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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子盖传


  樊子盖,字华宗,庐江人也。祖道则,梁越州刺史。父儒,侯景之乱奔于齐,官至仁州刺史。子盖解褐武兴王行参军,出为慎县令,东汝、北陈二郡太守,员外散骑常侍,封富阳县侯,邑五百户。周武帝平齐,授仪同三司,治郢州刺史。高祖受禅,以仪同领乡兵,后除枞阳太守。平陈之役,以功加上开府,改封上蔡县伯,食邑七百户,赐物三千段,粟九千斛。拜辰州刺史,俄转嵩州刺史。母忧去职。未几,起授齐州刺史,固让,不许。其年,转循州总管,许以便宜从事。十八年入朝,奏岭南地图,赐以良马杂物,加统四州,令还任所,遣光禄少卿柳謇之饯于霸上。

  炀帝即位,征还京师,转凉州刺史。子盖言于帝曰:“臣一居岭表,十载于兹,犬马之情,不胜恋恋。愿趋走阙庭,万死无恨。”帝赐物三百段,慰谕遣之,授银青光禄大夫、武威太守,以善政闻。大业三年入朝,帝引之内殿,特蒙褒美。乃下诏曰:“设官之道,必在用贤,安人之术,莫如善政。龚、汲振德化于前,张、杜垂清风于后,共治天下,实资良守。子盖干局通敏,操履清洁,自剖符西服,爱惠为先,抚道有方,宽猛得所。处脂膏不润其质,酌贪泉岂渝其性,故能治绩克彰,课最之首。凡厥在位,莫匪王臣,若能人思奉职,各展其效,朕将冕旒垂拱,何忧不治哉!”于是进位金紫光禄大夫,赐物千段,太守如故。

  五年,车驾西巡,将入吐谷浑。子盖以彼多鄣气,献青木香以御雾露。及帝还,谓之曰:“人道公清,定如此不?”子盖谢曰:“臣安敢言清,止是小心不敢纳贿耳。”由此赐之口味百馀斛,又下诏曰:“导德齐礼,实惟共治,惩恶劝善,用明黜陟。朕亲巡河右,观省人风,所历郡县,访采治绩,罕遵法度,多蹈刑网。而金紫光禄大夫、武威太守樊子盖,执操清洁,处涅不渝,立身雅正,临人以简。威惠兼举,宽猛相资,故能畏而爱之,不严斯治。实字人之盛绩,有国之良臣,宜加褒显,以弘奖励。可右光禄大夫,太守如故。”赐缣千匹,粟麦二千斛。子盖又自陈曰:“臣自南裔,即适西垂,常为外臣,未居内职。不得陪属车,奉丹陛,溘死边城,没有遗恨。惟陛下察之。”帝曰:“公侍朕则一人而已,委以西方则万人之敌,宜识此心。”六年,帝避暑陇川宫,又云欲幸河西。子盖倾望銮舆,愿巡郡境,帝知之,下诏曰:“卿夙怀恭顺,深执诚心,闻朕西巡,欣然望幸。丹款之至,甚有可嘉。宜保此纯诚,克终其美。”是岁,朝于江都宫,帝谓之曰:“富贵不还故乡,真衣绣夜行耳。”敕庐江郡设三千人会,赐米麦六千石,使谒坟墓,宴故老。当时荣之。还除民部尚书。时处罗可汗及高昌王款塞,复以子盖检校武威太守,应接二蕃。

  辽东之役,征摄左武卫将军,出长岑道。后以宿卫不行。进授左光禄大夫,尚书如故。其年帝还东都,以子盖为涿郡留守。九年,车驾复幸辽东,命子盖为东都留守。属杨玄感作逆,来逼王城,子盖遣河南赞治裴弘策逆击之,返为所败,遂斩弘策以徇。国子祭酒杨汪小有不恭,子盖又将斩之。汪拜谢,顿首流血,久乃释免。于是三军莫不战栗,将吏无敢仰视。玄感每尽锐攻城,子盖徐设备御,至辄摧破,故久不能克。会来护儿等救至,玄感解去。子盖凡所诛杀者数万人。

  又检校河南内史。车驾至高阳,追诣行在所。既而引见,帝逆劳之曰:“昔高祖留萧何于关西,光武委寇恂以河内,公其人也。”子盖谢曰:“臣任重器小,宁可窃譬两贤!但以陛下威灵,小盗不足除耳。”进位光禄大夫,封建安侯,尚书如故。赐缣三千匹,女乐五十人。子盖固让,优诏不许。帝顾谓子盖曰:“朕遣越王留守东都,示以皇枝盘石;社稷大事,终以委公。特宜持重,戈甲五百人而后出,此亦勇夫重闭之义也。无赖不轨者,便诛锄之。凡可施行,无劳形迹。今为公别造玉麟符,以代铜兽。”又指越、代二王曰:“今以二孙委公与卫文升耳。宜选贞良宿德有方幅者教习之。动静之节,宜思其可。”于是赐以良田、甲第。十年冬,车驾还东都,帝谓子盖曰:“玄感之反,神明故以彰公赤心耳。析珪进爵,宜有令谟。”是日下诏,进爵为济公,言其功济天下,特为立名,无此郡国也。赐缣三千匹,奴婢二十口。后与苏威、宇文述陪宴积翠亭,帝亲以金杯属子盖酒,曰:“良算嘉谋,俟公后动,即以此杯赐公,用为永年之瑞。”并绮罗百匹。

  十一年,从驾汾阳宫。至于雁门,车驾为突厥所围,频战不利。帝欲以精骑溃围而出,子盖谏曰:“陛下万乘之主,岂宜轻脱,一朝狼狈,虽悔不追。未若守城以挫其锐,四面征兵,可立而待。陛下亦何所虑,乃欲身自突围!”因垂泣,“愿暂停辽东之役,以慰众望。圣躬亲出慰抚,厚为勋格,人心自奋,不足为忧。”帝从之。其后援兵稍至,虏乃引去。纳言苏威追论勋格太重,宜在斟酌。子盖执奏不宜失信。帝曰:“公欲收物情邪?”子盖默然不敢对。从驾还东都。时绛郡贼敬槃陀、柴保昌等阻兵数万,汾、晋苦之。诏令子盖进讨。于时人物殷阜,子盖善恶无所分别,汾水之北,村坞尽焚之。百姓大骇,相率为盗。其有归首者,无少长悉坑之。拥数万之众,经年不能破贼,有诏征还。又将兵击宜阳贼,以疾停,卒于京第,时年七十有二。上悲伤者久之,顾谓黄门侍郎裴矩曰:“子盖临终有何语?”矩对曰:“子盖病笃,深恨雁门之耻。”帝闻而叹息,令百官就吊,赐缣三百匹,米五百斛,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景。会葬者万馀人。武威民吏闻其死,莫不嗟痛,立碑颂德。

  子盖无他权略,在军持重,未尝负败,临民明察,下莫敢欺。然严酷少恩,果于杀戮,临终之日,见断头鬼前后重沓为之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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