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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列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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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文明皇后冯氏,长乐信都人也。父朗,秦、雍二州刺史、西城郡公。母乐浪王氏。后生于长安,有神光之异。朗坐事诛,后遂入宫。世祖左昭仪,后之姑也,雅有母德,抚养教训。年十四,高宗践极,以选为贵人,后立为皇后。高宗崩,故事:国有大丧,三日之后,御服器物一以烧焚,百官及中宫皆号泣而临之。后悲叫自投火中,左右救之,良久乃苏。 显祖即位,尊为皇太后。丞相乙浑谋逆,显祖年十二,居于谅暗,太后密定大策,诛浑,遂临朝听政。及高祖生,太后躬亲抚养。是后罢令,不听政事。太后行不正,内宠李弈。显祖因事诛之,太后不得意。显祖暴崩,时言太后为之也。 承明元年,尊曰太皇太后,复临朝听政。太后性聪达,自入宫掖,粗学书计。及登尊极,省决万机。高祖诏曰:“朕以虚寡,幼纂宝历,仰恃慈明,缉宁四海。欲报之德,正觉是凭,诸鸷鸟伤生之类,宜放之山林。其以此地为太皇太后经始灵塔。” 于是罢鹰师曹,以其地为报德佛寺。太后与高祖游于方山,顾瞻川阜,有终焉之志。因谓群臣曰:“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岂必远祔山陵,然后为贵哉!吾百年之后,神其安此。” 高祖乃诏有司营建寿陵于方山,又起永固石室,将终为清庙焉。太和五年起作,八年而成,刊石立碑,颂太后功德。太后以高祖富于春秋,乃作《劝戒歌》三百余章,又作《皇诰》十八篇,文多不载。太后立文宣王庙于长安,又立思燕佛图于龙城,皆刊石立碑。太后又制:内属五庙之孙,外戚六亲緦麻,皆受复除。性俭素,不好华饰,躬御缦缯而已。宰人上膳,案裁径尺,羞膳滋味减于故事十分之八。太后尝以体不安,服庵䕡子。宰人昏而进粥,有蝘蜓在焉,后举匕得之。高祖侍侧,大怒,将加极罚。太后笑而释之。 自太后临朝专政,高祖雅性孝谨,不欲参决,事无巨细,一禀于太后。太后多智略,猜忍,能行大事,生杀赏罚,决之俄顷,多有不关高祖者。是以威福兼作,震动内外。故杞道德、王遇、张祐、苻承祖等拔自微阉,岁中而至王公;王叡出入卧内,数年便为宰辅,赏赉财帛以千万亿计,金书铁券,许以不死之诏。李冲虽以器能受任,亦由见宠帷幄,密加锡赉,不可胜数。后性严明,假有宠待,亦无所纵。左右纤介之愆,动加捶楚,多至百余,少亦数十。然性不宿憾,寻亦待之如初,或因此更加富贵。是以人人怀于利欲,至死而不思退。 太后曾与高祖幸灵泉池,燕群臣及藩国使人、诸方渠帅,各令为其方舞。高祖帅群臣上寿,太后忻然作歌,帝亦和歌。遂命群臣各言其志,于是和歌者九十人。 太后外礼民望元丕、游明根等,颁赐金帛舆马。每至褒美叡等,皆引丕等参之,以示无私。又自以过失,惧人议己,小有疑忌,便见诛戮。迄后之崩,高祖不知所生。至如李訢、李惠之徒,猜嫌覆灭者十余家,死者数百人,率多枉滥,天下冤之。 十四年,崩于太和殿,时年四十九。其日,有雄雉集于太华殿。高祖酌饮不入口五日,毁慕过礼。谥曰文明太皇太后,葬于永固陵。日中而反,虞于鉴玄殿。诏曰:“尊旨从俭,不申罔极之痛;称情允礼,仰损俭训之德。进退思惟,倍用崩感。又山陵之节,亦有成命:内则方丈,外裁掩坎;脱于孝子之心有所不尽者,室中可二丈,坟不得过三十余步。今以山陵万世所仰,复广为六十步。辜负遗旨,益以痛绝。其幽房大小,棺椁质约,不设明器。至于素帐、缦茵、瓷瓦之物,亦皆不置。此则遵先志,从册令,俱奉遗事。而有从有违,未达者或以致怪。梓宫之里,玄堂之内,圣灵所凭,是以一一奉遵,仰昭俭德。其余外事,有所不从,以尽痛慕之情。其宣示远近,著告群司,上明俭诲之善,下彰违命之失。” 及卒哭,孝文服衰,近臣从服,三司已下外臣衰服者,变服就练,七品已下尽除即吉。设祔祭于太和殿,公卿已下始亲公事。高祖毁瘠,绝酒肉,不内御者三年。 初,高祖孝于太后,乃于永固陵东北里余,豫营寿宫,有终焉瞻望之志。及迁洛阳,乃自表缠西以为山园之所,而方山虚宫至今犹存,号曰“万年堂”云。 文成元皇后李氏,梁国蒙县人,顿丘王峻之妹也。后之生也,有异于常,父方叔恒言此女当大贵。及长,姿质美丽。世祖南征,永昌王仁出寿春,军至后宅,因得后。及仁镇长安,遇事诛,后与其家人送平城宫。高宗登白楼望见,美之,谓左右曰:“此妇人佳乎?” 左右咸曰“然”。乃下台,后得幸于斋库中,遂有娠。常太后后问后,后云:“为帝所幸,仍有娠。” 时守库者亦私书壁记之,别加验问,皆相符同。及生显祖,拜贵人。太安二年,太后令依故事,令后具条记在南兄弟及引所结宗兄洪之,悉以付托。临诀,每一称兄弟,辄拊胸恸泣,遂薨。后谥曰元皇后,葬金陵,配飨太庙。 献文思皇后李氏,中山安喜人,南郡王惠之女也。姿德婉淑,年十八,以选入东宫。显祖即位,为夫人,生高祖。皇兴三年薨,上下莫不悼惜。葬金陵。承明元年追崇号谥,配飨太庙。 孝文贞皇后林氏,平原人也。叔父金闾,起自阉官,有宠于常太后,官至尚书、平凉公。金闾兄胜为平凉太守。金闾,显祖初为定州刺史。未几为乙浑所诛,兄弟皆死。胜无子,有二女,入掖庭。后容色美丽,得幸于高祖,生皇子恂。以恂将为储贰,太和七年后依旧制薨。高祖仁恕,不欲袭前事,而禀文明太后意,故不果行。谥曰贞皇后,葬金陵。及恂以罪赐死,有司奏追废后为庶人。 孝文废皇后冯氏,太师熙之女也。太和十七年,高祖既终丧,太尉元丕等表以长秋未建,六宫无主,请正内位。高祖从之,立后为皇后。高祖每遵典礼,后及夫、嫔以下接御皆以次进。车驾南伐,后留京师。高祖又南征,后率六宫迁洛阳。及后父熙、兄诞薨,高祖为书慰以叙哀情。及车驾还洛,恩遇甚厚。高祖后重引后姊昭仪至洛,稍有宠,后礼爱渐衰。昭仪自以年长,且前入宫掖,素见待念,轻后而不率妾礼。后虽性不妒忌,时有愧恨之色。昭仪规为内主,谮构百端。寻废后为庶人。后贞谨有德操,遂为练行尼。后终于瑶光佛寺。 孝文幽皇后,亦冯熙女。母曰常氏,本微贱,得幸于熙,熙元妃公主薨后,遂主家事。生后与北平公夙。文明太皇太后欲家世贵宠,乃简熙二女俱入掖庭,时年十四。其一早卒。后有姿媚,偏见爱幸。未几疾病,文明太后乃遣还家为尼。高祖犹留念焉。岁余而太后崩。高祖服终,颇存访之。又闻后素疹痊除,遣阉官双三念玺书劳问,遂迎赴洛阳。及至,宠爱过初,专寝当夕,宫人稀复进见。拜为左昭仪,后立为皇后。 始以疾归,颇有失德之闻。高祖频岁南征,后遂与中官高菩萨私乱。及高祖在汝南不豫,后便公然丑恣,中常侍双蒙等为其心腹。中常侍剧鹏谏而不从,愤惧致死。是时,彭城公主,宋王刘昶子妇也,年少嫠居。北平公冯夙,后之同母弟也,后求婚于高祖,高祖许之。公主志不愿,后欲强之。婚有日矣,公主密与侍婢及家僮十余人,乘轻车,冒霖雨,赴悬瓠奉谒高祖,自陈本意,因言后与菩萨乱状。高祖闻而骇愕,未之全信而秘匿之,惟彭城王侍疾左右,具知其事。此后,后渐忧惧,与母常氏求托女巫,祷厌无所不至,愿高祖疾不起,一旦得如文明太后辅少主称命者,赏报不赀。又取三牲宫中妖祠,假言祈福,专为左导。母常或自诣宫中,或遣侍婢与相报答。高祖自豫州北幸邺,后虑还见治检,弥怀危怖,骤令阉人托参起居,皆赐之衣裳,殷勤托寄,勿使漏泄。亦令双蒙充行,省其信不。然惟小黄门苏兴寿密陈委曲。高祖问其本末,敕以勿泄。至洛,执问菩萨、双蒙等六人,迭相证举,具得情状。高祖以疾卧含温室,夜引后,并列菩萨等于户外。后临入,令阉人搜衣中,稍有寸刃便斩。后顿首泣谢,乃赐坐东楹,去御筵二丈余。高祖令菩萨等陈状,又让后曰:“汝母有妖术,可具言之。” 后乞屏左右,有所密启。高祖敕中侍悉出,唯令长秋卿白整在侧,取卫直刀柱之。后犹不言。高祖乃以绵坚塞整耳,自小语呼整再三,无所应,乃令后言。事隐,人莫知之。高祖乃唤彭城、北海二王令入坐,言:“昔是汝嫂,今乃他人,但入勿避。” 二王固辞,不获命。及入,高祖云:“此老妪乃欲白刃插我肋上!可穷问本末,勿有所难。” 高祖深自引过,致愧二王。又云:“冯家女不能复相废逐,且使在宫中空坐,有心乃能自死,汝等勿谓吾犹有情也。” 高祖素至孝,犹以文明太后故,未便行废。良久,二王出,乃赐后辞死诀。再拜稽首,涕泣歔欷。令入东房。及入宫后,帝命阉人有所问于后。后骂曰:“天子妇,亲面对,岂令汝传也!” 高祖怒,敕后母常入,示与后状,常挞之百余乃止。高祖寻南伐,后留京师。虽以罪失宠,而夫人嫔妾奉之如法。惟令世宗在东宫,无朝谒之事。高祖疾甚,谓彭城王勰曰:“后宫久乖阴德,自绝于天。若不早为之所,恐成汉末故事。吾死之后,可赐自尽别宫,葬以后礼,庶掩冯门之大过。” 高祖崩,梓宫达鲁阳,乃行遗诏。北海王详奉宣遗旨,长秋卿白整等入授后药。后走呼不肯引决,曰:“官岂有此也,是诸王辈杀我耳!” 整等执持,强之,乃含椒而尽。殡以后礼。梓宫次洛南,咸阳王禧等知审死,相视曰:“若无遗诏,我兄弟亦当作计去之,岂可令失行妇人宰制天下,杀我辈也。” 谥曰幽皇后,葬长陵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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