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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孝宗乾道三年


  丁亥乾道三年

  正月甲辰,内降诏曰:“狱,重事也,稽者有律,当者有比,疑者有谳,持巧心设贰端者有禁。朕选任廷尉、理官,以法付之。而比年以来,顾以狱情白于执政,探取旨意,以为轻重,甚亡谓也。夫人臣举要,有司致详,阅实之初,五听参具,在彼有情,在我有法,相当而已,而又何咨焉?继自今其祗乃心,敬于刑,惟当为贵,毋习前非。不如吾诏,吾将大置于罚,罔有攸赦。”

  癸丑,何逢原除金部郎官。上曰:“恐儒者不肯留意金谷事,如吕缙,问簿籍,都不知。卿等可面谕何逢原,令留意职事。”

  臣留正等曰:户部理天下财谷,即位其间共有五,而司珍之责莫重焉。为郎于此,而恬不以事为意,则均节邦之财物,考其簿正,奠其地守,以制盈虚之柄者,将孰任其责也?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夫委积刍牧之微,虽圣人未尝有不屑为之心也,而况司珍之事,又有大于委积刍牧者乎?寿皇圣训,与夫子若符节。

  是月,度支郎唐瑑言:“自绍兴三十一年即造会子,至乾道二年七月,共印造二千八百余万贯。在乾道三年正月六日以前措置收换外,尚有八百余万贯在民间未收。今来诸路纲运依近降指挥,并要十分见钱,故州县不许民户输纳会子,致流转不行。商贾低价收买,辐凑行在,所以六务支取,拥并喧哄。今欲给降度牒及诸州助教帖各五千道付榷货务,召人依见立价例,全以会子进纳,庶几少息拥并之弊,而会子在民间,亦不过数月,便可收尽。”诏先次给降度牒并助教帖各五百道,候出卖将尽,取旨接续给降。中书门下省言:“昨来支降交子付两淮行使,缘所降数目过多,及铜钱并会子不许过江,是致民旅未便。今措置令铜钱、会子依旧任便行使,应官司见在未支交子,令差人管押,赴左藏库交纳。”

  ◇

  二月壬申,上曰:“朕已草得一指挥,理会财用,少须降出。”御笔云:“自后宫禁内人并百官将校军兵诸司人,每月初五日,国用房开具前月支过。已上五项请给数目并非泛支用,造册进呈,便从此月为始。外路军马,可降式样付诸路总领逐月开具。自此遂为定式。”上谓辅臣曰:“蒋参政理会财用已寻见根源。”初,芾因谢新除,留身奏云:“方今费财最甚者无如养兵。近见陈敏拣汰二千人,戚方拣汰四千人。夫汰兵固良法,然今日之施,多是有官人与之。外任依旧请券钱,又添供给,虽减之于内,添之于外,亦未见其益。既减六千人,必又招六千人填额,则是添六千人耗蠹财用矣。契勘在内诸军每月逃亡事故,常不下四百人。若权住招一年半内,可省三百八十万贯,俟财用稍足,可逐旋招收强壮,训练而用之,不惟省费,又可兵精。”因奏绍兴以来初分五军并内外诸军分合添减之数。上以为然,故有此宣谕。

  乙亥,架阁卫博论用人宜缘所长,弃所短。上曰:“卿言极是。用人不当求备,知礼者必不知乐,知乐者必不知刑。若得其人,不当数易,宜久任以责成功。”

  丁丑。上言:“敌主葛王禽荒,日事田猎,修造宫室,土木之工不止,后宫亦多,其侈靡又过于颜亮,大与初即位时不同。要之人主侈心一生,其弊至此。朕每以自儆戒,卿等见朕有过,亦当规正。”将芾奏:“臣近朝德寿宫,恭闻太上皇帝玉音云:主上勤俭过于古帝王。”上曰:“朕亦自以为勤俭无愧唐太宗,惟是功业远不逮太宗。”芾奏:“功崇惟志。陛下既有此志,守之以不怠,何患功业之不成?”

  壬午,起居舍人洪迈奏:“两省每日行遣录黄文书盈于几阁,多有常程细故不足以烦朝廷专出命者,使中书之务不清,无甚于此。”上曰:“朕尝见《通鉴》载唐太宗谓宰相:听受辞讼,萦于薄书,日不暇给。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朕见欲理会,卿所论,可谓至当。”宣谕叶颙曰:“今日可进入武臣荐举兵将官册子,朕欲周知其人。”颙奏:“宜于无事询访,以备缓急。”陈俊卿奏:“陛下曾记得王存否?其人似尚可用。”上曰:“朕识之,粗暴之一人,老矣,智力皆无所用也。”

  乙酉,诏降下《武经》、《龟鉴》、《孙子》,令密院委使臣一员给赐镇江都统戚方、建康都统刘源,仍令选择兵官,各赐一本。

  乙未,进呈环卫官元有指挥不许差戚里,前日得旨差潘才卿,有碍元降指挥。上曰:“卿等如此理会甚好,可别理会。”

  戊戌,谏议陈天麟言:“近探报,敌聚粮增戍,以其太子为元帅居汴。宜择将帅预讲御备之策。”上曰:“此今日急务。昨王琪请筑扬州城,卿等见文字否?”叶颐奏:“琪至都堂,议论尚未定。”魏杞奏:“淮东之备,宜先措置清河、楚州、高邮一带,庶可遏敌粮道。”上曰:“若把定高邮,不放粮船过来,则敌不能举留淮上,自当引去也。”

  ◇

  三月庚子,宰臣叶颙乞抽回江州兵马。上曰:“此岂得已?亦要熟商量。近来招兵练兵皆容易,惟养兵最难,此岂有定论?他时财赋有余,自可增招。”颙又奏:“昨日陈敏对,陛下必已分付六合事。”上曰:“亦说却欲带步司人去。”颙奏:“陈敏甚晓地利,且有志立功名。”上曰:“若陈敏镇守高邮甚好,却别择一步帅,亦难得人。”是月,宜押殿前可选锋军九百人骑入内射。

  ◇

  夏四月丙子,宜殿前司选锋等军五百八十二人、车二十四两入内教。

  庚寅,右军统制张平奏事,上曰:“兵谋务要决胜,不得轻动。有功者虽雠与赏,有罪者虽亲与罚。”是月,并利州东、西为一路,以吴璘为安抚使兼四川宣抚,兼知兴元府。璘寻薨。初,璘病,呼幕客草遗表,命直书其事,曰:“愿陛下无弃四川,无轻出兵。颙不及家事,人称其忠。璘为人刚毅靖深,喜大节,略苛细。读史传,晓大义。其御军恩威兼济,士卒乐为之用。每出师,指麾诸将,风采凛然,无敢犯令者,故所向多捷。玠死,璘为大将,守蜀捍敌余二十年,隐然为方面之重,其威名亚于玠,其选诸将多以功。有告以荐材者,璘曰:“兵官非尝试难知其才,今以小善进之,则侥幸者获志,而边人宿将之心怠矣。”故所用后多知名。尝著兵法二篇。追封信王,谥武顺。

  ◇

  五月戊申,上曰:“昨批韩晓奏状,知随州林嶷放罢。如此处置莫是。”叶颙奏:“臣昨见言者论罢韩晓。臣知林嶷阴遣其家属套行在纳短卷于台谏,臣方欲再开陈,令陛下批下,可谓明见万里之外。”陈俊卿奏:“近日此风颇盛,是使监司不敢按郡守,郡守不敢按县官。”上曰:“此风诚不可长,朕方欲手诏戒谕台谏。”

  辛酉,王炎奏:“近来士大夫议论太拘畏,且如近诏王琪至淮上相度城壁,朝士皆纷然以为不宜。”上曰:“此何害?儒生之论,真不达时变。昔徐庶言:通世务者在乎俊杰。朕与卿等当守此议论,他不足恤。”是月,振泉州水灾。安奉太宗、真宗玉牒及三祖下仙源积庆图、哲宗宝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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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癸酉,上曰:“朕欲依祖宗故事,先令有司具囚情款,前数日进入,朕亲阅之,可释者释之,可罪者罪之,庶不为虚文。可降指挥,今后并依祖宗典故。”

  丁亥,度支赵不敌言:“将帅未必知兵,徒务声势。今日添使臣,明日招效用,但资冗随,未见精雄。”上曰:“此正中今日将帅膏肓。”是月,命知院虞允文宣抚四川,代吴璘也。允文寻言:“房州义士、金州保胜军见管七千余人,皆建炎、绍兴之初自相结集,固守乡闾,最为忠义。而州县全不加恤,分占白直,应副往来,又有都统司差役科扰。欲乞差皇甫倜为利州东路总管、金州驻扎,令专一主管,于农务隙时往来教阅,或缓急有警,可责令分守诸关。”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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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七月辛亥,臣僚言:“户部申请诸路,并限一季出卖官产,拘钱发纳。且以江东、西、二广论之,村疃之间,人户凋疏,弥望皆黄茅白苇,膏腴之田耕犹不遍,岂有余力可买官产?今州县迫于期限,且冀有厚赏,不免监锢保长,抑勒田邻。乞宽以一年之限,戒约州县不得抑勒,如有违戾,重置典宪。”从之。

  癸丑,谏议陈良佑奏:“民间传边事,多是两下说成为备,虽不得已,要不可招敌人之疑。如近日修扬州城,众论以为无益。”上曰:“正欲为备,如何无益?”良佑奏:“万一敌人冲突,兵不能守,则是为敌人筑也。今遣二三万人过江,敌人探知,却恐便成衅隙。颙上曰:“若临淮则不可,在内地亦何害?”良佑奏:“更愿审思。今日为备之要者,无过选择将帅,收蓄钱粮,爱民养士。”上曰:“卿言甚是。”

  甲寅,上曰:“淮东备御事,此须责在陈敏,万一有警,却恐推避误事。卿等宜熟与之谋。”魏杞奏:“臣等昨为陈敏约,敏亦自任此事。今朝廷但当稍稍应副之而已。”上曰:“是。”是月,以皇太子惜疾,大赦天下,寻薨。

  ◇

  闰七月丙寅朔,宜谕曰:“朕欲江上诸军各置副都统一员,令兼领军事,岂惟储他日统帅,亦使主将有顾忌,不敢专擅作过。”

  戊寅,郭刚除镇江副都统。上曰:“郭刚之除,闻镇江军中甚喜。”叶颙奏:“郭刚甚廉,军中素所推服。”

  庚辰,上论理检院故事,因谓叶颙等曰:“朕常思祖宗创立法度以贻后人,后世子孙不能保守,极可惜。”上又曰:“创之甚难,坏之甚易。”蒋芾曰:“臣尝记元祐三年进士第一人李常宁廷试策破题四句云:'天下至大,宗庙社稷至重,百年成之而不足,一日坏之而有余。'”上曰:“诚为明言。”芾奏:“所谓坏者,非一日遽能坏也。人主一念虑之间,不以祖宗基业为意,则事事放倒,驯致败坏,故人主每欲自警戒,常恐一念虑之失。”上曰:“朕非独自警戒而已,且忧后世子孙不能保守为可惜也。”

  癸未,臣僚言:“闽中盐策之弊有五,官籴浩瀚而本钱积压不支,间或支俵,而官吏克减,计会麻费,贫民下户皆不乐供官,而太半粜于私贩,一也;纲运之人,非巨室则官吏,载县官之舟,藉县官之重,影带私盐出粜,二也;州县斥卖多置坊局,付之胥辈,其权秤之减克;泥沙之杂和,官皆不之问。私价轻而官价重,官盐杂而私盐真,乡村之民太半食私盐,故官粜不行,三也;巡尉未尝警捕,但日具巡历申于官长,月书所到置于驿壁,私贩猾商,莫之谁何,四也;今之邑敷卖官食盐与夫借盐本钱者,多是给虚券,约纲到数日,支给甚至,抛敷卖之数付之耆保,摊及侨户,其见在盐却封桩不得支出,谓之长生盐。若人户不愿请盐,只纳敷数之半以贴陪官,将官盐贮之别所,以添后日之数,谓之还魂盐。猾吏揽扑民户贴陪钱请盐,出卖出息则与邑均分,谓之请钞盐,五也。况闽中崇冈峻岭,浅滩恶濑,商旅兴贩,流转实难,故钞盐之法不可行。乞讲究利害,尽革前弊,明年二月施行。”

  癸巳,刘珙自湖南召还。初入见,首论:“独断虽英主之能事,然必合众智而质之以至公,然后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无不成。若弃佥谋,徇私见而有独御区宇之心焉,则适所以蔽其四达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将有弃之以干天下之公议者矣。”又论羡余之弊曰:“州县赋入有常,大郡仅足支遣,小郡往往匮乏。而近者四方尚有以赢余献者,不过重折苗米,或倍税商人,至有取新赋以积余钱,损积逋以与州郡,州郡无以自给,不过重取于民,此民之所未便一也。和籴之弊,湖南、江西为尤甚,朝廷常下蠲免之令,远方之民举手相贺。曾未数月,又复分拋。州县既乏缗钱,将何置场收籴?民间关引无用,则与白著一同。倘有以革纲运之弊,自可减和籴之数,此民之所以未便二也。望诏止之。”上嘉纳,寻以珙为翰林学士。珙尝从容言于上曰:“世儒多病汉高帝不悦学,轻儒生。臣窃以为高帝之聪明英伟,其所不悦,特腐儒之俗学耳。诚使当世之士有以圣王之学告之,臣知其必将竦然敬信,而其功烈之所就,不止于是而已矣。盖天下之事无穷,而应事之纲在我。惟其移于耳目,动于意气而私欲萌焉,则其纲必弛而无以应夫事物之变。是以古之圣王无不学,而其学也必求多闻,必师古训,盖将以明理正心而立万事之纲也。此既立,则虽事物之纷来千变万化,而在我常整整而不紊矣。惜乎当是之时学绝道丧。未有以是告高帝者。”上亟称善。

  ◇

  八月乙未朔。是月,禁兵官交结内侍。时镇江军帅戚方刻剥役使。军士嗟怨,言者及之。陈俊卿奏:“外议内臣中有主方者。”上曰:“朕亦闻之。方罪固不可贷,亦当并治左右素主方者,以警其余。”即诏罢方,而以内侍陈瑶、李宗回付大理,究其贿状。狱成,陈瑶决配循州,李宗回等降罚有差。于是诏戒兵将官交纳内侍,公行苞苴,自今有违戾,必罚无赦。上又谕辅臣以“建康刘源亦尝有贿于近习,方思有以易之。今欲且遣王汴至彼检察奸弊,留数月而后归,庶新帅之来,不至循习。”俊卿又奏曰:“今但遴选主将,则宿弊当自革矣。”上曰:“政患未得其人耳。”俊卿曰:“苟未得人,更宜精择。既已委之,则当信任。今未得其人已先疑之,似非朝廷所以待将帅之体。且军中财赋所以激劝将士,但主帅不以自私,则其他当一听之。检柅苛细,动有拘碍,则谁复敢出意绳墨之外,为国家立大事乎!况朝廷所以待将帅者如此,使有气节者为之,心必不服,其势必将复得奸猾之徒,则其巧思百出,弊随日滋,又安得而尽革耶?今不虑此而欲独任一介单车之使以察之。政使得人,犹失任而无益,况不得人,则其弊又将不在将帅而在此人矣!”上纳其言,罢抃不遣。大霖雨,宰执求罢,不允。诏内外察狱。令太官早晚并进素膳。

  戊午,虑囚。

  ◇

  九月丁丑,翰学刘珙进读《三朝宝训》,至淳化五年,太宗谓近臣曰:“《太祖实录》或云多有漏落,当命官重修。”因叹史官才难。苏易简曰:“大凡史官,宜去爱憎。近者扈蒙修史,蒙为人怯懦多疑忌,故其史传多有脱落。”上曰:“善恶无遗,史臣之职。”珙奏云:“史官以学识为先,文采次之。苟史官有学识,安得爱憎怯懦疑忌?”上曰:“史官要识,要学,要才,三者兼之。”臣僚言:“检视灾伤官司未尝遵承,每差州县官到,随行征求,皆有定例,然后择村疃中近年瘠薄之田先往视之,名曰应破;又择今岁偶熟之处再往视之,责以妄许,名曰伏熟。重为民困。望诏守臣选差练晓清强官公心考核,申饬监司,严行按举所差官污廉勤惰、公正诬罔,悉以上闻。”从之。是月,陈良翰言:“昨立住卖度牒二十余年,人民生聚不为无益。

  辛巳春边事既作,用度浸广,乃始放行。令下之初,往往争买,其价则五百千,其限则三个月,其数不过万道,未足以病民。今则减价作三百千,展限已三十余次,总数计十万三千余道,民甚病之。且唐人有言:十户不能养一僧。今放行者与旧所度者无虑三四十万,是三四百万户不得休息也。不知国之所利者能几何,而令三四百万户不得息肩?且又暗损户口,侵扰齐民,奚止千万?此其为害,岂浅浅哉!”是秋,申严献羡余之禁。从刘珙奏也。

  ◇

  冬十月壬寅,上曰:“昨日有从官奏云:边事规举未定。”叶颙奏:“臣等日夕讲究,亦且徐徐措置。”上曰:“维扬筑城已毕,更得来年一冬无事。足可经略。”陈俊卿奏:“淮上规摹,须久任守臣。迟责其效,其不职者,早宜易之。”上曰:“极是。”

  壬子,三省进呈毕,上曰:“朝廷更有何事合理会?须是畜其远者大者,勿徒事于簿书苛细。朕寻常或过饮一两杯酒,便觉忘事。以此观之,须是清虑。”是月,成都府路旱,诏降僧牒四百道充籴本。措置赈济。

  ◇

  十一月丙寅,郊,雷雨。望祭于斋宫。时北使来贺会庆节上寿,在郊礼。散已之内不当用乐。陈俊卿请令馆伴以礼谕之,而议者虑其生事,多请权用乐者。俊卿又奏:“请必不得已,则上寿之日设乐而宣旨罢之,及宴使客。然后复用,庶几事天之诚得以自伸。而所以礼使人者亦不为失。”上可其奏,且曰:“宴设虽进御酒,亦毋用乐,惟于使人,乃用之耳。”议者顾以为紫宸上寿乃使客之礼。固执前议。俊卿又不可。独奏言:“适奉诏旨,有以见圣学高明。过古帝王远甚。臣敢不奉诏?然犹窃谓更当先令馆伴以初议喻使人,再三不从,乃用今诏,则于礼为尽,而彼亦无词,不可遽鄙夷之,而遂自为失礼以徇之也。”蒋芾犹守前说。俊卿退。复为奏曰:“彼初未尝必欲用乐,我乃望风希意而自欲用之,彼必笑我以敌国之臣而亏事天之礼,他时轻侮,何所不至?此犹不可不留圣虑。”上嘉纳之。叶颙、魏杞罢相奉祠,以郊祀雷变故也。诏戒士大夫因循苟且诞谩奔竞之弊。命台谏、侍从、两省官指陈时政阙失,以陈俊卿参知政事,刘珙同知枢密院。俊卿言于上曰:“执政之臣,惟当为陛下进贤退不肖,使百官各任其职。至于细务,宜归有司,庶几中书之务稍清,而臣等得以悉力于其当务之急。”上甚然之。一日,审察吏部所注知县有老不任事者,俊卿判令吏部改注,吏白例当奏知。俊卿曰:“此岂足以劳圣德?明日取旨,自今此等请勿以问。”一日,上顾辅臣图议恢复,刘珙奏曰:“复雠雪耻,诚今日之先务。然非内修政事,有十年之功,臣恐未可轻动也。”同列有进而言者曰:“汉之高、光,皆起匹夫,不数年而取天下,又安得所谓十年修政之功哉!”珙曰:“高、光初起匹夫也,故以其身蹈不测之危而无所顾。陛下躬受太上皇帝祖宗二百年宗社之寄。其轻重之寄,岂两君比哉?臣窃以为自古中兴之君,陛下所当法者,惟周宜王而已。宣王之事,见于《诗》者,始则侧身修行,以格天心;中则任贤使能,以修政事而已。其终至于外攘夷狄,以复文武之境,则其积累之功至此,自有不能已者。非一旦率然侥幸之所为也。”上深然之。

  ◇

  十二月甲寅,诏诸路训练兵官,将逐州拣中见教阅禁军内,事艺取高强身貌强壮为上等,事艺高强身貌瘦怯为中等,余并为下等。限一月置册开具,申密院。是月,诏:“今后已降指挥合待报事,令诸房置簿。随日抄上,时行检举拘催。仍令左右司勾销结甲。如有违慢去处,三省开具取旨。”是岁,定改官以一百人、恤赏以二人;四川换、改官以二十人为额。广东提举茶盐石敦义坐盗盐脚钱人己,贷死,刺配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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