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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讨成德中使无功 策魏博名相定议(2)


  遂不待忠再说,便将忠下狱系住。已而使人探视赵境,果不增防,唐廷有诏旨到来,亦止令济护北边,毋庸伐赵。济不觉惊讶,遂释忠出狱,问他何故先知?

  忠答道:“卢从史外虽亲我,内实联赵,他必为赵画策,故意弛防,一示赵不欲抗我,二使我获疑天子,暗中必遣告朝廷,只说是燕赵相联,忠所以知赵不备燕,天子亦不愿燕伐赵呢。”【料事如神。】

  济复问道:“前事被君料着,我究应若何处置?”

  忠又道:“天子伐赵,君据全燕地,拥兵坐粮,若一人未渡易水,适堕从史诡计,公怀忠受谤,天子以为不忠,赵人又不见德,徒落得恶声嘈杂,请公自思便了。”

  遣将不如激将,忠两次进言,统用此术。

  济奋袂起座道:“我知道了!”

  遂下令军中道:“五日毕出,落后者斩!”

  乃自统兵七万,出攻赵境,连拔饶阳束鹿。

  各道兵会集定州,承璀亦至行营,军无统帅,号令不专,只有张茂昭一军,还算纪律严明。卢从史虽派兵与会,暗地里恰与承宗通谋,因此人各一心,威令不振。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颇称骁勇,率部兵轻进,被承宗设伏截击,竟致败死,全军夺气,大家观望不前。会淮西节度使吴少诚,宠任大将吴少阳,呼为从弟,出入如至亲。少诚有疾,少阳杀死少诚子元庆,竟将少诚软禁起来。少诚忧病交迫,遂致死去,少阳自为留后。宪宗方用兵河北,不能顾及淮西,没奈何加以任命,且待河北平定,再作计较。怎奈河北败多胜少,日久无功。白居易又复疏请罢兵,谏陈利害,宪宗仍然不许。

  适卢从史遣牙将王翊元入都奏事,宰相裴垍与言君臣大义,激动翊元。翊元遂将从史阴谋,一一告知,并言有计可取,当为国除患。垍乃嘱使还镇,联络将士,俟谋定后,再来京师。翊元往而复返,报称兵马使乌重胤等,均愿归诚,但教王师一到,即可下手。裴垍乃入白宪宗道:“从史必将为乱,今闻他与承璀对营,视承璀似婴儿,毫不设备,幸有乌重胤王翊元等,愿归朝廷,失今不取,后虽兴师动众,恐非岁月可平呢。”【恰是机会。】

  宪宗熟思良久,方才允行,亟遣使密告承璀。承璀与行营兵马使李听定议,先日邀从史过宴,盛陈珍玩,问他所欲,立即移赠。从史大喜,常相往来。一日,复由承璀邀与同博,俟从史入帐,掷局为号,有数十壮士突出,把从史擒住,牵至帐后,打入囚车,飞送京师。从史营中,士卒争出,欲与承璀拚命。乌重胤挡住军门,拔刀指叱道:“天子有诏,命承璀执送从史,我已早闻密旨,从命有赏,不从命有诛。”

  士卒方敛兵归伍,不敢逆命。及从史解到京师,入谒宪宗,惶恐谢罪,宪宗从轻发落,贬为欢州司马,且因重胤有功,拟即令为昭义节度使。承璀亦驰奏入都,谓已牒知重胤,使权充留后。

  独翰林学士李绛抗疏道:

  昭义五州,据山东要害,向为从史所据,使朝廷旰食,今幸而得之,承璀复以与重胤,臣闻之实为惊心。昨国家诱执从史,虽为长策,已失大体,今承璀又擅移文牒令为留后,并敢代求旌节,无君之心,孰甚于此?陛下昨日得昭义,人神同庆,威令再立,今日忽以授本军牙将,物情顿沮,纲纪大紊。校计利害,更不若从史为之。何则?从史虽蓄奸谋,已是朝廷牧伯,重胤出于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窃恐河南北诸侯闻之,无不愤怒,耻与为伍。且谓承璀诱重胤,使逐从史而代其位,彼人人麾下,各有将校,能毋自危乎?倘刘济、张茂昭、田季安、韩弘、李师道等,继有章表,陈其情状,并指承璀专命之罪,不知陛下何以处之?

  若皆不服,则众怨益甚,若为之改除,则朝廷之威重去矣。

  臣意谓重胤有功,可移镇河阳,即令河阳节度使孟元阳,调镇昭义,如此则任人之权,仍在朝廷,重胤得镇河阳,已为望外之福,岂敢更为抗拒?况重胤所以能执从史,本以仗顺成功,一旦自逆诏命,安知同列不袭其迹而动乎?重胤军中,等夷甚多,必不愿重胤独为主帅,移之他镇,乃惬众心,何忧其致乱乎?幸陛下采择焉!

  ***

  宪宗览奏,不觉称善,乃调孟元阳为昭义节度使、乌重胤为河阳节度使。惟王承宗失一臂助,不免焦急,更因范希朝张茂昭两军,进逼木刀沟,累战失利,不得不上表谢罪,把从前过失,都推到卢从史身上。但说是误信间言,今始觉悟,乞许自新等语。李师道又代为申请,宪宗亦因师久无功,决计罢兵,仍令承宗为成德节度使,给还德棣二州,令诸道兵各归原镇,分赐布帛二十八万匹,加刘济为中书令。

  济有数子,长子绲为副大使、次子总为瀛州刺史,济出军瀛州,适患重疾,不能遽归,总与判官张圯等,密谋弑父,伪使人从京师来,入白济道:“朝廷责相公逗留无功,已除副大使为节度使了。”

  济已有怒意。

  次日,又使人报济道:“使节已至太原了。”

  旋又使人走呼道:“副大使已过代了。”

  全军皆惊,即欲溃归。济愤不可遏,竟杀主兵大将数十人,且召绲诣行营,令圯兄皋代领军事。济自朝至日昃,未得饮食,乃召总使吏唐弘实入室,向索酏浆。弘实阴受总嘱,置毒浆中,济一饮而尽,毒发暴死。及绲至涿州,总矫传济命,逼绲自尽。可怜刘济父子,统死得不明不白,那弑父杀兄的刘总,为父发丧,但说是有病身亡,表奏朝廷。宪宗不知是诈,即命他承袭父职,寻且加封楚国公。弑父杀兄之逆贼,反得加官封爵,朝廷岂尚有纪纲耶?

  吐突承璀自行营还朝,有旨仍令为左卫上将军,充左军中尉。

  裴垍入谏道:“承璀首倡用兵,疲敝天下,卒无成功,陛下即顾念旧恩,不加显戮,怎得全不贬黜以谢天下?”

  给事中段平仲吕元膺,且请诛承璀。

  李绛亦奏言:“不责承璀,他日将帅失律,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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