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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宗景德四年


  丁未景德四年

  春二月,上谓辅臣曰:“前代内臣恃恩恣横,蠹政害物,朕常深以为戒。至于班秩,赐与不使过分,有罪未尝矜贷。”王旦等曰:“陛下言及此,社稷之福也。”内侍史崇贵尝使嘉州还,言有知县王姓者贪浊,有佐官名昭度者廉干,乞擢为知县。上曰:“内臣将命,能探善恶,固亦可奖。然以其密侍扃禁,便尔赏罚,外人未为厌伏。当须转运使审察之。”

  富弼等释曰:人主听纳不可不谨,若容片言之欺,小则系一人之荣辱,大则系天下之利害安危,可不谨哉?谨之之术,惟在防微;防微之术,莫若左右之言不及也。真宗不以一内侍臣言进退官吏,听纳之道,谨之至矣。

  癸酉,诏就西京建太祖神御殿,又置国子监武成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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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以曹玮为西上阁门使,赏其扞边之功也。玮在镇戎,尝出战小捷,乃驱所掠牛羊辎重缓还。敌兵去数十里,闻玮利牛羊而师不整,遽还袭之。玮行愈缓,得地利处乃止,使人谓之曰:“蕃军远来必甚疲,我不欲乘人之怠。请休憩士马,少选决战。”良久,玮又使人谕之曰:“歇定,可相驰矣。”一战,大破敌师。徐谓其下曰:“吾知敌已疲,故为贪利以诱之。比其复来,几行百里矣。若乘锐便战,犹有胜负。远行之人若少憩,则足痹不能立,人气亦阑,吾以此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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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宰相王因对,言:“淮南榷酤,竞以增益课利为政,烦扰特甚。”上曰:“此特官吏务贪劳绩,不恤民困。朕甚闵之。”乃诏三司:“取一年中等之数立为定额,自今中外勿得更议增课,以图恩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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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上与辅臣言及朝士有交相奏荐者。王旦曰:“人之情伪,固亦难知。或言其短而意在荐扬,或称其能而情实排抑。唐刘仁轨尝忿李敬玄异己,乃称其有将帅才,而敬玄卒败军事。”上曰:“若然,则险伪之辈,世所不能绝也。”

  戊申,诏以鼓司为登闻鼓院,登闻院为登闻检院。诸人诉事,先诣鼓院;如不受,诣检院;又不受,即判状付之,许邀车驾。”上谓王旦曰:“车驾每出,词状纷纭,洎至披详,无可行者。”故有此更置焉。

  乙丑,诏曰:“有上封而论事,辄乞留中而无名,多涉巧诬,颇彰欺诋。自今文武群臣表疏,不得更乞留中。事涉机要,许上殿自陈。如或举奏官吏能否,亦须明上封章,当行覆验。”先是,上谓王旦曰:“臣僚升殿奏事札子有不列己名请留中者,皆言人之短,发人之私。苟偏听之,即不可信;若显行之,又重违其意。比令杜镐、陈彭年检上封密谏故事,可著条约,并警有位,令各举其职。”乃降是诏。是月,初置杂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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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闰五月,御崇政殿,试贤良方正陈绛、史良、夏竦。先是,上谓宰臣曰:“六经之旨,圣人用心。今策问宜用经义参之时务。”因命两制各上策问,择而用之。绛、竦所对入第四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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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司天言:“五星当聚鹑火。既而近太阳,同时皆伏。按占云‘五星不敢与日争光’者,犹臣避君之明也。望付史官,以彰殊事。”从之。

  庚申,王钦若以五星聚东井、庆云见,奉表称贺。诏付史馆。是月,徙敏中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尝有僧暮过村民家求寄止,主人不许。僧求寝于门外车箱中。夜,有盗入其家,自墙上扶一妇人并一囊衣而去。僧见之,遂亡去,走荒草间,忽坠眢井,则妇人已为人杀,先在其中矣。明日,主人执以诣县掠治,僧自诬云:“与子妇奸,诱与俱亡,因杀之投井中。暮夜失足,亦坠井。”狱成,独敏中以赃不获疑之,引僧诘问数四,僧乃以实对。敏中因密使吏访其贼。吏食于村店,店妪问之曰:“僧某者其狱如何?”吏绐之曰:“昨日已笞死于市矣”妪叹之曰:“彼妇人者,乃此村少年某甲所杀也。”吏曰:“其人安在?”妇指示其舍。吏掩捕,获之。案问,具服,并得其赃。一府咸以为神。初,知宜州刘承规御下严酷。六月乙卯,军校陈进因众怨鼓噪,杀承规,乃推判官卢成均僭号南平王。

  甲戌,诏曹利用、张煦、张从古、张继能、薛颜等合势攻讨,贼中能束身自归者并放罪。黎龙廷自称权安南静海军留后,遣其弟明相来贡。

  辛巳,授龙廷静海节度使、交趾郡王,赐名至忠,又追封黎桓为南越王。复置诸路提点刑狱官,仍以使臣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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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置群牧制置使,命尧叟兼之。赐孔子四十六世孙圣佑同学究出身。圣佑,延世子,宜孙也。置龙图阁学士,以杜镐充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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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诸路皆言大稔,淮蔡间皆言麦斗十钱,粳米斛钱二百。贼围象州久不克,曹利用等以大军趋救之,陈进独率众来拒,直犯前军,前军持掉刀巨斧破其标牌。内侍史崇贵登山大呼曰:“贼走矣,急杀之!”贼心动,众遂溃。卢成均始挈族来降,遂斩进并其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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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殿中侍御史赵湘请封禅,上拱揖不答。王旦等曰:“封禅之礼旷废已久,若非圣朝承平,岂能振举?”初,王钦若既以城下之盟毁寇准,上自是常怏怏。他日,问钦若曰:“今将奈何?”钦若度上厌兵,即缪曰:“陛下以兵取幽蓟,乃可刷此耻也。”上曰:“盍思其次?”钦若曰:“当为大功业,镇服四海,夸示戎狄也。”上曰:“何谓大功业?”钦若曰:“封禅是矣。然封禅当得天瑞,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陛下言河图、洛书果有此乎?圣人以神道设教耳。”上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请以圣意谕旦。”旦僶俛而从。上他日晚幸秘阁,惟杜镐方直宿。上问曰:“所谓河图、洛书,果何事耶?”镐不测上旨,漫应曰:“此圣人以神道设教耳。”上由此意决,遂召王旦饮于内殿,欢甚,赐以尊酒。既归发视,乃珠子也。旦自是不复持异,天书、封禅等事始作。

  《龟签》曰:谬哉神道设教之言,何其敢于自欺如是耶?若呼万岁者三,若有景光者十二,武帝之惑于文成、五利,青史载之,至今为天下笑。且天无言,安得有书?今之诈又甚于文成、五利矣。吾谁欺?欺天乎?自是丁谓则以大计有余而投之,惟演别以献祥符颂而顺之,朋邪翼设,相率为欺,圣明天子,鲜有不为之惑。然而“天瑞安可必得”之言,王旦“得无不可”之论,圣心明知其非。双鹤飞舞之奏,帝曰:“文則文矣,恐不为实。”遽令易奏,是帝之心盖已烛破其奸而不可以惑之也。卒至奸人得以售欺,而王曰诸贤亦且俯首顺从而无异议者,或者以边事方定,人心未宁,将假是以镇抚之耳。而况岱山之封出于兖州父老之请,天子尝止之曰:“人事不可轻议。”汾阴之祠迫于河中父老之进说,天子亦以地远人劳为戒。则是行也,亦非天子之本心。当是时,周起有谏,知节有谏,孙奭又数数有谏,下至草泽之士,亦以“持盈守成,其道尤难”为戒,莫不优容而嘉纳之,奉天有述矣。以庇民而并名祥瑞,有论矣。与勤政而偕作,真诚感格,瑞以类至图复包羲,策授黄帝,自昔亦皆有之,恐亦不得尽以为伪也。

  辛巳,雨雪。上谓王旦等曰:“今瑞雪盈尺,来岁禾苗应有望也。”赐近臣宴。上作《瑞雪》诗,令三馆即席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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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上初嗣位,即诏诸路勿以祥瑞来贡。礼部言:“福应之至,以显盛猷,虽睿德谦冲,务于自损,若史臣不记,来世何观?请止报省关史馆。”奏可。先是,上问辅臣以天下贡举人数。王旦曰:“万三千有余。约常例,奏名十一而已。”上曰:“若此,则当黜者不啻万人矣。典领之臣,必须审择。晁迥兢畏,当以委之。”旦曰:“滕元晏于士大夫间少交游。”上曰:“今当以朱巽代周起知举,令起与元晏同掌封印事。”于是命晁迥、朱巽、王曾、陈彭年同知贡举,命周起、滕元晏封印举人卷首。凡礼部封印卷首及点检程试、别命官,皆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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