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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卷 兴复哈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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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正德元年秋九月,忠顺王陕巴死,子拜牙郎嗣位,淫虐不亲政事。 八年春二月,真帖木儿还土鲁番。先是,满速儿称速檀朝贡,上书求真帖木儿。兵部议质所爱,不予。寻逸出城,追获之。七年冬,始令哈密三都督送真帖木儿西还。至哈密,奄克孛刺欲止之,写亦虎仙、满刺哈三不可,护至土鲁番。以国情输满速儿,潜诱拜牙郎叛中国。拜牙郎淫暴,心怵属部谋害,欲掩奄克孛刺往。不从,奄克孛刺奔肃州。八月,拜牙郎弃城叛归土鲁番,满速儿令头目火者他只丁与写亦虎仙、满刺哈三取金印,守哈密。又令火者马黑木等至甘州索赏。哈密诸部乃译书言:“拜牙郎弃国从番,乞命将守哈密。”巡抚赵鉴谬谓:“满速儿忠义,守城勤劳。”命抚戎官赐之金币。抚戎官入哈密,满速儿亦率众至,分据拉木等城。真帖木儿又言:“河南大饥,人死亡且半。甘州城南黑河可引灌城。”于是满速儿及火者他只丁、牙木日夜聚谋侵甘肃矣。 九年秋八月,命右都御史彭泽总督甘肃,统延宁、固原诸镇兵,经略土鲁番。满速儿既据哈密,遗责镇巡索金币万,赎哈密城印。总制都御史邓璋以闻,故有是命。敕都督奄克孛刺、写亦虎仙等共守哈密、赤斤等卫,如遇土番内侵,并力捍御。 十年春正月,土鲁番火者他只丁寇赤斤、苦峪诸处,杀掠甚惨。彭泽抵甘州。复遗泽书,索金币。泽度满速儿强,未易兵定,番戎可以利啖,乃以缯绮二千,白金器,遣通事火信同写亦虎仙入土鲁番,说令和好。满速儿喜,许增币归金印土地。泽不俟报,遽上言:“速檀满速儿畏威悔祸,已还哈密侵地及金印。” 四月,遂召泽还京。巡按甘肃御史冯时雍言:“泽处置失宜,讲和辱国。”兵部尚书陆完寝其奏。满速儿谍知兵罢,益骄,四出侵掠关外诸卫,及结瓦刺寇我河西,且遣人索所许增币归印。 十一年秋九月,土鲁番复据哈密,侵肃州。初,彭泽既召还,赵鉴亦去陕西,左布政使李昆代鉴巡抚甘肃。满速儿以金印来归,兵备副使陈九畴语昆曰:“彭总督遇事多模棱,何面目立天地间!”昆不能违,以杂币二百贻之,令送拜牙郎还国,质留来使虎都六、撒者儿縻其意。满速儿闻留二使,怒,令火者他只丁、牙木兰复据哈密。而身引万骑,直犯肃州。总兵史镛欲自甘州来援,九畴以乏食止之。肃州急,乃以游击芮宁出御。土鲁番锋锐甚,芮宁阵没,亡七百骑。兵迫城下,哈密降回居肃州城,颇为内应。九畴廉得其情,收系诸回,及都督失拜烟答等。凡衷甲者,捶杀之,婴城守。调属部兵劫其老营,而潜遣使诱瓦刺捣巢穴,破其三城,满速儿狼狈走。副总兵郑廉及奄克孛刺尾击,败之瓜州土鲁番乃引去。九畴遂发写亦虎仙倾陷哈密状。满速儿复请和,巡抚李昆以闻。时方命彭泽及中使张永视师,疏至罢遣。而满速儿实无意和,又不归拜牙郎。九畴谓:“土鲁番不臣,宜绝其使,勿通。”与昆异议。兵部尚书王琼修郄泽,雅右昆,且忌九畴功,日媒孽河西事。 十二年夏六月,失拜烟答子米儿马黑麻方入贡在京,觇知王琼与彭泽郄,突入长安左门讼冤,下锦衣卫。会兵部三法司奏行河西讯报,琼因发泽欺罔辱国,及陈九畴轻率激变罪。逮昆、九畴至,请定鞫。户部尚书石玠曰:“大夫出使于外,苟利社稷,专之可也。”王琼曰:“纳币寇廷,致贻后患,利乎不利乎?”众不能夺,泽几不免。大学士杨廷和善泽,得与九畴并削籍,昆谪浙江副使。已刑部会讯,并脱写亦虎仙死。上幸会同馆,写亦虎仙以秘术干进,得赐国姓,随上南征。 十六年夏四月,帝崩,世宗践祚。 六月,逮兵尚尚书王琼下狱,谪戍榆林。言官劾其忌功,陷彭泽、陈九畴也。遂起彭泽兵部尚书,九畴佥都御史巡抚甘肃。写亦虎仙论斩,死狱中。 世宗嘉靖元年秋八月,土鲁番满速儿大举入寇,以二万骑入甘州。都御史陈九畴率众先登,力战,解甘州围。满速儿走肃州,九畴乘夜倍道间抵肃州,夹击破之。杀其骁将火者他只丁,众哗,满速儿中流矢死,遂以闻。时上以河西危急,方遣兵部尚书金献民、都督杭雄济师,至兰州,闻捷。用九畴议,迁其使,闭关绝贡,而满速儿故无恙也。满速儿归,路遇亦不刺兵,复邀击之,大创去。 四年春二月,土鲁番牙木兰复据哈密,率众入沙州,侵及肃州。 五年春三月,命尚书王宪提督陕西边务。先是,起杨一清提督军务,一清听羁縻土鲁番还城印。未几,召入阁,以宪代。宪尽出平凉羁留贡使,往谕土鲁番。令悔过伏罪,归我哈密。 七年春正月,起王琼为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提督陕西军务。初,哈密二种避雠内徙,一居肃州东关,一居金塔寺诸处。陈九畴议移肃州北境弃地,以杜后患。大学士杨一清以各部一旦外徙,不北合瓦刺,必西连察台,徒足召衅。议遂寝。寻王宪为提督,复遣使往谕之,土鲁番亦未肯服。而杨廷和坐议礼罢,彭泽亦去职。张璁、桂萼等用事,方雠廷和。知王琼故怨之,言:“哈密不靖由彭泽,泽以廷和曲庇。惟急用琼,西鄙乃可宁也。”至是,遂以琼代宪总督。琼被用,即上书论泽、九畴事,言:“满速儿实不死。”按验九畴诬罔,璁、萼拟坐斩,并罪廷和。刑部尚书胡世宁力争,“九畴虽上首功失实,然其人忠勇,再保河西有功,为土鲁番所忌”。得不死,戍边。泽、金献民归里,廷和得免。 十二月,牙木兰率众来归。牙木兰者,本曲先人。幼为土鲁番所掠,黠而善兵,满速儿倚之。与写亦虎仙等专伺我虚实,且数盗边。至是满速儿令牙木兰据沙州,索羁留贡使,且率帖木哥土巴攻肃州。以迟回欲杀之,牙木兰惧,率罽帐二千、老稚万人奔肃州降,乞白城山、金塔寺住牧。未报。满速儿以讨牙木兰为辞,纠瓦哈寇肃州,副使赵载、游击彭浚等拒却之。 八年春二月,置哈密诸部于肃州。满速儿以牙木兰叛,乃遣人贡狮子,因赍译书,言:“愿归哈密城及原掠人口,求牙木兰。”王琼上言:“哈密既归,乞令失拜烟答子米儿马黑麻守之。其所归各番贡使千余人,宜散置沙州。土巴帖木哥部落五千四百人,置白城山。哈密都督癿吉孛刺部落置肃州东部。赤斤都督刺南东置肃州北山金塔寺。罕东都指挥枝丹置甘州南山。”且欲缚牙木兰予之。下兵部议,廷臣颇言哈密难守,詹事霍韬力言:“置哈密者,离西北之交,以屏藩内郡。或难其守,遂欲弃之。将甘肃难守,亦弃不守乎?太宗之立哈密,因元遗孽力能自立,借虚名以享实利。今嗣王绝矣,天之所废,谁能兴之!惟于诸戎中求雄杰能守城印戢部落者,因而立之,毋规规忠顺后可也。”兵部尚书胡世宁言:“先朝不惜弃大宁、交趾,何有于哈密。哈密,非大宁、交趾比也。忠顺自罕慎以来,狎比土鲁番,且邀索我矣。国初,封元孽和宁、顺宁、安定俱为王。安定又在哈密之内,近我甘肃。今存亡不可知,一切不问,而议者独言哈密何也?臣愚谓宜专守河西,谢哈密,无烦中国便。”又言:“牙木兰本属部归正,非叛者,不宜遣还。唐悉怛谋之事可鉴也。”张璁等不听,力主王琼议,安置诸戎于肃州境内。独留牙木兰不遣,如世宁言。 九年冬,满速儿遣虎力奶翁及天方诸使贡方物,复索牙木兰。不予。满速儿欲伺奶翁归,即率诸戎寇肃州。会虎力奶翁归道死,瓦刺又攻其北鄙,我稍息肩。来降人言:“土鲁番欲以哈密城与失拜烟答妻。”兵部因请许土鲁番贡,令三年或五年为期,使十二人入京,余留塞上。是后名存哈密,而金印遂失,忠顺王拜牙郎终不可复。无何,哈密竟为土鲁番所据。诸戎部落皆为荐食,失故土,云翔河西塞。而北寇窟西海,瓦刺巢北山,河西三面,并居寇盗。守臣频岁备羌戎,无暇及关外事矣。 *** 谷应泰曰: 环西北鄙部落百千,非叩边而臣,即仰关而攻也。汉武帝开河西四郡,以隔绝南羌,收三十六国,以断单于右臂。殚财陨兵,浮河抵漠,其与蒲桃天马,妄事异域者殊矣。高帝开置甘、肃二镇,势甚孤危。成祖乃设立哈密七卫,西出肃州千五百里,北抵天山,所谓断右臂隔西羌也。取不亡矢遗镞,守不留兵屯戍,百年逋寇,扼其吭而有之,为国西藩,计诚盛哉。英宗即位,土鲁番始盛,控弦数万,奄有哈密,劫其王母。夫晋、楚势钧,犹争新郑;蜀、吴通好,必取荆州。以世守西藩,不能出一旅相存活,仅铸哈密卫印,更赐罕慎,弃地损威,端先见矣。 其后乘丧纳主,尽非长策,阿黑麻既壮,复修夙衅,再杀罕慎,孝宗仍听其款,更立陕巴。至七年,陕巴就执,张海见欺。朝议方主用兵,许进上方略,杨翥议乘间。夫定远以一介使者,决机俄顷。犹然横行绝塞,诸部怵息。至甘英抵条支,历安息,临西海。而进等策召罕东,罕东不赴;计斩牙兰,牙兰宵遁。兵不遇敌,死亡略尽,仅得空城,为世口实,中国长技,盖可见矣。自此以后,贺兰以外,不见汉室旌旗;成纪以西,无复李家部曲。然土鲁犹心惮中国,蒲伏纳土。自武宗时,忠顺王拜牙郎弃城抱印归番。而番长乘衅移书边将,责取金币赎还城印。巡抚彭泽复私许缯币,邀功恢复,罪过王恢,辱浮广利。自西方用兵,几四十年,土番未尝一矢及关也。自此心轻中国,径薄甘、肃,中国稍稍被兵焉。 封疆之寇未除,中朝之斗旋作。左袒彭泽者辅臣,力排彭泽者司马。讼大礼者,又借封疆为赤帜;修小隙者,还假通敌为兵端。嫉辅臣之激,始许彭泽之欺;发主帅之谋,并陷九畴之罔。去年对簿,今岁赐环;暮入军门,朝流荒徼。置大帅如奕棋,视岩疆如孤注。而河西以外,拱手授之他人。若夫天府金汤,弃同敝屣,而西藩瓯脱,又当罪从末减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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