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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据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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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武帝太康二年。初,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入居辽西西棘城之北,号曰慕容部。莫护跋生木延,木延生涉归,迁于辽东之北,世附中国,数从征讨,有功拜大单于。冬十月,涉归始寇昌黎。 三年三月,安北将军严询败慕容涉归于昌黎,斩获万计。 四年。鲜卑慕容涉归卒,弟删篡立。将杀涉归子廆,廆亡匿于辽东徐郁家。 六年。慕容删为其下所杀,部众复迎涉归子廆而立之。涉归与宇文部素有隙,廆请讨之,朝廷弗许。廆怒,入寇辽西,杀掠甚众。帝遣幽州军讨廆,战于肥如,廆众大败。自是每岁犯边,又东击扶余。扶余王依虑自杀,子弟走保沃沮。廆夷其国城,驱万馀人而归。 七年夏,慕容廆寇辽东,故扶余王依虑子依罗求帅见人还复旧国,请援于东夷校尉何龛,龛遣督护贾沈将兵送之。廆遣其将孙丁帅骑邀之于路,沈力战斩丁,遂复扶余。 十年夏四月,慕容廆遣使请降。五月,诏拜廆鲜卑都督。廆谒见何龛,以士大夫礼,巾衣诣门。龛严兵以见之,廆乃改服戎衣而入。人问其故,廆曰:“主人不以礼待客,客何为哉。”龛闻之甚惭,深敬异之。时鲜卑宇文氏、段氏方强,数侵掠廆,廆卑辞厚币以事之。段国单于阶以女妻廆,生皝、仁昭。廆以辽东僻远,徙居徒河之青山。 惠帝元康四年。慕容廆徙居大棘城。 太安元年。鲜卑宇文单于莫圭部众强盛,遣其弟屈云攻慕容廆,廆击其别帅素怒延,破之。素怒延耻之,复发兵十万围廆于棘城。廆众皆惧,廆曰:“素怒延兵虽多而无法制,已在吾算中矣。诸君但为力战,无所忧也。”遂出击,大破之,追奔百里,俘斩万计。辽东孟晖,先没于宇文部,帅其众数千家降于廆,廆以为建威将军。廆以其臣慕与句勤恪廉靖,使掌府库。句心计默识,不案簿书,始终无漏。以慕与河明敏精审,使典狱讼,覆讯清允。 怀帝永嘉元年冬十二月,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拓跋猗卢与廆通好。 三年。初,辽东太守庞本袭杀东夷校尉李臻,诏以渤海封释代之,释收斩本。 五年。初,东夷校尉李臻之死也,辽东附塞鲜卑素喜连、木丸津讠乇为臻报仇,攻陷诸县,杀掠士民,屡败郡兵,连年为寇。东夷校尉封释不能讨,请与连和,连、津不从。民失业,归慕容廆者甚众,廆廪给遣还,愿留者即抚存之。 廆少子鹰扬将军翰言于廆曰:“自古有为之君,莫不尊天子以从民望,成大业。今连、津外以庞本为名,内实幸灾为乱。封使君已诛本请和,而寇暴不已。中原离乱,州师不振,辽东荒散,莫之救恤。单于不若数其罪而讨之,上则兴复辽东,下则并吞二部,忠义彰于本朝,私利归于我国,此霸王之基也。”廆笑曰:“孺子乃能及此乎?”遂帅众东击连、津,以翰为前锋,破斩之,尽并二部之众。得所掠民三千馀家,及前归廆者悉以付郡,辽东赖以复存。封释疾病,属其孙弈于廆。释卒,廆召弈与语,说之,曰:“奇士也。”补小都督。释子冀州主簿悛、幽州参军抽来奔丧,廆见之曰:“此家抎抎千斤犍也。”以道不通,丧不得还,皆留仕廆,廆以抽为长史,悛为参军。王浚以妻舅崔毖为东夷校尉。 愍帝建兴元年。初,中国士民避乱者多北依王浚,浚不能存抚,又政法不立,士民往往复去之。段氏兄弟专尚武勇,不礼士大夫。唯慕容廆政事修明,爱重人物,故士民多归之。廆举其英俊,随才授任,以河东裴嶷、北平阳耽、庐江黄泓、代郡鲁昌为谋主,广平游邃、北海逢羡、北平西方虔、西河宋奭及封抽、裴开为股肱,平原宋该、安定皇甫岌、岌弟真、兰陵缪恺、昌黎刘斌及封弈、封裕典机要。裕,抽之子也。 裴嶷清方有干略,为昌黎太守。兄武为玄菟太守。武卒,嶷与武子开以其丧归,过廆,廆敬礼之,及去,厚加资送。行及辽西,道不通,嶷欲还就廆。开曰:“乡里在南,奈何北行。且等为流寓,段氏强,慕容氏弱,何必去此而就彼也。”嶷曰:“中国丧乱,今往就之,是相帅而入虎口也。且道远,何由可达。若俟其清通,又非岁月可冀。今欲求讠乇足之地,岂可不慎择其人。汝观诸段,岂有远略,且能待国士乎。慕容公修仁行义,有霸王之志,加以国丰民安,今往从之,高可以立功名,下可以庇宗族,汝何疑焉。”开乃从之。既至,廆大喜。阳耽清直沈敏,为辽西太守。慕容翰破段氏于阳乐,获之,廆礼而用之。游邃、逢羡、宋奭皆尝为昌黎太守,与黄泓俱避地于蓟,后归廆。王浚屡以手书召邃兄畅,畅欲赴之。邃曰:“彭祖刑政不修,华戎离叛,以邃度之,必不能久,兄且盘桓以俟之。”畅曰:“彭祖忍而多疑,顷者流民北来,命所在追杀之。今手书殷勤,我稽留不往,将累及卿。且乱世宗族宜分,以冀遗种。”遂从之,卒与浚俱没。宋该与平原杜群、刘翔先依王浚,又依段氏,皆以为不足讠乇,帅诸流寓同归于廆。东夷校尉崔毖请皇甫岌为长史,卑辞说谕,终莫能致。廆招之,岌与弟真实时俱至。辽东张统据乐浪、带方二郡,与高句丽王乙弗利相攻,连年不解。乐浪王遵说统帅其民千馀家归廆,廆为之置乐浪郡,以统为太守,遵参军事。 元帝建武元年三月,晋王以鲜卑大都督慕容廆为都督辽左杂夷、流民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廆不受。征虏将军鲁昌说廆曰:“今两京覆没,天子蒙尘,琅邪王承制江东,为四海所系属。明公虽雄据一方,而诸部犹阻兵未服者,盖以官非王命故也。谓宜通使琅邪,劝承大统,然后奉诏令以伐有罪,谁敢不从。”处士辽东高诩曰:“霸王之资,非义不济。今晋室虽微,人心犹附之。宜遣使江东,示有所尊,然后仗大义以正诸部,不患无辞矣。”廆从之,遣长史王济浮海诣建康劝进。 大兴元年三月,帝复遣使授慕容廆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廆辞公爵不受。廆以游邃为龙骧长史,刘翔为主簿,命邃创定府朝仪法。裴嶷言于廆曰:“晋室衰微,介居江表,威德不能及远,中原之乱,非明公不能拯也。今诸部虽各拥兵,然皆顽愚相聚,宜以渐并取,以为西讨之资。”廆曰:“君言大,非孤所及也。然君中朝名德,不以孤僻陋而教诲之,是天以君赐孤而佑其国也。”乃以嶷为长史,委以军国之谋,诸部弱小者稍稍击取之。 二年。平州刺史崔毖自以中州人望镇辽东,而士民多归慕容廆,心不平。数遣使招之,皆不至,意廆拘留之。乃阴说高句丽、段氏、宇文氏,使共攻之,约灭廆分其地。毖所亲勃海高瞻力谏,毖不从。三国合兵伐廆,诸将请击之。廆曰:“彼为崔毖所诱,欲邀一切之利。军势初合,其锋甚锐,不可与战,当固守以挫之。彼乌合而来,既无统壹,莫相归服,久必携贰,一则疑吾与毖许而覆之,二则三国自相猜忌。待其人情离贰,然后击之,破之必矣。”三国进攻棘城,廆闭门自守,遣使独以牛酒犒宇文氏。二国疑宇文氏与廆有谋,各引兵归。宇文大人悉独官曰:“二国虽归,吾当独取之。” 宇文氏士卒数十万,连营四十里。廆使召其子翰于徒河,翰遣使白廆曰:“悉独官举国为寇,彼众我寡,易以计破,难以力胜。今城中之众足以御寇,翰请为奇兵于外,伺其间而击之。内外俱奋,使彼震骇,不知所备,破之必矣。今并兵为一,彼得专壹攻城,无复它虞,非策之得者也。且示众以怯,恐士气不战先沮矣。”廆犹疑之,辽东韩寿言于廆曰:“悉独官有凭陵之志,将骄卒惰,军不坚密。若奇兵卒起,掎其无备,必破之策也。”廆乃听翰留徒河。 悉独官闻之曰:“翰素名骁果,今不入城,或能为患。当先取之,城不足忧。”乃分遣数千骑袭翰。翰知之,诈为段氏使者,逆于道曰:“慕容翰久为吾患,闻当击之,吾已严兵相待,宜速进也。”使者既去,翰即出城设伏以待之。宇文氏之骑见使者,大喜,驰行,不复设备,进入伏中。翰奋击,尽获之,乘胜径进,遣间使语廆出兵大战。廆使其子皝与长史裴嶷将精锐为前锋,自将大兵继之。悉独官初不设备,闻廆至,惊,悉众出战。前锋始交,翰将千骑从旁直入其营,纵火焚之,众皆惶扰,不知所为,遂大败,悉独官仅以身免。廆尽俘其众,获皇帝玉玺三纽。 崔毖闻之,惧,使其兄子焘诣棘城伪贺。会三国使者亦至请和。曰:“非我本意,崔平州教我耳。”廆以示焘,临之以兵。焘惧,首服。廆乃遣焘归谓毖曰:“降者上策,走者下策也。”引兵随之。毖与数十骑弃家奔高句丽,其众悉降于廆。廆以其子仁为征虏将军,镇辽东,官府、市里按堵如故。 高句丽将如奴子据于河城,廆遣将军张统掩击,擒之,俘其众千馀家。以崔焘、高瞻、韩恒、石琮归于棘城,待以客礼。恒,安平人。琮,鉴之孙也。廆以高瞻为将军,瞻称疾不就,廆数临候之,抚其心曰:“君之疾在此,不在它也。今晋室丧乱,孤欲与诸君共清世难,翼戴帝室。君中州望族,宜同斯愿,奈何以华夷之异,介然疏之哉。夫立功立事,惟问志略何如耳,华夷何足问乎?”瞻犹不起,廆颇不平。龙骧主簿宋该与瞻有隙,劝廆除之,廆不从。瞻以忧卒。 宋该劝廆献捷江东,廆使该为表,裴嶷奉之,并所得三玺诣建康献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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