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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八 湘军陆师之编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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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咸丰二年冬十一月,命丁忧侍郎曾国藩在湖南原籍帮同料理本省团练事务。初,道光二十四年,湖南新宁举人江忠源赴大挑,得教职归,以新宁地接广西,民傜杂处多盗,察天下将乱,倡行团练,以兵法部勒乡人子弟,是为湖南团练之始。二十七年秋,傜民雷再浩勼众滋事,忠源率乡民捣其巢,擒再浩,是为湖南乡勇立功之始。 及咸丰元年三月,洪秀全自金田北走象州,朝命大学士赛尚阿出视师,闻忠源知兵,疏调军前。忠源募故所用乡勇五百,使弟忠浚率以来,号楚勇。楚勇始至,敝衣槁项,满蒙军皆匿笑。时敌氛张甚,屯兵数万,莫敢前。忠源筑垒逼敌营,以五百人出战,斩首数百,是为湖南乡勇出境立功之始。忠源既数立功,于是兵妒勇甚,所屯则私斗,战败固不救,反陷之,忠源遂以病归。兵所至,且奸掠焚杀。民以为官兵肆暴虐,则倡议通敌,及结盟拜会,相挻起矣。 国藩既奉命帮办巡抚团练,时湘乡先立练局,诸生罗泽南、王鑫办团练有名,巡抚张亮基令各募一营,助战守,号湘勇,并请国藩主其事。辞母忧不出,且言书生不知兵,已闻武昌破,湖南大震,始至长沙,与亮基治守御,且疏言:“团练之难,难于捐赀。湖南行伍空虚,以练兵为要务,自军兴以来,二年有余,糜饷不为不多,调集大兵不为不众,而往往见贼逃溃,未闻有鏖战者;所用兵器皆大炮、乌枪,远远轰击,未闻有短兵交锋者,其故何哉?由兵未练习,无胆无艺故也。今欲改弦更张,于省城立一大团,择乡民壮健朴实者,招募来省。练一人收一人之益,练一月有一月之效。” 又曰:“湖南会匪自粤逆入楚,大半附之而去,然犹有串子、红黑、边钱香会,成群啸聚,如东南衡永柳桂,西南宝庆靖州,万山丛簿,为卯育之区。有司亦深知其不可遏,特不欲其祸自我而发,相与掩饰弥缝,苟且一日之安。积数十年,应杀不杀之人而任其横行,令乡里无赖之民嚣然而不靖,彼见夫命盗首犯,常逍遥于法外也,见夫粤匪猖獗而莫制也,遂以为法律不足凭,官长不足畏。若非严刑峻法,无以折其不逞之志。臣欲纯用重典以锄强暴,即良民有安生之日。臣身虽得残恶严酷之名,所不敢辞。今之急务,在使通省无不破之案,而尽除大小各会匪,则涤瑕荡秽可期也。有曾经抢掠、拜会、结盟者,请即用巡抚令旗、恭靖王命,立行正法。内奸既清,外寇虽至,无能为已。” 于是先清内讧,不经有司,掩捕即置重典,十旬中,戮二百余名,一时谤议四起,至有“曾剃头”之称。国藩不顾也,乃以十二月治军旅,以召募易行伍,尽废官兵,专选士人、领山农,各自成营。拔考规制,今古章式,无可仿效,独戚继光书,号为“切时用”,因所言变通行之。以三百六十人为一营,中营罗泽南将之,左营王鑫将之,右营邹寿璋将之,塔齐布将兵勇成二营,周凤山、储玫躬各将二营,曾国葆将一营,是为湘军陆师编制之始。国藩仍欲充广至六千人,合忠源所将成一万,为义师。 四年,春三月,湖北军溃于黄州,曾国藩统水陆军东下。时国藩闻总督吴文镕败死黄州,知时事愈危,势不得出十全,于是改营制,以塔齐布、周凤山、储玟躬、林源恩,邹世琦、邹寿璋、汤名声、曾国葆统之,合水师共万七千人,建旗东下。 其营制,每营设营官一人,分立前、后、左、右四哨。每哨设官一,营官有亲兵,有什长。其亲兵分六队,每队设什长一名,率亲兵十名,伙勇一名,计六队,凡七十二人。哨官有哨长一名,护勇五名,其外有什长,有正勇,有伙勇。一哨分八队,每队什长一名,伙勇一名。 其抬枪队,正勇十二名,合什长、伙勇为十四名。 其刀矛小枪队,正勇十名,合什长、伙勇为十二名。 每哨合哨官、哨长、护勇为一百八人,四哨共四百三十二人,合之营官、亲兵为五百四人。队官在外,其书记医匠,或有或无,营官主之。其联伍之制,亲兵六队,则一队劈山炮,二队刀矛,三队劈山炮,四队刀矛,五队小枪,六队刀矛。 每哨八队,则抬枪为第一队,刀矛为第二队,小枪为第三队,刀矛为第四队,抬枪为第五队,刀矛为第六队,小枪为第七队,刀矛为第八队,总计一营。劈山炮两队,抬枪八队,小枪九队,刀矛十九队,共为三十八队。 其搬运辎重、军装、行粮,则有长夫、每营营官及帮办人员。共用长夫四十八名。搬运子药、火绳及一切军装等项,共用长夫三十名。营官亲兵队、劈山炮队,用长夫三名,刀矛小枪队,用长夫二名。计六队,用长夫十四名。如拔营远行,营官另拨公夫,帮抬劈山炮。哨官、哨长及护勇五人,共用长夫四名,四哨共夫十六名。其哨队,每抬枪队,用长夫三名,每刀矛小枪队,用长夫二名。计四哨抬枪八队,用长夫二十四名,刀矛小枪队,用长夫二十四名,共长夫四十八名,总共一营用长夫一百八十名,大率百人用长夫三十六名,合之营哨官员各勇人等,共六百八十五人,是为正额。 或数营设统领一员,或十营,或十余营,统一统领,则视其材之大小,无定制。其军器,立营时给之,怀敝修之,唯铅弹、药绳、帐棚得以时领。营官给十帐,八夹二单;哨官三帐,一夹二单;亲兵队二帐,一夹一单;哨队二帐,皆单;凡营帐,单者八十,夹者十八。 其军行,以三百五十人,各备战器,百五十人督长夫护用器。前有探马,后有押帮,各从其营,无有或错。其行,率日三四十里,黎明而发,未晡而息,行所至为叠。营官相其地,准之以绳,从而为壕。壕丈五尺,复壕土为墙,厚一丈,其崇八尺。墙壕容二丈远,其余土队为一棚,棚有灶厕,厕有外内。外厕四之,内厕一之。火药有窖,以堇涂之,涂皆孔之。其军市设于绳墙叠外,其垒近市,则严其门禁,午夜籍之,出入无验,议而诛之。夜号之字,营官授之。守夜之卒,营五十人,敌近则百人以更为班,班十人。若二十人,哨官察之。五更咸兴,朝暮操练,以声警之,故行不可速,止不可懈,行速则病,止懈则散。作壕之法,外内重设。外壕广六尺,深八尺,内壕半之。环而沟之,必有横涂,相距二丈。叠墙既成,去其外涂,留其内涂。作墙如城,其高七尺,子墙半之。墙厚六尺,左右二门。其作筑时,见敌则拼力,无事则长夫之役也。步行,率八刻而行十五里。寒日短,而行易;暑日长,而行难,以画四十刻率之。行六十刻而三十里。其十六刻以筑营叠,余十二刻而后昏暮,则神暇形壮,可以待敌。溯湘军之所由起,为救额兵之敝也。 初,额兵习气深,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国藩练湘军,谓必万众一心,万人一气,始可当敌。而湘军尊上而知礼,畏法而爱民,故军日强。专灭太平军、自成军而出,奏功桑梓,长驱东下,荡鄂渚,榷江州,规复全皖,旁循苏浙,然后进克全陵,大功告成。其后且南至交趾,北及承德,东循潮汀,乃渡海开台湾,西极天山、玉门、大理、永昌、遂度乌孙,水属长江五千里,击索闻于海。其兵威之盛,古未有也。 后国藩以湘军用武十年,气不无稍衰,淮上风气强悍,宜别立一军。使其门人李鸿章招募淮军,亲为定营制,选将官,以湘军之良教之,名曰淮军,后以平捻。 编者曰:方湘军之东下也,文宗以曾国藩一人兼统水陆军,心忧之,特诏贵州提督布克慎自黄州还,赴其水营,诏总督台诵会其师。及进克武汉、黄,诸郡肃清,提书至京,文宗始喜。语枢臣曰:不意曾某一书生,乃能建此奇功!祁寯藻对曰:曾某以匹夫居阁里,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福。文宗默然,变色者久之。同治初元,彭蕴章条议时事,亦谓湘军遍天下,曾某权太重,恐有尾大不掉之患,于所以撤湘军,削曾氏权者三致意焉。迨至东南底定,剿捻事起,僧格林沁败没曹州城下,穆宗复召曾氏督师。时湘军裁撤已尽,曾氏调淮军,添募徐州勇,训练成军率以往。大小数十战皆捷,捻势实因此而衰,而是时言路犹数数劾之。御使阿凌阿且诉其骄妄,于是曾氏忧谗畏讥之心日益甚,乃请注销封爵开缺,以散员留劳效力,故其奏言湘军平苗、回乃知曾氏暮气之说,其实非也。然国藩悔已晚矣,而其乡人卒未得悟,不镜于国藩以自鞭策也,惜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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