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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逐太后兼及孤儿 用贤相并征名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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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帝既逐去文后母子,并杀了明里董阿等人,尚是余怒未息,再将文宗所增置的官属,如太禧宗禋等院,及奎章阁艺文监,皆议革罢,翰林学士丞旨巙巙【一作库库。】奏言人民积产千金,尚设有家塾,延聘馆师,堂堂天朝,一学房乃不能容,未免贻讥中外。顺帝不得已,乃改奎章阁为宣文阁,艺文监为崇文监,余悉裁去。【褊窄至此,宜其亡国。】一面追尊明宗为顺天立道睿文智武大圣孝皇帝,亲祼太室。既而腊鼓频催,岁星又改,顺帝复想除旧布新,敕令改元。当由百官会议,把至元二字的年号,留一至字,易一正字。【改元为正,有何益处?】议既定,于次年元旦下诏道: 朕惟帝皇之道,德莫大于克孝,治莫大于得贤。朕早历多难,入绍大统,仰思祖宗付托之重,战兢惕厉,于兹八年。慨念皇考久劳于外,甫即大命,四海觖望,夙夜追慕,不忘于怀。乃以至元六年十月初四日,奉玉册玉宝,追上皇考曰顺天立道睿文智武大圣孝皇帝,被服衮冕,祼于太室,式展孝诚。十有一月六日,勉徇大礼庆成之请,御大明殿,受群臣朝贺。忆自去春畴咨于众,以知枢密院事马扎尔台为太师右丞相,以正百官,以亲万民,寻即陛辞,养疾私第。再三谕旨,勉令就位,自春徂秋,其请益固。朕悯其劳日久,察其至诚,不忍烦之以政,俾解机务,仍为太师,而知枢密院事脱脱,早岁辅朕,克著忠贞,乃命为中书右丞相;宗正扎鲁忽赤、帖木儿不花,尝历政府,嘉绩著闻,为中书左丞相,并录军国重事。夫三公论道,以辅予德,二相总政,以弼予治,其以至元七年为至正元年,与天下更始。【前录改元诏,见顺帝之喜夸;此录改元诏,见顺帝之无恒。】 自是顺帝乾纲独奋,内无母后,外乏权臣,所有政务,俱出亲裁。起初倒也励精图治,兴学任贤,并重用脱脱,大修文事。特诏修辽、金、宋三史,以脱脱为都总裁官,中书平章政事铁木儿塔识、中书右丞太平御史中丞张起岩、翰林学士欧阳玄、侍御史吕思诚、翰林侍讲学士揭傒斯为总裁官。 先是世祖立国史院,曾命王鹗修辽、金二史,及宋亡,又命史臣通修三史。至仁宗、文宗年间,复屡诏修辑,迄无所成。脱脱既奉命,饬各员搜检遗书,披阅讨论,日夕不辍。又以欧阳玄擅长文艺,所有发凡起例,论赞表奏等类,俱令属稿,略加修正,先成辽史,后成金、宋二史,中外无异辞。脱脱又请修至正条格,颁示天下,亦得顺帝允行。 顺帝尝幸宣文阁,脱脱奏请道:“陛下临御以来,天下无事,宜留心圣学,近闻左右暗中谏阻,难道经史果不足观么?如不足观,从前世祖在日,何必以是教裕皇!” 顺帝连声称善。脱脱即就秘书监中,取裕宗所受书籍,进呈大内,又举荐处士完者图、执理哈琅、杜本、董立、李孝光、张枢等人,有旨宣召。完者图、执理哈琅、董立、李孝光就征到京,诏以完者图、执理哈琅为翰林待制,立为修撰,孝光为著作郎。唯杜本隐居清江,张枢隐居金华,固辞不至。【不没名儒。】顺帝闻二人不肯就征,很加叹息。 既而罢左丞相帖木儿不花,改用别儿怯不花继任,别儿怯不花与脱脱不协,屡有龃龉,相持年余,脱脱亦得有羸疾,上表辞职。顺帝不许,表至十七上,顺帝乃召见脱脱,问以何人代任。脱脱以阿鲁图对。阿鲁图系世祖功臣博尔术四世孙,曾知枢密院事,袭爵广平王,至是以脱脱推荐,乃命他继任右丞相。另封脱脱为郑王,食邑安丰,赏赉巨万,俱辞不受。阿鲁图就职后,顺帝命他为国史总裁,阿鲁图以未读史书为辞,偏顺帝不准所请。幸亏脱脱虽辞相位,仍与闻史事,所以辽、金、宋三史,终得告成。 至正五年,阿鲁图等以三史进呈,顺帝与语道:“史既成书,关系甚重,前代君主的善恶,无不俱录。行善的君主,朕当取法,作恶的君主,朕当鉴戒,这是朕所应为的事情。但史书亦不止儆劝人君,其间兼录人臣,卿等亦宜从善戒恶,取法有资。倘朕有所未及,卿等不妨直言,毋得隐蔽!” 【如顺帝此言,虽历代贤君无以过之,奈何有初鲜终,行不顾言耶!】 阿鲁图等顿首舞蹈而出。 会翰林学士承旨巙巙卒于京,顺帝闻讣,嗟悼不已。巙巙幼入国学,博览群书,尝受业于许衡,得正心修身要旨。顺帝初年,曾为经筵官,日劝顺帝就学。顺帝欲待以师礼,巙巙力辞不可。一日,侍顺帝侧,顺帝欲观画,巙巙取比干剖心图以进,且言商王纣不听忠谏,以致亡国。顺帝为之动容。又一日,顺帝览宋徽宗画图,一再称善,巙巙进奏道:“徽宗多能,只有一事不能。” 顺帝问是何事,巙巙道:“独不能为人君!陛下试思徽宗当日,身被虏,国几亡,若是能尽君道,何致如此!可见身居九五的主子,第一件是须能为君,外此不必留意。” 【巙巙随事箴规,可谓善谏,其如顺帝之亦蹈前辙何?】 顺帝亦悚然道:“卿可谓知大体了。” 【后来如何失记?】 至正四年,出拜江浙平章政事,次年,复以翰林院承旨召还。适中书平章阙员,近臣欲有所荐引,密为奏请。顺帝道:“平章已得贤人,现在途中,不日可到了。” 近臣知意在巙巙,不敢再言。巙巙到京,遇着热疾,七日即殁。旅况萧条,无以为殓,顺帝闻知,赐赙银五锭,并令有司取出罚布,代偿巙巙所负官钱,又予谥文忠,这也不在话下。 且说左丞相别儿怯不花,与阿鲁图同掌国政,彼此很是亲暱,有时随驾出幸,每同车出入。时人以二相协和,可望承平,其实统是别儿怯不花的诡计。别儿怯不花欲倾害脱脱,不得不联络阿鲁图作为帮手。待至相处既洽,遂把平日的私意,告知阿鲁图。阿鲁图偏正色道:“我辈也有退休的日子,何苦倾轧别人!” 这一语,说得别儿怯不花满面怀惭,当下恼羞成怒,暗地里风示台官,教他弹劾阿鲁图。阿鲁图闻台官上奏,即辞避出城,亲友均代为不平。阿鲁图道:“我是勋臣后裔,王爵犹蒙世袭,偌大一个相位,何足恋恋!去岁因奉着主命,不敢力辞,今御史劾我,我即宜去。御史台系世祖所设,我抗御史,便是抗世祖了。” 言讫自去,顺帝也不复慰留,竟擢别儿怯不花为右丞相。所有左丞相一职,任用了铁木儿塔识。别儿怯不花也伪为陛辞,至顺帝再行下诏,乃老老实实的就了右相的位置,大权到手,谗言得逞,故右相脱脱一家,免不得要遘祸了。正是: 黜陟无常只自扰,贤奸到底不相容。 欲知脱脱等遘祸情形,待小子下回续表。 *==*==* 是回叙顺帝故事,活肖一庸柔之主,忽而昧,忽而明,明后而复昧;庸柔者之必致覆国,无疑也!太后卜答失里,虽未尝无过,然既自悔前愆,舍子立侄,又始终保护顺帝,俾正大位。人孰无良,乃竟忘德思怨,骤行迁废耶!且上撤庙主,下戮皇弟,反噬不仁,莫此为甚,其所为忍而出此者,由有浸润之谮,先入为主也。改元至正,与民更始,观其任贤相,召儒臣,勉阿鲁图之交儆,惜巙巙之遽殁,亦若有一隙之明。乃天日方开,阴霾复集,可见小善之足陈,卒无补于大体,特揭录之以垂炯戒,俾后世知一节之长,殊不足道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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