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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至和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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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至和元年 春正月壬申,时京师大疫,令太医进方,内出犀牛角二本,析而观之,其一通天犀。内侍请留供帝服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残百姓哉!”立命碎之。 癸巳,都知王守忠为武信留后,他毋得援例。故事,宦官未有真为留后者。守忠疾,复求为节度使,宰相梁适曰:“宦官无除真刺史,况真节度使乎?”既卒,赠太尉、昭德节度使。 ◇ 二月,枢密副使孙沔数言追册温成于礼不可,力求解职。 壬戌,知杭州,三司使田况为枢密副使。 ◇ 三月,枢密使王贻永数以疾求罢。 己巳,罢为景灵宫使,加右仆射兼侍中。判郑州王德用为枢密使。司天监言:日食四月朔。 庚辰,德音改元。 ◇ 夏四月甲午朔,日有食之。是日雷雨至申时,见所食九分之余,丙申,宰相率百官拜表称贺。祥源观火。先是,知制诰胡宿言:“《汉书·天文志》曰:‘火,礼也。’陛下明德恤祀,虔恭郊庙,宜蒙福应,乃遘灾旱。古者祭天,神无二主,礼专一配,所以奉天地之尊,明不敢渎。乞依去年八月八日诏书及景祐二年礼官所定太祖定配之典,追寝去年八月二十四日今后每次南郊三圣并侑之诏,告谢天地,以顺火性。”不报。 戊午,殿中侍御史里行吴中复对于延和殿,上谓曰:“比上封者多言阴阳不和,盖由大乐未定。且乐之不合于古久矣,朕以谓水旱之来系时政得失,非乐所召也。”殿中侍御史吕景初言:“圣人在上,不能无灾,而有救灾之术。今百姓困穷,国用虚竭,利源已尽,惟有减用度尔。用度之广,无知养兵。比年招置太多,未加拣汰。祖宗时,四方割据,中国才百余州,民力未完,耕植未广,然用度充足者,兵少故也。望诏中书、枢密院讲,罢招补而汰冗滥。” ◇ 五月己丑,客星出天关之东南数寸,嘉祐元年三月乃没。 ◇ 六月癸丑,殿中侍御史里行吴中复上殿,弹宰相梁适奸邪。上曰:“近马遵亦有弹疏,且言唐室自天宝而后治乱分,何也?”中复对曰:“明皇初任姚崇、宋璟、张九龄为宰相,遂致太平。乃李林甫用事,纪纲大坏,治乱于此分矣。虽威福在于人主,然后乱要在辅臣。”上曰:“朕每进用大臣,未尝不采天下公议所归,顾知人亦未易尔。” 甲寅,出内藏库绸绢五十万、缗钱三十万下河北助籴军储。 ◇ 秋七月丁卯,知益州程戡为参知政事。 戊辰,礼部侍郎、平章事梁适罢,以本官知郑州。 己巳。殿中侍御史马遵知宣州,吕景初通判江宁府,里行吴中复通判虔州。梁适之得政也,中官有力焉。及遵等于上前极陈其过,上左右或言:“御史捃拾宰相,自今谁敢当其任者?”适既罢,左右欲并遵等去之。知制诰蔡襄以三人者无罪,缴还词头,改付他舍人,亦莫敢当者,遂用熟状降敕。 戊子,吏部郎中欧阳修知同州。先是,修守南京,以母忧去。服除入见,上恻然怜修发白,问:“在外数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吏部流内铨。小人恐修复用,乃阴求所以中修,修在铨曹未浃日也。 ◇ 八月甲午,知制诰贾黯权判吏部流内铨。承平日久,百官职业皆有常宪,度乐于因循,而铨衡徒文书备具而已。黯始欲以风义拯救其弊。益州推官桑泽在蜀三年,不知其父死,后代还,举者甚多。应格当迁,方投牒自陈,人皆知其尝丧父,莫肯为作文书。泽知不可,乃去发丧制服,以不得家问为解。泽既除丧,求磨勘。黯以谓:“泽三年不与其父通问,亦有人子之爱于其亲乎?使泽虽非匿丧,犹为不孝也。”言之于朝,泽坐废归田里,不齿终身。晋州推官李亢故尝入钱得官,已而有私罪,默自引去,匿所得官,以白衣应举及第。积十年当磨勘,乃自首言其初事。黯以为此律所谓罔冒也,奏罢之,夺其劳考。 丙申,知谏院范镇言:“陛下每遇水旱之灾,必露立仰天,痛自刻责,尽精竭意,无所不至。盖百吏不称职,使陛下忧勤于上而人民苦愁于下也。夫以国家用调责之三司,三司责之转运使,转运使责之州,州责之县,县责之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自用不给,则嗟怨之气干戾天地,此水旱之所以作也。愿诏中书、枢密大臣考究祖宗朝建隆、天圣中官吏与所畜兵及天下赋入之数而斟酌裁节之,庶国用有常而民力有余,陛下虽高拱无所事,而天地之和应矣。惟留神采择。” 丙午,参知政事刘沆依前官平章事。初,欧阳修罢判流内铨,知谏院范镇请复修等职任,而宰臣刘沆亦请留修。 戊申,命修修《唐书》。 戊午,知制诰贾黯言:“陛下日御迩英阁,召侍臣讲读经史,其咨访之际,动关政体,而史臣不得预闻,臣切惜之。欲乞令修起居注官入侍阁中,事有可书,随即记录。”从之。 ◇ 九月,殿中侍御史赵抃弹劾不避权幸,时号“铁面御史”。殿中丞王安石方辞召试,除群牧判官,安石犹力辞。欧阳修谕之,乃就职。馆阁校勘沈康诣宰相陈执中,求为群牧判官。执中曰:“安石辞让召试,故朝廷优与差遣。且朝廷设馆阁以待天下贤才,亦当爵位相先。而乃争夺如此,公视安石,颜何厚也!”康惭沮而去。 癸亥,起居舍人,知制诰吕溱,工部郎中、知制诰兼侍讲、史馆修撰王洙并为翰林学士。故事,翰林学士六员。时杨察、赵概、杨伟、胡宿、欧阳修并为学士,于是察加承旨,溱及洙复同除学士,洙盖第七员也。温成皇后之丧,洙阴与石全彬附会时事。陈执中、刘沆在中书,喜其助己,故员外擢洙,议者非之。 甲子,同修起居注吴奎、刘敝并知制诰,仍以敞为右正言,陈执中言:“奎、敞修注未一月,不应骤迁。”上不听,曰:“此岂计资日月邪?”谢日,上面谕以“外间事不便,有闻,当一一语朕也。” 己巳,迩英阁讲《周礼》“大荒大扎则薄征缓刑”,杨安国曰:“所谓缓刑者,乃过误之民尔。今众持兵往劫粮廪,一切宽之,恐不足以禁奸。”帝曰:“不然,天下皆吾赤子也。一遇饥馑,州县不能存恤,饿殍所迫,遂致为盗,又捕而杀之,不亦甚乎?” 丁丑,诏开封府自今凡决大辟囚,并覆奏之。初,开封府言:“得枢密院札子,军人犯大辟无可疑者,更不以闻。其百姓则未有明文。”上重人命,至是,军人亦令覆奏。冬十月辛卯朔,太白昼见。 己亥,范镇言:“臣比尝建议,方今官冗兵多,民力不堪,请诏中书斟酌裁抑。及今累月,不报。夫兵不在众,在练之与将如何尔。侬智高寇岭南,前后遣兵不知几万,亡走奔北不可胜纪。陛下亲遣狄青,然而卒能取胜者,蕃落数百骑尔,此兵不在众,近事之效也。陛下何不持此说以诘大臣之欲益兵者?臣愚以谓备契丹莫若宽河北、河东之民,备灵夏莫若宽关陕之民,备云南莫若宽两川、湖岭之民,备天下莫若宽天下之民。民力宽则知自爱,虽有外虞,人人可为兵用。人人自爱之兵以御外虞,何往而不克,何征而不服哉? 吕中曰:有有形之险,有无形之险。有形,地利是也。无形,人心是也。人心苟固,则忠信可以挞兵甲,道德可以为藩蓠,众心成城,何畏乎夷狄哉?不然,钜桥之积虽富,莫遏乎前徒例戈之众,阿房之役未已,随激乎匹夫揭竿之怨。然则欲备契丹,莫若宽河北之民;欲备灵夏,莫若宽关陕之民。范公镇之言,知本之论也。“臣恐朝廷之忧不在四夷,而在冗兵与穷民也。近年以来,地数震动,河不轨道,日月星辰谪见于天,皆民之感也。伏请明敕大臣,求所以息民之术,以应天地之变,而为宗庙社稷计。臣不胜大愿。” 丙辰,太常少卿周湛为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湛入辞,上谓曰:“朝廷遴选此职,不可阴置苞苴于京师。”湛皇恐对曰:“臣蒙圣训,不敢苟附权要,以谋进身。” ◇ 十一月辛酉,降同知太常礼院吴充知高邮军,太祝鞠真卿知淮阳军。礼院故事,常预为印状,列署众衔。或非时中旨访问,则自判寺一人书填印状,通进施行。有诏问:“温成皇后应如他庙用乐舞否?”礼直官李亶以事白王洙,洙即填印状奏云:“当用乐舞。”事下礼院,充、真卿怒,即牒送亶于开封府,使按其罪。洙抱案卷以示知府蔡襄曰:“印状行之久矣,礼直官何罪?”襄患之,乃复牒送亶于礼院,礼院吏相率逃去。初,真卿好游台谏之门,殿中侍御史赵抃奏蔡襄不按治礼直官罪,于是执政以为充因教抃上言。礼直官诉于内臣云:“欲送礼直官于开封府者,充与直卿也。”明日,诏礼直官及系检礼生各赎铜八斤,充、真卿俱补外。抃及谏官范镇等皆言充等无罪,不当降黜。不报。 乙丑,太常丞、同修起居注冯京落同修起居注。时台谏争言吴充、鞠真卿不当补外,京最后上疏,言愈切。宰相刘沆怒,请出京知濠州。台谏又争言京不当夺职,请复之。不报。 壬午,入内押班石全斌为入内副都知。知制诰刘敞封还词头,奏曰:“全斌昨已有制旨,降宫苑使、利州观察使。未能三日,复换此命。朝令夕改,古人所非。臣虽鄙贱,实惜此体,不敢辄撰诰词。”从之。后三月,全彬卒为入内副都知。知制诰刘敞言:“臣昨闻吴充出官,冯京落职,将谓其人所行实有过当,所言实有不可,是以触忤圣意,不蒙矜恕。及于延和殿奏事,面奉宣诏,充乃是振职,京意亦无他,中书恶其太直,不与含容。臣窃惊骇,不觉愤咽。前古以来,唯有人主不能容受直言,或致窜谪臣下。今陛下慈圣好谏,宽大如此,不知中书何故不务将顺圣德之美,须要排逐言者?”又言:“臣前论吴充、冯京谪官,面蒙宣谕本末,臣言盲:若如此,则是大臣蔽君之明,专君之权而擅作成福也。必恐感动阴阳,有地震日蚀风雾之异。今臣窃闻镇戎军地震一夕三发,去臣所官五日之内尔。又京师雪后昏雾累日,复多风埃,太阳黄浊,此皆灾异之可戒惧者也。” 丁未,殿中丞、直秘阁司马光上《古文孝经》。诏送秘阁。 ◇ 十二月,殿中侍御史赵抃言:“宰相陈执中本家捶挞女奴迎儿致死,一云执中亲行杖,二云嬖妾阿张酷虐殴杀。夫正家而天下定,执中家不克正,陛下倚之而望天下之治定,是犹却行而求前,何可得也?”执中亦自请置狱。已而有诏罢狱,台官皆言不可,逮执中去位,言者乃止。皇祐末,太常博士张述上书曰:“生民之命,系于宗庙社稷之重而以继嗣为之本。陛下春秋四十四,宗庙社稷之寄,未有托焉。此臣所以夙夜仿徨而忧也。谓宜遴选宗亲才而贤者,异其礼秩,试以职务,俾内外知圣心有所属,则天下大幸。”前后七上疏,最后语尤激切,上终不以为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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