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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济行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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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知府周公行状(李贤) 公讳济,字大亨,世家洛阳。曾大父讳文质,大父讳诚之,俱隐德不仕。父讳礼,以不羁之才,远涉江湖间。公既冠,永乐丁亥春,自入郡庠为弟子员,博学强记,因读论语至“父母在不远游”章,味“定省矌而音问疏”之语,愀然不乐曰:“父在数千里之外,几星周矣,若之何而不往省乎?”即弃学徒步以往。再越月抵闽,适遘疾已危,一见公遂愈,乃奉以归。复入学,曰:“方寸定矣。”于是刻苦不知寒暑者累年,遂领河南甲午乡荐,赴太学,学业大进。寻历事乌台。会蠡县豪民殴人至死,赂同行证一老人,已问未决。公讯其情有疑。既二日,乃得豪民状,遂出老人。阖院异之,闻于都堂。自后狱有疑,咸委公,无不得其情。适有中官陈姓者,宣庙极宠之,因有过,大怒,送院鞫之。御史严继先辈莫测上意,咸避之。 公曰:“何以避为?”立讯成狱。都御史刘观由此注意于公。会御史缺员,以公属吏部补之,公以目疾不就。宣德戊辰夏,遂除江西都司断事。初,狱有轻重,惟都指挥是决。公曰:“此吾职也,彼何与焉?”虽盛怒,执愈坚。既久,服其公,反加礼,呼为大兄。藩臬巨公由是皆重之。癸亥春,以父丧去位,居家不作佛事,一从文公《家礼》。乡人咎之,谢曰:“仆儒者流,安敢从佛?”因叹曰:“昔程子之贤,亦不能化,况我辈乎?”服阕,调湖广都司。正统改元秋,用当道者荐,拜监察御史。立朝有蹇谔风,士大夫为之改观。 二年冬,镇大同中官郭姓者,以豪横状闻于朝廷,勅一御史往廉之。先往者不得其情,复以公往,乃微行代负刍者入其宅,尽得违法状,朝廷嘉之。明年春,御史出巡宣府者,以边情剧不能处分,遂自经,欲遣能者,咸曰:“非公不可。”公既至,边将为之敛迹,边务一清。四年夏,以母丧还家,躬修茔域,见艮方多砖,公曰:“此必古者不封之墓。”即掩之,因增土数尺。是夜梦一老人,衣冠甚伟,揖谢曰:“感公修吾宅。”问其名,曰:“乖厓也。”既觉悟曰:“乖厓乃张咏之号。”已而考之,实葬其地。公之诚能感鬼神如此。七年春,服除,复受命往巡西蜀。威州土官董敏、王允雠杀累年不解,势愈大。朝廷勅公率方镇兵数千至其境。公曰:“朝廷本意欲安之抚之,不服,然后加兵未晚也。吾不忍其肝脑涂地。” 乃令人赍榜于各寨,宣布朝廷恩威,且曰:“从抚者即无罪。”允读其榜,沉思之,书“囮”字于榜尾,令持还。众不解其意,公曰:“此非难见。囮者,诱禽鸟之媒也,意谓诱而杀之耳。”复释此意,示以诚信。允大惊曰:“非凡御史也。”即投服,以马数十,令子弟入贡赎罪。敏亦愧服,一方遂安。朝廷嘉劳之。十年秋,复巡凤阳。逢岁歉,民多窘于食。公叹曰:“此地民饥,我饥之也。”辄开仓赈之,然后闻于朝。有司危之,公曰:“以此得罪,甘心焉。若俟报,何啻穿井以沃焦釡。”民赖全活者数十万。竣事,会安庆以人民饥食流离闻耳报无贤守之故,于是大臣咸推公。 十一年夏,出守安庆。公驰至,视篆之明日,召阖郡老父问其故;皆流涕曰:“此处三岁不熟矣!”以子女易食,满载而南者无虚日。公即分命止其舟,借漕运粮以济之;子女得存者不下万余。连章恳陈岁荒民流之故,复乞停税;朝廷俱从之。首访余忠宣公祠,已毁矣;公叹曰:“余公昔镇安庆,保孤城于七年之久,仗义死节,有功于名教。今乃无祠,非缺典乎!”遂与僚属各捐俸立祠,民之乐从者甚众。俗尚奢,亲没不葬者数百家、女聘未归者千余家。公乃出令示期,违者罚之、贫者助之;不两月无留焉。闽中寇起,天下骚动;安庆贫民亦欲乘机,乃聚众强取富民粟。富民以盗讼于公;公曰:“此非盗也,乃贫耳!”即碎其状,晓于贫民曰:“得其榖者报以数,吾代偿之。”贫民闻之感愧,遂解散。 暇则集《职行录》以验为政之得失,栉垢爬痒,务苏其困,民赖之如父母焉。工部尚书周公忱巡抚诸郡,独虑安庆岁必数至,为综理。自公下车之后,曰:“吾无安庆之忧矣。”在任三年,以疾卒。六县之民为之罢市巷哭若亲丧,愿扶柩至洛阳者数十人,视古之循吏亦何愧焉。公为人谦恭,不立厓岸,外和内刚,事上接下,交友无不得其欢心。风流酝藉,善记子籍,凡事必究其出处,虽隐僻事亦精到。喜清谈,遇知己,对酒达旦不寐。人论文或忽,公诘之,即窘,复为开之。识量过人,能用其智,真所谓豪杰之士也。 生于洪武丙寅,卒于正统己巳,寿六十有四。 配封氏。子一人,端仪,用有司举为陕西狄道县丞。景泰改元,端仪葬公于邙山骆驼峰之阳,从先兆也。 谨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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