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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朱晦翁创立社仓法 宋孝宗重定内禅仪(2)


  还有吏部尚书郑丙,亦迎合淮意,力诋二程学说。【借程倾熹,也是良策。】

  看官!你想朱晦翁并非笨伯,闻得这种蜚语,怎肯贸然拜受新命?遂累乞奉祠,诏令他主管台州崇道观。右文殿修撰张栻,幸与熹学说相合,甚为投契。淳熙七年病殁,世称为南轩先生。熹与友书,谓为吾道益孤。著作郎吕祖谦,为吕夷简五世孙,与张栻、朱熹为友,熹尝谓学如伯恭,方是能变化气质。伯恭即祖谦别字。淳熙八年去世,世称为东莱先生。

  尚有婺州人陈亮,字同父,才气豪迈,议论风生。隆兴初,曾上中兴五论,未蒙见答。淳熙中又诣阙上书,极言时事,孝宗拟加擢用,亮慨然辞归。尝自言涵养功夫,应让道学诸儒,惟推倒一世智勇,开拓万古心胸,颇有所长。后来策试进士,御笔擢为第一,授签书建康判官,寻即病殁,也可谓一位志士了。

  且说高宗自退居德寿宫后,自安颐养,不闻朝政。经孝宗始终侍奉,未尝失礼,颇也优游自适,乐享天年。至淳熙十四年间,已享寿八十一岁了。秋季遇疾,孝宗辍朝入侍。越月,高宗驾崩,孝宗号痛擗踊,二日不进膳,并谕宰相王淮道:“从前晋孝武、魏孝文二主,均实行三年丧服,素衣听政。司马光通鉴中,纪载甚详,朕亦欲遵行此制呢。”

  淮答道:“晋孝武虽有此意,嗣在宫中,也止用深衣练冠。”

  孝宗道:“当时群臣不能顺上美意,所以见讥后世。”

  淮不便再言,孝宗乃下诏道:

  大行太上皇帝,奄奄至养,朕当衰服三年,群臣自遵易月之令。特载此诏,以明孝宗之孝。

  总计高宗在位,两次改元,凡三十六年。内禅后,安居德寿宫,又历二十五年。翰林学士洪迈,请庙号世祖。直学士院尤袤,谓汉光武为长沙王后,布衣崛起,不与哀平相继,所以称祖无嫌。上皇中兴,虽同光武,实继徽宗正号,以子继父,非光武比,乃定号高宗。

  高宗素性恭俭,器具服饰,概从简省。就是晚年爱宠的刘贵妃,恃色好奢,亦尝阴加抑制。刘贵妃系临安人,初入宫为红霞帔,【系宋宫女使之称。】艳丽轶群,大得宠幸,累迁婕妤婉容。绍兴二十四年,进为贤妃,嗣封贵妃。从前金亮入寇,意图掠取,便是这位刘贵妃。【补前文所未详。】妃尝因盛夏天署,用水晶作为脚踏,高宗取以作枕,妃乃稍加儆惕,不敢再踵旧饰。但高宗宠眷,至老未衰。贵妃去世,就在淳熙十四年间,高宗悲泣逾恒,因此得病,旋亦崩逝。【也算一对比翼鸟。】后人谓高宗偷安忍耻,慝怨忘亲,初为汪、黄所惑,终为秦桧所制,李纲、赵鼎、张浚相继被斥,岳飞父子冤死狱中,有可用的将相,有可乘的机会,终至臣事仇虏,残喘苟延,这也所谓愚不可及哩。【总结高宗一朝行事。】

  孝宗次子魏王恺,先高宗数年病殁,孝宗尝泫然道:“前时越次立储,正为此儿福薄,不料他果然蚤世了。”【究竟不足为训。】

  因追赠徐、扬二州牧,谥惠宁。恩平王璩,后高宗一年病殁,孝宗本待他甚厚,每召入内宴,呼官不呼名。殁后追封信王,累赠太保太师。【这俱是销纳文字。】孝宗居高宗丧,白衣布袍,视事内殿,朔望诣德寿宫,仍然衰绖持杖,且诏皇太子参决庶务。既而王淮罢相,右相周必大,仍荐朱熹为江西提刑,熹奉诏入朝,有熹友在途中相遇,语熹道:“正心诚意,上所厌闻,君此去幸勿再言!”

  熹慨然道:“我生平所学,只此四字,奈何入白大廷,反好隐默呢?”

  及入对,即极言天理人欲,不能并容,孝宗也不加可否,徐语道:“久不见卿,浙东事朕早闻知,今当处卿清要,不再以州县相烦了。”

  时曾觌已死,王抃亦逐,独内侍甘昪尚在,熹谓昪不应任用。孝宗谓昪曾侍奉上皇,颇有才识,熹对道:“小人无才,怎能动人主欢心?”

  孝宗默然。越日,改授熹为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劾熹托名道学,自高声价,应亟予罢斥。孝宗得栗言,顾语周必大道:“林栗所言,亦未免太甚了。”

  必大道:“熹上殿时,足疾未瘳,勉强登对,并非敢托词欺上呢。”

  孝宗道:“朕亦见他跛曳,所以谓栗言过甚。”

  左补阙薛叔似、太常博士叶适,均誉熹毁栗,陆续上奏。侍御史胡晋臣,复劾栗喜同恶异,妄毁正士,乃出栗知泉州,改命熹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越月,复召熹为崇政殿说书。熹仍固辞不受,孝宗也不复勉强,只命他奉祠罢了。

  淳熙十六年,孝宗调周必大为左丞相,擢留正为右丞相。必大入见,孝宗密给一绍兴传位亲札。留正愕然,孝宗道:“礼莫如重宗庙,朕当孟享,尝因病分诣,孝莫若执丧,朕不得日至德寿宫,欲不退休,尚可得么?卿可预拟草诏,择日传位。”

  必大见上意已决,不再劝阻,遂退拟诏命。过了数日,改德寿宫为重华宫,移吴太后居慈福宫。必大进呈诏草,孝宗即命颁诏,传位太子。届期由孝宗吉服御紫宸殿,行内禅礼。太子惇出殿受禅,大致与孝宗受禅时,约略相同。礼毕,孝宗入内,仍易丧服,退居重华宫。太子惇即位,是为光宗皇帝,尊孝宗为寿皇圣帝,皇后谢氏为寿成皇后,皇太后吴氏为寿圣皇太后,大赦天下。立元妃李氏为皇后,后系安阳人,庆远军节度使李道中女,生时有黑凤集道营前,因名凤娘。道尝以为异,闻道士皇甫坦善相术,特邀令入相诸人。及凤娘出见,坦惊起道:“此女当母天下,非善为抚视不可。”

  后来坦入白高宗,高宗遂聘凤娘为恭王妃,生嘉王扩,旋立为皇太子妃。哪知这位凤娘,貌虽轶群,性却妒悍,尝在高、孝二宫前,挑是翻非,屡言太子左右过失。高宗不怿,私语吴后道:“是妇将种,不识柔道,我为皇甫坦所误,悔无及了。”【谁叫你信方士。】孝宗亦屡加训敕,令以皇太后为法,否则将要废汝。凤娘不但不戒,反引为深恨。及立为皇后,她遂一飞冲天,放出一番手段来了。小子有诗咏道:

  阃范无如宋六宫,刑于犹有圣王风。
  何来黑凤娇痴甚,方士虚言误阿蒙。

  看官不必过急,还有金邦一段遗闻,须要先叙明白,然后述及李后凤娘事,一切情迹,均至下回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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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宗称南宋贤辟,而求治不力,任人不专,较之高宗,不过五十里与百里之比,相去盖有限耳。观其践阼以后,所用诸相,贤否不一,且无数年不易之宰辅,其猜疑之私,已可见矣。朱熹为一代名儒,既知其贤,何不留侍经筵,常使启沃?乃第用一社仓法,而此外所言,未闻采纳,且迭置之于奉祠之列,一官冷落,虽有若无,于朝廷何裨乎?高宗因畏事而内禅,孝宗因居丧而内禅,情迹若异,而究其退避之心,实同一辙。人臣或以恬退为知几,人君系国家之大,宁亦可以恬退为智耶?故观于此回,而孝宗之为国,亦可得而论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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