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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祖禹传


  ▼范直讲祖禹传〔实录〕

  元符元年十月甲午,责授昭州别驾、化州安置范祖禹卒。祖禹字淳甫,成都华阳人。父百之,太常博士,中嘉祐八年进士第,授试校书郎、知资州龙水县。司马光辟同编修资治通鉴,授承奉郎,试大理评事。坐考别试所文卷犯仁宗藩邸讳,降远小差遣,编修君臣事迹所奏留,迁著作佐郎。官制行,易宣德郎,光得请宫祠居洛,诏以其属自随。七年,书成,光因上章称荐,除秘书省正字。哲宗即位,转承议郎,赐五品服。

  上疏论丧服之制曰:

  “先王制礼,以君服同于父,皆斩衰三年,盖恐为人臣者,不以父事其君,以此管乎人情也。自汉以来,不唯人臣无服,而人君遂亦不为三年之丧。唯国朝自祖宗以来,外廷虽用易月之制,而宫中实行三年之丧。且易月之制,前世所以难改者,以人君自不为服也。今君上之服已如古典,而臣下之礼犹依汉制,是以百官有司皆已复其故常,容貌衣服无异于行路之人。岂人之性如此其薄哉?由上不为之制礼也。

  今群臣虽易月,而人主实行丧,故十二日而小祥,期而又小祥,二十四日而大祥,再期而又大祥。夫练、祥不可以有二也,既以日为之,又以月为之,此理之无据者也。古者再期而大祥,中月而禫,二者祭之名也,非服之色也。今乃为之惨服三日而后禫,此《礼》之不经者也。

  既除服,至葬而又服之,盖不可以无服也。祔庙后即吉,才八月耳,而遽纯吉,无所不佩,此又礼之无渐者也。易月之制,因袭故事,已行之礼,不可追也。臣愚以为宜令群臣朝服,止如今日而未除衰,至期而服之,渐除其重者,再期而又服之,乃释衰,其余则君服斯服可也。至于禫,不必为之服,唯未纯吉以至于祥,然后无所不佩,则三年之制略如古矣。”

  擢右正言。

  时吕公著为左丞,祖禹引嫌力辞,改著作佐郎,充修《神宗皇帝实录》检讨官,迁著作郎兼侍讲。上疏太皇太后言:“今祥禫将终,即吉方始,服御器用,内外一新,奢俭之端,皆由此始。臣以为珠玑金玉之饰,锦绣纂组之工,凡可以荡心悦目者,不宜有加于旧,增多于前也。皇帝方向儒术,亲学问,睿质日长,圣性未定,睹奢则奢,睹俭则俭,凡所以训导圣德,宜动皆有法,不可不慎。若崇俭朴以辅养皇帝之德,使目不视靡曼之色,耳不听淫哇之音,非礼不言,非礼不动,则学问日益,圣德日隆,此宗社无疆之福也。”

  神宗服除,故事开乐置宴。祖禹又上言:“君子之于丧服,以为至痛之极,不得已而除之。若以开乐故特设宴,则似除服而庆贺,非君子不得已而除之之意也。”请罢开乐宴,唯因事则听乐,庶合先王礼意。”上从之。擢起居舍人,辞不拜。

  时以夏暑罢讲,祖禹又上疏曰:“当今之务,莫如学问之为急。陛下今日学与不学,系天下他日之治乱,臣不敢不尽言也。陛下如好学,则天下之君子皆欣慕,愿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辅助德业而致太平矣。陛下如不好学,则天下之小人皆动其心,欲立于朝,以邪谄事陛下,窃取富贵而专权利矣。君子之得位,欲行其所学也;小人之得位,将济其所欲也。用君子则治,用小人则乱。君子与小人,皆在陛下心之所召。臣窃为陛下惜此日月,愿以学为急。”召试中书舍人,又辞不拜。迁右谏议大夫兼《实录》修撰。

  宰臣蔡确得罪,分司南京,祖禹上言:“圣人之道,不过得中,天下之事,不可极意。一时极意,后必有悔。夫用刑宁失于宽,不可失之于急;宁失之于略,不可失之于详。自乾兴贬丁谓以来,不窜逐大臣六十余年,且丁谓见在相位,故朝廷有党,不可不出。今确已罢相数年,陛下所用,多非确党,其有素怀奸心为众所知者,固不逃于圣鉴。自余偏见异论者,若皆以为党确而逐之,臣恐刑罚之失中,人情之不安也。”

  又因登对,劝上以辨邪正,曰:“比年以来,大臣以兼容小人为宽,好恶不明,邪正不分,所引进者不尽得人。宰相以进贤退不肖为职,而邪正不分,岂不负国?伏望戒饬大臣,各以公心求贤,多引鲠正之人,以重朝廷,无使小人得位,为他日之患。”谏官言宰相范纯仁营救蔡确,乞行罢免。祖禹上言:“议者责纯仁政事之失,固宜罢免。当确为相时,纯仁流落在外,不闻受确私恩。纯仁之进,本不由确,朝廷有大诛赏,亦容大臣各出所见议论,难以责其尽同也。”复除中书舍人,又力辞。

  朝廷遣户部郎中往京西会计转运司财用出入之数,祖禹上言:“自来诸路每告乏,朝廷详酌应副,其余则责办于外计。且既委转运使副以一路财计,而不信其所言虚实,必遣郎官然后可信。是使诸路使者人有不自信之心,每遇阙少,则倚望朝廷遣官会计,愈不自安。”

  “欲乞自诸路,凡有告乏,专委转运司会计保明闻奏。如有不实,即重行黜责,其谁敢妄?今诸路经费所以不足者,由提刑封桩阙额禁军请受钱帛斛斗万数不少。此乃户部、转运司本分财计,先帝特令封桩,以待边用。今朝廷方务安边息民,则封桩之法宜悉蠲除。欲乞自熙宁十年初封桩已来已起发上京,及今日已前未起发上京数目,尽以赐尚书户部、诸路转运司,以佐经费。”疏奏,不报。时方遣都水监李伟分导大河入孙村口归故道,以解下流之急。伟因欲塞宗城决口,及移深州之费,回大河使归故道。

  左相吕大防主其议,祖禹又上疏极言河无可塞之理,士大夫亦以为不可塞者十有八九,而伟希合执政,敢肆大言,欺罔朝廷,不博谋于众,即依伟奏。“水夫欲官兴河役,犹边臣欲生边事。监官利于功赏俸给;胥吏利于官物得以为奸;豪民利于贵售稍草,濒河之民利于聚众营为。凡言回河之利者率此辈,非为国家计也。”既而迁给事中,犹力言之。及就职,又言:“臣所领工房,今河役不息,工费渐大,臣窃谓功必不可成,恐枉费国财民力。”朝廷卒从其议。俄闻禁中觅乳媪事,祖禹上疏方劝上进德爱身,又上疏劝太皇太后保护上躬,言甚切直。既而太皇太后命宰臣吕大防谕祖禹,以外议皆虚传耳。

  祖禹复上疏:“臣所言皇帝进德爱身,宜常以为戒。太皇太后保护皇帝安身正心,久远之虑,亦愿因而勿忘。今外议虽虚,亦足为先事之戒。臣侍经左右,而有闻于道路,实怀私忧,是以不存形迹,不知忌讳,发于诚心,上不敢避妄言之罪。凡言事于未然,则诚为过虑;及其巳然,则又无所及,虽言无益。陛下宁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无及之悔。因闻虚语,以为实戒,则四海生灵动植之类,永被其福矣。”《实录》书成,转一官,充国史院修撰,改礼部侍郎,遂进翰林侍读学士兼知国史院事,又为翰林学士兼侍讲,充官制所编修官。

  太皇太后登遐,上亲览庶政。祖禹上言:“此乃宋室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乱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消长进退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有敢以奸言惑圣听者,宜明正其罪。”既而外议汹汹,在位者多自引去。祖禹力陈治道之要,古今成败,与夫小人之情状,反复激切,冀以感动上意。章累上,不报。因请外,遂以龙图阁直学士出知陕州。绍圣初,言者论祖禹所修实录诋斥先帝,又附会司马光变更熙、丰法及妄论乳媪、离间两宫事。初提举亳州明道宫,继责授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再贬昭州别驾、贺州安置,移宾州,再移化州。卒,年五十八。

  崇宁间,列名党籍。

  宣和八年,追复徽猷阁待制。建炎二年,追复龙图阁学士。

  子冲、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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