珪任命东平公拓跋仪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兖豫雍荆徐杨六州牧、左丞相，封卫王。襄城公拓跋题晋封为王。

　　秋，七月，慕容普邻派乌丸人张骧率五千余人出城征粮，进犯常山郡灵寿县，杀害北魏官民。慕容贺麟自丁零部落奔赴张骧军中，夺取并率领这支部队返回中山，杀死慕容普邻，取而代之。拓跋珪返回鲁口城，派将军长孙肥率一千骑兵袭击中山，攻入外城而还。

　　八月一日，拓跋珪自鲁口进军常山郡九门县。当时军中突然发生大规模的瘟疫，官兵、马牛病死的很多。拓跋珪向将领们询问疫情，将领们回答说：“活着的仅占十分之四、五。”当时中山城仍为后燕军民所坚守，因饥饿和瘟疫并至，北魏将士都盼着早日北归，拓跋珪对此十分清楚，于是对将领们说：“这本是天意，有什么办法呢！四海之内的百姓，都可以作为国民以建立国家，只看我怎样治理，何愁没有国民！”群臣便不敢再说什么了。拓跋珪派抚军大将军、略阳公拓跋遵袭击中山，将城外的庄稼收割一空，攻入中山外城而还。

　　九月，慕容贺麟因中山城中粮食枯竭，率三万余人出城占据新市。二十九日(甲子日)，拓跋珪进军攻打慕容贺麟，太史令晁崇奏道：“今日出兵不吉利。”拓跋珪问道：“此话怎讲？”晁崇答道：“昔日商纣就是在甲子日灭亡的，因此统兵作战之人忌讳在这天出兵。”拓跋珪说：“商纣在甲子日灭亡，周武王不正是在甲子日振兴吗？”晁崇无言以对。

　　冬，十月二日，拓跋珪进军新市，慕容贺麟退守泒水，凭借渐洳泽设防固守。十日，拓跋珪兵临后燕军营垒，与慕容贺麟在义台坞展开激战，大破后燕军，斩首九千余级。慕容贺麟单人匹马逃入西山，随后逃奔邺城，为慕容德所杀。二十日，慕容贺麟属下的后燕公卿、尚书、将吏、士卒投降的达二万余人。后燕将领张骧、李沈、慕容文等先前曾投降过北魏，不久又都逃归后燕，当日又被俘获，拓跋珪将他们全部赦免，不予追究。北魏所缴获的后燕皇帝的御玺印绶、图书典籍、府库物资、奇珍异宝，数以万计。拓跋珪对功臣及将士们论功行赏。中山城终告陷落。二十日，襄城王拓跋题逝世。二十三日，拓跋珪派三万骑兵增援卫王拓跋仪，准备攻打邺城。

　　同年，鲜卑人秃发乌孤自封为大单于、西平王(史称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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