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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敞墓志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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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学士敞墓志铭〔欧阳修〕 公讳敞,字仲原父,姓刘氏,世为吉州临江人。自其皇祖以尚书郎有声太宗时,遂为名家。其后多闻人,至公而益显。公举庆历六年进士,中甲科,以大理评事通判蔡州。丁外艰,服除,召试学士院,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判登闻鼓院、吏部南曹、尚书考功。于是夏英公既薨,天子赐谥曰文正。公曰:“此吾职也。”即上疏言:“谥者,有司之事也,且竦行不应法。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侵臣官。”疏凡三上,天子嘉其守,为更其谥曰文庄。公曰:“姑可以止矣。”权判三司开坼司,又权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 至和元年九月,召试,迁右正言、知制诰。宦者石全彬以劳迁宫苑使,领观察使,意不满,退而愠有言。居三日,正除观察使,公封还词头,不草制,其命遂止。二年八月,奉使契丹,公素知其山川道里。敌人道自古北口回曲千余里至柳河,公问曰:“自松亭趍柳河,甚直而近,不数日可至中京,何不道彼而道此?”盖敌人常故迂其路,欲以国地险远夸使者,且谓莫习其山川,不虞公之问也。相与惊顾差愧,即吐其实曰:“诚如公言。”时顺州山中有异兽,如马而食虎豹,敌人不识,以问,公曰:“此所谓驳也。”为言其形状声音皆是,敌人益叹服。三年,使还,以亲嫌求知杨州。岁余,迁起居舍人,徙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居数月,召还,纠察在京刑狱,修玉牒,知嘉祐四年贡举,称为得人。是岁,天子卜以孟冬祫,既廷告,丞相用故事,率文武加上天子尊号。公上书言:“尊号非古也。陛下自宝元之郊,止群臣毋得以请,殆今二十年无所加,天下皆知甚盛德,奈何一旦受虚名而损实美?”上曰:“我意亦谓当如此。”遂不允群臣请。而礼官前祫请祔郭皇后于庙,自孝章以下四后在别庙者,请母合食。事下议,议者纷然。公之议曰:“春秋之义,不薨于寝,不称夫人,而郭氏以废薨。按景祐之诏,许复其号,而不许其谥与祔,谓宜如诏书。”又曰:“礼于祫,未毁庙之主皆合食,而无帝后之限,且祖宗以来用之。传曰:‘祭从先祖’,宜如故。”于是皆如公言。 公既骤屈廷臣之议,议者已多仄目。既而又论吕溱过轻而责重,与台谏异,由是言事者亟攻之。公知不容于时矣,会永兴阙守,因自请行,即拜翰林侍读学士,充永兴军路安抚使,兼知永兴军府事。” 长安多富人右族,豪猾难治,犹习故都时态。公方发大姓范伟事,狱未具而公召,由是狱屡变,连年吏不能决。至其事闻,制取以付御史台,乃决,而卒如公所发也。公为三州,皆有善政。在扬州,夺发运使冒占雷塘田数百顷予民,民至今以为德。其治郓、永兴,皆承旱歉,所至必雨雪,蝗辄飞去,岁用丰稔,流亡来归,令行民信,盗贼禁止,至路不拾遗。 公于学博,自六经、百氏、古今传记,下至天文、地理、卜医、数术、浮屠老庄之说,无所不通。其为文章尤敏赡。尝直紫微阁,一日,追封皇子、公主九人,公方将下直,为之立马却坐,一挥九制数千言,文辞典雅,各得其体。 公知制诰十年,当以次迁翰林学士者数矣,久而不迁。及居永兴岁余,遂以疾闻。 八年八月,召还,判三班院、太常寺。公在朝廷,遇事多所建明。如古渭州可弃,孟阳河不可开,枢密使狄青宜罢以保全之之类,皆其语在士大夫间者。若其规切人主,直言逆耳,至于从容进见,开导聪明,贤否人物,其事不闻于外廷者,其补益尤多。故虽不合于世,而特被人主之知。方嘉祐中,嫉者众而攻之急,其虽危而得无害者,仁宗深察其忠也。及侍英宗讲读,不专章句解诂,而指事据经,因以讽谏,每见听纳,故尤奇其材。已而复得惊眩疾,告满百日,求便郡。上曰:“如刘某者,岂易得也?”复赐以告。 上每宴见诸学士,时时问公少间否,赐以新橙五十,劳其良苦。疾少间,复求外补,上怅然许之,出知卫州,未行,徙汝州。治平三年召还,以疾不能朝,改集贤院学士、判南京留守司御史台。 熙宁元年四月某日,卒于官舍,享年五十。 呜呼!以先帝之知公,使其不病,其所以用之者,岂一翰林学士而止哉!方公以论事迕于时也,又有构为谤语以怒时相者。及归自雍,丞相韩公方欲还公学士,未及而公病,遂止于此,岂非其命也夫! 公累官至给事中,阶朝散大夫,勋上轻车都尉,开国彭城,爵公,邑户二千一百,实食者三百。 曾祖讳某,赠大理评事。祖讳某,尚书工部员外郎,赠户部尚书。考讳某,尚书主客郎中,赠工部尚书。 公再娶论氏,皆侍御史程之女。前夫人先公早卒,后夫人以公贵,累封河南郡君。 子男四人:长安国,郊社掌座,早卒;次奉世,大理寺丞;次当时,大理评事;次安上,太常寺太祝。 女三人:长适大理评事韩宗直,二尚幼。 公既卒,天子推恩,录其两孙望、旦,一族子安世,皆试将作监主簿。公为人磊落明白,推诚自信,不为防虑。至其屡见侵害,皆置而不较,亦不介于胸中。居家不问有无,喜赒宗族。既卒,家无余财。与其弟攽友爱尤笃。有文集若干卷。其为春秋之说,曰传、曰权衡、曰说例、曰文权、曰意林,合为四十一卷。又有七经小传五卷,弟子记五卷,而七经小传今盛行于学者。 二年某月某日,其弟攽与其子奉世等葬公于某所,以来请铭。乃为之铭曰: 呜呼! 维仲原父,学强而博,识敏而明。 其无疑贰一以诚,见利如畏义必争。 触机复检危不倾,畜大不施夺其龄。 惟其文章灿日星,虽欲有毁知莫能。 维古圣贤皆后亨,有如不信考斯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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