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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经略中原(2)


  二年夏四月,征西将军庾翼使梁州刺史桓宣击赵将李罢于丹水,为罢所败,翼贬宣为建威将军。宣惭愤成疾,秋八月庚辰,卒。翼以长子方之为义城太守,代领宣众。又以司马应诞为襄阳太守,参军司马勋为梁州刺史,戍西城。

  中书令褚裒固辞枢要,闰月丁巳,以裒为左将军,都督兖州徐州之琅邪诸军事、兖州刺史,镇金城。

  秋九月,帝崩,穆帝即位。以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持节、督、刺史如故。裒以近戚,惧获讥嫌,上疏固请居藩,改授都督徐兖青三州扬州之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兖二州刺史,镇京口。

  冬十月,江州刺史庾冰有疾,太后征冰辅政,冰辞,十一月庚辰,卒。庾翼以家国情事,留子方之为建武将军,戍襄阳。方之年少,以参军毛穆之为建武司马以辅之。穆之,宝之子也。翼还镇夏口。诏翼复督江州,又领豫州刺史。翼辞豫州,复欲移镇乐乡,诏不许。翼仍缮修军器,大佃积谷,以图后举。

  穆帝永和元年春正月,诏征卫将军褚裒欲以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说裒曰:“会稽王令德雅望,国之周公也,足下宜以大政授之。”裒乃固辞,归藩。壬戌,以会稽王昱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

  都亭肃侯庾翼疽发于背,表子爰之行辅国将军、荆州刺史,委以后任。司马义阳朱焘为南蛮校尉,以千人守巴陵。秋七月庚午,卒。

  庾翼既卒,朝议皆以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宜依翼所请,以庾爰之代其任。何充曰:“荆楚,国之西门,户口百万,北带强胡,西邻劲蜀,地势险阻,周旋万里。得人则中原可定,失人则社稷可忧,陆抗所谓存则吴存,亡则吴亡者也,岂可以白面少年当之哉。桓温英略过人,有文武器干,西夏之任,无出温者”。议者又曰:“庾爰之肯避温乎。如令阻兵,耻惧不浅。”充曰:“温足以制之,诸君勿忧。”

  丹阳尹刘惔每奇温才,然知其有不臣之志,谓会稽王昱曰:“温不可使居形胜之地,其位号常宜抑之。”劝昱自镇上流,以己为军司,昱不听。又请自行,亦不听。

  八月庚辰,以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爰之果不敢争。又以刘惔监沔中诸军事,领义成太守,代庾方之。徙方之、爰之于豫章。

  桓温尝雪欲猎,先过刘惔,惔见其装束甚严,谓之曰:“老贼欲持此何为。”温笑曰:“我不为此,卿安得坐谈乎?”

  二年春二月,褚裒荐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三月丙子,以和为尚书令,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和有母丧,固辞不起,谓所亲曰:“古人有释衰绖从王事者,以其才足干时故也。如和者,正足以亏孝道,伤风俗耳。”识者美之。浩亦固辞。会稽王昱与浩书曰:“属当厄运,危弊理极,足下沈识淹长,足以经济。若复深存挹退,苟遂本怀。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足下去就,即实时之废兴,则家国不异,足下宜深思之。”浩乃就职。

  四年秋八月,会稽王昱以扬州刺史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为心膂,与参综朝权,欲以抗温。由是与温浸相疑贰。浩以征北长史荀羡、前江州刺史王羲之夙有令名,擢羡为吴国内史,义之为护军将军,以为羽翼。羡,蕤之弟。羲之,导之从子也。羲之以为内外协和,然后国家可安,劝浩及羡不宜与温构隙,浩不从。

  五年夏六月,桓温闻赵乱,出屯安陆,遣诸将经营北方。赵扬州刺史王浃举寿春降,西中郎将陈逵进据寿春。征北大将军褚裒上表请伐赵,即日戒严,直指泗口。朝议以裒事任贵重,不宜深入,宜先遣偏师。裒奏言:“前已遣前锋督护王颐之等径造彭城,后遣督护麋嶷进据下邳,今宜速发,以成声势。”

  秋七月,加裒征讨大都督、督徐兖青杨豫五州诸军事。裒帅众三万,径赴彭城,北方士民降附者日以千计。朝野皆以为中原指期可复,光禄大夫蔡谟独谓所亲曰:“胡灭诚为大庆,然恐更贻朝廷之忧。”其人曰:“何谓也。”谟曰:“夫能顺天乘时济群生于艰难者,非上圣与英雄不能为也,自馀则莫若度德量力。观今日之事,殊非时贤所及,必将经营分表,疲民以逞。既而材略疏短,不能副心,财殚力竭,智勇俱困,安得不忧及朝廷乎?”

  鲁郡民五百馀家相与起兵附晋,求援于褚裒,裒遣部将王龛、李迈将锐卒三千迎之。赵南讨大都督李农帅骑二万与龛等战于代陂,龛等大败,皆没于赵。八月,裒退屯广陵,陈逵闻之,焚寿春积聚,毁城遁还。裒上疏乞自贬,诏不许,命裒还镇京口,解征讨都督。时河北大乱,遗民二十馀万口渡河欲来归附,会裒已还,威势不接皆不能自拔,死亡略尽。

  冬十一月,都乡元穆侯褚裒已至京口,闻哭声甚多,以问左右。对曰:“皆代陂死者之家也。”裒惭愤发疾。十二月己酉,卒。以吴国内史荀羡为使持节、监徐兖二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州刺史,时年二十八,中兴方伯未有如羡之少者。

  六年春正月,朝廷闻中原大乱,复谋进取。己丑,以扬州刺史殷浩为中军将军、假节、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以蒲洪为氐王、使持节、征北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冀州刺史、广川郡公,蒲健为假节、右将军、监河北征讨前锋诸军事、襄国公。

  七年。初,桓温闻石氏乱,上疏请出师经略中原,事久不报。温知朝廷仗殷浩以抗已,甚忿之,然素知浩之为人,亦不之惮也。以国无他衅,遂得相持弥年,虽有君臣之迹,羁縻而已,八州士众资调殆不为国家用。屡求北伐,诏书不听。十二月辛未,温拜表辄行,帅众四五万顺流而下,军于武昌,朝廷大惧。殷浩欲去位以避温,又欲以驺虞幡驻温军。吏部尚书王彪之言于会稽王昱曰:“此属皆自为计,非能保社稷,为殿下计也。若殷浩去职,人情离骇,天子独坐,当此之际,必有任其责者,非殿下而谁乎?”又谓浩曰:“彼若抗表问罪,卿为之首。事任如此,猜衅已成,欲作匹夫,岂有全地邪。且当静以待之,令相王与手书,示以款诚,为陈成败,彼必旋师。若不从,则遣中诏。又不从,乃当以正义相裁,奈何无故忽忽,先自猖獗乎?”浩曰:“决大事正自难,顷日来欲使人闷。闻卿此谋,意始得了。”彪之,彬之子也。

  抚军司马高嵩言于昱曰:“王宜致书,谕以祸福,自当返旆。如其不尔,使六军整驾,逆顺于兹判矣。”乃于坐为昱草书曰:“寇难宜平,时会宜接。此实为国远图,经略大算,能弘斯会,非足下而谁。但以比兴师动众,要当以资实为本。运转之艰,古人所难,不可易之于始而不熟虑。顷所以深用为疑,惟在此耳。然异常之举,众之所骇,游声噂沓,想足下亦少闻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或能望风振扰,一时崩散。如此则望实并丧,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暗弱,德信不着,不能镇静群庶,保固维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惭良友。吾与足下虽职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国,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系之明德。当先思宁国而后图其外,使王基克隆,大义弘着。所望于足下,区区诚怀,岂可复顾嫌而不尽哉。”温即上疏,惶恐致谢,回军还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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