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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泄秘谋三次临朝 反旧政六人毙命(2)


  西太后食了晚膳。不一时,礼王世铎,协办大学士刚毅,军机大臣裕禄,已革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骙等,都随荣禄入西苑,最后还有一个杨崇伊,想是随荣禄同来。

  统向西太后叩头。太后把密旨略述,各大臣都请太后速出训政,毋蹈危机。西太后点头,复语荣禄道:“你有无亲兵带来?”

  荣禄道:“奴才来京时,已与袁世凯商定,令他夜开专车,派兵千名到京,大约翌晨可到。”

  西太后道:“这却很好。但目下且守秘密,俟来兵入京,把侍卫调出,方好行事。你明日仍回天津,截住逆党,休令逃脱。”

  荣禄遵旨。议定后,一律退出。

  这时有一个孙太监,略得会议风声,忙去奏报光绪帝。光绪帝知凶多吉少,急自草一谕,令孙监密递康有为,命他速往上海,毋再迁延观望。康主事见夤夜递谕,情急可知,也不及通报同志,连胞弟广仁在京,都无暇顾及,候到黎明,只带些细软物件,挨出京城,乘火车至天津,复搭轮直往上海。荣禄在京待至兵到,调入禁城,方好乘车赴津,那时康有为已乘轮南下了。光绪帝怀疑未定,夜间不能成寐,闻鸡即起。用过茶点,入中和殿,阅礼部奏折,是预备秋祭典礼,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批“知道了”三字,便算了结。此外也没甚要件,便即出殿。

  忽有一西苑宫监,传宣懿旨,召帝立刻入见。光绪帝吓了―大跳,好似晴空中起了霹雳,不由得胆战心惊,无奈宫监催促,只好随至西苑。一入苑门,赫赫威灵的李总管,已带领阉党,在门内等候。见了光绪帝,也不请安,便昂然道:“老佛爷有旨,命万岁爷至瀛台召对。”

  这语一传,那阉党即上来拥护,翼着光绪帝前行。约半里,过了小桥,即至瀛台,里面阒寂无人,光绪帝问太后来未,莲英厉色道:“慈驾就到。”

  不一时,西太后乘舆至,后面随着皇后,连瑾、珍二妃也都带来。光绪帝莫名其妙。只见西太后下舆,怒容满面,由光绪帝跪迎入室,西太后坐下,举指向帝道:“你过来!你何故忘我大恩,胆敢谋我性命?”

  光绪帝忙跪叩道:“子臣怎敢!”

  西太后道:“你说不敢,你为何叫人带兵围颐和园?”

  光绪帝闻此,不觉发抖道:“没…… 没有此事。”

  西太后道:“你也不必抵赖。你入宫时,年只五岁。立你为帝,抚养成人,以至归政,我待你也算不薄了。你要变法维新,我也不来阻你,为什么丧尽天良,要加害我身呢?”

  光绪帝只是磕头,不敢再言。可怜,可叹!

  西太后道:“你是命薄,没福做皇帝,听人唆使,好像一个傀儡。我也命苦,满望归政以后,好享几年清福,谁知闹出这般祸祟来。现在亲贵重臣又要请我训政。你试想想,我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这副重担如何还要我挑?像你方值壮年,正好励精图治,为何王大臣们没有一人向你?就使有几个汉奸,似乎助你,其实要搅坏我的清室江山。祖宗辛苦经营,难道由他断送么?”

  言至此,眼眦莹莹,似乎要坠下泪来,遂取襟下细巾,拭了凤目,复道:“像你也不配做皇帝。除非换一个诚孝的人,还好缵承祖武呢!”

  复顾皇后道,“我道你是我侄女儿,也好替我劝着皇帝,竭尽孝思。不料你也这般没用。”

  皇后也跪下谢罪。西太后道:“你也没有什么大罪。不过你失于监察,听他这个枭獍,设计谋我,所以我要责你。从今日始,你须监视他的举动,日日报告。如或替他隐饰,哼!哼!我先要将你处治呢。”究竟是姑母侄女,比待同治后,大不相同。

  皇后唯唯遵命。忽见珍妃跪下道:“皇上一时愚昧,听信匪人,还求圣母宽恕。”

  西太后怒道:“都是你等狐媚子蛊惑皇上。正要将你等处治,你还敢来多嘴么?”

  珍妃本是胆大,索性昂头道:“皇上乃一国共主,圣母也不便任意废黜。”

  语未说完,面上已着了一掌。但听西太后大喝道:“快将这贱人牵出去。她前时囚禁三所,不盈百日,得蒙释放,想她这副贱骨头,总不配居住宫内,罚她一个永禁三所,还是格外加恩哩!”光绪帝与珍妃,福气原是淡薄,那能及你老佛爷!

  当由内监过来,将珍妃撵出门外,引至三所去了。这三所究在何处?小子于二十二回中,未曾表明,不得不补笔叙清。三所在景连门外,系是三间密室,凡宫眷有罪,统要罚禁在此。屋式与女狱相等,重门局锸,仅通饮食。当珍妃出去的时候,光绪帝偷眼相看,只见她愁眉半蹙,泪眼双垂,绯红如泛水桃花,坠粉如带雨海棠,已至门外还是回顾,光绪帝有恋恋不舍情状。我见犹怜,忍哉西后!

  此时的光绪帝好似万箭穿胸,无奈自身尚且难保,那能顾及妃子。瑾妃虽关怀手足,碍难乞情,只好眼睁睁地由她牵出。就是怀着兔死狐悲的痛泪,也惟有暗落柔肠。西太后复语皇后道:“留你在此,你须记着我语。我要到大内去,缓缓儿同他算帐。”

  又语李莲英道:“你去选几名妥当的太监,服侍皇后。前时皇上所用的内监们,统用不着。你去细细审问,有罪的处死,没有罪的逐出宫外。”

  莲英应了几个“是”字,西太后即抽身出去。瑾妃以下一律随出。西太后上舆过桥,复命莲英道:“你去饬遣侍役, 将桥板拆去。此后往来瀛台,有舟可通,无须此桥。”可谓严防。

  原来瀛台在西苑湖中,四面环水,只有一桥通陆。西太后命拆去此桥,是不许旁人出入的意思。莲英奉命,俟侍从过完,当场督役拆桥。迨桥板拆去,慈舆已去远了,莲英忙出西苑,飞至大内。忙字,飞字,写得尽情。

  宫中的人已黑压压的挤满一堆。有两个军机大臣,援笔拟旨。一道是矫称帝诏,说:朕躬遇疾,再请太后训政,暂在便殿办事,至本月初八日,朕率王公大臣,在勤政殿行礼,着礼部衙门敬备典仪;一道是饬步军统领速拿康党。略说:康有为大逆不道,谋围颐和园,劫制皇太后。其党张荫桓、徐致靖、杨深秀、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梁启超、康广仁等,一并革职逮捕治罪。两谕颁发出去,西太后方命办事诸员,退出休息。莲英谒过太后,复去将光绪帝旧用宫监十二名,一一传讯。不管他有罪没罪,但教素来有点情谊,或立献巨金,即说他无过,出宫了事,否则任情杖责,血肉横飞,好几个毙于杖下,侥幸不死的发往充军。自残同类。

  是夕步军统领,即来复旨,命捕诸人多已拿到,只逃了首逆康有为及梁启超。西太后忙命军机飞电各省,严缉康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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