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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道成篡宋(3)


  四年夏六月乙亥,加萧道成尚书左仆射。

  杨运长、阮佃夫等忌建平王景素益甚,景素乃与录事参军陈郡殷沵、中兵参军略阳垣庆延、参军沈颙、左暄等谋为自全之计。遣人往来建康,要结才力之士,冠军将军黄回、游击将军高道庆、辅国将军曹欣之、前军将军韩道清、长水校尉郭兰之、羽林监垣祗祖皆阴与通谋,武人不得志者无不归之。帝好独出游走郊野,欣之谋据石头城,伺帝出作乱。道清、兰之欲说萧道成,因帝夜出,执帝,迎景素,道成不从者即图之。景素每禁使缓之。杨、阮微闻其事,遣伧人周天赐伪投景素,劝令举兵。景素知之,斩天赐首送台。

  秋七月,祗祖帅数百人自建康奔京口,云京师已溃乱,劝令速入。景素信之,戊子,据京口起兵,士民赴之者以千数。杨、阮闻祗祖叛走,即命纂严。己丑,遣骁骑将军任农夫、领军将军黄回、左军将军兰陵李安民将步军,右军将军张保将水军,以讨之。辛卯,又命南豫州刺史段佛荣为都统。萧道成知黄回有异志,故使安民、佛荣与之偕行。回私戒其士卒“道逢京口兵,勿得战。”道成屯玄武湖,冠军将军萧赜镇东府。

  始安王伯融、都乡侯伯猷,皆建安王休仁之子也,杨、阮忌其年长,悉称诏赐死。

  景素欲断竹里以拒台军,垣庆延、垣祗祖、沈颙皆曰:“今天时旱热,台军远来疲困,引之使至,以逸待劳,可以一战而克。”殷沵等固争不能得。农夫等既至,纵火烧市邑,庆延等各相顾望,莫有斗志。景素本乏威略,恇扰不知所为。黄回迫于段佛荣,且见京口军弱,遂不发。

  张保泊西渚,景素左右勇士数十人自相要结,进击水军。甲午,张保败死,而诸将不相应赴,复为台军所破。台军既薄城下,颙先帅众走,祗祖次之,其馀诸军相继奔退,独左暄与台军力战于万岁楼下,而所配兵力甚弱,不能敌而散。乙未,拔京口。黄回军先入,自以有誓不杀诸王,乃以景素让殿中将军张倪奴。倪奴擒景素,斩之,并其三子,同党垣祗祖等数十人皆伏诛。萧道成释黄回、高道庆不问,抚之如旧。是日,解严。丙申,大赦。

  八月庚午,以给事黄门侍郎阮佃夫为南豫州刺史,留镇京师。

  顺帝升明元年。初,苍梧王在东宫,好缘漆帐竿,去地丈馀,喜怒乖节,主帅不能禁。太宗屡敕陈太妃痛捶之。及即帝位,内畏太后、太妃,外惮诸大臣,未敢纵逸。自加元服,内外稍无以制,数出游行。始出宫,犹整仪卫。俄而弃车骑,帅左右数人,或出郊野,或入市廛。太妃每乘青犊车,随相检摄。既而轻骑远走一二十里,太妃不复能追,仪卫亦惧祸不敢追寻,唯整部伍,别在一处瞻望而已。

  初,太宗尝以陈太妃赐嬖人李道儿,已复迎还,生帝。故帝每微行,自称刘统,或称李将军。常着小袴衫,营署巷陌,无不贯穿。或夜宿客舍,或昼卧道傍,排突厮养,与之交易,或遭慢辱,悦而受之。凡诸鄙事,裁衣、作帽,过目则能。未尝吹篪,执管便韵。及京口既平,骄恣尤甚,无日不出,夕去晨返,晨出暮归。从者并执鋋矛,行人男女及犬马牛驴,逢无免者。民间扰惧,商贩皆息,门户昼闭,行人殆绝。针椎凿锯,不离左右,小有忤意,即加屠剖,一日不杀,则惨然不乐。殿省忧惧,食息不保。阮佃夫与直阁将军申伯宗等,谋因帝出江乘射雉,称太后令,唤队仗还,闭城门,遣人执帝,废之,立安成王准。事觉,甲戌,帝收佃夫等杀之。

  太后数训戒帝,帝不悦。会端午,太后赐帝毛扇,帝嫌其不华,令太医煮药,欲鸩太后。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应作孝子,岂复得出入狡狯。”帝曰:“汝语大有理。”乃止。

  六月甲戌,有告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与阮佃夫同谋者。帝登帅卫士,自掩三家,悉诛之,刳解脔割,婴孩不免。沈勃时居丧在庐,左右未至,帝挥刀独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唾骂之曰:“汝罪逾桀、纣,屠戮无日。”遂死。是日,大赦。

  帝尝直入领军府。时盛热,萧道成昼卧裸袒。帝立道成于室内,画腹为的,自引满,将射之。道成敛版曰:“老臣无罪。”左右王天恩曰:“领军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后无复射,不如以骲箭射之。”帝乃更以骲箭射,正中其齐,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尝自磨鋋,曰:“明日杀萧道成。”陈太妃骂之曰:“萧道成有功于国,若害之,谁复为汝尽力邪。”帝乃止。

  道成忧惧,密与袁粲、褚渊谋废立。粲曰:“主上幼年,微过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纵使功成,亦终无全地。”渊默然。领军功曹丹阳纪僧真言于道成曰:“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褚。明公岂得坐受夷灭。存亡之机,仰希熟虑。”道成然之。

  或劝道成奔广陵起兵。道成世子赜,时为晋熙王长史,行郢州事,欲使赜将郢州兵东下合京口。道成密遣所亲刘僧副告其从兄行青冀二州刺史刘善明曰:“人多见劝北固广陵,恐未为长算。令秋风行起,卿若能与垣东海微共动虏,则我诸计可立。”亦告东海太守垣荣祖。善明曰:“宋氏将亡,愚智共知。北虏若动,反为公患。公神武高世,唯当静以待之,因机奋发,功业自定,不可远去根本,自贻猖獗。”荣祖亦曰:“领府去台百步,公走,人岂不知。若单骑轻行,广陵人闭门不受,公欲何之。公今动足下床,恐即有扣台门者,公事去矣。”纪僧真曰:“主上虽无道,国家累世之基犹为安固。公百口,北度必不得俱。纵得广陵城,天子居深宫,施号令,目公为逆,何以避之。此非万全策也。”道成族弟镇军长史顺之及次子骠骑从事中郎嶷皆以为“帝好单行道路,于此立计,易以成功。外州起兵,鲜有克捷,徒先人受祸耳。”道成乃止。

  东中郎司马行会稽郡事李安民,欲奉江夏王跻起兵于东方,道成止之。越骑校尉王敬则潜自结于道成,夜着青衣,扶匐道路,为道成听察帝之往来。道成命敬则阴结帝左右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二十五人,于殿中诇伺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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