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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行密据淮南(4)


  光化元年春正月,两浙、江西、武昌、淄青各遣使诣阙,请以朱全忠为都统,讨杨行密。诏不许。

  二年春正月,杨行密与朱瑾将兵数万攻徐州,军于吕梁,朱全忠遣骑将张归厚救之。朱全忠自将救徐州,杨行密闻之,引兵去。汴人追及之于下邳,杀千馀人。全忠行至辉州,淮南兵已退,乃还。

  三年。加杨行密兼侍中。天覆二年春三月,上以左金吾将军李俨为江、淮宣谕使,书御札

  赐杨行密,拜行密东面行营都统、中书令、吴王,以讨朱全忠。以朱瑾为平卢节度使,冯弘铎为武宁节度使,朱延寿为奉国节度使。加武安节度使马殷同平章事。淮南、宣歙、湖南等道立功将士,听用都统牒承制迁补,然后表闻。俨,张浚之子也,赐姓李。

  武宁节度使冯弘铎介居宣、扬之间,常不自安。然恃楼船之强,不事两道。宁国节度使田頵欲图之,募弘铎工人造战舰。工人曰:“冯公远求坚木,故其船堪久用,今此无之。”頵曰:“第为之,吾止须一用耳。”弘铎将冯晖、颜建说弘铎先击頵,弘铎从之,帅众南上,声言攻洪州,实袭宣州也。杨行密使人止之,不从。六月辛巳,頵帅舟师逆击于葛山,大破之。

  冯弘铎收馀众沿江将入海,杨行密恐其为后患,遣使犒军,且说之曰:“公徒众犹盛,胡为自弃于沧海之外。吾府虽小,足以容公之众,使将吏各得其所,如何。”弘铎左右皆恸哭听命。弘铎至东塘,行密自乘轻州迎之,从者十馀人,常服,不持兵,升弘铎舟慰谕之,举军感悦。署弘铎淮南节度副使,馆给甚厚。

  初,弘铎遣牙将丹徒尚公乃诣行密求润州,行密不许。公乃大言曰:“公不见听,但恐不敌楼船耳。”至是,行密谓公乃曰:“颇记求润州时否。”公乃谢曰:“将吏各为其主,但恨无成耳。”行密笑曰:“尔事杨叟如冯公,无忧矣。”行密以李神福为升州刺史。

  杨行密发兵讨朱全忠,以副使李承嗣权知淮南军府事军。吏欲以巨舰运粮,都知兵马使徐温曰:“运路久不行,葭苇堙塞,请用小艇,庶几易通。”军至宿州,会久雨,重载不能进,士有饥色,而小艇先至,行密由是奇温,始与议军事。行密攻宿州,久不克,竟以粮运不继引还。

  冬十月,李俨至扬州,杨行密始建制敕院,每有封拜,辄以告俨,于紫极宫玄宗像前陈制书,再拜然后下。

  三年春正月,杨行密承制加朱瑾东面诸道行营副都统、同平章事,以升州刺史李神福为淮南行军司马、鄂岳行营招讨使,舒州团练使刘存副之,将兵击杜洪。洪将骆殷戌永兴,弃城走,县民方诏据城降。神福曰:“永兴大县,馈运所仰,已得鄂之半矣。”

  三月,淮南将李神福围鄂州,望城中积荻,谓监军尹建峰曰:“今夕为公焚之。”建峰未之信。时杜洪求救于朱全忠,神福遣部将秦皋乘轻舟至滠口,举火炬于树杪。洪以为救兵至,果焚荻以应之。

  夏四月,杜洪求救于朱全忠,全忠遣其将韩勍将万人屯滠口,遣使语荆南节度使成汭、武安节度使马殷、武真节度使雷彦威,令出兵救洪。汭畏全忠之强,且欲侵江淮之地以自广,发舟师十万沿江东下。汭作巨舰,三年而成,制度如府署,谓之“和州载”,其馀谓之“齐山”、“截海”、“劈浪。”之类甚众。掌书记李珽谏曰:“今每舰载甲士千人,稻米倍之,缓急不可动也。吴兵剽轻,难与角逐。武陵、长沙皆吾仇也,岂得不为反顾之虑乎。不若遣骁将屯巴陵,大军与之对岸,坚壁勿战,不过一月,吴兵食尽自遁,鄂围解矣。”汭不听。珽,憕之五世孙也。

  五月,成汭行未至鄂州,马殷遣大将许德勋将舟师万馀人,雷彦威遣其将欧阳思将舟师三千馀人会于荆江口,乘虚袭江陵,庚戌,陷之,尽掠其人及货财而去。将士亡其家,皆无斗志。李神福闻其将至,自乘轻舟前觇之,谓诸将曰:“彼战舰虽多而不相属,易制也,当急击之。”壬子,神福遣其将秦裴、杨戎将众数千逆击汭于君山,大破之。因风纵火,焚其舰,士卒皆溃,汭赴水死,获其战舰二百艘。韩勍闻之,亦引兵去。

  初,宁国节度使田頵破冯弘铎,诣广陵谢杨行密,因求池、歙为巡属,行密不许。行密左右下及狱吏皆求赂于頵,頵怒曰:“吏知吾将下狱邪。”及还,指广陵南门曰:“吾不可复入此矣。”頵兵强财富,好攻取。行密既定淮南,欲保境息民,每抑止之,頵不从。及解释钱镠,頵尤恨之,阴有叛志。李神福言于行密曰:“頵必反,宜早图之。”行密曰:“頵有大功,反状未露,今杀之,诸将人人自危矣。”頵有良将曰康儒,与頵谋议多不合,行密知之,擢儒为庐州刺史。頵以儒为已,族之。儒曰:“吾死,田公亡无日矣。”頵遂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同举兵,仁义悉焚东塘战舰。

  頵遣二使诈为商人,诣寿州约奉国节度使朱延寿,行密将尚公乃遇之,曰:“非商人也。”杀一人,得其书,以告行密。行密召李神福于鄂州,神福恐杜洪邀之,宣言奉命攻荆南,勒兵具舟楫,及暮,遂沿江东下,始告将士以讨田頵。

  己丑,安仁义袭常州,常州刺史李遇逆战,极口骂仁义。仁义曰:“彼敢辱我,必有备。”乃引去。壬辰,行密以王茂章为润州行营招讨使,击仁义,不克,使徐温将兵会之。温易其衣服、旗帜皆如茂章兵,仁义不知益兵,复出战,温奋击,破之。

  行密夫人,朱延寿之姊也。行密狎侮延寿,延寿怨怒,阴与田頵通谋。頵遣前进士杜荀鹤至寿州,与延寿相结。又遣至大梁告朱全忠。全忠大喜,遣兵屯宿州以应之。荀鹤,池州人也。

  九月,朱延寿谋颇泄,杨行密诈为目疾,对延寿使者多错乱所见,或触柱仆地。谓夫人曰:“吾不幸失明,诸子皆幼,军府事当悉以授三舅。”夫人屡以书报延寿,行密又自遣召之,阴令徐温为之备。延寿至广陵,行密迎及寝门,执而杀之。部兵惊扰,徐温谕之,皆听命。遂斩延寿兄弟,黜朱夫人。

  初,延寿赴召,其妻王氏谓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愿日发一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仆,授兵阖门,捕骑至,乃集家人,聚宝货,发百燎焚府舍,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人所辱。”赴火而死。延寿用法严,好以寡击众,尝遣二百人与汴兵战,有一人应留者,请行,延寿以违命,立斩之。

  田頵袭升州,得李神福妻子,善遇之。神福自鄂州东下,頵遣使谓之曰:“公见机,与公分地而王,不然,妻子无遗。”神福曰:“吾以卒伍事吴王,今为上将,义不以妻子易其志。頵有老母,不顾而反,三纲且不知,乌足与言乎。”斩使者而进,士卒皆感励。頵遣其将王坛、汪建将水军逆战。丁未,神福至吉阳矶,与坛、建遇,坛、建执其子承鼎示之,神福命左右射之。神福谓诸将曰:“彼众我寡,当以奇取胜。”及暮,合战,神福阳败,引舟溯流而上。坛、建追之,神福复还,顺流击之。坛、建楼船大列火炬,神福令军中曰:“望火炬辄击之。”坛、建军皆灭火,旗帜交杂,神福因风纵火,焚其舰。坛、建大败,士卒焚溺死者甚众。戊申,又战于皖口,坛、建仅以身免。获徐绾,行密以槛车载之,遗钱镠。镠剖其心以祭高渭。

  頵闻坛、建败,自将水军逆战。神福曰:“贼弃城来,此天亡也。”临江坚壁不战,遣使告行密,请发步兵断其归路。行密遣涟水制置使台濛将兵应之。王茂章攻润州,久未下,行密命茂章引兵会濛击頵。

  田頵闻台濛将至,自将步骑逆战,留其将郭行悰以精兵二万及王坛、汪建水军屯芜湖,以拒李神福。觇者言濛营寨褊小,才容二千人。頵易之,不召外兵。濛入頵境,番陈而进,军中笑其怯。濛曰:“頵宿将,多谋,不可不备。”冬十月戊辰,与頵遇于广德,濛先以杨行密书遍赐頵将,皆下马拜受。濛因其挫伏,纵兵击之,頵兵遂败。又战于黄池,兵交,濛伪走,頵追之,遇伏大败,奔还宣州城守,濛引兵围之。頵亟召芜湖兵还,不得入。郭行悰、王坛、汪建及当涂、广德诸戌皆帅其众降。行密以台濛已破田頵,命王茂章复引兵攻润州。

  十一月乙亥,田頵帅死士数百出战,台濛阳退以示弱。頵兵逾濠而斗,濛急击之。頵不胜,还走城,桥陷坠马,斩之。其众犹战,以頵首示之,乃溃,濛遂克宣州。

  初,行密与頵同闾里,少相善,约为兄弟。及頵首至广陵,行密视之泣下,赦其母殷氏,行密与诸子皆以子孙礼事之。

  行密以李神福为宁国节度使,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让不拜。宣州长史合肥骆知祥善治金谷,观察牙推沈文昌为文精敏,尝为頵草檄骂行密,行密以知祥为淮南支计官,文昌为节度牙推。文昌,湖州人也。

  初,頵每战不胜,辄欲杀钱传瓘,其母及宣州都虞候郭师从常保护之。师从,合肥人,頵之妇弟也。頵败,传瓘归杭州,钱镠以师从为镇东都虞候。

  天祐元年春三月,以淮南行军司马李神福为鄂岳招讨使,复将兵击杜洪。朱全忠遣使诣请舍鄂岳,复修旧好,行密报曰:“俟天子还长安,然罢兵修好。”

  秋八月,淮南将李神福攻鄂州未下,会疾病,还广陵,杨行密以舒州团练使泌阳刘存代为招讨使。神福寻卒。宣州观察使台濛卒,以其子牙渥为宣州观察使。

  昭宣帝天祐二年。润州团练使安仁义勇决得士心,故淮南将王茂章攻之,逾年不克。杨行密使谓之曰:“汝之功,吾不忘也。能束身自归,当以汝为行军副使,但不掌兵耳。”仁义不从。茂章为地道入城,遂克之。仁义举族登楼,众不敢逼。先是,攻城诸将见仁义辄骂之,惟李德诚不然,至是仁义召德诚登楼,谓曰:“汝有礼,吾今以为汝功。”且以爱妾赠之。乃掷弓于地。德诚掖之而下,并其子斩于广陵市。

  二月,朱全忠遣其将曹延祚将兵与杜洪共守鄂州,庚子,淮南将刘存攻拔之,执洪、延祚及汴兵千馀人送广陵,悉诛之。行密以存为鄂岳观察使。

  冬十一月庚辰,吴武忠王杨行密薨,将佐共请宣谕使李俨承制授杨渥淮南节度使、东南诸道行营都统,兼侍中、弘农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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