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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峻之乱(3)


  四年春正月,光禄大夫陆晔及弟尚书左仆射玩说匡术以苑城附于西军,百官皆赴之,推晔督宫城军事。陶侃命毛宝守南城,邓岳守西城。

  右卫将军刘超、侍中钟雅与建康令管旆等谋奉帝出赴西军,事泄,苏逸使其将平原任让将兵入宫收超、雅。帝抱持悲泣曰:“还我侍中、右卫”让夺而杀之。初,让少无行,太常华恒为本州大中正,黜其品。及让为苏峻将,乘势多所诛杀,见恒辄恭敬,不敢纵暴。及钟、刘之死,苏逸欲并杀恒,让尽心救卫,恒乃得免。

  冠军将军赵胤遣部将甘苗击祖约于历阳。戊辰,约夜帅左右数百人奔后赵,其将牵腾帅众出降。

  苏逸、苏硕、韩晃并力攻台城,焚太极东堂及秘阁,毛宝登城,射杀数千人。晃谓宝曰:“君名勇果,何不出斗。”宝曰:“君名健将,何不入斗。”晃笑而退。

  二月丙戌,诸军攻石头。建威长史滕含击苏逸,大破之。苏硕帅骁勇数百渡淮而战,温峤击斩之。韩晃等惧,以其众就张健于曲阿,门隘不得出,更相蹈藉,死者万数。西军获苏逸,斩之。腾含部将曹据抱帝奔温峤船,群臣见帝,顿首号泣请罪。杀西阳王羕,并其二子播、充、孙嵩及彭城王。雄陶侃与任让有旧,为请其死。帝曰:“是杀吾侍中、右卫者,不可救也。”乃杀之。司徒导入石头,令取故节。陶侃笑曰:“苏武节似不如是。”导有惭色。丁亥,大赦。

  张健疑弘、徽等贰于已,皆杀之。帅舟师自延陵将入吴兴,乙未,扬烈将军王充之与战,大破之,获男女万馀口。健复与韩晃、马雄等轻军西趋故鄣,郗鉴遣参军李闳追之,及于平陵山,皆斩之。

  是时宫阙灰烬,以建平园为宫。温峤欲迁都豫章,三吴之豪请都会稽,二论纷纭,未决。司徒导曰:“孙仲谋、刘玄德俱言建康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丰俭移都。苟务本节用,何忧雕弊。若农事不修,则乐土为墟矣。且北寇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窜于蛮越,求之望实,惧非良计。今特宜镇之以静,群情自安。”由是不徙都。以褚翜为丹阳尹。时兵火之后,民物雕残,翜收集散亡,京邑遂安。

  三月壬子,论平苏峻功,以陶侃为侍中、太尉,封长沙郡公,加都督交广宁州诸军事。郗鉴为侍中、司空、南昌县公。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始安郡公。陆晔进爵江陵公。自馀赐爵侯、伯、子、男者甚众。卞壸及二子眕、盱、桓彝、刘超、钟雅、羊曼、陶瞻皆加赠谥。路永、匡术、贾宁皆苏峻之党也,峻未败,永等去峻归朝廷。王导欲赏以官爵,温峤曰:“永等皆峻之腹心,首为乱阶,罪莫大焉。晚虽改悟,未足以赎前罪,得全首领,为幸多矣,岂可复褒宠之哉。”导乃止。

  陶侃以江陵偏远,移镇巴陵。朝议欲留温峤辅政峤,以王导先帝所任,固辞还藩,又以京邑荒残,资用不给,乃留资蓄具器用而后旋于武昌。

  帝之出石头也,庾亮见帝,稽颡哽咽,诏亮与大臣俱升御座。明日,亮复泥首谢罪,乞骸骨,欲阖门投窜山海。帝遣尚书、侍中手诏慰喻曰:“此社稷之难,非舅之责也。”亮上疏自陈“祖约、苏峻纵肆凶逆,罪由臣发,寸斩屠戮。不足以谢七庙之灵,塞四海之责。朝廷复何理齿臣于人次,臣亦何颜自次于人理。愿陛下虽垂宽宥,全其首领,犹宜弃之,任其自存自没,则天下粗知劝戒之纲矣。”优诏不许。亮又欲遁逃山海,自暨阳东出,诏有司录夺舟船。亮乃求外镇自效,出为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豫州刺史,领宣城内史,镇芜湖。

  陶侃、温峤之讨苏峻也,移檄征镇,使各引兵入援。湘州刺史益阳侯卞敦拥兵不赴,又不给军粮,遣督护将数百人随大军而已,朝野莫不怪叹。及峻平,陶侃奏敦阻军顾望,不赴国难,请槛车收付廷尉。王导以丧乱之后,宜加宽宥,转敦安南将军、广州刺史。病不赴,征为光禄大夫,领少府。敦忧愧而卒,追赠本官,加散骑常侍,谥曰敬。

  臣光曰:庾亮以外戚辅政,首发祸机,国破君危,窜身苟免。卞敦位列方镇,兵粮俱足,朝廷颠覆,坐观胜负。人臣之罪,孰大于此。既不能明正典刑,又以宠禄报之,晋室无政,亦可知矣,任是责者,岂非王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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