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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润玉墓碣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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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黄先生墓碣铭(杨守陈) 山环吾郡,而其南若金峨诸峰尤峻秀,先生乐之,故自号南山,而学者称南山先生无异词。先生尝仕有官阶矣,皆不称其官,独举其号而先生之者,崇其道也。先生之道,性乎天而成于自得,其学圣贤为一鹄,以知行为两轮。尝曰:“学圣贤一分,便是一分好人。”又曰:“明理务在读书,制行要谨独。”此其所以道而学也。方其少时,已负文行之誉。及其壮强益修,耄老不懈,德足重于众,功足昭于时,言足立于世,其可谓有道而甚文者欤! 先生讳润玉,字孟清,世为鄞人。曾祖长卿,仕元蠏浦巡检。祖启翁,隐卿授徒。父良,以先生贵,赠文林郎、行在交址道监察御史。母严氏,赠孺人。生母史氏,封太孺人。先生方五岁,侍母病,夜不就寝,家人已称其孝。六岁就坐,立屹然不与群儿狎,书过目辄成诵,师奇之。十岁行道,见遗金不拾,途人悉嗟异。岁十二,闻郡守王公琎肇举《卿饮酒礼》于郡庠,往观之,默识其仪,归书于册,师愈奇之。 岁十有三,时改元永乐,命江南富民实北京。其父当行,先生诣官请代。官少之,对曰:“父去日益老,儿少去日益长。”官异而从之。踰年抵京,受廛北城外十里所,沙漠寒冱,茫无人烟。先生与同役,筑室城北闾,倾訾给徭赋,垦圃鬻蔬以为生。人或不堪其劳瘁,先生安之。稍隙,辄肆力于学,以已心为严师,而蕲造乎圣贤。择然后语,确不可易焉;揆然后动,端无所苟焉。京有富翁,仅一女,招先生寓宿其家而同贾。先生辞。或问之,曰:“瓜田不纳履也。”其慎行若此。里中弟子多从之,因教且学。间为文辞,不作组丽蔪刻之语,而理致渊永,人喜诵味之。补郡庠生,京闱乡试,擢礼经魁。会试,授建昌府学训导。丁文林公忧,改训南昌府学,蔚有声绩。用荐拜行在交址道监察御史,出按湖广,罪斥藩臬郡县之不职者至百有人,威望赫然。 英庙即位,以学政衰弛,命廷臣举有学行者为宪臣以董之。杨文贞公以先生荐,遂陟广西按察司佥事。屏浮藻,奖俊贤,士风丕变。时寇起军兴,都指挥吴某妄掠子女万余口,先生劾而归之。副使李公立人民死罪且数百人,亦为辩出之,万口称快。南册卫在万山中,瘴甚,戍卒岁死或几半,为奏移于夷旷之地,人感之至今。丁史孺人忧,改湖广按察司,布宪亦严,巡抚都御史李实张甚,藩臬皆折节下之,先生独无加礼,而连黜墨官。二人又皆其乡戚也,故发愤诬奏先生不暗刑律,先生弗辩也。 左迁和州含山知县,浚麻湖以复逋租,阅芦场,革其积弊,徭均讼平,民感悦之。请老致仕。寻以子隆贵,封承德郎、南京刑部广东司主事。闲居简出,日惟玩味经义无厌足。平生著述甚富,以朱子尝欲编礼记附仪礼,乃取仪礼所为四卷,而以礼记比类附之,不类者附诸卷末,首亦各有意义。又以五礼独缺军礼,因取周官大田礼补之,而以礼记诸篇载田事附焉,别为一卷,通五卷,皆为之注释,曰《仪礼戴记附注》。以小学、四书诸经注家或遗或悮,撰经书补注。以大学、中庸旨皆渊粤,撰学庸通旨。以礼记深衣制十有二幅,郑氏误注为“裳”,而玉藻“长中继掩尺”注亦误,撰考定深衣古制。以四明新志芜,撰宁波简要志。以道德经、阴符经古注皆昧,各为之注。尝因安远侯漙问古兵法,为注孙子。其他备论理事曰《南山录》,杂著诗文曰《南山稿》,皆藏之。家居二十载,寿八十有九而卒,时成化丁酉五月二日也。 卜某年某月某日葬某处,隆具状属余铭。呜呼!《诗》有之:“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老成人之重于典刑也尚矣。吾鄞风俗,自古朴淳,大里之高节,董淡之纯孝,可征也。宋庆历、淳熙以来,诸老杰出,表以驯行,阐以正学,既骎骎于古矣。有国初,士犹修德行,砺名节,尚道学,而文艺仕进不甚贵之。逮于今,则文艺日以盛,仕进日以繁,而向所谓德行、名节、道学者,或莫知省,于是老成人凋谢尽矣,而先生岿然若鲁灵光之独存。后生小子有志于古者,尚可宪而则焉,今亦已矣。 噫,痛哉!先生性刚介,寡交游,其所称许者四方若李文毅公时勉、薛文清公瑄,不过数人,而乡邦尤鲜。独与守陈祖考栖芸先生,虽显晦不伦,而以道德相契。往还间,人见两先生皆伟貌丰髯,庄重严毅,畏之若神,莫敢即所谈惟法性道之渊,文辞之粤,未尝一语及世故。守陈少撰杖履侍侧,闻绪言为多。长与隆同舍学且久,逮先生归老,尚时获亲炙之,故知先生为深,宜隆之以铭属之也。 先生室范氏,封孺人,赠继室以舒氏。 五男:长性,永新训导;次教;次道,宣义郎;次隆,以进士累官四川按察司副使,廉毅公雅,政声章甚;次达,国子监生。 孙男廿有七,曾孙男十有九。 先生位不满德,而年龄之迈,子孙之显,且若偿之矣,况又有不朽者在乎! 铭曰: 在古圣人,未始不学。其学伊何,道德矩矱。 敷为勋劳,著为言议。以泽当时,以觉后世。 譬彼天道,生物为心。霆雨发育,日星照临。 是二道者,盖难乎备。姬孔至哉,程朱其次。 爰及吾郡,二敏〖丰清宪、高宪敏〗四先〖袁杨舒沈〗。 深宁〖王应麟〗文洁〖黄东〗,亦各有传。晚生黄公,天性孔懿。 自其少时,克已孝义。长而好学,昕夕简编。 心验躬履,誓趋圣贤。明理在《书》,谨行于独。 发是二矢,射彼一鹄。乃齿乡论,乃作校师。 道遵教洽,厥声四驰。乃陟于朝,六察是职。 茹雪啮冰,隼翔鹰击。天子曰咨,学政日靡。 慎简宪臣,俾振而起。八桂成林,丹徼之极。 鴂舌卉裳,在泮挟策。先生不鄙,示之周行。 沃醉俾醒,瞽豁而明。徙莅湖湘,专典臬事。 鹭车所临,风声逾厉。彼贵方逞,我守其恒。 哫訾栗斯,则匪我能。攻诋既成,用宰百里。 斵楹为杙,大匠斯鄙。素位安命,何怨何尤。 利兴害去,惠泽滂流。尚丹其心,遽白其发。 飞不尽韩,归休于樾。有子克肖,亦豸其冠。 孙曾蛰蛰,敬恭暄寒。闲居简游,旧著是阅。 渍墨磨丹,之死不辍。仪礼为经,传惟戴记。 合而注焉,晦翁之志。经书补注,庸学指归。 有刊彼误,有拾此遗。《道德》《阴符》,暨孙武子。 亦各注之,以阐厥旨。深衣制幅,误注为裳。 千载之谬,一朝用章。格言孔多,厥有别录。 余文暨诗,亦溢于椟。古者不朽,惟德功言。 先生庶乎,乡之前贤。嗟彼蚩蚩,耽宠与利。 行朱怀金,以炫于世。奄其逝矣,湮灭无闻。 孰与先生,身没名存。我铭斯立,匪但焯德。 且以砭愚,庶其有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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