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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绍兴七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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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癸巳,张浚奏:“雨既沾足,又即晴霁,庶于蚕麦不妨。”上曰:“朕宫中亦养蚕两箔,许欲知民间蚕熟与否。”浚等曰:“陛下敦本忧民如此,天下幸甚。”上又曰:“朕闻祖宗时,禁中有打麦殿。今后圃有水,朕亦令人引水灌畦种稻,不惟务农重谷,示王政所先,亦欲知稼穑之艰难尔。”诏筑太庙于建康,以临安府太庙充本府圣祖殿。 甲午,镇江府进士蒋将上书论十事,诏永免文解。 乙未,尚书吏部员外郎黄次山为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次山引疾乞补外,曾给事中胡世将举次山自代,张浚因拟次山修注。上曰:“非告讦董其者耶?此风不可长。”遂令补外。浚意甚沮。 戊戌,御批郑谌带御器械。翌日,上谕宰臣曰:“谌除命未须行,朕宿思之,昨召用徐俯,外议谓谌所荐。朕何尝容内侍荐人?止缘洪炎进黄庭坚文集,有云徐郎或徐甥者,后因胡直孺荐俯自代,朕问之,始知其人。今谌新命,又恐外间纷纷,不若止与在外宫祠。”张浚等曰:“陛下圣虑如此,敢不奉诏。” 庚子,右司谏王缙论江淮营田利害。辅臣进呈,上曰:“营田诚今日大利,如两淮闲田不可数计,但恐召募不行而夺见耕之农,则为民害矣。要须迟以岁月,以渐为之,第使耕种日广,便为大利。” 丁未,起复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乞解官持余服。飞与宰相张浚异论,归过江州,上疏自言与宰相议不合,求解帅事,遂弃军而庐墓。上不许。江南西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洪州李纲特迁左金紫光禄大夫。时纲遣韩异奉表问上起居,且上疏论时事,略曰:“愿陛下益广圣志,与神为谋,日新苴德,勿以去冬骤胜而自怠,勿以目前粗定而自安,凡可以致中兴之治者无不为,凡可以害中与之功者无不去。有所规画措置,必以天下为度,必以施于长久可传于后世为法,则中兴不难致矣。夫中兴之于用兵止是一事,要以修政事、信赏罚、明是非、别邪正、招徕人材、鼓作士气、爱惜民力、顺导众心为先,数者既备,则士奋于朝,农安于野,谷粟充盈,财用不匮,将帅辑睦,士卒乐战,用兵其有不胜者哉?”疏入,诏纲典簿逾年,民安盗息,故有是命。 壬子,张浚辞往太平州淮西视师。沈与求奏刘光世尝语人以陶朱公自比,浚等论范蠡之贤人所难及。上曰:“蠡固贤,朕谓于君臣之义,犹有所未尽也。” 丙辰,都官员外郎冯康国面对,论蜀中漕运。 丁巳,诏送都督府。既而秘书省正字孙道夫转对,上谕曰:“召自远方者,朕必询民间疾苦。至如职事官转对,即以朝廷阙失访之,诚欲追法祖宗,不特举行故事,为文具而已也。卿蜀人,宜知蜀中利害,水运与陆运孰便?”道夫奏曰:“水运迟而省费,陆运速而劳民。”上曰:“水运既便,自当行之。” ◇ 五月乙丑,上与辅臣论淮西事,因曰:“兵无不可用,在主将得人耳。赵奢用赵军大破秦军,而赵括将之则大败;乐毅用燕兵攻齐,而骑劫代之,则为田单所败,岂不在主将得人乎?” 丁卯,诏江西制置大使李纲趣捕虔、吉诸盗。 戊辰,金部员外郎宋棐请诏中外臣僚采访勇力权略之士,不时荐举,以备采择。从之。 壬申,诏礼官条具举行文宣、武成王、荧惑、寿星、岳渎、海镇、农蚕、风雷雨师之祀。张浚在庐州,遣计有功赴行在。前二日引对,有功尝献所著《晋鉴》。上曰:“朕乙夜观之,且为艰难之戒。”又面问著《春秋》防微之旨,对曰:“妇笑于齐,六卿分晋,此书之所为作也。”上首肯之。 甲戌,胡安国提举万寿观兼侍读,疾速赴行在。殿中侍御史石公揆奏:“今以词赋经义取士,而考校者患不能兼通,升黜安能得实?今岁科场,望令诸路转运司取经义、词赋两等,各差考官。”从之。 戊寅,上谓秦桧等曰:“治天下须用恩威赏罚并行,若有恩而无威,有赏而无罚,何以为洽?朕自即位以来,未尝以私怒降一人官,所以言此者,盖姑息之风不可长也。杨沂中,朕尝日抚绥之,过于子弟。去年淮西有警,朕亲笔戒之:“若不便进,当行军法。”沂中震恐承命,遂以成功二桧曰:“陛下英武如此,中兴不难致矣。”既而给事中兼直学士院胡世将请因北风厉诸将帅,各务究心水利,措置营田。从之。 己卯,广西进出格马,上曰:“此几似代北所生。广西亦有此马,则马之良者不必西北可知。”上因论:“春秋列国不相通,所用之马皆取于国中而已。申公巫臣使吴,与其射御,教吴乘车,则是虽吴亦自有马。今必于产马之地而求之,则马政不修故也。”诏礼部讨论大火之祀。先是,行在多火灾,言者论:“国家实感炎德,用宋建号。康定间,因古商邱作为坛兆,以阏伯配大火之祭。多事以来,地陷贼境。望诏有司即行在所,每建辰戌出纳之月,设位望祭。”从之。 壬午,賜四川都转运使李迨诏书奖谕,以其能裁抑冗滥,以宽民力故也。 甲申,诏以时暑,行在所及行宫御史各一员虑谙狱囚,诸路州军令监司分诣。初,命学士院策试效士五十三人,得陈寿昌等十人合格,诏优等授官,平等免文解一次,余皆赐帛罢之。 乙酉,手诏:“自今内外臣僚荐士,或不如所举及罪当并案者,必罚毋赦。”上以荐举法坏,甚者以子弟、姻戚互相荐论,至犯吏议则侥幸首免,故条约焉。尚书省言:“自来立法太重,不能必行。”乃诏自今犯赃私罪者,举主递降二等,其以子弟、亲戚互荐者,令台臣察之。监察御史赵涣乞侍从至职事官不限资序,各举才堪大县者一人,俟二三年之间按其治状,同其赏罚。诏行在所侍从官限一月通举二十人。 丁亥,中书省言:“诸路监司除授,依祖宗法,即不避本贯。”诏如故事,仍止避置司州。 己丑。张浚奏论史事,因言:“绍圣以旧史不公,故再修,而蔡卞不公又甚,每时以褒贬之语以骋其爱憎。今若不极天下之公。则后人将又不信。”上曰:“谓之实录,但当录其实而褒贬自见。若附以爱憎之语,岂谓之实录?”上又曰:“今日重修两朝大典,不可不慎。”浚曰:“敢不恭承圣训。” 庚寅。张浚言:“臣先备员川陕宣抚处置使,切见和静处士尹焯,缘叛臣刘豫父子迫以伪命。焊自长安徒步趋蜀,乞食问路,仅获生全。臣尝延请至司,与之款接,观其所学所养,诚有大过人者。绍兴甲寅春被命还朝,盖尝以焊姓名达之天听。今陛下博采群议,召置经筵,而焯辞免新命。未闻就道。伏望特降睿旨。令江州守臣疾速津遣二初,焯行至九江,会谏官陈公辅请禁伊川学。复辞曰:“学程氏者。焯也。”浚乃显言其学行,请趣召之,焯犹不至。 ◇ 六月癸巳。左司谏陈公辅人对。面奏兴复之策。因言众论谓南兵不可用。上慨然曰:“赤壁之役,曹操败于周瑜;淝水之战,苻坚败于谢玄,北人岂常胜哉?越王勾践卒败吴王。兵强诸国,亦岂北方士马邪?” 乙未,罢江淮营田司,以淮东转运判官蒋璨、淮西转运判官韩碰、江东转运副使俞俟、两浙转运副使汪思温并兼提领本路营田。仍督责州县当职官接续措置。 丙申,御笔:“史馆重修《神宗皇帝实录》,尚有详略失中,去取未尝,恐不可垂信传后,宜令本馆更加研考,逐项贴说进入,以俟亲览二先是。著作郎何抡乞刊正新录纰缪,至是批出。抡所言,张浚意也。 戊戌,诏四川制置大使司津遣隐士张大楫赴行在。大楫。龙水人,隐居翠微岩。知天象。尝仿唐制为室?天图》,谓可置之几案及备军幕中候验。因为木式以献。乃诏大楫并赍所藏天文秘书赴行在。 壬寅,诏胡安国累上章引疾,可与便郡。以左司速陈公辅等有言也。乃以安国知永州。 戊申土《部尚书兼都督府参谋军事吕祉往淮西抚谕诸军。祉初在建康,每有平戎之志,张浚大喜之。浚以刘光世持不战之论,欲罢之,参知政事张守以为不可,浚不从。守曰:“必欲改图,须得有纪律、问望素高、能服诸兵官之心者一人乃可。”浚曰:“正为有其人,故欲易之也工时祉亦自谓:若专总一军,当生擒刘豫父子,然后尽复故疆。及光世罢,乃命祉先往淮西。直秘阁詹至闻之。遗浚书曰:“吕尚书之贤,固一时选。然于此军恩威曲折,卵翼成就,恐不得比前人。兼此军今已付之王德。德虽有功,而与郦琼辈故等夷,恐其下有不能平者。愿更择褊裨素为军中所亲附者使为德副,以通下情。”会祉还朝,而琼与其下八人列状讼德于都督府。且乞回避。都督府谓德直,寝不行,琼等又讼于御史台,德亦言琼之过,乃召德还建康,以所部一军隶都督府,命祉往庐州节制之。祉又辟准备差遣陈克自随。叶梦得与克厚。谓之曰:“吕安老非驭将之才。子高诗人,非国士也。淮西诸军方互有纷纷之论,是行也。危矣哉,”弗听。祉、克皆留其家,乃单骑从军。诏以钦、廉、邕州去岁大水。米踊贵。令本路常子宫蠲赋税。赈饥乏。其公私欠负皆停之。 己酉,皇叔同知大宗正司士偯开府仪同三司。士偯尝因对,劝上留意恤民。卜一曰:“朕口干戈未息,不免时取于民。如月桩之类。欲罢未可,一旦得遂休兵。凡取于民者。当悉除之上时建康有积欠左藏库钱帛乞免输,上曰:“建康兵火后遗民无几。朕何忍更取积逋邪?可并除之。”因谓辅臣曰:“朕尝语赵鼎:宣和以前,宰辅非其人,费用无节,诛求无艺,四海之民,困于科敛。不得安业。朕嗣位以来,思与之休息,又以边事未靖,军费之资,取办于诸路者尚多,斯民之灾如此,傥他日兵寝,朕当一切蠲罢,虽租赋之常,亦除二一年。朕之此心,天地鬼神实照临之上张浚等曰:“陛下圣志如此,天必助顺,民之休息,固有期矣。他日更在陛下选用大臣,推行德意二上曰:“然。事亦在朕二秦桧因论及唐太宗不能去封德彝,上曰:“唐太宗用封德彝、宇文士及,朕常以为恨。既知其奸佞,犹信之不疑。”浚曰:“太宗所谓恶恶而不能去也二丙辰,尚书省请申命举人:程文许通用古今诸儒之说及自出己意,但文理优长,即为合格。从之。 乙卯,执政进呈左朝奉大夫蒲贽乞驻跸江陵,上曰:“荆南形胜,自古吴、蜀必争之地。宜谕王庶益浚治城堑,招徕流移,练兵积粟,为悠久之计。”张浚曰:“庶在荆南,颇有治行二上曰:“蜀中多士,几与三吴不殊。近日上殿如李良臣、蒲贽,极不易得。”因论:“士人各随所习。如蜀中之士,多学苏轼父子;江西之士,多学黄庭坚。”浚等曰:“大抵耳目所接,师友渊源,必有所自二贽,阆中人。浚在阆州,引为主管机宜文字,后六日,遂以贽行尚书兵部员外郎。 丁巳,吏部尚书孙近引疾乞奉祠。张守曰:“闻近信命甚笃,以为自此当有灾咎,亟求去位。”上曰:“君相之命,固不当言命。矧近时日者尤不足信,朕未常闻也。” ◇ 七月乙丑,知虔州张伷条上措置盗贼事件,张浚等言:“伷有才,必有措置。”秦桧曰:“伷向知南剑州,能平贼,甚有功,而言者以为多杀平人。毁誉是非,不公如此。”上曰:“大凡人为血气所使而爱憎移之,所以毁誉是非不公,在上察之耳。”浚曰:“士大夫少学,故如此。孔子许颜回为王佐,盖惟不迁怒,不贰过者,可以为天下国家也。”上曰:“孔子所许,颜回一人而已,可知其难。士大夫少时为血气所使而轻任喜怒,更事既多,若能知悔,则亦少累。朕为亲王时,或因事轻用喜怒,至今不能忘,常自悔责。” 史臣曰:人君过失与常人不同,天下臣民惟以顺君为义,莫或拂之,而亦莫或回之。惟上圣卓然特立,异于常情,乃能自反尔。故以过为失讳者常千万,文过以自安者常十百,悔过而能自反者,才千一也。 丙寅,秘书郎张戒提举福建路茶事。上因论馆中人材,以为戒好资质而未更事任,可令在外作一任,复召用之。戒闻,请补外。后二日,上谓辅臣曰:“士大夫须更历外任,不必须在朝廷,若既练达而止令在外,则又不尽用材之道。”陈与义进曰:“前日陛下惜张戒人材,除外任以养成之,圣意甚美。”上曰:“中书省可籍记,他日复召用。” 丁卯,起复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遣属官王敏求来奏事。初,飞请解官,上命参议官李若虚、统制官王贵诣江州敦请飞依旧管军,如违,并行军法。若虚等至东林寺见飞,具道朝廷之意,飞坚执不肯出。若虚曰:“相公欲反邪?相公河北一农夫耳,受天子之委任,付以兵柄,相公谓可与朝廷相抗乎?公若坚执不从,若虚等受刑而死,何负于公?”凡六日,飞乃受诏赴行在。张浚见飞,具道上所以眷遇之意,且责其不俟报,弃军而庐墓。飞词穷,曰:“奈何?”浚曰:“待罪可也。”飞然之,遂具表待罪。上慰遣之。将行,上谓飞曰:“卿前日奏陈轻率,朕实不怒卿,若怒卿则必有行遣。太祖所谓‘犯吾法者,惟有剑耳’,所以复令卿典军,任卿以恢复之事者,可以知朕无怒卿之意也。”飞得上语,意乃安。至是,遣敏求奏事,委曲感恩云:“非官家保全,何以有今日?”翌日,上以其语谕辅臣。秦桧见飞举趾,已有忿忿之意矣。 壬申,张浚以旱乞率从官祈雨,又乞弛役、虑囚、算数事,因奏:“如浙西诸郡及宣州、广德军地形下,未觉旱;如镇江、建康地形高,最觉少雨。”上曰:“朕患不知四方水旱之实,宫中种两区稻,其一地下,其一地高。昨日亲阅之,地高者其苗有槁意矣。须精加祈求,庶几数日得雨也。”时方盛暑,浚一日坐东阁,参知政事张守突入,执浚手曰:“守向言秦旧有德声,今与同列徐考其人,似与昔异,晚节不免有患失心,是将为天下深忧。”盖枢密使秦桧。浚以为然。徽猷阁待制邵溥上其父伯温所著《辨诬》三卷。上曰:“事之纷纷,止缘士刑恕耳。数十年来,士大夫相攻诋,几分为国?几分为民?皆由私意托公以遂其事。宣仁之谤今已明白,纷纷之议可止矣。”嗣濮王仲湜薨。仲湜酷好珊瑚,大者一株至数百千。上尝问仲湜:“坠地则何如?”曰:“坠地则碎矣。”上曰:“以民膏血易此无用之物,朕所不忍也。”仲湜无以对。 戊寅,史馆校勘张嵲面对。先是,有诏刊修神宗新录讹谬,校勘李弥正、胡理见张浚,辞史职,既而嵲对罢。申后省,以所得圣语云:“范冲、任申先止凭校勘官,便以为是,故实录多舛误。”弥正、理再辞史职,从之。 辛巳,张浚等奏祷雨备至,未获感应。上曰:“应天须以实,如恤刑、弛役之类,当更有实惠可及民者。朕晓夜思之,如积欠一事,为民之害甚大。比因移跸,所过州县下蠲除之,令民间极喜。可将诸路绍兴五年以前税赋积欠及其他逋负议蠲之,庶几少苏民力。”浚等退而条具,悉施行焉。金晋国王宗维卒。 癸未,手诏:“臣民各许实封言事,在外令附驿以闻。”旱故也。宰臣张浚、枢密使秦桧已下引咎乞罢黜,诏曰:“亢阳未雨,忧心如熏。咎在一人,非卿等罪。各安乃位,勿复陈词。夙夜勉旃,以辅台德。”简州教授黄源应诏上书言:“中兴之主,当与创业同。创业当视艺祖,其大计大议取谋于宰相,则赵普等是也;大勋大烈责成于大将,则曹彬等是也。内则讲修政事,为万世计;外则削平僭伪,为一统计。今陛下中兴十有一年,政事则讲修不逮,僭伪则削平不果,何也?无乃隆主势以论一相,威严断以驭大将,作威作福,直与艺祖不同故邪?”因条六事,一曰躬一德以享天心,二曰正东宫以嗣国统,三曰励宗亲以策勋劳,四曰厚禁旅以恐宸极,五曰连秦夏以临三晋,六曰由淮甸以倾全齐。 甲申,蠲诸路民户绍兴五年以前欠租,上旨也。坊场净利,五年正月以前所负亦除之。建康府居民贫病者畀之药,死者助其葬。 丁亥,诏今后士民陈献利害,令给舍子细看详,其可采者取旨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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