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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学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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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绍宗,扬州江都人也,梁左民尚书铨曾孙也,其先自琅邪徙焉。绍宗少勤学,遍览经史,尤工草隶。家贫,常佣力写佛经以自给,每月自支钱足即止,虽高价盈倍,亦即拒之。寓居寺中,以清净自守,垂三十年。文明中,徐敬业于扬州作乱,闻其高行,遣使征之,绍宗称疾固辞。又令唐之奇亲诣所居逼之,竟不起。敬业大怒,将杀之。之奇曰:“绍宗人望,杀之恐伤士众之心。”由是获免。及贼平,行军大总管李孝逸以其状闻,则天驿召赴东都,引入禁中,亲加慰抚,擢拜太子文学,累转秘书少监,仍侍皇太子读书。 绍宗性淡雅,以儒素见称,当时朝廷之士,咸敬慕之。张易之兄弟,亦加厚礼。易之伏诛,绍宗坐以交往见废,卒于乡里。 韦叔夏,尚书左仆射安石兄也。少而精通《三礼》。其叔父太子詹事琨尝谓曰:“汝能如是,可以继丞相业矣!”举明经。调露年,累除太常博士。后属高宗崩,山陵旧仪多废缺,叔夏与中书舍人贾太隐、太常博士裴守贞等,草创撰定,由是授春官员外郎。则天将拜洛及享明堂,皆别受制,共当时大儒祝钦明、郭山惲撰定仪注。凡所立议,众咸推服之。累迁成均司业。久视元年,特下制曰:“吉凶礼仪,国家所重,司礼博士,未甚详明。成均司业韦叔夏、太子率更令祝钦明等,博涉礼经,多所该练,委以参掌,冀弘典式。自今司礼所修仪注,并委叔夏等刊定讫,然后进奏。” 长安四年,擢春官侍郎。神龙初,转太常少卿,充建立庙社使。以功进银青光禄大夫。三年,拜国子祭酒。累封沛国郡公。卒时年七十余。撰《五礼要记》三十卷,行于代。赠兖州都督、修文馆学士,谥曰文。 子縚,太常卿。 祝钦明,雍州始平人也。少通《五经》,兼涉众史百家之说。举明经。长安元年,累迁太子率更令,兼崇文馆学士。中宗在春宫,钦明兼充侍读。 二年,迁太子少保。中宗即位,以侍读之故,擢拜国子祭酒、同中书门下三品,加位银青光禄大夫,历刑部、礼部二尚书,兼修国史,仍旧知政事,累封鲁国公,食实封三百户。寻以匿忌日,为御史中丞萧至忠所劾,贬授申州刺史。久之,入为国子祭酒。 景龙三年,中宗将亲祀南郊,钦明与国子司业郭山惲二人奏言皇后亦合助祭,遂建议曰: 谨按《周礼》,天神曰祀,地祇曰祭,宗庙曰享。大宗伯职曰:“祀大神,祭大祇,享大鬼,理其大礼。若王有故不预,则摄位。凡大祭祀,王后不预,则摄而荐豆笾,彻。”又追师职:“掌王后之首服,以待祭祀。”又内司服职:“掌王后之六服。凡祭祀,供后之衣服。”又九嫔职:“大祭祀,后稞献则赞,瑶爵亦如之。”据此诸文,即皇后合助皇帝祀天神、祭地祇,明矣。故郑玄注《内司服》云:“阙狄,皇后助王祭群小祀之服。”然则小祀尚助王祭,中、大推理可知。阙狄之上,犹有两服:第一祎衣,第二摇狄,第三阙狄。此三狄,皆助祭之服。阙狄即助祭小祀,即知摇狄助祭中祀,祎衣助祭大祀。郑举一隅,故不委说。唯祭宗庙,《周礼》王有两服,先王衮冕,先公柷冕。郑玄因此以后助祭宗庙,亦分两服,云:“祎衣助祭先王,摇狄助祭先公。”不言助祭天地社稷,自宜三隅而反。 且《周礼》正文:“凡祭,王后不预。”既不专言宗庙,即知兼祀天地,故云“凡”也。又《春秋外传》云:“禘郊之事,天子亲射其牲,王后亲舂其粢。”故代妇职但云:“诏王后之礼事”,不主言宗庙也。若专主宗庙者,则内宗、外宗职皆言“掌宗庙之祭祀”。此皆礼文分明,不合疑惑。 旧说以天子父天、母地、兄日、姊月,所以祀天于南郊,祭地于北郊,朝日于东门之外,以昭事神,训人事,君必躬亲以礼之,有故然后使摄,此其义也。《礼记·祭统》曰:“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所以备内外之官也。官备则具备。”又,“哀公问于孔子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焉!’”又《汉书·郊祀志》云:“天地合祭,先祖配天,先妣配地。天地合精,夫妇判合。祭天南郊,则以地配,一体之义也。”据此诸文,即知皇后合助祭,望请别修助祭仪注同进。 帝颇以为疑,召礼官亲问之。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对曰:“皇后南郊助祭,于礼不合。但钦明所执,是祭宗庙礼,非祭天地礼。谨按魏、晋、宋及齐、梁、周、隋等历代史籍,至于郊天祀地,并无皇后助祭之事。”帝令宰相取两家状对定。钦绪与唐绍及太常博士彭景直又奏议曰: 《周礼》凡言祭、祀、享三者,皆祭之互名,本无定义。何以明之?按《周礼》典瑞职云:“两珪有邸,以祀地。”则祭地亦称祀也。又司筵云:“设祀先王之胙席。”则祭宗庙亦称祀也。又内宗职云:“掌宗庙之祭祀。”此又非独天称祀,地称祭也。又按《礼记》云:“惟圣为能享帝。”此即祀天帝亦言享也。又按《孝经》云:“春秋祭祀,以时思之。”此即宗庙亦言祭祀也。经典此文,不可备数。据此则钦明所执天曰祀,地曰祭,庙曰享,未得为定,明矣!又《周礼》凡言大祭祀者,祭天地宗庙之总名,不独天地为大祭也。何以明之?按《爵人职》云:“大祭祀,与量人授举斝之卒爵。”尸与斝,皆宗庙之事,则宗庙亦称大祭祀。又钦明状引九嫔职:“大祭祀,后稞献则赞瑶爵。”据祭天无稞,亦无瑶爵,此乃宗庙称大祭祀之明文。钦明所执大祭祀即为祭天地,未得为定,明矣! 又《周礼》大宗伯职云:“凡大祭祀,王后有故不预,则摄而荐豆笾,彻。”钦明唯执此文,以为王后有祭天地之礼。钦绪等据此,乃是王后荐宗庙之礼,非祭天地之事。何以明之?按此文:“凡祀大神,祭大祇,享大鬼,帅执事而卜日宿,视涤濯,莅玉鬯,省牲镬,奉玉齑,诏大号,理其大礼,诏相王之大礼。若王不与祭祀,则摄位。”此已上一“凡”,直是王兼祭天地宗庙之事,故通言大神、大祇、大鬼之祭也。已下文云:“凡大祭祀,王后不与,则摄而荐豆笾,彻。”此一“凡”,直是王后祭庙之事,故唯言大祭祀也。若云王后助祭天地,不应重起“凡大祭祀”之文也。为嫌王后有祭天地之疑,故重起后“凡”以别之耳。王后祭庙,自是大祭祀,何故取上“凡”相王之礼,以混下“凡”王后祭宗庙之文?此是本经科段明白。 又按《周礼》:“外宗掌宗庙之祭祀,佐王后荐玉豆。凡后之献,亦如之。王后有故不预,则宗伯摄而荐豆笾。”外宗无佐祭天地之礼。但天地尚质,宗庙尚文。玉豆,宗庙之器,初非祭天所设。请问钦明,若王后助祭天地,在《周礼》使何人赞佐?若宗伯摄后荐豆祭天,又合何人赞佐?并请明征礼文,即知摄荐是宗庙之礼明矣。 按《周礼·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享先王,则衮冕。”内司服,“掌王后祭服”,无王后祭天之服。按《三礼义宗》明王后六服,谓祎衣、摇翟、阙翟、鞠衣、展衣、褖衣。“祎衣从王祭先王则服之,摇翟祭先公及飨诸侯则服之,鞠衣以采桑则服之,展衣以礼见王及见宾客则服之,褖衣燕居服之。”王后无助祭于天地之服,但自先王已下。又《三礼义宗》明后夫人之服云:“后不助祭天地五岳,故无助天地四望之服。”按此,则王后无祭天之服,明矣。《三礼义宗》明王后五辂,谓重翟、厌翟、安车、翟车、辇车也。“重翟者,后从王祭先王、先公所乘也;厌翟者,后从王飨诸侯所乘也;安车者,后宫中朝夕见于王所乘也;翟车者,后求桑所乘也;辇车者,后游宴所乘也。”按此,则王后无祭天之车明矣。 又《礼记·郊特牲·义赞》云:“祭天无稞。郑玄注云:‘唯人道宗庙有稞。天地大神,至尊不稞。’圆丘之祭,与宗庙不同。朝践,王酌泛齐以献,是一献。后无祭天之事,大宗伯次酌醴齐以献,是为二献。”按此,则祭圆丘,大宗伯次王为献,非摄王后之事。钦明等所执王后有故不预,则宗伯摄荐豆笾,更明摄王后宗庙之荐,非摄天地之祀明矣。 钦明建议引《礼记·祭统》曰:“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按此,是王与后祭宗庙之礼,非关祀天地之义。按汉、魏、晋、宋、后魏、齐、梁、周、陈、隋等历代史籍,兴王令主,郊天祀地,代有其礼,史不阙书,并不见往代皇后助祭之事。又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南郊祀天,无皇后助祭处。高宗天皇大帝永徽二年十一月辛西亲有事于南郊,又总章元年十二月丁卯亲拜南郊,亦并无皇后助祭处。又按《大唐礼》,亦无皇后南郊助祭之礼。 钦绪等幸忝礼官,亲承圣问,竭尽闻见,不敢依随。伏以主上稽古,志遵旧典,所议助祭,实无明文。 时尚书左仆射韦巨源又希旨,协同钦明之议。上纳其言,竟以后为亚献,仍补大臣李峤等女为齐娘,以执笾豆。及礼毕,特诏齐娘有夫婿者,咸为改官。 景云初,侍御史倪若水劾奏钦明及郭山惲曰:“钦明等本自腐儒,素无操行,崇班列爵,实为叨忝。而涓尘莫效,谄佞为能。遂使曲台之礼,圜丘之制,百王故事,一朝坠失。所谓乱常改作,希旨病君,人之不才,遂至于此。今圣明驭历,贤良入用,惟兹小人,犹在朝列。臣请并从黜放,以肃周行。”于是左授钦明饶州刺史。后入为崇文馆学士。寻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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