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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嘉祐元年


  丙申嘉祐元年

  春正月甲寅朔,上御大庆殿受朝。上暴感风眩,趣行礼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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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甲辰,御延和殿,上康复。

  丙午,宰臣率百官拜表称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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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闰三月癸未朔,枢密副使王尧臣为参知政事,参知政事程戡为枢密副使。以戡与文彦博姻家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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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四月,初,龙图阁直学士李柬之请更定选举补荫之法,知谏院范镇、承旨孙抃等言,遂敕中书、枢密院裁定。自是每岁减入流者无虑三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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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左千牛卫大将军宗实幼养于宫中,上及皇后鞠视如子。上始得疾,中外忧恐,宰相文彦博、刘沆、富弼劝早立嗣,上许之。上疾有瘳,其事中辍。知谏院范镇上疏曰:“陛下方不豫时,有言曰:‘我惟宗庙社稷计以忧劳而成此疾,得非皇嗣未立乎?’祖宗后裔蕃衍盛大,拔其尤贤者,优其礼数,试之以政,以系天下之心,异日诞育皇嗣,复遣还邸。真宗皇帝取宗室子养之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也。太祖皇帝舍其子而立太宗皇帝者,天下之大公也。陛下观太祖皇帝大公之心,考真宗皇帝时故事,断于圣心,以幸天下,臣不胜大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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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殿中侍御史赵抃上疏曰:“上有怪见之文,下有妖言之俗,天其或者岂非以陛下皇嗣未立,人心未有所系,欲陛下深思远图而然也。愿择用宗室贤善子弟,或教育宫闱,或封建任使,左右以良士,辅导以正人,磐石维城,根本深固。惟陛下以至公而财择焉。”通判并州司马光上疏曰:“储贰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则众心未安也。伏望遴选宗室之中聪明刚正、孝友仁慈者,使摄居储贰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藩服,亦足以镇安天下之心。”时京师自五月大雨不止,水冒安上门关,折坏官私庐舍数万区。诸路亦奏江河决溢,河北尤甚,民多流亡。令所在赈救之。

  己卯,诏群臣实封言时政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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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七月,翰林学士欧阳修上疏曰:“陛下临御三十余年而储副未立,此久缺之典也。近闻臣寮多以此事为言,大臣亦尝进议,陛下圣意久而未决,而庸臣愚士知小忠而不知大体者因以为异事,遂生嫌疑之论,此不思之甚也。伏望陛下出于圣断,择宗室之贤者,依古礼文且以为子,未用立为储副也。既可以徐察其贤否,亦可以俟皇子之生。臣又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枢密,始初论者以为不可,今三四年间,外虽未见过失,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且武臣掌国机密而得军情,岂是国家之利?欲乞且罢青枢务,任以一州,既以保全之,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知制诰吴奎言:“陛下在位三十五年而嗣续未立,今之灾沴,乃天地祖宗感发圣意。在礼,太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以昭穆言之,则太祖、太宗之曾孙;以近亲言之,则太宗之曾孙。陛下所宜建立,用以系四海之心。俟有皇子,则退所为后者,颇优春礼数。愿陛下勿听邪说,以误大事。”殿中侍御史吕景初亦言:“商、周之盛,并建同姓。两汉皇子,多封大国。有唐宗室出为刺史,国朝二宗相继尹京。愿择宗子之贤者,使得问安侍膳于宫中,以消奸萌。或尹京典郡,为夹辅之势。”

  己丑,出内藏库绢二十万疋、银十万两赈贷河北水灾州军。是月,有彗出紫微垣,历七星。其色白,光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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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司马光又上疏曰:“切以为国家者,政有大小,事有缓急。当今事大而急者,在于根本未建,众心危疑。不以此时早择宗室之贤,使摄储副之位,内以辅卫圣躬,外以填安百姓,万一有出于意外之事,可不过为之防哉?”

  癸丑,复知制诰冯拯为刑部郎中、知江宁府,江南东路转运使唐介为户部员外郎。时殿中侍御史吴中复乞召拯、介还朝,宰臣文彦博因言:“介须为御史。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间虽有风闻之误,然当时责之太深。请如中复所奏召用之。”故是有命。是日,知谏院范镇言:“近日以来,彗出东方,天意若告陛下将有急兵至,不可晏然复如前日也。陛下以臣言为然,乞以臣前所上章与大臣速定大议,以臣言为不然,乞加臣万死之罪。”

  乙卯,镇又言:“臣前六奏宗庙社稷大计,四奏进入,两奏奉圣旨送中书。臣两至中书,而中书递相设辞以拒臣,是陛下欲为宗庙社稷计,而大臣不欲为之也。今星变主急兵,万一兵起,大臣家族首领顾不保,其为身计亦已疏矣。就使事有中变而死陛下之职,与其死于乱兵,不犹愈乎?乞陛下以臣此章示大臣,使其自择死所。”

  庚申,知谏院范镇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镇固辞不受。

  癸亥,枢密使狄青罢枢密使,加同平章事、判陈州。三司使、工部尚书韩琦为枢密使。知益州张方平为三司使。自西鄙用兵,西蜀多所调发。方平还自益州,奏免横赋四十万贯疋,及减兴、嘉、邛州铸钱十余万,蜀人便之。始方平主计京师,有三年粮,而马粟倍之。至是马粟仅足一岁,而粮亦减半,方平遂画漕运十四策。宰相富弼读方平奏上前,昼漏尽十刻,上太息称善。弼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悉如所启施行。退谓方平曰:“自庆历以来,公论食货详矣。朝廷每有所损益,必以公奏议为本。”其后未期年,而京师有五年之蓄。翰林学士胡宿知审刑院,详议官缺,判院者当择人,荐于上,宿与同列得二人,一人者监税河北,以水灾亏课。同列议曰:“亏课小失,不足白上以累才。”宿不可,至上前,悉白之,且曰:“此人小累,才足惜。”上曰:“果得才,小累何恤?”遂除详议官。同列退,诮宿曰:“详议欲得人,公固欲白上,缘是不得,奈何?”宿曰:“彼得与不得,一详议官尔,是固亦有命也。宿以诚事主,今白首矣,不忍毫发欺君,以丧平生节。为之开陈,听主上自择尔。”同列惊曰:“某从公久,乃不知公所存如此。”范镇言:“伏见国家自废祖宗旧乐用新乐以来,及今四五年,日食星变,冬雷秋电,大雨不时,寒暑不节,不和之气,莫甚此者。使乐无所感动则已,乐而有所感动,则众异之至,未必不由是也。去年十二月晦,大雨雪,大风,宫架辄坏。元日大朝会,乐作而陛下疾作。臣恐天意以为陛下不应变祖宗旧乐而轻用新乐也。自初议乐时,臣屡论新乐非是,其间书一通,最为详悉。今再具进呈,乞下执政大臣参详臣书,如可采,伏乞且用祖宗旧乐,以俟异时别加制作。”

  丁丑,诏太常恭谢用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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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壬午,司马光又上疏曰:“自古帝王即位则立太子,此不易之道也。欲望陛下察臣区区之心,断而行之,使远近焕然,无复忧疑,自然神灵悦于上而灾异伏,众庶喜于下而奸宄消。”范镇亦乞因恭谢大礼决定大议。

  辛卯,恭谢天地于大庆殿。大赦,改元。

  癸卯,侍御史范师道知常州,殿中侍御史赵抃知睦州。先是,宰相刘沆进不以道,深疾言事官,因言:“自庆历后,台谏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无当否,悉论之,必胜而后已。又专务抉人阴私莫辩之事以中伤士大夫,执政畏其言,进擢尤速,遂举行御史迁次之格,满三岁者与知州。”而抃等又尝乞避范镇,请各补外,沆遽引格出之。师道及抃盖尝攻沆之短。中丞张昪等言沆挟私出御史,请留抃及师道。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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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十月丁卯,出内藏库银十万两、绢二十万疋、钱一十万贯下河北市籴军储。先是,提举籴便粮草薛向请罢并边入中粟,自京辇钱帛至河北,专以见钱和籴。时杨察为三司使,请用其说,因辇绢四十万疋,当缗钱七十万,又蓄见钱及择上等茶场八,总为缗钱百五十万储之京师,而募商人入钱并边,计其道里远近优增其直,以是偿之,且省辇运之费。唯入中刍豆,计直偿以茶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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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判大名府贾昌朝为枢密使。翰林学士欧阳修言:“昌朝禀性回邪,执心倾险,颇知经术,能缘饰奸言,善为阴谋,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众,皆乐为其用。臣愿速罢昌朝,还其旧任,则天下幸甚!”范镇入对垂拱殿,言:“臣前后上章凡十九次,切虑留中,大臣不尽得见。今录进呈,乞付中书、枢密大臣同共参详。”镇待罪几百日,须发为白,至泣以请。上亦泣曰:“朕知卿言是也,当更俟三二年。”镇由是卒辞言职。朝廷不能夺也。

  己丑,范镇复为起居舍人,充集贤殿修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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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壬子,平章事刘沆罢知应天府。范师道、赵抃既出,御史中丞张昪言:“天子耳目之官,进退用舍,必由陛下,奈何以宰相怒斥之?”又请与其属俱出。吴中复指沆治温成丧,天下谓之“刘弯”。俗谓鬻棺者为“弯”。则沆素行可知。昪等益论辩不已,凡上十七章。沆知不胜,乃自请以本官兼一学士守南京,故有是命。昪弹劾无所避,上谓昪曰:“卿孤特乃能如是。”昪曰:“臣朴学愚忠,仰托睿圣,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交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陛下似孤立也。”上为之感动。权知开封府曾公尧为给事中、参知政事,知江宁府包拯为右司郎中、权知开封府。拯立朝刚严,闻者皆惮之,贵戚宦官为之敛手。旧制,凡讼诉,府吏坐门先收状牒,谓之“牌司”,拯开正门,径使至庭自言曲直,吏民不敢欺。

  乙卯,天章阁侍讲胡瑗管勾太学。瑗既为学官,其徒益众,太学至不能容,取旁官舍容之。礼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于是瑗擢经筵,治太学犹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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