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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英宗治平二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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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治平二年 春正月丁丑,赐许、蔡州见钱钞十万贯,令和籴以救饥民。 壬午,命供备库副使孟渊等十九人往开封府界及京东西、淮南路募兵。司马光言:“边臣之请兵无穷,朝廷之募兵无已,仓库之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有涯。愿陛下断自圣志,罢招禁军,但选择将帅,训练旧有之兵以备御四夷,不患不足。” ◇ 二月辛丑,权发遣户部副使吕公著言:“今京畿诸县及京东西、淮南州军类多饥馑,民有饿莩。凡力役之事,皆宜权罢。”从之。三司使、给事中蔡襄知杭州。初,上自濮邸立为皇子,皇太后垂帘,外人稍稍言襄尝有异议。上数问襄如何人,一日,因其请朝假变色,谓中书曰:“三司掌天下钱谷,事务烦多。而襄十日之中在假者四五,何不别用人?”琦等初尚剖解,上意不回,至是,因表请罢。琦遂质于上,上曰:“内中不见文字,然在庆、宁即巳闻之。”琦曰:“事出嗳昧。若虚实不明,乞更审察。”曾公亮曰:“京师后来喜造谤议,众人传之,便以为实。”欧阳修曰:“疑似之谤,不惟无迹可寻,就令迹状分明,犹须更辨真伪。”上曰:“造谤者因何不及他人?”遂命襄出守。工部侍郎吕公弼权三司使。至和初,公弼为三司使。帝在藩邸,尝得赐马不善,求易之,公弼不许。至是奏事毕,上曰:“朕往在宫中,卿不欲与朕易马,是时朕固已知卿也。”公弼顿首谢。又曰:“卿继蔡襄为使。襄诉讼不以时决,颇多留事。”公弼知上不悦襄,对曰:“襄勤于事,未尝有慢失,恐言者妄尔。”上益以公弼为长者。赐贡院奏合格进士、明经、诸科彭汝砺等三百六十一人及第、出身。翰林学士贾黯对:“天下未尝乏人,顾所用如何尔。”退而上五事:一、知人之明;二、养育以渐;三、才不求备;四、以类荐举;五、择取自代。 ◇ 三月辛未,新除侍御史知杂事吕诲以尝言中丞贾黯过失辞职。黯奏曰:“谏官、御史本人主耳目,一时公言,非有嫌怨。且诲为人方正谨厚,臣得与之共事,必能叶济。”诏以谕诲,诲遂受命,因言:“朝廷之事,台谏官不得预闻。及其政令行下,方始得知。比正其所失,则曰:‘已行之命,难以追改’,是执政之臣常自取胜,耳目之官与不设同矣。又闻近日臣僚建议,以先帝临政信任台谏官,所陈已行之事多有追夺,欲陛下矫先帝之为,凡事坚执,不可易行,一缪令进,一匪人倡,言于外曰:‘出自清衷’,人必不敢动摇。果有之,是欲窒塞圣聪,恐非庙社之福也。” ◇ 夏四月戊戌,诏礼官及待制以上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以闻。宰臣韩琦等以元年五月奏进呈故也。 辛丑,诏:“向命监司、知州荐所部吏岁限定员,本防其滥,不问能否,一切取足,非诏意也。自今务在得人,不必充所限之数。” ◇ 五月,资政殿学士陈旭为枢密副使。 丙子,权御史中丞贾黯奏:“近者皇子封拜,并除检校太傅。臣按: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师;太尉、司徒、司空,是为三公。今皇子以师傅名官,于义弗安。臣愚以为自今皇子及宗室卑者除官,并不可带师傅,改授三公。”诏可。 ◇ 六月辛卯,江东转运判官范纯仁为殿中侍御史,权发遣盐铁判官吕大防为监察御史里行。近制,御史有缺,则命翰林学士、御史中丞、知杂事迭举二人,而自上择取一人为之。至是缺两员,举者未上,内出纯仁、大防名而命之。 《讲义》曰:此即仁宗言台谏必由申旨,诏毋以辅臣所荐充台谏之意也。盖谏臣乃人主之耳目,出于宰相之进拟,则为宰相之鹰犬。今也皆由内出其名以命之,而非出于左右之所举,此治平台谏主权所以重也,此治平台谏之争所以激也。 初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高官大国,极其尊荣。考之今古,实为宜称。王珪等议:“濮王于仁宗为兄,于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已酉,中书又奏:“汉宣帝、光武皆称其父为皇考。今王珪等议称皇伯,于典礼未见明据。”太后闻之,辛亥,内出手书切责韩琦等以不当议称皇考。 甲寅,诏曰:“如闻集议议论不一,宜权罢议,当令有司博求典故,务合礼经以闻。”翰林学士范镇时判太常寺,即率礼官上言:“陛下既考仁宗,又考濮安懿王,则其失非特汉宣、光武之比矣。”因具列《仪礼》及汉儒论议、魏明帝诏为五篇奏之,台官自中丞贾黯以下各有奏,乞纵王珪等议。奏皆留中不行。司马光又言:“王珪等二十余人皆以为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凡两次会议,无一人异辞。而政府之意独欲尊濮王为皇考,巧饰词说,误惑圣听。政府言《仪礼》本文,《五服年月敕》皆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即出继之子,于本生皆称父母。’臣案:礼法必须指事立文,使人晓解。今欲言‘为人后者为其父母之服’,若不谓之父母,不知如何立文,此乃政府欺罔天下之人,谓其皆不识文理也。”又曰:“汉宣帝、光武皆称其父为皇考。臣案:宣帝承昭帝之后,以孙继祖,故尊其父为皇考,而不敢尊其祖为祖考,以其与昭穆同故也。光武起布衣,诛王莽以得天下,名为中兴,其实创业。虽自立七庙,犹非太过,况但称皇考,其谦损甚矣。今陛下亲为仁宗之子以承大业,若复尊濮王为皇考,则置仁宗于何地乎?” ◇ 秋七月,枢密使富弼累上章以疾求罢,至二十余上,固欲留之,不可。 癸亥,罢为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阳。 戊寅,亲文殿大学士贾昌朝卒,御篆墓碑曰“大儒元老之碑”。昌朝在侍从为名臣,及执政,不为善人所与。或以为结宫人、宦官,数为谏官、御史所攻。 庚辰,淮南节度使兼侍中文彦博为枢密使。初,彦博自河南入觐,上谓曰:“朕在此位,公之力也。备闻始议,公于朕盖有恩者。”彦博逊避不敢当。枢密使张昪判许州。先是,韩琦、曾公亮欲迁欧阳修为枢密使,将进拟,不以告修。修觉其意,谓两人曰:“今天子谅阴,母后垂帘,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两人服其言,遽止。及张昪去位,上遂欲用修,修又力辞不拜。 辛巳,权三司使吕公弼为枢密副使。权知开封府韩绛权三司使,请以川、陕四路田谷输常平仓,而随其事任道里差次给直,以平物价。上叹曰:“众方姑息,卿能独不徇时耶!”诏行之。内诸司吏有干恩泽者,绛执不可。上曰:“朕初不知,当为卿改。”而干者不已,绛执益多,因为上言:“即有飞语,愿得究治。”上曰:“朕在藩邸,颇闻有司以国事为人情。卿所守固善,其毋惮谗。宫中所用财费,悉以合同凭由取之。”绛请有例者悉付有司,于是三司始得会计。 ◇ 八月庚寅,大雨。 辛卯,地涌水,坏官私庐舍,漂杀人民畜产不可胜数。 乙未,诏:“中外臣僚并许上实封,言时正阙失及当世利害。执政大臣其协德交修,以辅不逮。”初,学士草诏曰:“执政大臣,其惕思天变。”上书其后曰:“淫雨为灾,专以戒朕不德。”故更曰“协德交修”。司马光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灾异甚众,日有黑子;淮、江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雨,涉秋不止。京畿东南十有余州,庐舍沈于深渊,浮苴栖于木末。老弱流离,捐瘠道路。许、颍之间,积尸成丘。既而历冬无雪,暖气如春,草木早荣,继以黑风。今夏疫疠大作,弥数千里。至秋幸而丰熟,未及收获而暴雨大至,一苗半穗,荡无一遗。都城之内,道路乘桴,官府民居,覆没殆尽,死于压溺者不可胜纪,陛下安得不侧身恐惧,思其所以致此之咎乎?当陛下初得疾之时,外间传言皇太后于先帝梓宫之前为陛下叩头祈请,额为之伤,岂可谓无慈爱之心?不幸为谗贼之人交相离间,遂使两宫之情介然有隙。就使皇太后有不慈于陛下,陛下为人之子,安可遂生忿恨乎?先帝擢陛下于众人之中,升为天子,唯以一后、数公主属于陛下。而梓宫在殡,已失皇太后之欢心,长公主数人皆屏居闲宫,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陛下益事谦逊,深自晦匿,凡百奏请,不肯与夺,知人之贤不能举,知人不肖不能去,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从。或非才而骤进,或有罪而见宽,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国家置台谏之官为天子耳目,防大臣壅蔽。陛下当自察其是非。今乃复付之大臣,彼安肯以己之所行为非,而以他人所言为是乎?此乃陛下所以独取拒谏之名,而大臣坐得专权之利者也。”吕大防言:“雨水为患,此阴胜阳之沴也。”即陈八事,曰主恩不立,臣权太盛,邪议干正,私恩害公,夷狄连谋,盗贼恣行,群情失职,刑罚失平。知制诰郑獬时知荆南,上疏曰:“陛下诏求忠言,将欲用之邪?将欲因灾异举故事而藻饰之邪?敬欲藻饰之,则固无可议者。必欲用之,则宜选官专掌群臣所上章疏,许两府及近臣番休更直,从容讲贯,其可者则熟究而行之,不可则罢之,有疑焉则广询而后决之。群言得而众事举,此应天之实也。”知制诰宋敏求、韩维同修撰《仁宗实录》。 ◇ 九月辛酉,编纂礼书成,百卷。诏以《太常因革礼》为名。司马光言:“窃见陛下将有事于南郊,群臣循袭故事,请上尊号。属者暴雨为灾,五稼漂没,陛下正宜深自抑损,伏乞拒而勿受。”吕诲亦言:“陛下思所以应变之实,洪名盛美,抑而弗居。望宣谕辅弼所上第五表批答,宜丁宁训告,以断封章。”上嘉纳之。 己巳,策制举人,又策武举人。 甲戌,以制科人等著作佐郎范百禄为秘书丞,前和川县令李清臣为著作佐郎。百禄所对策言:“《五行传》曰:‘简宗庙,废祭祀,则水不润下。’臣愚请因濮安懿王建国为之立长,以为嗣王。世世奉祀。安懿王永为一国太祖,则神灵享于礼义,人心悦而天意解矣。”清臣,安阳人。欧阳修奇其文,以为似苏轼。及试秘阁,试文至中书未发也,修迎语曰:“考官不置清臣第一则缪矣!”发视,果第一。时同发策者四人,或谓清臣当以《五行传》对所问灾变,当复得第一。清臣曰:“此汉儒说:清臣不能知民间得无疾痛不乐,可上者乎?”因言:“天地之大,譬之于人,腹心肺腑有所攻塞,则五官不宁。民人生聚。天地之腹心肺腑也。日月辰宿,天地之五官也。善止天地之异者,不止其异,止民之疾痛不乐者而已。”清臣竟在次等。 ◇ 冬十月,吕诲言:“台谏者,人主之耳目。天圣、景祐间,三院御史常有二十员,而后益衰减,盖执政者不欲主上闻中外之缺失,然犹不下十数员。今御史台缺中丞,御史五员,差出者三人;封章十上,报罢者八九。谏官二员,司马光迁领他职,傅尧俞出使契丹,诤臣近同废置。自古言务壅塞,未知今日之甚也。” ◇ 十一月壬申,祀天地于圜丘,以太祖配。大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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