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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平东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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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李密复帅众向东都,丙申,大战于平乐园。密左骑右步,中列强弩,鸣千鼓以冲之,东都兵大败,密复取回洛仓。 秋七月,炀帝遣江都通守王世充将江、淮劲卒,将军王隆帅邛黄蛮,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韦霁、河南大使虎牙郎将王辩等各帅所领同赴东都,相知讨李密。霁,世康之子也。 炀帝诏左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将燕地精兵三万讨李密,命王世充等诸将皆受世雄节度。军所过,盗贼随便诛翦。 九月,武阳郡丞元宝藏以郡降李密,甲寅,密以宝藏为上柱国、武阳公。宝藏使其客巨鹿魏徵为启谢密,且请改武阳为魏州,又请帅所部西取魏郡,南会诸将取黎阳仓。密喜,即以宝藏为魏州总管,召魏徵为元帅府文学参军,掌记室。征少孤贫,好读书,有大志,落拓不事生业。始为道士,宝藏召典书记。密爱其文辞,故召之。 初,贵乡长弘农魏德深,为政清静,不严而治。辽东之役,征税百端,使者旁午,责成郡县,民不堪命,唯贵乡闾里不扰,有无相通,不竭其力,所求皆给。元宝藏受诏捕贼,数调器械,动以军法从事。其邻城营造,皆聚于听事,官吏递相督责,昼夜喧嚣,犹不能济。德深听随便修营,官府寂然,恒若无事,唯戒吏以不须过胜馀县,使百姓劳苦。然民各自竭心,常为诸县之最,县民爱之如父母。宝藏深害其能,遣将千兵赴东都。所领兵闻宝藏降密,思其亲戚,辄出都门东向恸哭而返。或劝之降密,皆泣曰:“我与魏明府同来,何忍弃去。” 河南、山东大水,饿殍满野。炀帝诏开黎阳仓赈之,吏不时给,死者日数万人。徐世绩言于李密曰:“天下大乱,本为饥馑。今更得黎阳仓,大事济矣。”密遣世绩帅麾下五千人自原武济河,会元宝藏、郝孝德、李文相及洹水贼帅张升、清河贼帅赵君德共袭破黎阳仓,据之,开仓恣民就食,浃旬间,得胜兵二十馀万。武安、永安、义阳、弋阳、齐郡相继降密。窦建德、朱粲之徒亦遣使附密,密以粲为扬州总管、邓公。泰山道士徐洪客献书于密,以为“大众久聚,恐米尽人散,师老厌战,难可成功。”劝密“乘进取之机,因士马之锐,沿流东指,直向江都,执取独夫,号令天下”。密壮其言,以书招之,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王世充、韦霁、王辩及河内通守孟善谊、河阳郡尉独孤武都各帅所领会东都,唯王隆后期不至。己未,越王侗使虎贲郎将刘长恭等帅留守兵,庞玉等帅偃师兵,与世充等合十馀万众,击李密于洛口,与密夹洛水相守。炀帝诏诸军皆受世充节度。 帝遣摄江都郡丞冯慈明向东都,为密所获,密素闻其名,延坐劳问,礼意甚厚。因谓曰:“隋祚已尽,公能与孤共立大功乎。”慈明曰:“公家历事先朝,荣禄兼备。不能善守门阀,乃与玄感举兵,偶脱网罗,得有今日,唯图反噬,未谕高旨。莽、卓、敦、玄,非不强盛,一朝夷灭,罪及祖宗。仆死而后已,不敢闻命。”密怒,囚之。慈明说防人席务本,使亡走。奉表江都及致书东都,论贼形势,至雍丘,为密将李公逸所获,密又义而释之,出至营门,翟让杀之。慈明,子琮之子也。 密之克洛口也,箕山府郎将张季珣固守不下,密以其寡弱,遣人呼之。季珣骂密极口,密怒,遣兵攻之,不能克。时密众数十万在其城下,季珣四面阻绝,所领不过数百人,而执志弥固,誓以必死。久之,粮尽水竭,士卒羸病,季珣抚循之,一无离散,自三月至于是月,城遂陷。季珣见密不肯拜,曰:“天子爪牙,何容拜贼。”密犹欲降之,诱谕终不屈,乃杀之。季珣,祥之子也。 冬十月壬寅,王世充夜渡洛水,营于黑石,明日,分兵守营,自将精兵陈于洛北。李密闻之,引兵渡洛逆战,密兵大败,柴孝和溺死。密帅麾下精骑渡洛南,馀众东走月城,世充追围之。密自洛南策马直趣黑石,营中惧,连举六烽,世充释月城之围,狼狈自救。密还与战,大破之,斩首三千馀级。 王世充自洛北之败,坚壁不出。越王侗遣使劳之,世充惭惧,请战于密。十一月丙辰,世充与密夹石子河而陈,密布陈南北十馀里。翟让先与世充战,不利而退。世充逐之,王伯当、裴仁基从旁横断其后,密勒中军击之,世充大败,西走。 翟让司马王儒信劝让自为大冢宰,总统众务,以夺密权,让不从。让兄柱国荥阳公弘,粗愚人也,谓让曰:“天子汝当自为,奈何与人。汝不为者,我当为之。”让但大笑,不以为意,密闻而恶之。刺史崔世枢自鄢陵初附于密,让囚之私府,责其货,世枢营求未办,遽欲加刑。让召元帅府记室邢义期博,逡巡未就,杖之八十。让谓左长史房彦藻曰:“君前破汝南,大得宝货,独与魏公,全不与我。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彦藻惧,以状告密,因与左司马郑颋共说密曰:“让贪愎不仁,有无君之心,宜早图之。”密曰:“今安危未定,遽相诛杀,何以示远。”颋曰:“毒蛇螫手,壮夫解腕,所全者大故也。彼先得志,悔无所及。”密乃从之,置酒召让。戊午,让与兄弘及兄子司徒府长史摩侯同诣密,密与让、弘、裴仁基、郝孝德共坐,单雄信等皆立侍,房彦藻、郑颋往来检校。密曰:“今日与达官饮,不须多人,左右止留数人给使而已。”密左右皆引去,让左右犹在。彦藻白密曰:“今方为乐,天时甚寒,司徒左右请给酒食。”密曰:“听司徒进止。”让应曰:“甚佳。”乃引让左右尽出,独密下壮士蔡建德持刀立侍。食未进,密出良弓,与让习射,让方引满,建德自后斫之,踣于床前,声若牛吼,并弘、摩侯、儒信皆杀之。徐世绩走出,门者斫之,伤颈,王伯当遥诃止之。单雄信叩头请命,密释之。左右惊扰,莫知所为。密大言曰:“与君等同起义兵,本除暴乱。司徒专行贪虐,陵辱群僚,无覆上下。今所诛止其一家,诸君无预也。”命扶徐世绩置幕下,亲为传创。让麾下欲散,密使单雄信前往宣慰,密寻独骑入其营,历加抚谕,令世绩、雄信、伯当分领其众,中外遂定。让残忍,摩侯猜忌,儒信贪纵,故死之日,所部无哀之者。然密之将佐,始有自疑之心矣。始,王世充知让与密必不久睦,冀其相图,得从而乘之。及闻让死,大失望,叹曰:“李密天资明决,为龙为蛇,固不可测也。” 十二月庚子,王世充军士有亡降李密者,密问:“世充军中何所为。”军士曰:“比见益募兵,再飨将士,不知其故。”密谓裴仁基曰:“吾几落奴度中,光禄知之乎。吾久不出兵,世充刍粮将竭,求战不得,故募兵、飨士,欲乘月晦以袭仓城耳,宜速备之。”乃命平原公郝孝德、琅邪公王伯当、齐郡公孟让勒兵分屯仓城之侧以待之。其夕三鼓,世充兵果至,伯当先遇之,与战不利。世充兵即陵城,总管鲁儒拒却之。伯当更收兵击之,世充大败,斩其骁将费青奴,士卒战、溺死者千馀人。世充屡与密战不胜,越王侗遣使劳之。世充诉以兵少,数战疲弊,侗以兵七万益之。 唐高祖武德元年春正月,王世充既得东都兵,进击李密于洛北,败之,遂屯巩北。辛酉,世充命诸军各造浮桥渡洛击密,桥先成者先进,前后不一。虎贲郎将王辩破密外栅,密营中惊扰。将溃,世充不知,鸣角收众,密因帅敢死士乘之,世充大败,争桥溺死者万馀人。王辩死,世充仅自免,洛北诸军皆溃。世充不敢入东都,北趣河阳。是夜,疾风寒雨,军士涉水沾湿,道路冻死者又以万数。世充独与数千人至河阳,自系狱请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还东都,赐金帛、美女以安其意。世充收合亡散,复得万馀人,屯含嘉城,不敢复出。 密乘胜进据金墉城,修其门堞、庐舍而居之,钲鼓声闻于东都。未几,拥兵三十馀万,陈于北邙,南逼上春门。乙丑,金紫光禄大夫段达、民部尚书韦津出兵拒之。达望见密兵盛,惧而先还,密纵兵乘之,军遂溃,韦津死。于是偃师、柏谷及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检校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各举所部降于密。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并遣使奉表劝进,密官属裴仁基等亦上表请正位号。密曰:“东都未平,不可议此。” 戊辰,唐王以世子建成为左元帅,秦公世民为右元帅,督诸军十馀万人救东都。东都乏食,太府卿元文都等募守城者不食公粮进散官二品,于是商贾执象而朝者不可胜数。 二月,李密遣房彦藻、郑颋等东出黎阳,分道招慰州县。以梁郡太守杨汪为上柱国、宋州总管,又以手书与之,曰:“昔在雍丘,曾相追捕,射钩、斩袂,不敢庶几。”汪遣使往来通意,密亦羁縻待之。彦藻以书招窦建德,使来见密。建德复书,卑辞厚礼,托以罗艺南侵,请捍御北垂。彦藻还,至卫州,贼帅王德仁邀杀之。德仁有众数万,据何虑山,四出抄掠,为数州之患。 夏四月,世子建成等至东都,军于芳华苑。东都闭门不出,遣人招谕,不应。李密出军争之,小战,各引去。城中人多欲为内应者,赵公世民曰:“吾新定关中,根本未固,悬军远来,虽得东都,不能守也。”遂不受。戊寅,引军还。 东都号令不出四门,人无固志,朝议郎段世弘等谋应西师,会西师已还,乃遣人招李密,期以己亥夜纳之。事觉,越王命王世充讨诛之。密闻城中已定,乃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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