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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徙建州晋太后绝命 幸邺都汉高祖亲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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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是病势日重,延至八月,已是弥留。见重贵在侧,呜咽与语道:“从前安太妃病终,曾教汝焚骨扬灰,我死,汝也可照办,我的烬骨,可送往范阳佛寺,我也不愿作虏地鬼哩!”【语与安太妃略同,恰另具一种口吻。】 是夕即殁,重贵与冯氏宫人,及宦官东西班,均被发徒跣,舁柩至赐地中,焚骨扬灰,穿地而葬。 后来重贵夫妇,不知所终。至后周显德年间,有中国人自辽逃归,说他尚在建州,惟随从吏役,多半亡故,此后遂无消息,大约总难免一死,生作异乡人,死作异乡鬼罢了。卅六鸳鸯同命鸟,一双蝴蝶可怜虫。史家因重贵北迁,号为出帝,或因他年少失国,号为少帝,究竟他何年死,何地死,无从查考。小子也不能臆造,权作阙文,愿看官勿笑我疏忽哩。【叙法周密。】 (按:石重贵病死于宋太祖开宝七年,即公元974年,享年61岁。) 且说刘知远入主大梁,四方表贺,络绎不绝。河南一带,统已归顺,辽兵或降或遁,辽将高唐英驻守相州,为指挥使王继弘、楚晖所杀,传首诣阙。知远大悦,免不得有一番封赏。湖南节度使马希广,派人告哀,并报称兄终弟及,有乞请册封的意思。知远遂加希广为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行天策上将军事,镇守湖南,加封楚王。 希广即希范弟,希范曾受石晋册封,岁贡不绝。生平豪侈,挥金如土,尝造会春园及嘉宴堂,费至巨万。继筑九龙殿,用沈香雕成八龙,外饰金宝,抱柱相向,自言己身亦是一龙,故称九龙。辽兵灭晋,中原大乱,湖南牙将丁思瑾,劝希范出兵荆襄,进图汴洛,成一时霸业。希范也惊为奇论,但终不能照行。思瑾意图尸谏,扼吭竟死。无如希范纵乐忘返,哪里肯发愤为雄!昼聚狎客,饮博欢呼,夜罗美女,荒淫狎亵,后宫多至数百人,尚嫌不足,甚至先王妾媵,多加无礼。又往往嘱令尼僧,潜搜良家女子,闻有容色,强迫入宫。一商人妇甚美,为希范所闻,胁令该夫送入,该夫不愿,立被杀毙,取妇而归。偏该妇颜如桃李,节若冰霜,誓志不辱,投缳自尽。【足与罗敷齐名,可惜不载姓氏。】希范毫不知悔,肆淫如故,尝语左右道:“我闻轩辕御五百妇女,乃得升天,我亦将为轩辕氏呢?” 果然贪欢成痨,一病不起。 濒危时召入学士拓跋常,【常一作恒。】以母弟希广相属,令他辅立。拓跋常有敢谏名,素为希范所嫉视,至是却嘱以后事,想是迴光返照,一隙生明。但希广尚有兄希萼,为朗州节度使,舍长立少,仍然非计。希范殁,希广入嗣,拓跋常虑有后患,劝希广以位让兄,独都指挥使刘彦瑫、天策学士李弘皋,定欲遵先王遗命,乃即定议。继受汉主册封,似乎名位已定,可免后忧,那知骨肉成仇,阋墙不远。湖南北十州数千里,从此祸乱无已,将拱手让人了。【插入楚事,为湖南入唐伏案。】 小子因楚乱在后,汉乱在先,且将楚事暂搁,再叙汉事。 天雄军节度使杜重威、天平军节度使李守贞等,前奉辽主命令,各得还镇。刘知远入汴,重威、守贞,皆奉表归命。适宋州节度使高行周入朝,朝命行周往邺都,镇天雄军,调重威镇宋州。并徙河中节度使赵匡赞镇晋昌军,调守贞镇河中,此外亦各有迁调,无非是防微杜渐,免得他深根固蒂,跋扈一方。各镇多奉命转徙,独有一反覆无常的杜重威,竟抗不受命,遣子弘璲,北行乞援。时辽将麻答,尚在恒州,即拨赵延寿遗下幽州兵二千人,令指挥使张琏为将,南援重威。重威请琏助守,再求麻答济师,麻答又派部将杨衮,率辽兵千五百人,及幽州兵千人,共赴邺都。汉主刘知远,得知消息忙命高行周为招讨使,镇宁军节度使慕容彦超为副,率兵往讨重威。并诏削重威官爵,饬二将速即出师。 行周与彦超,同至邺州城下,彦超自恃骁勇,请诸行周,愿督兵攻城。行周道:“邺都重镇,容易固守,况重威屯戍日久,兵甲坚利,怎能一鼓即下哩!” 彦超道:“行军全靠锐气,今乘锐而来,尚不速攻,将待何时?” 行周道:“兵贵持重,见可乃进,现尚不应急攻,且伺城内有变,进攻未迟!” 彦超又道:“此时不攻,留屯城下,我气日衰,彼气益盛,况闻辽兵将至,来援重威,他日内外夹攻,敢问主帅如何对付?” 行周道:“我为统帅,进退自有主张,休得争执!” 彦超冷笑道:“大丈夫当为国忘家,为公忘私,奈何顾及儿女亲家,甘误国事!” 行周闻言,越觉动恼,正要发言诘责,彦超又冷笑数声,疾趋而出。原来行周有女,为重威子妇,所以彦超疑他营私,且扬言军前,谓行周爱女及贼,因此不攻。应有此嫌。行周有口难分,不得已表达汉廷。 汉主虑有他变,乃议亲征。当下召入宰臣苏逢吉、苏禹珪等,商谘亲征事宜,两人模棱未决。汉主转询吏部尚书窦贞固,贞固与知远同事石晋,素相和协,至是独赞成亲征。还有中书舍人李涛,未曾与议,却密上一疏,促御驾即日征邺,毋误时机。汉主因二人同心,并擢为相,便下诏出巡澶、魏,往劳王师。越二日即拟启行,命皇子承训为开封尹,留守大梁,凑巧晋臣李崧、和凝等,自恒州来归,报称辽将麻答,已经被逐,可绝杜重威后援。汉主甚喜,面授崧为太子太傅,凝为太子少保,令佐承训驻京。且颁诏恒州,宣抚指挥使白再荣,命为留后。【见上文。】复称恒州为镇州,仍原名为成德军。 号炮一振,銮驾出征,前后拥卫诸将吏,不下万人。行径匆匆,也不暇访察民情,一直趋至邺下行营。高行周首先迎谒,泣诉军情。汉主知曲在彦超,因当彦超谒见时,面责数语,且令向行周谢过。行周意乃少解,随即遣给事中陈观,往谕重威,劝他速降。重威闭城谢客,不肯放入。陈观覆命,触动汉主怒意,便命攻城。彦超踊跃直前,领兵先进,行周不好违慢,也驱军接应。汉主登高遥望,但见城上的矢石,好似雨点一般,飞向城下,城下各军,冒险进攻,也是个个争先,人人努力。怎奈矢石无情,不容各军进步,自辰至午,仍然危城兀立,垣堞依然,那时只得鸣金收军,检点士卒,万余人受伤,千余人丧命。汉主始叹行周先见,就是好勇多疑的慕容彦超,至此亦索然意尽,哑口无言。 行周入帐献议道:“臣来此已久,城中闻将食尽,但兵心未变,更有辽将张琏助守,所以明持不下。请陛下招谕张琏,琏若肯降,重威也无能为力了。” 汉主依议,遣人招张琏降,待他不死。偏偏琏不肯从,一再往劝,始终无效。迁延至两旬有余,围城中渐觉不支,内殿直韩训献上攻具。汉主摇首道:“守城全恃众心,众心一离,城自不保,要用甚么攻具呢?” 韩训怀惭而退,忽由帐外报入,有一妇人求见,汉主问明底细,才命召入。正是: 猖獗全凭强虏助,窃危要仗妇人扶。 毕竟妇人为谁,待至下回表明。 *==*==* 辽太后为朔漠女豪,佐夫相子,奄有北方,而受制于其孙。李太后为石氏内助,因宴传言,激成大举。而被累于其子。南北睽违,事适相合,何两智妇结果之不幸也!但辽太后幽死墓侧,得随夫于地下,李太后羁死建州,徒作鬼于虏中,两两相较,当以李太后之死为尤惨焉。杜重威身亡晋室,引虏覆邦,罪不容于死,不特李太后骂为奸贼,至死不忘,即中原人士,亦谁不思食其肉,寝其皮乎?刘氏入汴,不加显罚,仍令守官,几若多行不义之人,亦得幸免,乃移镇命下,复思抗拒,枭獍心肠,不死不止,而天意亦故欲迫诸死地,以为奸恶者戒,汉主亲征,犹然招降,虽得苟延残喘,而终不免于诛夷。李太后有知,庶或可少泄余恨也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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