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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坤一传


  刘坤一,字岘庄,湖南新宁人。廪生。咸丰五年,领团练从官军克茶陵、郴州、桂阳、宜章,叙功以教谕即选。六年,骆秉章遣刘长佑率师援江西,坤一为长佑族叔而年少,师事之,从军中自领一营。长佑既克萍乡,令进战芦溪、宣风镇,连破贼,逼袁州,招降贼目李能通。于是降者相继,守城贼何益发夜启西门,坤一先入,复袁州。累擢直隶州知州,赐花翎。

  七年,克临江,擢知府。八年,长佑以病归,坤一代将其军。偕萧启江渡赣江规抚州,克崇仁。启江在上顿渡为贼所困,往援,大破贼,遂复抚州,连克建昌,擢道员。九年,石达开犯湖南,坤一回援,解永州、新宁之围,加盐运使衔。贼窜广西,从刘长佑追蹑,复柳州。长佑擢抚广西,令坤一驻柳州清余匪,悉平之,加布政使衔。进攻浔州,十一年七月,拔其城,以按察使记名。石达开回趋川、楚,坤一扼之融县,掩击败之,贼溃走入黔,授广东按察使。

  同治元年,迁广西布政使。刘长佑赴两广总督任,命坤一接统其军,赴浔州进剿。贵县匪首黄鼎凤,在诸匪中最狡悍,屡议剿抚,不能下。二年,坤一破之于登龙桥,遂驻守之。鼎凤老巢曰平天寨,倚山险树重栅,守以巨炮,覃墟相距十余里,为犄角。坤一阳议抚,撤军回贵县,潜师夜袭覃墟,遂围平天寨,复横州,鼎凤势蹙。三年四月,擒鼎凤及其党诛之。浔州平,赐号硕勇巴图鲁。四年,剿平思恩、南宁土匪,复永淳,擢江西巡抚。令席宝田、黄少春会剿粤匪余党于闽边,五年,聚歼于广东嘉应州,加头品顶戴。军事既定,坤一治尚安静,因整顿丁漕,不便于绅户。十一年,左都御史胡家玉疏劾之,坤一奏家玉积欠漕粮,又屡贻书干预地方事。诏两斥之,家玉获谴,坤一亦坐先不上闻,部议降三级调用,加恩改革职留任,降三品顶戴。寻复之,命署两江总督。

  光绪元年,擢两广总督。广东号为富穰,库储实空,出入不能相抵。议者请加盐釐及洋药税,坤一以加盐釐则官引愈滞,但严缉私贩,以畅销路;又援成案,筹款收买余盐,发商交运,官民交便。药釐抽收,各地轻重不同,改归一律,无加税之名,岁增钜万。吏治重在久任,令实缺各归本任,不轻更调。禁赌以绝盗源,水陆缉捕各营,分定地段以专责成,盗发辄获。

  二年,调授两江总督。六年,俄罗斯以交还伊犁,藉端要挟。诏筹防务,坤一上疏,略谓:“东三省无久经战阵之宿将劲旅,急宜绸缪。西北既戒严,东南不可复生波折。日本、琉球之事宜早结束,勿使与俄人合以谋我。英、德诸国与俄猜忌日深,应如何结为声援,以伺俄人之后。凡此皆赖庙谟广运,神而明之。”九年,法越构衅,边事戒严。坤一疏:“请由广东、广西遴派明幹大员统劲旅出关,驻扎谅山等处,以助剿土匪为名,密与越南共筹防御。并令越南招太原、宣光黑旗贼众,免为法人诱用。云南据险设奇,以资犄角。法人知我有备,其谋自沮。云南方拟加重越南货税,决不可行。重税能施之越人,不能施之法人。越人倘因此转嗾法人入滇通商,得以依讬假冒,如沿海奸商故智,不可不虑。越南如果与法别立新约,中国纵不能禁,亦应使其慎重;或即指示机宜,免致再误。越南积弱,若不早为扶持,覆亡立待。滇、粤藩篱尽失,逼处堪虞。与其补救于后,曷若慎防于先。此不可不明目张胆以提挈者也。”疏入,多被采纳。

  十二年,丁继母忧。十六年,仍授两江总督。十七年,命帮办海军事务。二十年,皇太后万寿,赐双眼花翎。日本犯辽东,九连城、凤凰城、金州、旅顺悉陷,北洋海陆军皆失利。召坤一至京,命为钦差大臣,督关内外防剿诸军。坤一谓兵未集,械未备,不能轻试,诏促之出关。时已遣使议和,坤一以两宫意见未洽为忧,濒行,语师傅翁同龢曰:“公调和之责,比余军事为重也。”二十一年春,前敌宋庆、吴大澂等复屡败,新募诸军实不能任战,日本议和要挟弥甚,下坤一与直隶总督王文韶决和战之策。坤一以身任军事,仍主战而不坚执。未几和议成,回任。坤一素多病,卧治江南,事持大体。言者论其左右用事,诏诫其不可偏信,振刷精神,以任艰钜。坤一屡疏陈情乞退,不许。

  二十五年,立溥俊为穆宗嗣子,朝野汹汹,谓将有废立事,坤一致书大学士荣禄曰:“君臣之分久定,中外之口宜防。坤一所以报国在此,所以报公亦在此。”二十六年,值德宗万寿,加太子太保。拳匪乱起,坤一偕李鸿章、张之洞创议,会东南疆吏与各国领事订约,互为保护,人心始定。车驾西幸,议者或请迁都西安,坤一复偕各督抚力陈其不可,籥请回銮。二十七年,偕张之洞会议请变法,以兴学为首务,中法之应整顿变通者十二事,西法之应兼采并用者十一事,联衔分三疏上之。诏下政务处议行,是为实行变法之始。洎回銮,施恩疆吏,加太子太保。

  二十八年,卒,优诏赐恤。嘉其秉性公忠,才猷宏远,保障东南,厥功尤著,追封一等男爵,赠太傅,赐金治丧,命江宁将军致祭,特谥忠诚。祀贤良祠,原籍、立功省建专祠。赐其子能纪四品京堂,诸孙并予官。张之洞疏陈坤一居官廉静宽厚,不求赫赫之名,而身际艰危,维持大局,毅然担当,从不推诿,其忠定明决,能断大事,有古名臣风。世以所言为允。

  ***

  论曰:曾国荃当苏、浙未复,孤军直捣金陵,在兵事为危机,其成功由于坚忍。铲其本根,则枝蔓自绝,信不世之勋也。屡退复起,朝廷倚为保障,以功名终。沈葆桢清望冠时,力任艰钜,兵略、吏治并卓然。其手创船政,精果一时无耦。后来不能充拓,且听废弃,岂非因任事之难其人哉?刘坤一起家军旅,谋国独见其大,晚年勋望,几轶同侪,房、杜谋断之功,不与褒、鄂并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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