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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王专政


  宋武帝永初元年夏六月,立皇子义康为彭城王。

  文帝元嘉五年春正月,荆州刺史彭城王义康,性聪察,在州职事修治。左光禄大夫范泰谓司徒王弘曰:“天下事重,权要难居。卿兄弟盛满,当深存降挹。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征还入朝,共参朝政。”弘纳其言。时大旱、疾疫,弘上表引咎逊位,帝不许。

  六年春正月,王弘上表乞解州、录,以授彭城王义康,帝优诏不许。癸丑,以义康为侍中、都督扬南徐兖三州诸军事、司徒、录尚书事、领南徐州刺史。弘与义康二府并置佐领兵,共辅朝政。弘既多疾,且欲委远大权,每事推让义康,由是义康专总内外之务。

  七年。彭城王义康与王弘并录尚书,义康意犹怏怏,欲得扬州,形于辞旨。以弘弟昙首居中,为上所亲委,愈不悦。弘以老病屡乞骸骨,昙首自求吴郡,上皆不许。义康谓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讵宜卧治。”昙首劝弘减府中文武之半以授义康,上听割二千人义康乃悦。

  九年夏六月戊寅,司徒、南徐州刺史彭城王义康改领扬州刺史。

  十二年春三月,领军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素善,湛之入也,景仁实引之。湛既至,以景仁位遇本不逾已,而一旦居前,意甚愤愤。俱被时遇,以景仁专管内任,谓为间已,猜隙渐生。知帝信仗景仁,不可移夺。时司徒义康专秉朝权,湛尝为义康上佐,遂委心自结,欲因宰相之力以回上意,倾黜景仁,独当时务。

  夏四月己巳,帝加景仁中书令、中护军,即家为府。湛加太子詹事。湛愈愤怒,使义康毁景仁于帝,帝遇之益隆。景仁对亲旧叹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称疾解职,表疏累上,帝不许,使停家养病。

  湛议遣人若劫盗者于外杀之,以为帝虽知,当有以解之,不能伤义康至亲之爱。帝微闻之,迁护军府于西掖门外,使近宫禁,故湛谋不行。

  义康僚属及诸附丽湛者,潜相约勒,无敢历殷氏之门。彭城王主簿沛郡刘敬文父成,未悟其机,诣景仁求郡,敬文遽往谢湛曰:“老父悖耄,遂就殷铁干禄。由敬文暗浅,上负生成,阖门惭惧,无地自处。”唯后将军司马庾炳之游二人之间,皆得其欢心,而密输忠于朝廷。景仁卧家不朝谒,帝常使炳之衔命往来,湛不疑也。炳之,登之之弟也。

  十二年春二月,司空、江州刺史永修公檀道济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朝廷疑畏之。帝久疾不愈,刘湛说司徒义康,以为“宫车一日晏驾,道济不复可制”。会帝疾笃,义康言于帝,召道济入朝。其妻向氏谓道济曰:“高世之勋,自古所忌。今无事相召,祸其至矣。”既至,留之累月。帝稍间,将遣还,已下渚未发,会帝疾动,义康矫诏召道济入祖道,因执之。三月己未,下诏称“道济潜散金货,招诱剽猾,因朕寝疾,规肆祸心”。收付廷尉,并其子给事黄门侍郎植等十一人诛之,唯宥其孙孺。又杀司空参军薛彤、高进之,二人皆道济腹心,有勇力,时人比之关、张。道济见收,愤怒,目光如炬,脱帻投地曰:“乃坏汝万里长城。”魏人闻之,喜曰:“道济死,吴子辈不足复惮。”庚申,大赦,以中军将军南谯王义宣为江州刺史。

  十六年春正月庚寅,司徒义康进位大将军、领司徒,南兖州刺史江夏王义恭进位司空。

  十七年。司徒义康专总朝权。上羸疾积年,心劳辄发,屡至危殆。义康尽心营奉,药食非口所亲尝不进,或连夕不寐。内外众事皆专决施行。性好吏职,纠剔文案,莫不精尽。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陈奏,入无不可。方伯以下,并令义康选用,生杀大事,或以录命断之。势倾远近,朝野辐辏,每旦府门常有车数百乘,义康倾身引接,未尝懈倦。复能强记,耳目所经,终身不忘,好于稠人广席,标题所忆,以示聪明。士之干练者,多被意遇。尝谓刘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属,竟何所堪。坐取富贵,复那可解。”然素无学术,不识大体,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无施及忤旨者乃斥为台官。自谓兄弟至亲,不复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曾无猜防。私置僮六千馀人,不以言台。四方献馈,皆以上品荐义康,而以次者供御。上尝冬月啖甘,叹其形味并劣。义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还东府取甘,大供御者三寸。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有隙,湛欲倚义康之重以倾之。义康权势已盛,湛愈推崇之,无复人臣之礼,上浸不能平。湛初入朝,上恩礼甚厚。湛善论治道,谙前代故事,叙致铨理,听者忘疲。每入云龙门,御者即解驾,左右及羽仪随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为常。及晚节驱煽义康,上意虽内离,而接遇不改。尝谓所亲曰:“刘班初自西还宫,与语,常视日早晚,虑其将去。比入,吾亦视日早晚,苦其不去。”

  殷景仁密言于上曰:“相王权重,非社稷计,宜少加裁抑。”上阴然之。

  司徒左长史刘斌,湛之宗也。大将军从事中郎王履,谧之孙也。及主簿刘敬文、祭酒鲁郡孔胤秀,皆以倾谄有宠于义康。见上多疾,皆谓“宫车一日晏驾,宜立长君”。上尝疾笃,使义康具顾命诏,义康还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艰难,讵是幼主所御。”义康、景仁并不答。而胤秀等辄就尚书议曹,索晋咸康末立康帝旧事,义康不知也。及上疾瘳,微闻之。而斌等密谋欲使大业终归义康,遂邀结朋党,伺察禁省,有不与己同者,必百方构陷之。又采拾景仁短长,或虚造异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势分矣。

  义康欲以刘斌为丹阳尹,言次,启上陈其家贫。言未卒,上曰:“以为吴郡。”后会稽太守羊玄保求还,义康又欲以斌代之,启上曰:“羊玄保欲还,不审以谁为会稽。”上时未有所拟,仓猝曰:“我巳用王鸿。”自去年秋,上不复往东府。

  五月癸巳,刘湛遭母忧去职。湛自知罪衅已彰,无复全地,谓所亲曰:“今年必败。常日正赖口舌争之,故得推迁耳。今既穷毒,无复此望,祸至其能久乎。”

  上以司徒彭城王义康嫌隙已着,将成祸乱,冬十月戊申,收刘湛付廷尉,下诏暴其罪恶,就狱诛之,并诛其子黯、亮、俨及其党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八人,徙尚书库部郎何默子等五人于广州,因大赦。是日,敕义康入宿,留止中书省。其夕,分收湛等。青州刺史杜骥勒兵殿内,以备非常。遣人宣旨告义康以湛等罪状。义康上表逊位,诏以义康为江州刺史,侍中、大将军如故,出镇豫章。

  初,殷景仁卧疾五年,虽不见上,而密函去来,日以十数,朝政大小必以咨之,影迹周密,莫有窥其际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晓其意。其夜,上出华林园延贤堂,召景仁。景仁犹称脚疾,以小床舆就坐,诛讨处分,一皆委之。

  初,檀道济荐吴兴沈庆之忠谨晓兵,上使领队防东掖门。刘湛为领军,尝谓之曰:“卿在省岁久,比当相论。”庆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应得转,不复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开门召庆之,庆之戎服缚绔而入。上曰:“卿何意乃尔急装。”庆之曰:“夜半唤队主,不容缓服。”上遣庆之收刘斌,杀之。

  骁骑将军徐湛之,逵之之子也,与义康尤亲厚,上深衔之。义康败,湛之被收,罪当死。其母会稽公主于兄弟为长嫡,素为上所礼,家事大小必咨而后行。高祖微时,常自于新洲伐荻,有纳布衫袄,臧皇后手所作也。既贵,以付公主曰:“后世有骄奢不节者,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宫见上,号哭,不复施臣妾之礼,以锦囊盛纳衣掷地曰:“汝家本贫贱,此是我母与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饱餐,遽欲杀我儿邪。”上乃赦之。

  吏部尚书王球,履之叔父也,以简淡有美名,为上所重。履性进利,深结义康及湛,球屡戒之,不从。诛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为取履,先温酒与之,谓曰:“常日语汝云何。”履怖惧不得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忧。”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废于家。

  义康方用事,人争求亲昵,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疏,求出为武陵内史。檀道济尝为其子求婚于湛,湛固辞,道济因义康以请之,湛拒之愈坚,故不染于二公之难。上闻而嘉之。湛,夷之子也。

  彭城王义康停省十馀日,见上奉辞,便下渚,上唯对之恸哭,馀无所言。上遣沙门慧琳视之,义康曰:“弟子有还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读数百卷书。”

  初,吴兴太守谢述,裕之弟也,累佐义康,数有规益,早卒。义康将南,叹曰:“昔谢述唯劝吾退,刘班唯劝吾进。今班存而述死,其败也宜哉。”上亦曰:“谢述若存,义康必不至此。”

  以征虏司马萧斌为义康咨议参军,领豫章太守,事无大小,皆以委之。斌,摹之之子也。使龙骧将军萧承之将兵防守。义康左右爱念者,并听随从,资奉优厚,信赐相系,朝廷大事皆报示之。

  久之,上就会稽公主宴集,甚欢,主起再拜,叩头。悲不自胜。上不晓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车子岁暮必不为陛下所容,今特请其命。”因恸哭,上亦流涕,指蒋山曰:“必无此虑。若违今誓,便是负初宁陵。”即封所饮酒赐义康,并书曰:“会稽姊饮宴忆弟,所馀酒,今封送。”故终主之身,义康德无恙。

  臣光曰:文帝之于义康,友爱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终于失兄弟之欢,亏君臣之义。迹其乱阶,正由刘湛权利之心无有厌已。《诗》云:“贪人败类”,其是之谓乎。

  征南兖州刺史江夏王义恭为司徒、录尚书事。戊寅,以临川王义庆为南兖州刺史。

  冬十一月,殷景仁既拜扬州,羸疾遂笃,上为之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车声。癸丑,卒。

  十二月癸亥,以光禄大夫王球为仆射。戊辰,以始兴王浚为扬州刺史。时浚尚幼,州事悉委后军长史范晔、主簿沈璞。晔,泰之子。璞,林子之子也。晔寻迁左卫将军,以吏部郎沈演之为右卫将军,对掌禁旅。又以庾炳之为吏部郎,俱参机密。演之,劲之曾孙也。

  晔有俊才,而薄情浅行,数犯名教,为士林所鄙。性躁竞,自谓才用不尽,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书何尚之言于帝曰:“范晔志趋异,常请出为广州刺史。若在内衅成,不得不加鈇钺,鈇钺亟行,非国家之美也。”帝曰:“始诛刘湛,复迁范晔,人将谓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谗言。但共知其如此,无能为害也。”

  十八年春正月,彭城王义康至豫章,辞刺史,甲辰,以义康都督江交广三州诸军事。前龙骧参军巴东扶令育诣阙上表称“昔袁盎谏汉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杀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无及。彭城王义康,先朝之爱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谬之愆,正可数之以善恶,导之以义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远送南垂。草莱黔首,皆为陛下痛之。庐陵往事,足为龟鉴。恐义康年穷命尽,奄忽于南,臣虽微贱,窃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恶枝之宜伐,岂知伐枝之伤树。伏愿亟召义康返于京甸,兄弟协和,君臣辑睦,则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绝矣。何必司徒公、扬州牧然后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于国为非,请伏重诛,以谢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狱,赐死。

  裴子野论曰:夫在上为善,若云行雨施,万物受其赐。及其恶也,若天裂地震,万物所惊骇。其谁弗知,其谁弗见。岂戮一人之身,钳一夫之口,所能攘逃,所能弭灭哉。是不胜其忿怒而有增于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弘,尚掩耳于彭城之戮,自斯以后,谁易由言。有宋累叶,罕闻直谅,岂骨鲠之气,俗愧前古,抑时王刑政使之然乎。张约陨于权臣,扶育毙於哲后,宋之鼎镬,吁,可畏哉。

  二十二年。初,鲁国孔熙先,博学文史,兼通数术,有纵横才志。为员外散骑侍郎,不为时所知,愤愤不得志。父默之为广州刺史,以赃获罪,大将军彭城王义康为救解,得免。及义康迁豫章,熙先密怀报效。且以为天文、图谶,帝必以非道晏驾,由骨肉相残,江州应出天子。以范晔志意不满,欲引与同谋,而熙先素不为晔所重。太子中舍人谢综,晔之甥也,熙先倾身事之,综引熙先与晔相识。

  熙先家饶于财,数与晔博,故为拙行,以物输之。晔既利其财,又爱其文艺,由是情好款洽。熙先乃从容说晔曰:“大将军英断聪敏,人神攸属,失职南垂,天下愤怨。小人受先君遗命,以死报大将军之德。顷人情骚动,天文舛错,此所谓时运之至,不可推移者也。若顺天人之心,结英豪之士,表里相应,发于肘腋,然后诛除异我,崇奉明圣,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小人请以七尺之躯,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归诸吾子,丈人以为何如?”晔甚愕然。熙先曰:“昔毛玠竭节于魏武,张温毕议于孙权,彼二人者皆国之俊乂,岂言行玷缺,然后至于祸辱哉。皆以廉直劲正,不得久容。丈人之于本朝,不深于二主,人间雅誉过于两臣,谗夫侧目,为日久矣,比肩竞逐,庸可遂乎。近者殷铁一言而刘班碎首,彼岂父兄之仇,百世之怨乎。所争不过荣名势利,先后之间耳。及其末也,唯恐陷之不深,发之不早,戮及百口,犹曰未厌。是可为寒心悼惧,岂书籍远事也哉。今建大勋,奉贤哲,图难于易,以安易危,享厚利,收鸿名,一旦包举而有之,岂可弃置而不取哉。”晔犹疑未决。熙先曰:“又有过于此者,愚则未敢道耳。”晔曰:“何谓也。”熙先曰:“丈人奕叶清通,而不得连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曾不耻之,欲为之死,不亦惑乎。”晔门无内行,故熙先以此激之。晔默然不应,反意乃决。

  晔与沈演之并为帝所知,晔先至,必待演之俱入,演之先至,尝独被引,晔以此为怨。晔累经义康府佐,中间获罪于义康。谢崇及父述皆为义康所厚,综弟约娶义康女。综为义康记室参军,自豫章还,申义康意欲晔,求解晚隙,复敦往好。大将军府史仲承祖有宠于义康,闻熙先有谋,密相结纳。丹杨尹徐湛之素为义康所爱,承祖因此结事湛之,告以密计。道人法略,尼法静,皆感义康旧恩,并与熙先往来。法静妹夫许曜领队在台,许为内应。法静之豫章,熙先付以笺书,陈说图谶。于是密相署置,及素所不善者,并入死目。熙先又使弟休先作檄文,称“贼臣赵伯符,肆兵犯跸,祸流储宰。湛之、晔等投命奋戈,即日斩伯符首及其党与。今遣护军将军臧质奉玺绶迎彭城王正位辰极。”熙先以为举大事宜须以义康之旨谕众,晔又诈作义康与湛之书,令诛君侧之恶,宣示同党。帝之燕武帐冈也,晔等谋以其日作乱。许曜侍帝,扣刀目晔,晔不敢仰视。俄而座散,徐湛之恐事不济,密以其谋白帝。帝使湛之具探取本末,得其檄书、选署姓名,上之。帝乃命有司收掩穷治。其夜,呼晔置客省,先于外收综及熙先兄弟,皆款服。帝遣使诘问晔,晔犹隐拒。熙先闻之,笑曰:“凡处分、符檄、书疏,皆范所造,云何于今方作如此抵蹋邪。”帝以晔墨迹示之,乃具陈本末。

  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熙先望风吐款,辞气不桡,上奇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滞于集书省,理应有异志,此乃我负卿也。”又责前吏部尚书何尚之曰:“使孔熙先年将三十作散骑郎,那不作贼。”熙先于狱中上书谢恩,且陈图谶,深戒上以骨肉之祸,曰:“愿且勿遗弃,存之中书。若囚死之后,或可追录,庶九泉之下,少塞衅责。”

  晔在狱为诗曰:“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晔本意谓入狱即死,而上穷治其狱,遂经二旬,晔更有生望。狱吏戏之曰:“外传詹事或当长系。”晔闻之惊喜。综、熙先笑之曰:“詹事畴昔攘袂瞋目,跃马顾盼,自以为一世之雄,今扰攘纷纭,畏死乃尔。设令赐以性命,人臣图主,何颜可以生存。”

  十二月乙未,晔、综、熙先及其子弟、党与皆伏诛。晔母至市,涕泣责晔,以手击晔颈,晔色不怍。妹及妓妾来别,晔悲涕流涟。综曰:“舅殊不及夏侯色。”晔收泪而止。

  谢约不预逆谋,见兄综与熙先游,尝谏之曰:“此人轻事好奇,不近于道,果锐无检,未可与狎。”综不从而败。综母以子弟自蹈逆乱,独不出视。晔语综曰:“姊今不来,胜人多矣。”

  收籍晔家,乐器、服玩,并皆珍丽,妓妾不胜珠翠。母居止单陋,唯有一厨盛樵薪,弟子冬无被,叔父单布衣。

  裴子野论曰:“夫有逸群之才,必思冲天之据,盖俗之量,则愤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将之以礼,殆为鲜乎。刘弘仁、范蔚宗皆忸志而贪权,矜才以徇逆,累叶风素,一朝而陨。向之所谓智能,翻为亡身之具矣。

  徐湛之所陈多不尽,为晔等辞所连引,上赦不问。臧质,熹之子也,先为徐兖二州刺史,与晔厚善,晔败,以为义兴太守。有司奏削彭城王义康爵,收付廷尉治罪。丁酉,诏免义康及其男女皆为庶人,绝属籍,徙付安城郡,以宁朔将军沈邵为安城相,领兵防守。邵,璞之兄也。义康在安城,读书,见淮南厉王长事,废书叹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得罪为宜也。“庚戌,以前豫州刺史赵伯符为护军将军。伯符,孝穆皇后之弟子也。

  二十四年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诞世杀豫章太守桓隆之,据郡反,欲奉前彭城王义康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去官归,过豫章,击斩之。

  二十八年。胡诞世之反也,江夏王义恭等奏“彭城王义康数有怨言,摇动民听,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请徙广州。”上将徙义康,先遣使语之。义康曰:“人生会死,吾岂爱生。必为乱阶,虽远何益。请死于此,耻复屡迁。”竟未及往。春正月,魏师之瓜步,人情忷惧。上虑不逞之人复奉义康为乱,太子劭及武陵玉骏、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屡启宜早为之所。上乃遣中书舍人严龙赍药赐义康死。义康不肯服,曰:“佛教不许自杀,愿随宜处分。”使者以被揜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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